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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灵异事件簿—兰德尔特环的粉尘_004

心里,有那样的人物吗——
就算拥有能看得到"妖的眼。
也并不代表自己一定可以看透重要的人。
讨厌啊四月一日,你好糊涂,照你那说法,这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侑子以辛辣的口吻打断四月一日的思考,女子的嘴边露出了彻骨的嘲笑。
哎?可是......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怎么可能会是,四月一日你真是心底好好。可惜你觉得我会赞同你这种想法吗?这当然是一件坏事情,而且坏的很,非常丑恶啊。四月一日,你想想,能将重要的朋友变成幽灵的人,怎么可能珍视友情,完全相反。日阴宝石这个人,如果要我来说,就是一个非常自私——可说是自我中心之块的人呢。"
............."
四月一日全然不能理解侑子在说什么。在公园遇到的日阴——从她和自己交谈的印象来看,根本不像侑子所说的那种感觉,但是......
因为她总是说自己的事情么。"
侑子说。
四月一日你没注意?她总是只说我怎么怎么怎么样的,我我我什么的......她呀,就是只在乎自己。令人厌恶的——在乎着。"
哎?那是......"
我必须受到惩罚——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必须受到惩罚,而是我。"
我什么的......多肤浅的台词啊。"
四月一日被侑子的语气压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的确如她所说——实时确实是如此。在四月一日和日阴宝石交谈的时候,比起呼吸"这个名字,他听到更多的是我"。将这些话的文法重新排列一下,确实会发现,她的语言很是异质。
可是,就算她是这么说话的。
为什么不在场的侑子可以这么肯定的指摘事实呢?这已经不算那种歪打正着的推理了——四月一日仿佛害怕似的退后了一步,而他的举动,引致了侑子更深一层的笑容。
所以我才说要你和人对话的时候注意第一人称啊。四月一日,你和日阴宝石交谈的时候,是不是总在听她说她自己?在和她交流中,你有掌握到鹿阪呼吸是个什么人物吗?"
啊,哎......"
没有吧,你根本没办法推测鹿阪呼吸的性格和人格吧?你连她的外表和发型都不知道吧?因为你根本没办法从日阴宝石的交谈中了解到鹿阪呼吸是什么人。最多可以得出她这个人对时间没概念的特性.......可是说到底,就连那种特性,也只能给你我个人凡事规规整整的感觉。一般对时间没概念的人和规矩的人的的确容易成为朋友——这是由于人都会从别人身上寻求自己没有的东西,比方性格啦才能啦地位财富什么的。简直跟《王子与乞丐》的故事一样呢。这里应该说......《宝石与呼吸》吗?......啊哈哈哈。这就好比喜欢与萌的不同,喜欢讨厌是萌的对极,因为喜欢和讨厌是为自己才有的感情。说什么物以类聚......都是大谎话,为了填补自己,人才会寻求自己以外的人。就像软弱的四月一日你会喜欢无赖的芹泽一样——她也一样是在鹿阪身上寻求自己没有,自己不够的东西,她只将别人当作自己的镜子。"
可、可侑子小姐!日阴小姐她是、因为自责——因为对鹿阪小姐的死感到有责任——..."
喔......可是实际上你怎么想呢?"
侑子说。
因为迟了约定的时间,所以急忙赶到月台,跳出白线被电车撞死的人——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责任在谁身上?"
............"
怎么想这责任都在鹿阪自己身上吧。是鹿阪自己不小心,自己没注意,横看竖看都是她自作自受。鹿阪的死,只要归结在鹿阪身上就完了,外人根本没有进入的余地。虽然你可以为她悲伤——但无论如何者都不值得日阴后悔。"
完全是本末倒置——侑子说。
她就像是在演绎悲剧的主人公——而那个口口声声重要的朋友就跟跑龙套的没两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她不管对谁,都只能采取那种动作。"
可是,她......不是你所说的这种人吧?您这种推测方法根本是充满恶意——可能事情,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侑子小姐你刚刚不是也......鹿阪小姐是个对时间散漫的人,而且她平常也经常为此和日阴小姐起冲突,所以她那次赴约才特别着急......所以才跑到白线外面遇到了意外......"
你想得太多啦。"
侑子似乎是很不耐烦地摇摇头。
你得出的这个结论非常奇怪,人对时间没有概念的特性不属性格,是生态,就算想要改正也无从去改啊。如果真的想治,就只能利用专业的心理辅导......只得这点怎么是与朋友起冲突的本因呢?鹿阪只是跟往常一样迟到,无意间走到白线外面而已。因为这事情是她自己而起,所以责任理所当然也要由她自己背。日阴的那个解释只是强行的让自己和朋友的死扯上关系......我只能认为她,是想标示自己的存在。"
怎么......"
自我中心您的人,无论对任何事物都有着采取支配态度的倾向。如果主导权不在自己手中就会不满意;如果不能独占功劳,如果别人不听取自己的意见就会自暴自弃的放弃一切。一般来说,自我中心的人都被认定为这一类的,但其实不止那样的四月一日,和这种人正相反的人......比方被害妄想严重的人,加害妄想严重的人,自我反省的人,自我否定的人,自我牺牲的人,自虐的人,自责的人——都可以归类在自我中心这一类的。"
因为这些人的脑海里——只有自己。"
我。
自己。
己身。
对所有一切都感到责任——认为全都是自己不好。
而这到底有多傲慢,有多自以为是呢。
去背负本来应该由他人背负的责任,去偿还本来应该由他人偿还的罪孽,将他人的工作,连根拔起。
朋友都已经死了,却不顾这件事,也不悲伤——只是想着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想着自己没做什么——就算后悔就算反省,也只在这些行为中考虑自己的事。
到了最后,甚至还编造出幽灵。
我重要的朋友。
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朋友的幽灵。
自导自演的闹剧——在那里的只有自己。
以为自己是主人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其实不论自己或他人,在人类这个群体中都是只一份子。生在四月一日这一天的人的比率是4/1461,生在二月二十九日的人的比率是1/1461,可是,地球上有六十四亿人口啊,真要数起来那里有完呢。认为渺小浅薄的自己是特别的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总把自己当主人公的话就令人不敢恭维了。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个强烈的教训。要是真的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就不会把那个朋友制作成妖,而是一心希望她早日成佛。不管再怎么想见面,可是,人——都不应该去见死去的人啊。"
侑子撑起来上半身。
这次她没有倒下去,平安无事的坐了起来。
她轻巧的拿起放在圆桌上的手机。
这里,这个地方,是实现愿望的店——拥有实现愿望能力的人,是看不到,也进不来这里的。我想我今后也一定不会见到日阴吧。以这个层面来说,或许她也并没有必要对我支付代价——不过,我们好歹也为她操劳过了,这也是一种必然,是她制作幽灵散播传言的代价......日阴已经失去了像四月一日你那样,与真格的幽灵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呵呵,如果是百目鬼的话说不定还能帮助她......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没完没了了。不过这也是她的真心希望吧?因为人只能背负自己的责任——四月一日,你这次还会说我强迫你务工吗?"
