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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之歌074

映照出不断喘着气的爱恋。现在明明处于危机四伏的状况,有夏月却因为看到了裙子里面的内裤而红起了脸。 “要是现在那只狗去攻击我的身体的话……就完了。” 以颤抖的手指按下了二楼的按钮。电梯门再次关上,向上升起。 躺倒在二楼的有夏月的身体,依然是毫无防备的状态。就连爱恋的精神是不是就在里面都没时间去确认。 一声电子音宣告了电梯已到达二楼。有夏月挤出力气站了起来。 在摆出迎战架势的有夏月面前,电梯门打开了。 原先一直警惕着的杜宾犬并没有发动突袭。他马上冲到了走廊上,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狗的石像,至少不存在于目前的视野中。有夏月的身体也似乎没有外伤。 “呜……” 抚着胸口放下心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睡魔突然袭向了有夏月的全身。 视野开始朦胧,全身都顿时失去了力量。 这次他并没有抵抗——按照保安员所说的话……回到二楼之后,一直在大吵大闹的男生“呆愣了一会儿”。那不就是意味着沉睡中的男生恢复了本来的精神吗? “不过,这样的话,简直就像——” 咚!耳边传来了自己身体倒下的声音。 下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脸颊上感觉到的是冰冷的地板温度。 “——就好像在这个地方施加了附虫者的能力一样。” 他猛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恢复了原来熟悉的高度。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脚,确认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 向通道那边一看,只见爱恋的身体正倒在电梯门口附近。北中央支部的装备跟她完全不相配。 自己的料想似乎完全正确。人格替换的能力,已经被解除了。或者说是人格连续两次交替,又恢复到了原状。“不过,那种事真的能做到吗?明明没有<虫>在,光把能力留在别的地方这种事……而且还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能力……这种情况,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有夏月向沙发望了一眼。正如保安员所说,以前受害的中学生也好像是在沙发上睡过觉。 “大概在沙发上睡觉就是能力发动的条件吧。那样的话,狗那边的发动条件也许就是——” 周围都看不见杜宾犬的石像。 有夏月眯起了眼睛。 从头发中爬出来的小昆虫,就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昆虫化作了异形的怪物,紧贴在有夏月的背后。那是跟有夏月有着同等身高的、黄褐色的细蜉蝣。分成两股的长尾巴,就像另一只生物似的缓缓摇动。 那就是有夏月的<虫>——“阳炎”了。 “果然,一旦感应到附近有<虫>的能力就会发动吗。” 从前面的房间里释放出了白色的光芒。等了一会儿,刚才见过的白色杜宾犬出现了。有夏月恢复原来身体的时候之所以没出现,也许是因为那并不是再次产生了同样的能力,而只是能力被解除而已。 白色的杜宾犬向着有夏月袭来。 “也就是说,这两个合起来是一套的陷阱——不,就连是不是陷阱也不知道。我们只不过是偶然碰上了以某种意图设置下来的机关而已。” 有夏月完全不为所动。贴在他背后的细蜉蝣,从腹部的空洞中射出了黑色的球体。 黑球在空中描绘出圆弧的轨迹,命中了杜宾犬。白光照亮了整个走廊。 “不过,这个镇子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 头部和左脚都被溶掉了的石像残骸滚落在地上。剩下的右脚在地板上嘎哒嘎哒地动了一会儿,然后就静止了下来。 有夏月把包袱和掉在地上的装备收拾好,然后走近爱恋的身边。从少女身上脱下夹克和护目镜,藏回到自己的包里。有夏月的<虫>也越变越小,消失在头发之中。 “看来有必要找<猎户>问清楚情况才行。她推荐我到这个美术馆来,到底是偶然,还是为了让我困在陷阱里呢……根据情况,也要做好战斗的觉悟。” 有夏月背起爱恋,从电梯下到了一楼。 他直接向着出口走去,通过了前台,并挤出笑容对前台小姐解释了一句“她在休息的时候睡着了”。 “那个性格,是不是为了让我大意才装成那样的呢。不过要说是那样,也好像做得过火了一点——” 走出了美术馆,有夏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身旁的巷子里,正停着一辆似曾相相识的HORNET。伫立在摩托车前的人,正是有夏月刚才正在想着的那个少女。 “<猎户>……!” 糟糕了—— 他在心中嘀咕道。在背着爱恋的这个状态,自己正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地位。也许她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才特意前来发动突然袭击的。 但是面对摆出架势的有夏月,<猎户>却一言不发。既没有发出平常那种开朗得过分的声音,也没有做出莫名其妙的怪异举动。 “……” 样子很奇怪,有夏月一边提高警惕一边走近少女,顿时一阵愕然—— 注视着斜下方的少女,眼神就像人偶一样混浊不清。那僵硬的表情,完全无法窥见任何感情。 “为、为什么——” 有夏月扭曲了脸。 附虫者的<虫>一旦被杀死,就会因为反作用而失去自己的精神。虽然会对外部的命令有所反应,,但却会成为失去自我感情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你会变成了缺陷者……”在什么也不会说的<猎户>的眼眸中,反射出了夕阳的橙色光芒。1.05 爱恋 Part.1真正的记者,南风森爱恋。她的才能,继承于身为自由摄影师的祖父。祖父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战场摄影师活跃于世界各地的战场中。内战、游击战以及由恐怖分子引起的事件等等,都被一一收录在他的照片和映像之中。但是在爱恋懂事的时候,祖父已经远离了战场。他拿着古董般的传统照相机.变成了一个只要有委托就什么都会去拍的照相师。 祖父并没有把自己驰骋于战场时的事情告诉爱恋。只是经常带她去野外拍摄动物和山水的照片,也总是跟她说一些称颂和平的话。 爱恋借了爷爷的相机.拍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无论是哪一样,祖父都大大称赞了一番。爱恋是被称赞就会成长的类型,于是她很快就被留下记录这种行为深深吸引了。 在爱恋升上初中的时候—— 祖父带着他那可以称为老搭档的相机回到了战场,但是再也没有回来。 战争中毒,功名心,追求刺激,寻找死地——周围的人都这样子说自己的祖父。但是爱恋却从祖父口中听说了真正的理由。 ——在这个国家的话,就会因为和平而忘掉一些东西。忘掉在和平的背后,也会有人因为不合理的事情而受伤,甚至丧失性命的事实。 祖父说完,就带着微笑回到了战场。 那么爱好和平的祖父所追求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爱恋至今也在追求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我的眼睛完全没有看错。” 在美术馆旁边跟有夏月道别之后的第二天,爱恋就来到了校舍后面的仓库。 在这个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的木造小屋里,堆满了各种资材和废弃物。除了那些不知从几年前开始就放在这里的生锈单轮车和校运会时使用的道具之外,还有另外一堆没有积尘的箱子。 那正是从报道社的社团活动室里搬过来的各种道具。报道社以前收集来的资料,以及爱恋的私人物品都被胡乱地塞在里面。 在晨光照射进来的仓库内.