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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呐,塞尔堤啊…没有眼球的你,到底是怎么看到这个世界的?我都已经问过你这么多次了,你就告诉我嘛。”‘我自己都无法理解,要怎么告诉你?’被白衣男子称呼为“塞尔堤”的影子“没有头部”。这就代表,他也没有能够感受视觉与听觉的器官。不过,塞尔堤的世界的确存在着视野、声响,甚至是气味。他能够清楚看见屏幕上的文字,也完全能够分辨微妙的颜色差异。但是,她的视野范围好像只比人类宽广一些。要是能够同时确认所有方位的事物,今天就不会被小混混的车子撞飞了。原则上,他的视线起点在头的位置附近,但也能够移到身上的任何部位去。不过倒是没有办法从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了。塞尔堤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构造究竟如何。尤其不知道人类眼中看到的是怎么样的世界,所以就算想告诉白衣男子有何不同,也不知从何说起。眼见塞尔堤在屏幕上不发一语,似乎足想帮塞尔堤解围,新罗讲起自己的看法:“以下只是我的推论——关键在由你身上不断渗出的那些‘影子’似的SF神秘物质。虽然没有确实观测过,无法下定论…不过,我猜你就是用那些粒子来取代光线的反射,感应周遭环境的吧。也就是说,影子会带给你感官情报。不只视线,还包括声音、气味等等,就像雷达一般。因为原理如此,当然感应距离较远的事物时,情报就会比较模糊。又或者,是你身上的影子发挥了感官的功能,撷取了周遭的光源、声波、气味分子等等。”‘你把事情讲得这么复杂,只会让我更烦躁,何况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反正我看得到、听得见就行了。’看着这一连串平淡的回话,白衣男子夸张地耸肩作势:“塞尔堤,你老是这样子。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所认知的世界,和我所认知的世界究竟有多少差异罢了。这不只是视觉感官的问题,同时也是价值观的问题。我想知道的不是一般人的价值观——”白衣男子讲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刻意捉弄他似的强调:“而是现身在这个地方的唯一一名妖精——无头骑士眼中所见到的世界。”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并非人类。他是俗称“无头骑士(注:口cDurahan又作Dullahan)”的一种妖精,会到处去找死期将近之人,传达死亡将至的讯息。无头骑士会用手抱着自己的头颅,搭乘名为克修达·巴瓦(注:Coiste bodhar。爱尔兰神话中,无头骑士的专用马匹)的无头马拉曳的两轮马车,前往有将死之人的家中。要是哪户人家一时不察开了门,无头骑士便会泼上满满的一盆血——无头骑士和报丧女妖(注:Banshee。爱尔兰神话中,会以哭号通知该户人家,将有人死去的妖精)一样,都是欧洲神话中口耳相传至今的厄运象征。原本无头骑士的传说并不存在于日本,但在近年来的奇幻小说和电玩游戏的影响之下,让无头骑士的知名度飞快跃升。无头骑士是厄运的象征,因此成为各种游戏中的敌方角色。在年轻一辈——特别是在爱好电玩游戏和冒险小说的族群当中,“恐怖的恶灵骑士”的形象不陉而走。不过,塞尔堤会从无头骑士传说的发源地——爱尔兰来到日本,跟这样的现状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是如何诞生于世的,为何要对人泼上一盆血,为什么要告诉人们死期将至——现在的塞尔堤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为了找回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才远渡重洋来到这个岛国。距今大约二十年前,塞尔堤在山中醒来,发现自己欠缺许多记忆。欠缺的部分包括自己行动的理由、某段时间之前的记忆等等——仅存的记忆,就只剩下自己无头骑士的身分、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名字,以及能力的用法。此时,一匹无头马倚靠到塞尔堤身边来。他轻抚无头马的背部,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头部消失了·此时先令塞尔堤感到惊讶的足:“原来我刚刚不是用头脑在想事情!?”