我不想被制作成干花,所以我不会说这种话。"
哦是吗,真不错的志气,四月一日,你总算有些学到打工者的心得了,这可是件好事啊。"
那么开始工作开始工作。侑子作出一个上茶的姿势,就翻开作为代价的手机盖,还以为她不了解这些东西。但实际上,她按键的速度却是飞快。
.........你在干吗?"
嗯~?我在给朋友写信,别看我这样子,我其实对快速书写很有一套的。"
话音未落,侑子就合上了手机盖。然后她仿佛再也不在意那东西了,随手将手机丢到沙发后面,她面对四月一日,就好像快速切换频道一样露出笑容。
四月一日,我们今天要玩什么主题的接字游戏呢?"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给我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呼吸还活着。
她还活在——我的身体里。
我没有说谎。
呼吸会死都是因为我,所以等于是我把呼吸杀了,只要是为了呼吸,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制裁,不管什么惩罚,我都会接受,我不会被原谅的,我一定得道歉,我得想想,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在那个地方,如果我冷静下来的话,如果我更冷静一些的话,我可能就能预测事态的发展,我要去注意的话,我要更宽容一些的话,我能帮到呼吸多少呢,都是因为我不可靠,因为呼吸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得为呼吸着想,我要更努力的话,都是因为我蠢,呼吸明明是我的骄傲,呼吸明明是我的自豪,我想成为呼吸的力量,我要忍耐,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把我自己的事放在一边,要更优先呼吸的事,我应该追随呼吸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于呼吸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呢,呼吸是怎么看我的呢,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啾啾",手机铃声响起来。
仿佛全身被刺中——我汗毛倒竖。
打开手机翻盖,上面显示收到新短信。
收信人——当然是我。
送信人——当然是我死去的朋友。
可是现在不是十一点六分——
我什么也没做。
我从口袋中伸出右手。
看看,果然。
我的朋友还活着。
多亏了我,还活着。
我,
我————


午后メッセ-ジんで
ホテル买いましたのでとりあえずものがけ地球とりあえずあのそれがブック买いました来月
まあだけ午后んどこへ


............哎?"
对不起,我要和 其他的朋友一块出去玩,
所以下次再说吧。




第三话 after-holic

    此世不可思议之事虽为多
    但亦再无如此之鲜烈 如此之怪异的事了
    如果人不在
    如果人不看
    如果人不关
    这就只会是普通之现象
    只会作为普通之闲谈 而逝去
    人
    人
    人
    人才是这世上最为摩诃不可思议之生物



    捡了个钱包,是你的吗?"
    由于四月一日眼睛看着前方,所以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回头,他也不知道那声音是否就是对自己说话,更何况四月一日外形上并不是特别出众的高中生,也不是被人搭讪就会觉得高兴的性格。因此他理所当然的过了几秒才如众多平常人一般回头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浑身装饰叮叮当当的高个青年。他正对着四月一日的方向伸出手——拿捏在他手中的物件,是个品味颇差,绘画着蛇的图案的厚厚钱包。四月一日从来没见过这钱包。
    这个......不是我的钱包。"
    哦,是吗?"
    青年古怪的摇了下头,眼光落在钱包上,接着仿佛自我心安理得的说:嗯嗯,是了是了,什么啊,原来如此呀~
    然后他面对四月一日,露出了笑容。
    "这是我的钱包。"
    .........."
    原来是这么回事,掉钱包的是我呀。"
    那青年灵巧的让钱包在手上打了几个转后,就把它塞进自己的牛仔裤兜。看着青年的一连串举动,四月一日只能露出哑然的表情,所谓意义不明一定就是指这种事吧。
    这怎么回事啊。
    但你这人也挺清心寡欲的啊~我都把钱包塞到你面前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收下。"
    啊......?我不可能收下的吧。"
    猛然间青年换成了一副老熟人的口吻,这让四月一日有点措手不及。四月一日基本上来说是个重视礼节的人,这种不知道在想说的对手是他最难以应付的。话虽如此也不可能和人家大吵大闹。
    你是个好孩子。"
    青年以明显愚弄四月一日的口气这么说。
    你要死了的话,一定能去天国吧。你就那么想去天国吗?只要能去天国就高呼万岁万万岁吗?只要为了去天国你就什么都肯做吗?你这混蛋还真是贪心无比。"
    ........"
    才说人家清心寡欲还没有一分钟,就着又来个贪心无比。这青年的舌头到底是什么构造啊。
    刚才的钱包里可塞着一百五十万日元哪,还是说你是那个、那个什么、就是大金当前吓得屁滚尿流了?"
    .......又不是自己的钱,我一元钱都不会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四月一日想起过去和打工店里的店长的对话,做出这样的回答。面对什么等价和代价也没有的对象,就算交出一笔巨款,也是不可以收的。
    嗤,少说些愣头青的话了,我最讨厌不经思考就说些幼稚话的家伙了。为一块钱哭的人最后可是会为了一块钱笑喔"
    ........喔。"
    但这句话听起来是给人以希望的话。
    啊咧?不是吗?那是关西说为了一块钱笑关东为了一块钱哭咯?嗯嗯嗯.....感觉我好像把意思理解错了,日本语就是这点麻烦。唉~算了算了,太无聊了。嗯?看你一副白着脸的模样,你不爽啊?真让人火大。"
    啊.....呃。"
    突然间他这么说。
    当你忙的鸡飞狗跳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结果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你睡了没。那肯定不管是谁都会火大吧。你给我的感觉就差不多是那样。"
    啊......呃。"
    接下来又这么说。
    够了,越说越火大,不愉快至极。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这混蛋,赶快滚到学校去吧,死高中生。"
    自顾自的说完后,青年转身飞快的走开。眨眼间他就拐过街角,从四月一日的视界中消失了。
    看不见了。
    唉........不管什么日子都有脑袋奇怪的家伙冒出来........"