爱恋把一张大纸摊开在垫子上。 那正是这个小镇的地图。 爱恋用左手拿着的数码相机,对地图上美术馆的位置来了个大特写。 “美术馆,已经落在魔王的手上了。” 她用右手的红色签字笔在上面打了个“×”号。 昨天,爱恋在美术馆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有夏月背在背上。他笑着说因为过了闭馆时间,所以被赶了出来。 在那之后,有夏月就若无其事地跟爱恋道别了。 但是爱恋却非常清楚。 那时候,在美术馆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爱恋之所以打瞌睡,并不是因为在商店街上兜了太多的路而感到疲惫。而是为了重现证言中的那对中学生情侣的行动,明明不想睡觉也勉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这是为了让魔王和他的黑暗军队疏忽大意而采取的行动。 她也得到了在那里发生过事情的证据。但是那却是只有爱恋才能明白的内容,所以必须将其封印。实在很可惜。 “报道社又在打败魔王的道路上迈进了一步。” 爱恋向数码相机说着解说词,同时把地图叠了起来。 她刚想回到教室去,却被脚边的纸皮箱子绊了一下。数码相机险些就要撞到墙壁上,她马上用身体来保护着相机。 “好痛……” 爱恋一边搓揉着为了保护相机而撞到墙上的侧头部,一边俯视这倒在地上的纸皮箱。 那是塞满了爱恋的私人物品的箱子。从掉到地上的文件袋中,一堆照片散落了下来。 爱恋慌忙坐倒在地上。一边用手遮住照片,一边向打开的仓库门入口看去。 “我实在太大意了。要是再被秘密组织发现的话,我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爱恋确认了自己畏惧的人影——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不在身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照相机,重新把照片放回到文件袋里。 爱恋急忙捡起来的那些照片,无论哪一张都展现出一些非人类的物体。 那些都是形式各异的怪物。一般人看到的话还以为是特摄电影或者是CG的资料,但是内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很珍贵的照片。 收拾完之后,爱恋就拿着数码相机走出了仓库。 绕过校舍向着鞋柜走去,映人眼帘的是早晨的上学风景。樱花的花瓣不断从校舍旁的樱树上飘落下来,新生们都笑容满面地走进了校舍。 实在是一个很美好的场面。“这个镇,今天也是一片和平。”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她稍微停下了脚步,把眼前的光景收录在相机中。 谈笑中的新生们察觉到了相机。其中好几人都露出了微笑: 但是,有人却拉了一下露出笑容的学生的衣袖。耳边传来了“那不是前辈说的那个‘魔王’吗……”的窃窃私语声。爱恋突然有了反应: “如果对魔王有兴趣的话,请务必到我们报道社来——” 还没等她说完,新生们就小步跑着离去了。 “……” 爱恋并不会出言劝阻。 因为她非常清楚周围的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所以,这种程度的事她并不会感到失落。 “有夏月报道员,是不是已经到学校了呢。” 她走进校舍,向着有夏月的教室走去。 如果他知道爱恋也察觉到美术馆的异变的话,会不会吃惊呢?在吃惊之后,恐怕电会称赞她是天才吧。 爱恋是越被称赞越会成长的类型。 正如过去祖父对她拍到的东西全都赞不绝口一样,绪方有夏月一定也察觉到了她的才能吧。爱恋的才能对优秀的人来说是一目了然的。 来到了他的教室,向里面窥视了一下。 明明预备铃已经响起,里面还是看不到那优秀的报道社员的身影。 “绪方同学的话,还没有来啊。” 相机的镜头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两个女生正看着爱恋这边。 “是请假吗?” “谁知道。” 简短回答完的女生们,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其中一个女生推开了另一个想要制止自己的女生,以怀着觉悟的神情说道: “我说,南风森同学。把刚转学进来的人骗进社团这种事,不是很有问题吗?” “我并没有骗人,魔王是的确存在的。” “什么魔王,那只不过是你自己的——” 说到一半,她就沉默了起来。看到爱恋一直在用数码相机拍摄着自己,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你、你别拍了。” 少女道了歉,然后把脸别过一边。浮现在她脸上的,毫无疑问是畏惧之色。 爱恋的内心深处,侉来一阵被捶打般的痛楚。 每当别人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她就会想起以前自己犯下的深重罪孽。 不知不觉,液晶画面已经向着地板拍了起来。 “……有夏月报道员,是我的朋友。” 她嘀咕了一声,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拍着地板,爱恋马上抬起了镜头。低头对着地板的行为,简直就是身为记者的耻辱。 拍摄着学生们笑容满面地在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样子,爱恋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也许是继承了爱好和平的祖父的血统吧,爱恋也同样非常喜爱和平。小镇的高中,今天也跟昨天一样安然无恙。 至今为止发生了很多事。 偶尔也犯过一些错误。 但是现在,爱恋依然置身于和平之中。 无论自己怎样被讨厌,爱恋喜欢和平的事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要做好准备,等有夏月报道员来上学的时候就可以马上去取材了。”完成了精神上的充电后,爱恋就斗志昂扬地向着走廊前面走去。2.OO 阳子 Part.1 有一种叫做箱庭疗法的东西。 那是一种心理分析法。 在堆满了白沙的木箱里,创造出一个小小的世界。通过这样做,来对创造者目前所处的心理状况、精神上不足的要素、愿望和欲望等进行推测。 某个少女,把许多人偶、花朵和动物们摆在一起。城堡和天使等等幻想性质的素材比较显眼,意味着她的想像力相当丰富。虽然好奇心旺盛,感情也很丰富,但反过来说,理想的目标就会过高,同时也比较任性。 在都会长大的某个少年,在摆放着山和树的小模型的世界里放上了一艘小船,然后在中央放上一个代表自己的人偶。混乱的自然景物和孤独的人偶,显示出他不善于跟周围的人交流,而产生了一种逃避到另一个世界的愿望。 也有一位女性,在面对面的男女人偶周围,放上了许多交通工具、大型建筑物、桥还有四角支架等东西。据她所说,当时正在跟恋人闹别扭。虽然应该是很想跟对方和好的,但是把两人的回忆象征物排列得毫无规则,就表明了她正因为现在对他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强烈这件事感到困惑和苦恼。 阳子的父亲是一个心理医生。 平时在自家附近的出租办公楼里开了一个心理咨询室。不过一旦接到委托,他也会到学校、企业或者个人家宅等地方上门治疗。 阳子对父亲的工作并不怎么关心。 在她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阳子则由父亲抚养长大。除了工作以外也很热心研究的父亲经常不在家,所以她就更少有机会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了。 除了母亲不在之外,阳子也同样过着毫无波折起伏的青春生活。随着父亲外出的次数增加,后来甚至变得很少回家了。 忘记从学校带英语辞典回来的阳子,打算到父亲书房找一下又没有可以代用的字典。就在那时候,她不小心把排列在书架上的文件弄掉在地上——那就是最初的开端。 那份文件,是父亲过去诊察过的患者的相关资料。看来他除了病历之外,还出于研究的目的多留了一份记录。里面记载着名叫“箱庭疗法”的心理疗法详细内容,以及什么样的人创造了什么样的箱庭之类的数据。