    明明受到那么无礼的待遇,然而因为太过无厘头,搞得四月一日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他将身体转回原本行进的方向,重新迈步前行。那青年是谁四月一日完全不了解,但是青年却了解四月一日,而且说中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就是学校。
    四月一日现在正在前往学校的路途中。
    这是他上学的必经道路。
    啊~啊,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搞糟了。"
    轻声嗫嚅着,四月一日加快了脚步。本来时间就挺紧的,又被无聊的事情耽误,虽说这是不可抗力,但如果迟到的话, 要负责任的还是自己。早知如此就该更早出门,不过是到如今在说这些也没意思,况且后悔也没用处,因为四月一日也无法预料到自己会被那么奇怪的青年缠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责骂一下一小时前看星座占卜书的自己——明明没什么效果嘛。就算知道自己的幸运道具是炒茶,这东西又不能祛除邪运。而且,那占卜书上述 幸运排位第八的白羊座——也就是四月一日的星座会得到什么东西,但如果那得到的东西"就是指青年方才无礼的责骂,那也未免太惨了点。
    ........哎呀?"
    四月一日的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我是为啥——会觉得心情很好呢?"
    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搞糟了——虽然自己是在不自觉中这么念叨了两声,但这个好心情是因何而来呢?吧不可能是因为星座幸运排位第八这个原因吧?四月一日又不是会苦中作乐的人,况且占星一般都是不可靠的,他也没喝什么幸运炒茶。
    大抵。
    对于四月一日而言,
    只要想到他那双眼睛,好心情就不会轻易随降而至。
    我到底是怎么了........又不是春天,难道我脑袋也变糊涂了吗?"
    他就这么嘟嘟囔囔的到了学校。
    虽然没迟到,不过离预备铃打响也不剩多长时间,四月一日更加加快脚步,大跨步迈进校舍中;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楼梯,正打算从后门进入教室时——
    早上好啊。"
    有人跟他这么打招呼。
    对方是芹泽施工,是前些日子才塞给四月一日麻烦事的同学。虽然那麻烦事已由打工地方的店长强行解决了,但自从那以来,芹泽施工总会有意无意间频繁的接近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对芹泽并没有类似友情的感觉,太过亲近反而令他困扰,可也不能为此就把芹泽这个人当怪物看;因此他现在就采取不会伤害到对方心情的态度与其交往着,渐渐的两个人就有了互道早安的关系。
    早上好——啊。"
    四月一日透过芹泽的肩膀,看到教室里整齐排列的一列桌椅,马上就要打预备铃了,教室里的人连一半都不到。就算除去那些迟到惯犯,现在的情况也明显是异常的,芹泽似乎理解了四月一日的讶异表情,说:
    可能是流行性感冒吧,禽流感什么的。"
    现在不是禽流感发作的季节吧,而且怎么能连征兆都没有就流行开了?"
    我说了是可能嘛。"
    哎......倒也是。"
    说着四月一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取出教科书放进抽屉里——第一节是数学。平素时刻自己被老师点名的几率很小,但看看今天空荡荡的教师,四月一日知道被点名的几率会飞速的提高,那么还是在事前预习一下以备后患为好。
    蓦然间,他随意的将眼光瞥向一个方向。
    空位子。
    那是九轩向日葵的席位。
    也不见她的书包。看样子她还没到学校——以往她总会提前三十分钟就端坐在座位上。不过由现在这个时间点还看不到她人的情况来推测,估计也是请假了吧。她可从来都是全勤奖的得主啊——
    ........"
    向日葵也没来学校,那这样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好心情呢?
    真是的。四月一日这么想着,看向窗外。
    他看。
    他看。
    啊........."
    随之,四月一日唐突的理解了。
    今天早上自己之所以心情好的理由。
    不,不是好心情。
    是心情好。
    心情之所以会好——原因是因为.......