仔细读起来的话,还真是一些颇为有趣的内容。 然而她越是读下去,就越对其中的内容有一种既视感。 向从自己小时候开始就在家里帮忙做事的保姆问了一下.阳子小时候曾经被身为父亲助手的母亲带去看过心理治疗的过程。原来如此,自己有印象的那个箱庭,的确是属于那个时期的记录。 尤其令她在意的,是关于某个少女的内容。 当时,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所创造的箱庭,是完全不具备统一感的东西。以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人偶为中心,随便放上一点素材在周围而构成的世界。 在阅读到这个记载的时候,阳子不知为什么浑身颤抖了起来。 ——阳子还记得那个少女。 那时候,自己应该还没有上小学。但是那个少女的面容,还有她创造出来的箱庭,却似乎还能记起来。 少女应该接受过很多次的心理治疗。 随着治疗次数的增加,父亲手记中的迷惘和困惑就越来越深了。即使是优秀的父亲,也似乎无法完全把握少女内心所想的事情。逐步深入少女内心的过程,都记载得特别详细。 第二次、第三次……在一次又一次的箱庭疗法中,少女一直在杂乱地摆放着各种建筑物和人偶。但是位于中心的一女二男,却一直没有变化。 在听到父亲询问为什么要创造这种世界的时候,少女却提出了一个反问: ——你觉得位于人类中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父亲回答说,肉体上就是心脏和脑部,精神上就是本能。这个答案的确跟父亲的认真态度很相符。 少女则事不关己似的说了一句“很可惜,据说好像有点不对哦”。 ——比如明明受了致命伤,却还依然活着的例子。还有母亲为了让婴孩逃出去,即使在被烧焦掉下来的屋顶压扁了之后,也依然抱着孩子爬到了外面。肉体上受了无法行动的伤势自不用说,如果遵从生存本能的话,就应该不会保护孩子而自己逃生了吧。而且偶尔也有母子立场转过来的例子,所以也不应该把它看作是保留后代的本能……在阳子父亲的手记上,写着他当时产生了一种医生和患者的立场被逆转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可以说已经超越了生命的极限了。那到底是来自什么呢……有一种说法,是在人类的肉体和本能这些铠甲的保护下,存在于其真正根干位置的东西使他们这么做。 耐心听取患者说的话,是心理医生的义务。父亲当时也认真地倾听着少女的话。 ——如果把拥有强大力量的“那个”再进一步增幅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要被破坏了的话,又会怎样呢?能不能把坏掉的修复过来?如果那个被什么东西啃食殆尽的话,又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 随着治疗次数的增加,箱庭中围绕着三个人偶的素材开始减少。 阳子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就好像世界本身正在不断被削掉一样。 因为当时还很年幼,在看到父亲的手记之前都没有能回想起来。但是当时的记忆,的确深深地刻印在幼小的阳子内心。 ——记忆中的少女,仿佛向阳子转过了身来。 回想起来,那也许是过着平凡生活的阳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瞬间。 难以呼吸的闭塞感,以及流淌在脊背的冷汗。 虽然连少女面容的形状都记不起来,但是却能鲜明回想起她当时露出的笑容。 那是一种光是跟她面对面就会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的笑容。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和感情都完全被她穿透、位于内心深处的东西也被她紧紧束缚住了一样。既无法逃出去,也无法凭着防卫本能守护自己内心的那种笑容,简直就是—— “锁之微笑”。 除了这样,就没有别的表达方式了。 如果不回想起来的话,应该也不会有恐惧的感觉。但是,自己却想了起来。那时候见到的少女的锁之微笑,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确实地捕捉到了佐藤阳子的心。 在恐惧的驱使下,阳子继续阅读着有关少女的资料。 当读到最后一次心理治疗的情况时,她不由得愕然了。 当时的父亲,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吧。现在的父亲,也许已经忘记了吧。 但是现在,回想起当时少女创造的箱庭状况的阳子,却终于察觉到——少女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位于人类中心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世界逐步被削减的最后,到底创造出了什么样的箱庭呢? 回想起最后一次的心理治疗中得出的明确答案,只有阳子察觉到了某个可怕阴谋的真面目。 因为,阳子领悟到了当时并不存在、而现在正威胁着这个国家的怪物——<虫>的根源,就存在于那里。 在最终日领悟到的、拥有锁之微笑的少女跟<虫>的联系。 那也就意味着,少女的箱庭游戏,直到现在依然在持续着。, 就好像“魔王”一样率领着名为<虫>的黑暗军队,少女正企图把这个国家变成箱庭的最终形态。 恐惧和不安,已经深深扎根于阳子的内心深处, 畏怯于魔王阴影之下的日子,一直到高中三年级的现在也依然没有改变。 佐藤阳子,是自己和他人都认同的平凡少女。 从同学眼中看来,她恐怕并不是一个有特征的人吧。既不是性格特别开朗,也不是灰暗得令人讨厌的类型。聊起来的话自然也会有话可说,也不是有什么古怪的性格。不起眼的外表,也不会让别人抱有劣等感之类的感情。即使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人生,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虽然无法随时跟父母见面,但是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所以也没有多大影响。没有遭遇过大事故,没有患过什么大病,没有体验过恋爱,成绩处于中等水平,也不是会在教师之间形成话题的学生。 她也并不是有意识地去过这种没有起伏的日子。 大概是佐藤阳子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吧。虽然也像普通人一样有追求刺激的愿望,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虽然对流行和恋爱都有兴趣,但也只限于跟朋友们的对话中作为话题提出来,至于自己亲身去体验的话,她却连想都没想过。另外,在她的班上,除了阳子之外还有两个姓佐藤的同学。一个在篮球队当队长,第二个则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毫无特征的阳子,就被人称为“第三个佐藤”。正因为阳子是如此的平凡,所以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恋爱。 “阳子学姐……不打算换成隐形眼镜吗?” 某一天,一个少年突然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相遇的瞬间,就觉得他有点帅气了。 虽然比自己低一年级,但看起来很温柔,也很可靠。绪方有夏月这个稍微有点奇怪的名字,也成了名字极其平凡的阳子的憧憬对象。 “咦?” 自己不由得发出了呆愣的声音。因为在无意识中跟他对视了起来,她迟了一会儿才发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并不是手机本身在振动,而是连在手机上的挂绳在振动。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这一点而拍了拍口袋。 ——小洛奇,可不能随便乱用力量哦? 阳子在心中向挂绳斥责道。 “对、对不起!我突然叫了你的名字……没有什么了,请不要在意!” “啊,嗯……没、没关系的!绪方同学请别介意!我也突然说了些奇怪的话,那个,对不起!” 像有夏月这种看起来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会直接用名字来称呼阳子的。这种情况,应该是由某种外因造成的结果。 她红着脸,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小洛奇……你一定是使用了力量吧?如果不是的话,难道是有夏月同学对我很在意? 阳子自然而然地对此抱有期待。但是她马上又在心底里作出否定。 ——那、那种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因为我那么不起眼,就算跟我说话也不会觉得有趣…… “有夏月报道员。我还以为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呢。你跟佐藤学姐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做着些什么?” 同样是自己后辈的南风森爱恋插嘴道。担任报道社社长的她所编辑的“月刊AKO”,对有着同样危机感的阳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爱恋跟阳子一样,同样察觉到了魔王和黑暗军队的存在,是她不可多得的一个理解者。 跟两个后辈道别后,阳子在教室的门口摸了摸自己的眼镜。 “他、他的意思是换成隐形眼镜要比现在这种眼镜要好一点吧?应、应该不是认真地跟我说……那种话吧?” 阳子自言自语道。虽然朋友也曾经跟她说过这种话,但当时在一秒之后就转换了话题,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听到异性这么说的话,就会在意到这种程度吗? “不、不过如果真的换成隐形眼镜的话……就会被对方觉得我是认真的呢……” 马上就放弃了。虽然胸口依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平静下来吧, 结果,阳子还是一直不会变。 阳子觉得,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这样才符合阳子的身份。她并不会甘愿冒风险来追求更进一步的心动,, “不、不过,过一段时间之后……也试试换成隐形眼镜吧。而且我也感觉这副眼镜开始有点不合度数了。” 但是,这次的阳子却坚持住了。 糟糕了。说不定偏偏就是这一次,自己变得有点认真了起来。 “绪方有夏月同学吗……呵呵。” 发生了比平时更让她高兴那么一点点的事情。 阳子带着一点点的幸福,回到了教室。 过着极其平凡的学校生活、没有任何显眼特征的佐藤阳子, 那样的阳子,为了对抗过去被植根于内心的恐惧,在某个决心的驱使下日夜努力地行动着——这些事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阳子觉得,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小洛奇,今天我们也努力吧。” 为了阻止魔王的计划,“第三个佐藤”正在做的事情。 被人这样称呼的话一定会觉得害羞。所以她只有自己悄悄地称呼自己。2.01 阳子 Part.2“跟你很相配哦。”在镜上唯一的百货商店里,、之所以在化妆品柜台前停下了脚步,是因为在前往隐形眼镜店的途中被店员叫住了的缘故。那店员说现在是什么尝试新春色彩的优惠然后往站在镜子前绷直身体的阳子嘴唇上涂了一层口红。那是一种橙色的液态口红。 “……” 不知为什么,她有点不敢看镜子,于是提心吊胆地环视了一下周围。除了阳子之外,还有一些穿着跟阳子一样校服的女生。 她挤出勇气,稍微瞥了镜子一眼。 “啊.那个……我想要这个。请、请给这个我吧。” 还没认真确认就把脸背了过去,伸手拿起了颜色更为普通的口红。但是仔细一看,那是附带光泽粉的类型。不管怎么看,都是跟阳子毫不相称的东西。 “年轻人还是这个比较台适呢,多谢惠顾。” 看来只要能卖出去的话就什么都无所谓。那年轻的女性店员露出了甜甜的营业式微笑。 “客人?您忘记拿东西了。” “啊,对、对不起!” 把那大大的革制旅行箱忘在了收款台那边,阳子慌忙跑了回去。这也是跟身为高中生的阳子不合配的、有着古典风格的旅行箱。在高级皮革所覆盖的箱子表面上装有提手,也附带有把箱子放地上时用的折叠式脚架。 仿佛逃跑似的离开了化妆品店,阳子在电梯前面舒了口气。 “我把钱用掉了……” 为了买隐形眼镜而带来的资金,就这样被用掉了。 “不过,也没办法啦。因为没钱,所以这次还是放弃吧。”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内心却松了一口气。虽然怀着一大决心来到了这里,但像自己这种不起眼的女生如果要突然换成隐形眼镜的话,门槛也好像有点过高了。 虽然要买的话其实只要把银行卡的存款提出来就行了,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放弃的借口。阳子直接走出了店子。 清爽的春风迎面吹来。就好像觉得连风也在无奈地对自己说“这么快就出来了?”似的,转身背对着离车站稍远的大马路迈出了步子。 “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呢。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太奇怪啦……” 百货商店的出入口,是一道对开的玻璃门。阳子把革制的旅行箱放在地面,让自己涂了口红的脸映照在玻璃上。 在她不断变换着角度的期间,就自然而然地得意起来了。把挡着两眼的前发拨开,又顺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咚!传出一个钝重的响声。 “好痛……!”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因为得意忘形地看着自己的脸,连女高中生们正从店里面走出来都没有察觉到。原来是刚才在化妆品店里看到的那些女生。她们也似乎因为顾着自己谈话,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前的阳子一 “我、我没事!对、对不起!” 阳子红着脸,重新裁起了眼镜。她一边揉着撞在玻璃门上的头,一边挪开了视线。她不禁对刚才得意忘形的自己感到羞耻。 阳子提起了旅行箱,快步离开了百货店门口。从背后传来了“我们学校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的声音。 她本想拿出纸巾来擦掉口红,但是却插进了反方向的口袋,手机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拴着一个小玩偶的手机挂绳,连同金属制的机身一起掉到了水泥地上。 “对、对不起,小洛奇!”她慌忙把手机绳捡了起来。反而手机的话怎么都无所谓。 那是一个蜷缩成球状的塑料般的半透明身躯,把两条大大的镰刀状前脚折叠了起来的昆虫形玩偶。像玻璃球一样反射着光芒的复眼实在非常可爱。明明没有风吹,但是阳子一摸它的头部,玩偶就嘎哒嘎哒地颤动了起来。 阳子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为自己的没出息叹了口气。 “我真是不行呢……这样下去真的能打倒魔王吗……” 阳子向着玩偶诉说道。 在黄昏的大马路上,路人已经相当稀疏。在车站等待巴士的学生和公司职员的侧脸,都被晚霞染成了橙色。阳子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的口红,低着头走了过去。 “啊,说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巴士。只见巴士正从道路前面逐渐驶近这边。 “我在巴士中也曾经创造过灵域呢。