    说起来......今天一只也没看到呢。"


(一页多的日文填空.......)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四月一日离开了私立十字学园,打算就此去临近的商店街买东西,因为横暴至极的店长今天晚上想吃火锅。店长没指定火锅的种类,因此四月一日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决定做鸭肉火锅。反正是顺路,四月一日也想买些炒茶,他记得那条商店街里有家不错的茶叶店。
    还有今天早上。
    看似空旷的教师事后又补满了不少人,有些人只是单单迟到,有些人则是到直到放学也没有来,九轩向日葵也包含在后者内,四月一日来学校百分之八十的理由都是为了见九轩向日葵一面,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觉得超级没有干劲。
    本来是这样啦。
    .......可是呀。"
    可是呀。
    他看不到——妖了。
    一只也没看到。
    不管望得多么远——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种事情是四月一日出生至今第一次发生,以往无论他身体多不舒服,不管他处在什么状况下,可从来都没有如此长时间看不到妖,也感觉不到它们。
    从来没有。
    身体好轻,心情也十分畅快。
    好像浑身被别人的壳包裹着一样。
    身和心,乃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揭开了束缚。概括而论就是——心情真好。就算不能看见九轩也没有关系,因为二者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问题——
    不过。
    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成成这样呢......该说是高兴还是迷茫.....哎呀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只是看不到妖,除此之外四月一日的眼睛机能一切正常,他能看到除了妖以外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特别的抗拒反应。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不可思议。因为在四月一日来说,不知何时起,那种原本对于他而言是正大光明存在着的妖——一下子都看不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芹泽为首的同班同学都不知道四月一日眼睛的秘密,所以这事情也无法和别人商谈,要说可以倾诉的对象,恐怕就只有邻班那个学习委员,午休时四月一日有去他的班级看过,但那个人今天也和九轩向日葵一样,没有到学校来。
    所谓铁打的汉字也会生病,指的就是这种事。
    不过,虽然心里感觉毛糙糙,但如果把这种问题报告给打工地方的店主的话,恐怕她也能解决吧。尽管不知道她会要求支付多少等价的代价,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正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叫等价——这的确就是壹原郁子做得出的。
    四月一日打工的地点。
    是家任何愿望也可以实现的店。"
    店长是——壹原侑子。
    虽然这问题属于或许火锅就可以抵消的事情......但不弄清楚原因还是令人不安啊,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应付,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他买完东西后,直接去了打工的地方。
    买砂锅比他预想中花了更多时间,不过只要不出差错,十分钟也足够他走到店里了。
    说起来。
    四月一日一边看着前方,一边走着。
    没有特意想什么,也没有特意把脑子放空,就这么默默无语的走在路上,原本人走在路上就是不能不看路的嘛——他的前方,什么也没有。
    那些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
    很正常的不存在着。
    妖对于自己而言,可说是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正因为看不到了所以四月一日才更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也是为此,他总觉得冷静不下来。
    他停住步伐,抬头望向天空。
    白云——耀眼的太阳。
    通透的青色高空。
    放眼看去全是普通的景色。
    但这样的景色,迄今为止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天空在四月一日看来,既是妖的住处也是他们的巢窟;不是清澄透蓝的高空,而是混浊发蓝的高空。那种通透的天空,就像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存在的事务,而云和太阳不过是妖的装饰背景。他也一直没能好好看过夜晚的星座,因为妖的数量在夜晚反而会爆炸性的增长。就连普通人都可以观测到的北斗七星和竖琴座,也因为被妖遮挡着,而无法显像在胶卷上。托这些东西的福,自己小学时代的野外天相观测成绩从来都是很差。
    不再抬头仰望天空,四月一日回头望望自己的身后,又四下环顾一圈,就好像是为了确认一样,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细小的地方。
    然后。
    原来如此啊....世界。"
    世界是这么广大啊。
    如此想法在四月一日心里萌芽,同时——他变得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另一方面从根本上讲,他还是有着迷惑。然而心情复杂的原因,不止这一些。
    因为他想到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共有现在的心情。
    四月一日觉得现在的天空很漂亮,对于那些拥有普通眼睛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毫无稀奇的天空,是没有价值的天空。如果将天空比喻为一张画,可能只有四月一日会为此感觉到什么。四月一日所感受到的广大世界,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狭小的道路。
    这算是什么呢。
    这种让人觉察到自己是个卑小人类的感觉。
    总是为些无聊的事务停下脚步,蹲在普通人毫无感觉走过的道路上,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对,就好像自虐——
    嗯?"
    当他注意到太迟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四月一日每天所走的前往打工地点的路,已经在他身体里化为了一种日常的网络,虽然他平时在走路的时候也会想东想西——但今天。
    他今天一样在想东想西,因此,他注意的太迟了。
    他看不到墙壁。
    那堵黑色的墙壁。
    宛如结界一般包围着店,包围着那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店,将那店家全部吸纳进去的黑色墙壁——他看不到。都已经走到平常经常走过的小路了,以这个角度去观察,看不到才奇怪。
    "咦.....这是,怎么回事.......?
    他无法停止自己的步伐。
    即使会被人认为形迹可疑,他也不能不去确认。但是,尽管不能不去确认,可是此时的四月一日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个明显的点:已经有了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无视的点。那点化为了不可动摇也无法否认的确信,尽管如此,四月一日也不能不去确认。
    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呢。
    "侑子小姐。
    四月一日所打工的地方。
    那家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店。
    如今坐落在那里的,是一家装饰华丽的百元商店。



    不知该去什么地方,但也不想就此回家,四月一日拿着火锅用具,像个流浪汉一样走到了前些日子解决某个难题时的喷水池公园。他对这个公园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觉得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很累,所以才碰巧走到这里,只是——偶然,当他自己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打工地(两页多的日文填空......)方的店长常说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偶然。
    但因为那个店长,并没有在她应该在的地方。所以四月一日觉得,现在的情况的的确确就是偶然。手上的材料都是生鲜食品,必须尽快处理才行,然而现在四月一日并没有能把这些事情办好的悠哉心情。
    他坐在折椅上。
    就坐在先前来这里时做过的,模仿动物形状的折椅上。
    独自一个坐在公园折椅上,看上去一副等人的派头。但他现在注意不到那些事情,首先,现在的四月一日究竟在等谁呢?
    四月一日回忆起他方才所见到的情景。
    百元商店。
    聚集了小小幸福的店——那个店长曾经这样说过。
    .......我知道,——我就知道,、搞不好会有这种事情——"
    他轻轻的——念着。
    以令人听不到细节的声音,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但是,如果事态正像四月一日所想像的那样,单单抱怨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他把那些熟悉的语句——诸如重复,姻缘,理由——念叨上多少遍,也不会有人倾听他这些话语。况且这些话语里面也没有包含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内容。
    因为。
    如果真如他所想像的,那这就是,四月一日本人由心底而生的愿望——
    要是看不到就好了。
    他没有一天不那么祈愿。
    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才会到壹原侑子的店家里面一直做杂工。
    化为百元商店的侑子的店——距离这个公园有一小时半的路程,直至现在,四月一日也没有看到一只妖。到了如今结论只有一个,不,不是,要在最早,当他在教室里发现自己看不到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也就是,
    四月一日的等价交换已经支付完毕了。
    四月一日的愿望实现了。
    四月一日的眼睛,已经再也映照不到妖了——
    就是为了实现愿望,才会天天往那店里跑。
    所以愿望能实现也是十分正常。
    心情会好,身体变轻,感觉也轻快的缘由——如果以此说明的话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不单只是看不到",以往寻求着四月一日的血的妖"们,现在也完全不靠近他了。这就是有关这件事的最好证据。
    百目鬼静。
    邻班的学习委员——四月一日曾经想就看不到妖的事情和他商谈,遗憾的是他今天也没有来学校,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不过在觉得遗憾的同时,四月一日也觉察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疑点——自己明明非常讨厌百目鬼静,又怎么会想到去跟他商谈的?原本,比起跟百目鬼静商量,还不如跳到满是蛇蝎的游泳池里比较好,四月一日是真心这么想。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居然会觉得遗憾。
    居然会想到和他商量事情。
   按照侑子的看法来说,四月一日之所以会讨厌百目鬼静,都是由于妖的缘故。百目鬼静出生在除灵世家,作为家族的末裔,它自身虽看不到妖,但却有先天性,也是潜在性的驱除妖的能力——为此,聚集四月一日血的妖们,为了不让四月一日接近百目鬼静,下了各种各样机巧谋略。如果说四月一日每次见到百目鬼静都会不自觉感到苛责的缘故在此的话,会想和他见面的理由就能成立了。然而,就算成立,也不代表他对百目鬼静本人能有什么改观——



    但是这种心情痛快的消失了。
    自己会自然的想到和他商谈。
    .....妖、吗?"