好像是精神污染型的能力,在固定位置坐下来的话,就会听到记忆中的某个声音……虽然类似的效果在后山那边要强得多,不过我都忘记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灵域,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吧。” 阳子向着托在双手上的玩偶诉说道。当然,它不可能作出回答。 阳子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拿着旅行箱走了起来。虽说涂了口红,但是路人依然不会回头去看不起眼的阳子。 虽说是镇上最大的国道,但是路过的汽车却很稀少。 周围突然变得昏暗起来。 回头向后看去,只见夕阳已经跟电波塔重叠在一起,把阳子周围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懦弱的话的时候呢。我还要创造更多更多的灵域才行。” 阳子很喜欢这个小镇。 既和平又过得舒适,对性格毫不出众的阳子来说,这是最台适的地方了。只要不引人注目的话,也不会发生什么多余的麻烦,可以安全地过着生活。虽然电视每天都会把都会的华丽气息展现出来,但是阳子也只会抱有憧憬,而不会有到都会去的想法。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小镇,比存在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过来的魔爪。 察觉到这一点的阳子,就必须采取某种措施。 “不过,最近好像有人在窥探我的行动……” 在暗自嘀咕的阳子身边,驶过了一辆摩托车。握着车把的人,是一个身穿夹克的少女。从戴着半遮盖型头盔的那张侧脸看来,是阳子也认识的人物。大概正在哼着小曲吧,嘴角正看起来有点松弛。 “该不会是被<猎户>发现了吧?” 少女乘着HORNET,在~瞬间内就离阳子远去了。那个人在某个组织里的代号是<猎户>,这一点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阳子暗自摇了摇头。 “不,如果被发现的话,现在应该会有更多魔王手下集中过来才对。虽然就算他们集中多少人过来,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被那些小角色干掉。那样的话,果然就是……虽然看样子不能妨碍我的行动,但还是有点烦人呢。如果好好说清楚的话,会不会帮我的忙呢?” 仔细一想,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阳子面对的对手是魔王,而作为其手下的就是像<猎户>那一类人了。 现在绝对不能去干那些多余的事,避免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敌人。如果想窥探自己的行动,那就由得他们喜欢好了。要是到了真正成为障碍的时候。到时再加以处置也不迟。只要在这个镇上,主动性就掌握在阳子手里。这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要当打倒魔王的勇者,还真是辛苦呢。” 阳子停下脚步的地方,是一家国立医院的前面。她走近了一般病房楼,在护士中心办理了探病手续。 在稀疏的患者和探病访客来来往往的医院内,阳子遇到了一个相熟的中年女性。 “你好。” “哎呀,真谢谢你经常来看她呢。” 阳子停下脚步,说了些天气和学校等等无关重要的闲聊话题。 “来给她探病的人,也只剩下你一个了……虽然我也没听过那孩子提起过你的事情,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是很要好的吧。” 阳子拾起头,向眼角湿润的中年女性“看”了一眼。 阳子在眼镜下面的那双眼眸,就像深海一样静静地晃动了一下。 对方心里的感情已经可以看到了。悲伤、疲累,以及对阳子的感激之情都互相交混在一起。但是阳子的洞察力却并不止步于此。她剥开了感情的铠甲,看到了内心深处的东西。 焦躁,还有放弃。 虽然脸上露出笑容,以饱满的声音作为掩饰,但是阳子却看穿了女性所怀抱的感情。 “我想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请不要放弃,我们继续努力吧。” 阳子不擅长跟别人对上视线,于是,她再次低下了头,向女性安慰道。 女性似乎顿时吃了一惊,但是表情又逐渐松弛起来,一边说“谢谢你”一边点了好几次头。也许是听到了自己最渴求的话语,所以现在感到安心了吧。 在互相道别的时候,女性似乎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哎呀,真少见,今天你化妆了呢。”“啊,这、这是刚才在百货店里……!”阳子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看到医院里的人都注视着这边,她慌忙捂住嘴巴,低下了头。 “虽然做得太过分也不好……但是你如果再化妆一下会好一点呢。难得长得那么漂亮呀。” 女性说了一句恭维的话就转身离开了。阳子也行了一礼,再次迈出了脚步。 现在才记得自己忘记擦掉口红了。阳子感觉到擦身而过的人们好像个个都在盯着自己嘴唇似的,于是她一边用袖子遮脸,一边向目的地走去。 她来到的病房,是一个远离大型病房区域的个人病房。看到门前的名字挂牌,才想起了这个人院患者的名字,嘴里嘀咕着“对对,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阳子走进了病房。在这个煞风景的房间中央,有一位少女正躺在病床上。墙边设置着一些复杂的机械,从那里面伸出来的人工呼吸器正套在少女的脸上。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少女,是跟阳子同年级的一个女生. 她因为遇上了事故,虽然勉强保住性命,但是至今还没能恢复意识。刚才碰到的女性,就是这位少女的母亲。 阳子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然后把拴在挂绳上的玩偶连同手机一起放在少女的身上。 “太好了,今天脸色也不错呢。” 阳子注视着戴口罩的同学的睡脸,露出了笑容。虽然比刚开始住院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但血色还是相当好的。 不过,这位少女依然是处在不能掉以轻心的状态。至今为止已经陷入过好几次危险状态,所以现在也依然不能把生命维持装置拿走。 洛奇在床上动了起来。 它伸长了卷起来的身体,离开了手机挂绳,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同学的脸。 ——正如阳子也忘记了她的名字一样,她大概也不会记得阳子的名字吧。甚至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阳子的名字。 两人从来没有分到过同一个班。就连对话,也仅仅是有过一次而已。 “久违的‘真正’主人似乎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呢。” 阳子面露笑容地向洛奇说道。 小小的<虫>抬起头来,发出了鸣叫声。 跟躺在床上的这个同学的相遇,应该是在去年的冬天吧。还记得在被叫到学校屋顶的那时候,是一个不穿外套就会感到寒冷的日子 阳子仅仅因为是心理医生的女儿,偶尔也会有朋友来找她咨询心理问题。虽然她因为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专门知识,所以基本上都拒绝了,但是有时候还是难以推托一些强烈的请求。对他们来说,阳子能力并不重要,也许只要接受类似心理治疗的活动就会感到安心吧。 在那种时候,阳子自身的特技就能发挥作用了。 比普通人更能读懂别人的感情——仅仅是这样一个不值得骄傲的琐碎特技。 阳子自己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特别的能力。 相对于无色透明一样毫无特征的自己,别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令她抱有憧憬——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产生这样的能力。