    要再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话——上面这些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看到百目鬼静也不会令自己分外火大的事实本值得高呼万岁,但是想想迄今所发生的事情,也不能跟翻书一样即时改变自己的态度。想到这里,四月一日就觉得奇怪,自己先前为什么会讨厌那种好人呢?同时又觉得,以后跟他深交也不错。
    应该老老实实的高兴。
    看着世界多广大。
    看着景色多美丽。
    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好事情吗?
    虽然不能跟被人共有这些问题,共享这些感情,但那些东西在事实面前相较起来只是些鸡毛蒜皮,可以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慢慢考虑怎么办,现在则应该高兴,应该坦率的为这事实感到欣喜——
    可是,
    可是啊。
    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百元商店啊......也太洒脱了吧侑子小姐。简直跟恶劣的玩笑没什么区别,不过这也很像她......."
    壹原侑子——消失了。
    连那整间店一起。
    连那整堵墙一起。
    干干净净,完全无踪无影,宛如肥皂泡一样,漂亮的消失了。
    虽说——这真的很像她会做的事。
    .........."
    说起来,曾经听她说过,侑子的店是实现愿望"的店没有愿望的人,是连店门都进不去的。当时以为侑子只是在开轻快的玩笑而并未太在意,不过现在看来以玩笑定论确实太早了。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话,在那时就应该更认真听取侑子的话语。不过谁能想到一天之内会连整个店家都不见呢,这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但是这件事,或许实际上跟事实并没有太大关联也说不定。四月一日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他的愿望自然就消失了——就算那家店还存续在那里,因为愿望已经实现,所以四月一日已经没有再去那家店的理由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四月一日就没有必要继续进行那种可说是残酷的麻烦打工。
    本来就不是喜欢的工作。
    因为骑虎难下才做的。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至少让我道个谢也还嘛......侑子小姐........"
    至少,把这顿火锅吃完。
    连告别都没有吗?
    不是想要离别的话语,也不是对那家店有所依恋——更不是,对侑子有什么过度的感情代入。自己可是亲身领教了那个人的冰冷,不过这个归这个,那个归那个,他觉得侑子要更能情绪化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我真像个女人......唉......"
    天空明明这么漂亮。
    明明愿望已经实现了的说。
    为什么,会如此的——
    拣了个钱包,是你的吗?"
    这次不用回头,因为声音是从正面传来的。
    来者正对四月一日的方向伸着手——拿捏在他手中的物品,是个看上去品味颇差,绘画着蛇图案的厚厚钱包。就跟站在自己面前的高个青年一样,四月一日可从来没见过这钱包。
    不。
    今天早上见过。
    不管是钱包还是青年。
    这个.......不是我的钱包。"
    哦,是吗?"
    青年侧头,接着以缓慢的动作将目光放在钱包上:嗯嗯,是了是了,什么啊,原来如此呀~",随之他点点头。
    然后他对着四月一日露出了笑容。
    这是我的钱包。"
    ........"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呢~谁知道啊。别一副话说半句的样子来问别人的事情啊,笨蛋,是想死吗?这混蛋畜生。"
    说着,青年高高挥手,还不待四月一日反应过来,就使劲把那钱包丢入椅子旁边的网状垃圾桶,那塞了一百五十万元的厚厚钱包,因为是以相当大的力气丢进垃圾桶中的,所以由于冲力作怪,很快就被一对易拉罐瓶子淹没了。
    嗨——嗨咻。"
   和有力的呼声一起,青年在四月一日旁边坐下。然后在未成年的四月一日面前理所当然的取出烟草,并用打火机点燃。
    虽然他的动作很普通,但青年的一系列作为已经侵害了四月一日的心情。首先,他今天早上嘲笑过四月一日,现在坐在自己身边,是不是还想进一步嘲笑啊。可惜四月一日如今已经没有搭理他的动力,不管怎么强打精神,他也不认为自己拥有能和这超越季节的怪人揉合的优秀精神。
    也不看青年,四月一日默默的站起来。虽然现在还不想回家,但也没必要硬忍耐留在这公园里。
    此时,青年说。
    别那么着急么~四月一日君寻。"
    ..........唉?"
    四月一日自然的感到了自己的双眼眯细了,他凝视着青年的脸,而青年作出了笑颜。没错——是做出了笑颜,除了制作的感觉以外,那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这名青年的眼神。
    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我有——给您报过我叫什么名字吗?"
    报名?喂喂,你根本没必要报名啊,你就像是一出生便拿着名片走路的那类存在啊。真是的你不知道自己多有名吗?有点自觉行不行,还把自己当个平常人看啊,讨厌的家伙。"
    ..........."
    记得,过去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只是那时说话的不是人,而是妖。不过这青年......不管这青年看上去多奇妙,不管他那双眼令人多不舒服,但他都应该是人,不是妖。
    还是说四月一日,你讨厌我这么亲密的叫你?哎呀你讨厌我吗?可是没办法呀~我似乎总会被初次见面的人讨厌呢。"
    初次见面就被人讨厌虽说不是什么要命的状况,但是总要在意他那些细小的部分而想办法原谅也使人力不从心。
    可是四月一日真是个好名字啊。四月一日,四月一日~阴历四月一日。"
    说什么好名字.......只是冷僻的姓罢了。"
    是吗?可是这姓不是和君寻这名字挺配的嘛——寻找你——你到底想寻找什么呢?四月一日?哈,你这家伙就别胡说八道了。"
    ........那您的名字是?"