从自己的眼里看来,其他的人就连挪动手指的动作都充满了个性。可以说,这种能力就是那种劣等感的副产物。 就算没有技术和专门知识,她也能给咨询者以足够的安心感。在玩着这种心理医生游戏的过程中,其他班的人也在朋友的介绍下前来找她咨询。 那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少女了。 因为无法硬起心肠拒绝,阳子就像往常一样把旅行箱的脚架立起来,开始了她的心理诊察游戏。因为使用类似心理治疗的用具会让咨询者更容易感到安心,她才使用了这样的道具。 那位少女是一个有活力和才华的人,她说自己为了在高中毕业届是否到都会去过独身生活而跟父母亲吵了架。 阳子一如既往地使用特技对少女进行了诊察。 在诊察中,她发现这位少女身上潜藏着至今为止从没见过的某种东西。为了确认那到底是什么,阳子继续进行着心理探查。 阳子很顺利地进行着诊察,最后终于把那种东西找了出来。 然后——怪物出现了。 事后她才知道,那只怪物是被称呼为<暴食>的存在。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阳子面前,怪物从少女身上吃掉了“某种东西”。 梦想。 阳子这才终于明白到,自己从少女身上找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少女成了附虫者。 阳子感到非常害怕,于是马上逃了出来。 本来在阅读父亲手记事时知道了“魔王”和<虫>的关系,每天都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明明如此——自己的心理治疗却竟然唤出了恐惧的根源。 在恐惧和罪恶感的煎熬下,她有好几天都不敢从自己家里走出去。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到学校,却获悉了少女在接受阳子诊察后遭遇了交通事故。也许是因为成了附虫者而受到刺激吧,听说她当时茫茫然地在亮起红灯的时候还想要过马路。 虽然性命是保住了,但少女却陷人了昏睡状态——事故当天,没有人知道阳于跟少女在屋顶上见过面。 听说到她已经临近危险状态的传闻后,阳子鼓起勇气去医院探望了她 面对沉浸于恐惧和罪恶感中的阳子,一直在沉睡的少女连责备她也无法做到。 取而代之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少女的<虫>。虽然是一只外表可爱的小小的<虫>,但是被恐惧所支配的阳子却当场就瘫倒在地。她以为对方要向自己报仇而把自己吃掉。 可是<虫>却出乎意料地对阳子十分友善。难道是把诞生时刚好在身边的阳子看作了第二宿主了吗?在她产生了这种天真想法的时候,恐惧感也似乎稍微减轻了一点。 阳子马上就知道,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因为通过那跟本体分离出来的“分身”——白色的<虫>,阳子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欲求。 那就是“饥饿”。 看来,现在它无法从意识不明的宿主身上啃食梦想。于是,小小的<虫>就为了寻求别的营养源而寄生到了阳子身上、 <虫>依然是非常可怕。 但是在获得了能依照自己意志操纵的<虫>之后,阳子的心中产生了某个想法。 使用这只<虫>的话,也许还可以向令自己陷入恐惧的魔王发起反击—— 虽说是偶然的产物,但阳子毕竟还是得到了。 这是能驱除根植于自己心中的恐惧感的唯一武器。 从那一天开始,阳子就得到了足以对抗魔王的力量,成为了勇者。“我虽然很害怕,不过一定会努力的。我们不要气馁,一起跟魔王战斗吧。”阳子握紧了双手,向沉眠在病床上的同学鼓励道。自从开始通过洛奇向本体输送“营养”之后,这位少女的健康状况维持在正常水平。看来,宿主和<虫>完全是一莲托生的关系。阳子的战斗,同时也是对被自己变成附虫者的这个少女的赎罪。 现在偶尔来这里探望一下她,同时也是为了鼓励一下快要输给对<虫>的恐惧感的自己。来到这里,阳子就能回想起自己战斗的意志。 “我们走吧,小洛奇。” 把白色的<虫>扣回到手机挂绳上,阳子转身离开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被扔在原来的宿主身边,洛奇对阳子的话总是显得非常从顺。 阳子提起旅行箱,离开了医院。 “上次创造的灵域,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阳子走在面向国道的人行道上,自言自语道。 重新确认了跟魔王战斗的使命,她开始变得有干劲了。 自从遇到洛奇之后,她也不知道反复进行了多少次战斗。对于在战斗中产生的特殊力量场,阳子则称之为“灵域”。 “灵域”是守护着阳子的城寨,也是对魔王实行反击的象征。 每创造出一个灵域,阳子就感觉到内心的恐惧一点点消失。仅仅是这样,就已经有充分的冒险价值了。 “差不多该再创造一个了。” 在行人稀少的人行道上拐过一个弯,然后向着住宅街走去。 趁着决心还没有受挫,必须马上进行战斗。实际上,她仅仅是回过神来,就会立刻害怕得不行。阳子的战斗方式,如果一旦失败的话,就会反而给对方的黑暗军队增加力量。 那种可怕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秒她也不想去体验。 但是不得不这样做的却并非其他人,而是阳子。因为只有她知道魔王的存在,同时也拥有足以与其对抗的力量。 唯独是这件事,无法像买隐形眼镜那时候一样逃跑出来。 “嗯,虽然没有换成隐形眼镜那么可怕……啊啊,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阳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进入了住宅区。 在排列着古老居屋的道路上,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夕阳也快要沉下山了。 一个初中生打扮的男孩子,从正面向这边走来。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阳子握紧了旅行箱。 “这次就用那个孩子吧,小洛奇。” 阳子拿出手机,从挂绳上解开玩偶放到了自己肩上。 洛奇开始行动了。在关节发出嘎吱响声的同时.它伸直了原本卷起来的身体。用小小的脚抓在校服上,仿佛在伸懒腰似的伸了一下两只镰刀状前脚。 阳子快步向着那个男孩走去。 她拨开前发,张大了双眼。 “……” 也许是在放学回家的适中吧,身穿校服的中学生察觉到了阳子。虽然对径直向自己走来的她感到讶异,但马上就为了避开她而向旁边移动。 “已经进入射程距离了哦,小洛奇。” 阳子话音刚落—— 乘在肩上的洛奇,从身体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辉。白色的粒子从复眼闪着红光的洛奇身上渗透了出来。 闪闪发光的纯白色粒子,在阳子和那个男生的脚边喷涌了出来。同时,一阵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甘甜香味弥漫了四周。 在光芒闪闪的绒毯上,少年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眼瞳中逐渐消失了自我意识的光芒,像发愣一样呆站在原地。 站在少年面前的阳子,采取了极其迅速的行动。她把手里拿着的旅行箱上的脚架拆了出来。然后在少年面前把它组合了起来。 接着,阳子就把旅行箱放在架子上面。以箱子提手对着自己的方向将其横向放倒,把底部朝向少年。 “你的名字是?” 面对素不相识的阳子。少年却老实地回答说“我叫亮”。 阳子眯起了眼睛,打开了旅行箱。 随着砰的一声.箱子的盖被打开了。从施加了弹簧机关的箱子里弹出了一个双层架,上层是面向少年的一个纯白色空箱,下层在面前转了一圈,是一层塞满了各种人偶和素材的架子。 装饰在架子最上层的古典式时钟开始动了起来。 催眠效果的时间不会很长,她不能浪费哪怕只是一秒的时间。 “小亮,我在这里放个人偶,这就是你哦?” 在什么都没有的空箱中间,放上一个男孩子形状的人偶。少年点了点头。“接下来,让我们来一起创造你所期望的世界吧。”