    金冠觉得可能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四月一日还是认命的问问看。像这类的人才不会老实报上自己的名字,因为姓名是和灵魂链接着的——所以这个问题对于四月一日而言,除了消磨时间外,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我的名字?"
    但青年毫无抵抗,轻快的说。
    我的名字是化町婆娑罗。"
    ........."
    有些嘴巴不遮拦的朋友说我是个伟人,但其实叫啥都没所谓。职业是物理学家,身高188cm,体重77公斤,就跟你所见到的一样,是名高个瘦身的大哥哥~性格嘛......对他人攻击性强非常差劲,不过有的时候也能看到我可爱的一面所以不要看漏了哦~生日是十一月十一日,星座是天蝎座,血型是O型。家人嘛——没有,我是天煞孤星,还有我视力左右都是4.0......啊啊?怎么四月一日,难得别人在自我介绍,你却一副被豆子噎死的表情。"
    啊.....不是的,我只是问您看看,没想到您会说的这么详细....."
    切,伪造假名有啥意思吗。那都是胆小鬼才会做的事。"
    青年很瞧不起的啐了一口。
    但他的确也没说错。
    您找我?"
    下定了决心后,四月一日开口说话。
    反正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这名了解四月一日秉性,浑身收拾的叮叮当当,自称科学家的青年——化町婆娑罗。看样子并不仅仅是个搞不清季节的奇怪家伙——话是如此啦,但在并没有做好心灵整理的现在,对方不好打交道这一点倒一直没变。
    就像先前化町所说的,自己心里隐藏着一份焦躁——将要发生的事情能趁早了结就了结。抱着这种想法,四月一日开门见山的问。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有事才找你啊!笨——蛋!"
    按照化町的说法,自己是个知名人物。
    那么化町——可能就知道那件秘密了?应该说,现在这种事态他不知道才奇怪,但他为什么知道呢?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尽管这种问题在这个时刻给人无关紧要的感觉。可是——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但请您不要把别人的烦恼说得很厉害的样子。"
    不能不这么说。
    这句话,可说是四月一日于整个世界上最不想说的言词了——对于这双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眼睛,四月一日可从来没觉得能因此得到什么好处。侑子曾经说积极肯定他人缺点的感情被称为萌",早先她也那么开玩笑的指摘过自己的双眼,当时那么所说也就算了。但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半吊子的用同种方法称赞着,这感觉就像被人嘲笑着化脓的伤口——还是执拗不停的。
    厉害就是厉害嘛,这有什么办法,不是吗四月一日?你能看到妖喔!这不称赞为厉害还该说怎么说!这如果不是才能,那什么才能被称为才能!?啊啊?你是绕着圈子夸自己吗?那你可就是个跟外表不相符的恶趣味混蛋了,你这家伙。"
    完全无视四月一日的意志,化町以略带蔑视的口吻说道。
    才能........您在说什么呀。"
    你为啥不把自己的那份才能用到世界中去?为什么不为了世界使用那才能?你也未免太傲慢怠慢了吧。"
    .......请你不要说些自私的话,你知道——你知道由于这双眼睛我过得多辛苦吗?你根本想像不到。"
    我可不想听天才的抱怨。"
    化町以嘲笑的口吻无视四月一日的反驳——但化町本人却完全没有笑。相反,面对四月一日,他露出了可说是愤怒的表情。
    四月一日,你这家伙真的很让人讨厌——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苦涩。你觉得谦逊是美德吧,但那却是最差劲的品味啊。你以为人生能因谦虚获得优待吧?但那只限凡人。有才能却不好好熟练掌握,相反只会抱怨,这只能让人觉得问题出在你身上。你要沉浸在自我怜悯和自我保护中也可以,但不要把这些话对着其他人说!有才能的人对着没才能的人要做出的不是谦逊的态度,因为这种做法就跟有力量的人对没力量的人使用暴力一样,只会令旁人觉得厌烦罢了。"
    我并没有——"
    我讨厌说些幼稚傻话的家伙,但我更讨厌为这些傻话编造理由的白痴,你只是没有面对自己而已。"
    ........."
    为什么非要被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说成这样——但自己心中除了这个想法以外,对于化町的言语并没有太多感受。他明白这个男人所讲述的道理,也明白这个男人所想说的事情,不过,先不论这个男人所说的是否正确——首先,四月一日就无法忍受男人这样评论自己的双眼。
    我的眼睛......就算厉害又怎么样?跟你扯不上关系吧?"
    啊——?你不要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避免关系。只要活着,人就会为自己和他人而伸长脖子生存。而且你刚才才说了跟这句话相反的话啊,你已经忘了嘛?算了那种事无所谓......我只是在想,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伙伴啊。"
    伙伴?"
    对,伙伴和朋友或恋人不同,不是能以自己的一直来决定的,所以很贵重。因为伙伴所要前行的方向必须跟自己一样才行,而且和我对等的才能也是不可或缺的。"
    对等——"
    伙伴.......
    这个词语和化町惊人的不适合,应该说,化町看上去便是那种生来欠缺伙伴思想,也没有这种意识的人。
    可是,他却——
    化町却自然的说出了这个词语。
    你知道眼球地球论吗?"
    然后化町又说。
    我——不,我们所提倡的理论。以概念来讲,就是眼球才是世界这思想为基础所发展出的理论,是迄今为止在历史上没有人提出过的理论。如果四月一日你能成为我的同伴,四月一日你那双珍贵的眼睛,会作为这理论积极的样本,会作为有效的例子名留青史吧。"
    眼球........地球论?"
    对,你可记紧了。"
    ........你想用我的眼睛做什么吧,那么......化町、化町先生,很遗憾。我虽不知你那是什么理论,但老实说我没有兴趣。而且你迟了一步,因为现在我的双眼——已经映照不出妖了。"
    四月一日这么说。
    映照不到——看不到。
    环顾公园四周也看不到一只妖,能看到的只有这名固执纠缠着自己的身份不明的青年。
    我的眼睛.......已经........"
    喂喂,你的脑袋瓜还真是简单。你只按照自己的方便去理解世界吗?你知道你掩盖在镜片下的双目背负着何种程度的世界吗?你肯定想都没想过,那种不平凡世界突然间消失的理由。有关至今能看到的事物全部看不到了的理由,你绝对一个都没有找到过。"
    可、可是——我、"
    就是看不到,哪有什么办法,不要一副什么事情都不了解的样子来随意评价啊。但四月一日的这种思虑,似乎完全进入不到化町之中,他只是吐出烟蒂,再将其踩灭而已。
    壹原侑子吗?"
    哎.....?"
    为什么化町会说出这个名字——四月一日无法隐藏自己的惊诧。这个男人.....难道认识侑子吗?若是如此的话,化町恶劣的态度也令人不难理解了——
    您.....认识那个人?"
    哈?那个人?我们可没将壹原定义为人啊——不,是将其定义为生命体这一点也做不到呢。对于我们来说,壹原既是存在于那黑色墙壁之后,包括整个店铺在内的一种群体外观的概念,或是他流形态的称呼。"
    ........."
    他似乎知道。
    虽然他的态度,实在不能称其为是好意。
    四月一日,看样子你挺相信壹原的。那要这样——难怪你在空欢喜了。四月一日,你说你现在看不到妖对吧,你是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壹原的功劳?"
    难道不是吗?"
    不是喔。"
    化町简洁的说。
    应该说,是多亏了我的功劳。"
    啊?为什么会是你的功劳啊?你有给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我可是瞳术使者啊混账。"
    瞳术......"
    我不可能给没有异色眼的人灌注地球眼球论吧?因为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自觉就无法开始。
    接下来,四月一日,你只要转动自己的脑筋就好了;还是说你还要把自己沉浸在悲剧的主人公这个身份中吗?"
    四月一日不自觉地因这句话望向化町的眼睛——眼,眼球,瞳孔,虽然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化町对上目光——但却立刻就想避开视线了。
    真是后悔跟他对上眼睛。
    该怎么说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有双异色的眼睛。
    已经不仅仅是不舒服了。
    那、化町先生你,也能看到妖吗?"
    嗯,我的眼睛就跟四月一日你差不多,是属于异色眼之中的见鬼。——不过,我不仅能看到妖,还能看到完全相同的-伪物。"
    伪物——"
    妖与,伪物。"
    化町睁大了眼睛。
    就好像要在四月一日的脸上看出别的什么似的。
    我这只右眼能看到妖,而左眼能看到伪物。四月一日你的眼睛很厉害,但我的眼睛更厉害,不过这跟我能看到比你更多的事物这点没什么关系,我们的眼睛是相同的,只是我这双异色眼比你高一个等级罢了。还有最重要的是,我比你更会使用这双见鬼之眼,我能完全掌握看透妖和伪物的方法。也就是说,我是类似活着又死去的生物,我既是人类也是妖——也就是怪物。所以只要我来了,妖都会自动让出道。"
    妖会——退避?"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然而四月一日想起来,邻班的百目鬼静,因为身上天生带有祛除妖的能力,所以尽管他不能看到妖,由于那血脉的效果,妖亦不能靠近他。这是属于妖的一种类似查探危险和回避的本能。所以这就是证据——就跟妖知道四月一日的眼,知道四月一日的血而会接近他一样——根源是相同的,只不过道理完全相反。
    那么,四月一日之所以由今早开始就看不到一只妖。不是因为他的双眼映照不到妖了,而是——
    是因为.......有你在啊。"
    不错,因为有我。"
    化町取出新的烟草,以顺便的口吻接应了四月一日的话。
    树倒猢狲散,不用说妖,哪怕是人类也好,只要是敏感的家伙都会不自觉地避开我,而且我还能看到伪物。——不是说了吗?初次见我的人,都会讨厌我。"
    连人也——"
    说起来——四月一日想到,那满是缺席者的空荡荡教室。就连一向全勤的九轩,还有百目鬼静,今天都没有去学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化町来到这里的缘故吗?
    将极度的厌烦集于一身,那就是我,化町婆娑罗。我只是随便走到这里,都会使一条街变成这样。这才是瞳术的正确使用方法啊,你懂了没四月一日。"
    ........"
    百目鬼静避出妖的体质也是相当惊人了,但他到底无法像化町这样使整条街都变样。如果化町所言非虚,那他这双眼睛可真是了不起的眼睛了。
    所以才能——分辨伪物。
    不过,你这个拥有见鬼之眼,本该比其他人更敏感的家伙居然还敢跟我说话——这就恰恰证明了你使用不好自己的瞳术。现在的你只是吃着天赋才能老本的混账,怠慢的懒蛋。"
    我......."
    话语中有着迷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拥有眼的人。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拥有眼。
    就算四月一日的眼再怎么能视得妖,如果要不存在于那里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而这种——能使妖远离的瞳术,跟自己的眼睛根本不能相较。不,按照化町的说法,只要自己能熟练这双眼,也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
    我.....我并不想要这种眼啊......."
    少胡说八道了,这世上谁会一直随心所欲?你只需要你想要的东西吗?一般人都是抱持着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然后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命活下去。好吧,我现在问你,你到底和那些路边的家伙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能那么要求?"
    可是,我——"
    你以为你那双眼是经过多少复杂的经纬才能形成吗?你以为这双眼到达现在的境界印下了多少轨迹?这双眼有多么奇迹,这双眼之所以会由你继承,你以为这一切都没有原因吗?你想向壹原许愿舍弃这双眼球吧?你想伤害父母授予你的身体么?你不觉得你太没出息了一点?你没有尊严这东西吗?你就像是拣到巨款却怕事而把钱袋扔进垃圾箱的家伙,心眼狭窄到不行,胆小也要有个限度。"
    扔进垃圾箱的钱包。
    被踩过的烟草。
    有财宝你也不会换钱,你真是个废物,胆小鬼。"
    你、你懂什么......化町.......你到底.....你懂什么啊!"
    声音在颤抖。不止是动摇——当然动摇的成分也有,但对化町的愤怒,要更超其上,要跟多更多。
    我、我至今......忍受了多少东西,我是带着怎样的想法活过来的——我一直,在忍耐这双眼......"