白色粒子不断涌出的空间里,阳子和少年正面相对。两人的中间隔着一个放在脚架上的改造旅行箱,就好像时间流动也停止了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陶醉感。 “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帅气的车子?漂亮的建筑物?好玩的游戏机?还是其他一些更富有活动性的游戏呢?” 阳子一边注视着少年的眼神,一边以流畅的动作一个个地交换着素材。 她已经一个人进行过很多次训练了。拿错人偶和素材那种浪费时间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 男子的眼神对某种东西做出了反应——是足球。 捕捉到了—— 阳子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从这里开始,就是地发挥本领的时候了。 “你喜欢踢足球呢。位置是哪个?这里?是这里吗?还需要队友吧,再放上球门。看,有许许多多的观众,父亲和母亲都在为你加油哦。” 阳子在空箱里一点一点地放上素材。那并不是随便乱放,每一样素材都是在确认少年的反应之后才放上去的。就这样,小小的世界就很快被创造出来了。 “箱庭疗法”—— 这既是身为心理医生的父亲最擅长的心理疗法,也是阳子过去对朋友们诊察的时候模仿出来的方法。 本来这应该是由医生跟患者面对面,然后通过让患者创造出自身世界来进行精神分析的疗法。诊察者必须观察患者创造的箱庭来加以诊断。 可是现在的阳子并不会做那些慢吞吞的事情。 “赛场在哪里?是大型体育馆?不如去外国吧?我们在这里放上意大利的国旗。” 中学生男孩就好像入了迷似的,凝视着眼前的虚拟足球场。把放置在中心的人偶完全重叠在他自己身上,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好,你踢了一下球!入门!好厉害!观众越来越多了哦!” 阳子把足球放到了球门里面。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任周围放上一些人种各异的人偶。 阳子那如深海般的眼瞳,察觉到了少年心中逐渐诞生出来的某种东西。随着箱庭的逐步完成,那小小的东西开始慢慢发生膨胀。“来,看吧——” 阳子面露笑容,把完成的箱庭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她现在所做的,并不是箱庭疗法之类的小事情。 而是通过创造出对方所期望的理想世界,让内心深处产生出某种虚拟性质的意念。 在产生之后,再对位于底层的那种意念施加刺激、鼓动、振奋和膨胀,让重重包裹下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 然后,再将其紧紧抓住。 拉扯出来。 展示在本人面前,强行让对方接受。 “这就是你的梦想世界哦?” 也许可以称之为—— “箱庭攻击”。 并不是通过话语,而是通过创造出一个世界,让人们的心底产生出 “梦想”。 这就是阳子身为勇者的能力了。 “这就是——” 中学生男孩的视线紧紧地盯住了被创造出来的箱庭。 “我的……梦想……” 他在脑海里想像出将来在海外的球场上活跃的自己。 ——虽说善于读懂别人的感情,但是光凭阳子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在过去把那个身为同学的少女变成附虫者的时候,只不过是让本来就存在于心底的东西浮上水面而已。就算没有经过阳子的心理治疗,少女恐怕迟早也会成为附虫者的吧。 正因为能使用洛奇的其中一种能力——暂时性地让人类的意识变成一片空白、暴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阳子所拥有的能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在阳子的肩上,洛奇发出了小小的呜叫声。 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要来了—— 阳子咬紧了嘴唇,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时刻。 从洛奇的头所面向的方位,可以感觉到某个存在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接近。就在随时会破裂开来似的紧张感到达顶峰的时候——“呵呵——” 紫色的鳞粉完全覆盖了阳子的视野。 就好像在天空中游到了这里来似的。 或者说,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洒落着紫色鳞粉的美女,降落在阳子和少年的身边。 “又是你吗,可爱的勇者?” 在圆框墨镜的里面,彩虹色的眼眸露出了笑意。深红色的长大衣撕裂了充满白色粒子的空间。 阳子的身体顿时颤抖了起来。 就算出现在面前多少次,也不可能会习惯。 面对近在眼前的非人怪物,不可能会有人还能保持正常的心态。 生成附虫者的<原始三只>其中之一的那个怪物,被称为<暴食>。 “……” 阳子只是不住颤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这也是跟以前一样的反应。 <暴食>微微一笑,转身正对着少年。她用手指掂起少年的下巴,以彩虹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来,把你的梦想告诉我吧?” 少年仿佛着了迷似的,缓缓开口说道: “我……想成为职业足球选手……” 在刚说完的瞬间,从少年的身体上就散出了大量的光芒。 从少年身上散出的光芒,被吸进了<暴食>那妖艳的嘴唇之中。咕嘟的一声,那自皙的喉咙就把某种东西吞了下去。 “谢谢款待。” <暴食>的眼神并非对着少年,而是落在阳子身上。 “呜……呜呜……!” 阳子抱着自己的身体,勉强抑制住颤抖。 在被啃食了梦想的少年背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物。那蜷缩着多节甲壳的身体漂浮在空中,无数锐利的虫脚正在不断蠢动。因为有许多类似眼睛的球在整个身体上排成一列,所以不知道哪里才是头部。 那就是<虫>。 被<暴食>啃食了梦想的人,就会成为附虫者。这是阳子至今为止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光景。 “呜呜呜……” 牙齿发出了咯咯的颤抖声。在阳子的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幼年时深深印在心中的那一幕情景。 拥有锁之微笑的少女,在心理治疗的最终日完成的箱庭。 那个东西,是把过去看到的那个少女,跟存在于现实中的<虫>联系起来的存在。 同时,也让名为恐惧的咒缚扎根于自己的心中。 要对抗这种丑恶而可怕的<虫>——要对抗露出、锁之微笑的魔王企图,就只有以毒攻毒了。 “——小洛奇!” 抑制着全身的颤抖,阳子大声叫道。 “可以吃掉了!” 洛奇。 被阳子如此称呼的那个东西,也同样是<虫>。 但是名为洛奇的那个小小的身体,只不过是为了隐藏本体而存在的分身。有时会散发出白色的费洛蒙(注:一种与性有关的荷尔蒙,学名为信息素,也就是透露给异性有关于性方面的讯息)来让人类的记忆发生混浊,有时也会感应出其他<虫>的存在。它正寄生在能给本体提供养分的、名为阳子的最佳饵场之中。 在阳子的肩上,洛奇张开了那小小的口器。 瞬间,一阵地鸣声震撼了脚下。 “……!” 从覆盖着水泥的地面中,蹦出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正确来说,与其说是箱子,倒不如说是用粘土随意捏成的粗糙棺柩更为恰当。表面正在诡异地蠕动着的那个棺柩,把中学生男孩的<虫>完全覆盖,并将其吞噬了下去。 <虫>的悲鸣声在四周回响。 但是棺枢却没有放开<虫>,一边包裹着里面不断挣扎的<虫>,一边沉下了水泥地面之中,消失无踪了。 洛奇的本体,正沉眠在镇子的地底下。被相当于其触手的棺柩封闭在内的<虫>,接下来应该会慢慢被消化,作为养分供给到本体之中。 ——啃食<虫>的<虫>。 