    忍耐?你为什么不去克服。"
    化町轻蔑的说道。
    轻蔑,怜悯。
    若然那是你的真心话,那么你不仅仅是胆小鬼,还是个卑鄙的家伙。总是用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事实,总是闭眼不去看现实。你为什么不背负?那是属于你的行李吧?"
    所、所以我才找——侑子小姐啊!"
    侑子小姐——
    对了,侑子怎么了?如果说见不到九轩和百目鬼是因为化町的缘故,那么游子为什么会和整间店一起消失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店长明显各方面都凌驾于九轩和百目鬼这类平常人之上。但为什么还会......难道说,是化町的双眼拥有足以超越壹原侑子的力量吗?不,不对,这名叫化町的男人并没将侑子定义在人类中——因此。
    壹原啊......切,我最看不爽你的就是这点——总想把任何事都交给别人。四月一日,那是你的眼睛吧!你的眼睛又没脱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眼睛的解决方案交给别人?虽然人的想法各有不同,有的人觉得才能是负担便要舍弃——但,就算要舍弃,为什么不自己去舍弃?你连丢垃圾都想推给别人吗?"
    我没这么说——请你不要轻易去歪曲别人没说过的话啊。我想......是因为.......我给侑子小姐交够了等价.......所以,愿望才能"
    等价?哈哈,你是说你搁在椅子上的那堆锅碗瓢盆就是等价吗?我看你恬不知耻啊。被人当奴隶一样使用,然后看不到妖你就满足了吗?还是说已经被人家饲养惯了,所以现在也就无所谓的随波逐流了?啊?怎么样啊四月一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相信壹原,那家伙为你做了什么吗?"
    我.......有好几次........在我被逼到窘境的时候,都是侑子小姐救了我。所以,就算那个人会在这方面要求等价——也是——"
    这件事其实怎样都好,但四月一日,你能不能别再称呼壹原为那个人了?如果说你将壹原定义为人的话,那我肯定一辈子都无法与你这个意见相容。就算你说交给那个人,但因为壹原不是人类,所以你这么说才更叫人肉酸。别老让我提醒你这种事情行吗,麻烦死了。啊,还有你刚才说什么?救过你好几次?你他妈的说些什么没脑子的话啊,你能不能稍微转动一下你的死脑筋?你那所谓的窘境,是不是就是壹原提前给你下好的套啊?"
    什么......"
    要照化町的这种说法的话——的确也没错。
    的确也有可能是这样。
    你自己度过的这十几年人生,和你与壹原相遇后的不到一年的时光——对你来说,哪一方更加异常?把愿望推给别人会让你轻松很多——因为如此一来你就不用自己动脑筋了嘛。你就尽管追着那伪物的希望好了,这样或许还能从绝望的试炼中逃脱出来也说不定。"
    伪物的——希望。
    可是啊,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只是被壹原利用,自己只是被壹原利用。只是她一方榨取着那天生的见鬼之眼。"
    榨取什么的......没有啊。"
    你的眼是属于你自己的吧。能使用你双目的只有你自己,那你为什么要把这双眼睛借给别人?你有必要为壹原做到这地步吗?总是让你做一些杂工,可你的双眼并没有改善不是吗?不管拥有多优秀的才能,如果人自我放弃了思考的意欲,那他一辈子只能是别人养的狗,只会汪汪汪的叫。你要真那么喜欢壹原,就赶紧让她给你带上颈圈,拉到附近去散步摇尾巴吧,笨蛋。"
    呜......."
    又在自说自话,为什么非得被他说得这么难听——就算化町所说的很有道理,但自己并没给化町添过麻烦。为什么化町婆娑罗会——仿佛感同身受般,去责备四月一日君寻呢?
    他到底有什么怨恨。
    那你,要我怎么做啊。"
    忍耐不了现场压抑的气氛,四月一日咬着牙迸出这几个字。
    你能不能也为我的感觉想想啊?只能拜托侑子小姐的,我的心情。我也不认为侑子小姐是个善良的人,而且,她那么自大的使唤人,我也一样很生气啊。想辞掉这个工作的念头不是一次两次冒出来了,可是,尽管如此,说到底我还是——我还是只能去拜托那个人——"
    你这是丧家之犬的想法。"
    化町以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四月一日的话语。
    我说过了,我不想听天才的抱怨,我也不能允许你这么混混。同样作为见鬼,我为你感到羞耻。四月一日你听好,所谓的选择不管在任何时刻都是有无限分支的,而这跟你的心情并不能扯上关系。至少,要是我处在你那个立场的话,不管经历多费劲的事,我也不会去依赖壹原。不,不止壹原——我不会依赖任何人。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决定,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要求,也不值得夸大。"
    若是如此"
     四月一日苦涩的重复着方才已经说过的字眼。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化町就像是等待已久,立刻回答。
    我想让你帮我论证眼球地球论这理论。"
    我当然不会把你当小弟或奴隶使用——我们都拥有异色眼,我会把你当我的伙伴,拥有同等才能的伙伴。刚才你问我,是不是想利用你的眼——但我要说,我和壹原不同,我不打算利用,也不打算使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我自己就拥有异色眼。严密来说,同种资质的异色眼是不存在的,虽然归纳异色眼多种类型的工作并不算太轻松,但我想做的是立证,不是反证。"
    那双可以看透妖和伪物的眼,犹如要刻穿四月一日的双目般,直视着他。
    不要舍弃,你要掌管它。你可以从我这里偷走管理的方法。我相信眼球地球论对于你来说也会是有益的——至少比呆在壹原郁子手底下好多了。眼球地球论会教给你避开妖的方法——应该说是妖避开你,见鬼的瞳术可是非常强力的。怎么样,四月一日,因为我来到这条街,所以你今天轻松不少吧,你要用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步........这样,你也不用奉陪那些吵死人的家伙了。"
    吵死人的家伙?"
    我说过人类也会避开的吧?"
    带着制作出的笑容,化町说。
    为什么这个化町,要如此勉强的笑呢——四月一日忽而想到,如果,他不会笑的话,也就没必要硬笑了......这么做反而只能让人觉得他在模仿人。
    有些动物会流泪。
    但会笑的动物就只有人类。
    我认为才能不是权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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