那就是无法从原来宿主啃食梦想的<虫>变化而成的最终姿态。“呼……呼……”因为过于恐惧,呼吸也似乎停止了下来。阳子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周围一瞬间充满了白色的光辉。 在被吞进棺柩中的<虫>被完全消化为止,这周围就会受到想逃出去的<虫>的能力泄露出来的影响。 这就是破阳子称为“灵域”的地方的真面目。 即使不会被捕捉到的<虫>本身逃脱,但也还没能做到将其能力完全封印的地步。 灵域中同时会产生一种接受能力影响而必须的、可以称之为开关的某个条件。各个灵域都有着不同的条件,接受的影响也不一样。 在把操纵风的<虫>封闭在灵域里的池塘中,就可以通过刺激水面来产生风暴。 具有精神支配型能力的<虫>所产生的灵域,会以睡在沙发上为条件使附近的人类交换人格。 条件的解读极其困难,就连创造出灵域的阳子自身,能够彻底把握其效果的领域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呵呵,你培育那只<虫>,到底打算要做什么呢?” 阳子忘记了<暴食>还在场。彩虹色的眼眸很开心似的俯视着抬起头的阳子,说道: “真是可怕的孩子啊,会不会什么时候还想把我也吃掉了呢?” 阳子的心脏猛烈地眺动了一下。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停止心跳了。 “呵呵……” <暴食>没有再说话。披着红色长大衣的身影被紫色的鳞粉所覆盖,慢慢消失无踪。 <暴食>离开之后,中学生男孩也开始迈出了步子。他一脸茫然,以摇晃不定的脚步越走越远。 现在虽然还残留着洛奇的费洛蒙的影响,但是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正常思考的吧。在记忆的空白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少年并不会记起来。因为也并不是成了缺陷者,所以就连自己成了附虫者的事也没有察觉到。 但是少年的<虫>确确实实是存在于洛奇本体的体内。在不断拼命挣扎要逃出去的过程中,总有一天会被彻底消化掉。大概在被完全消化的时候,少年才会成为缺陷者吧。 察觉到远处传来的摩托车引擎声,阳子慌忙收拾好自己的旅行箱,然后抱起脚架,在巷子里拐了个弯。 从拐角处探出头一看,只见一辆HORNET摩托车正以极高的速度飞驰而来。 正是<猎户>。她们所属的黑暗组织中,似乎也有能感应到<虫>的存在的能力者。她一定是接到了附虫者诞生的联络而前来侦察的吧。 就算刚才的少年被发现,也找不到他的<虫>的所在。他是附虫者这一点,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趁现在还没被发现,阳子匆忙赶往自己的家。 她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保姆也像往常一样迎接了她。阳子只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向着自己二楼的房间走去。 “那个灵域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影响,之后必须确认一下才行。” 她打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把旅行箱放在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这才冷静了下来。 桌子,书架,床上的枕头边,电视机上面——占领了一个个平面的箱庭素材,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阳子。人偶、树木、虚构生物、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模型,填满了她的房间。 那些都是收在父亲书房的纸皮箱中素材,和阳子自己收集回来的东西——全部都是阳子最可靠的伙伴。 “到打倒魔王为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不过——” 新的灵域的完成,让积聚于阳子心中的恐惧感稍微减少了一点。 <虫>很可怕。 总有一天,它会把世界推向跟那个锁之微笑的少女所创造的箱庭一样的状态吧。 所以阳子必须作出反抗。 通过生成附虫者、然后再将其吃掉的方式,来慢慢培育洛奇的本体——“基尼斯”。 然后,将来总有一天—— “我一定要努力,直到把这个国家的所有附虫者全部灭绝为止。” 把恐惧的根源排除掉。 杀死<虫>,杀死<虫>,不断杀死<虫>。 然后,总会有一天能把附虫者完全消灭。下定了新的决心的“勇者”佐藤阳子,摆出了干劲十足的姿势。2.02 阳子 Part.3“虽然我心血来潮地涂了一下,但还是不合适吧,很奇怪呢。” “没有那回事!非常台适啊!” 在学校的走廊上,被有夏月称赞了涂口红的事。这样想来,自己鼓起勇气涂上口红真是太值得了。实际上自己还把裙子稍做修短了一点,但是她也不认为对方会察觉到那么微细的差别。 也许是因为有夏月很温柔,只是在向自己说一些恭维的话而已。 不过即使是那样,也还是很高兴。被异性称赞这种事,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感觉到洛奇在口袋里又自己动了起来。也许是跟阳子的高昂情绪相呼应吧,它正散发出诱惑对方的费洛蒙。 有夏月的脸颊之所以稍做红了一下,是不是因为那个的缘故呢?跟以前不一样,她无法斥责洛奇不要这样做。 如果就这样子—— 小小的期待感,掠过了她的脑海。 如果继续使用洛奇的能力的话,有夏月同学会不会一直都这样子注意着我呢—— 会不会一直感觉到充满内心的那种舒适的紧张感呢?那也许是神对跟魔王战斗的阳子赐予的奖赏——这样的想法掠过了她的脑海。 “嗯……那么我就到爱恋那里去了……” 面对发愣的阳子,有夏月说出了道别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直觉灵敏的缘故,他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身心发生的异常了。 “啊,唔,也对呢。招募成员的事,请加油干!” 有夏月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在目送着后辈的少年离去的阳子心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算有的话,只要用小洛奇的力量,也能让他把心意转移到我的身上—— 阳子突然回过神来。 “不、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把勇者的力量用在那种方面……” 洛奇的能力可以把别人的内心彻底暴露出来。如果有夏月对阳子抱有好感的话,那也就证明了本来对她也怀有着思念之情。 把有夏月对现在喜欢的对象的思念压抑下去,再把阳子推上第一位。在容易发生变化的人类感情中,这种次序变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所以,她即使会对为私人目的而使用勇者的力量感到有所抵抗——也不会对操纵有夏月的心意抱有罪恶感。 “不过,要是打倒了魔王的话……就算为自己来使用力量,也不要紧吧。” 阳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跟有夏月擦肩而过、并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少女。 那就是黑暗军队的其中一员——名为<猎户>的人物。她潜伏在学校的日常生活中,担任着监视普通人行动的职责,这一点阳子早就调查到了。 在浮现出小黑痣的阳子嘴角,露出了没有人能察觉到的微笑。 <猎户>在低着头的阳子身边走了过去。 “好像稍微有点干劲了。” 阳子的低吟声,没有传到<猎户>的耳中,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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