接着,他发觉自己感应到一股气息,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头颅”。思考当下的状况之后,塞尔堤推理出一种可能。自己的意识原本是由“身体”和“头颅”共同维持的,而现在欠缺的记忆大概都留在“头颅”了吧。于是塞尔堤立刻下定决心。为了找出自己的存在意义,必须要找回自己的头颅,这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存在意义。虽然——或许“头颅”是自己决定离开身体的。但即便如此,这都得等找回头颅后才能确定。塞尔堤根据周遭仅存的“气息”,一路追寻自己的头颅,最后发现头颅似乎是搭船到海外去了。他马上查到船开向何方。为了前往同样的目的地——日本,他打算偷偷搭上另一艘船——但马和两轮马车该怎么办呢?原本无头骑士的座骑是由使魔附身在马的尸体和马车上所形成,必要时,可以将使魔召回——但召回之后,使魔将何去何从?相关的记忆恐怕是留在“头颅”里面了。即使知道召回的方法,一想到召回后的问题,就让塞尔堤迟迟不敢动手。他梢作思考后,前往港口附近的废铁堆。在那里,塞尔堤找到一样相当合用的东西,就像是两轮马车与马融合之下的产物。是一辆没有头灯的漆黑色机车。之后他便来到日本。但经过二十年,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虽然感觉得到气息,但那就像一缕幽香般微弱。凭着那道气息,只能够抓到大致上的方向,却很难找出正确的位置。——明明知道就在东京的某个角落——塞尔堤只能在内心感到咬牙切齿,继续找寻自己的头颅。就算要花上好几年、好几十年,塞尔堤也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光是自己现有的记忆,最早就可以回溯到数百年前,所以也能确定“头颅”保有更久远的记忆。根据这些因素考虑,白己的时间应该是半永久的吧。只是,一想到不知道自己的头颅现在处境如何,就让他无法悠哉地找寻。于是塞尔堤今天也骑着机车奔驰于东京的暗处。同时也是为了经营他的副业——搬运工。“所以,你今天也很勤勉不懈地完成工作了吗?”夹杂着不常听见的用语,白灰男子——岸谷新罗悠然问道。新罗是少数几名知道塞尔堤真实身分的人之一,为无家可归的塞尔堤提供住处,并且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工作”来抵销住宿费。在塞尔堤偷渡到日本时,新罗和他身为医生的父亲正好搭上同一艘船,在航行途中发现塞尔堤。于是,新罗的父亲便透过笔谈提议。“让我解剖你,只要一次就好。答应的话,你就有地方待了。”新罗的父亲与一般人不太相同,遇见不明生物非但不觉得恐怖,反而还提出交换条件。而且,解剖也不是为了在学会上发表成果,只是纯粹为了满足自己对“新品种”生物的好奇心而已。塞尔堤后来才听说,自己的自愈能力相当惊人,解剖还没有结束,切开的伤口便开始愈合了。关于这件事,塞尔堤本身并没有太多印象。恐怕是解剖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冲击。原则上是打了麻醉药,但人类用的麻醉药似乎没有发挥作用。自己清楚感觉到身体被人切开的疼痛,但手脚有牢固的铁链固定住,也没有办法挣扎。后来解剖到一半,塞尔堤便昏了过去,昏倒前后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看来你也会觉得痛,不过痛觉好像比人类迟缓,一般人应该早就发疯了。)手术结束后,新罗的父亲如此说道。或许是失去记忆的影响,当时的塞尔堤甚至没有精力发火。塞尔堤自忖,既然今天被车撞飞还可以马上爬起来,看来自己的身体算是很强韧吧。在思考的同时,他望向新罗。当年新罗的父亲在解剖时,也让新罗在一旁观摩,还让那时不满五岁的小孩子拿起锐利的手术刀——让他切开塞尔堤近似于人类的肉体。自从塞尔堤得知这种情况之后,他便预测,跟着这样的父亲,新罗不可能成为一个象样的大人——事实上,长大成人的他的确很不象样。今年二十四岁的新罗自称“急诊密医”,专接一些不方便上普通医院的不寻常病患——像是处理枪伤、不便公诸于世的整形手术等等,都是他主要的工作。而因为他年纪轻轻(一般来说根本还不能主刀)却有一身好手艺,相当受到顾客群信赖;不过这都是他自己说的,塞尔堤并不清楚可信度有几分。通常,就算拿到医师执照,想要主刀还必须跟在前辈身边当助手,累积几百台的手术经验。不过,就以塞尔堤所知的范畴来说,新罗跟在父亲身边当非法助手的经验,都早已远远超过这样的限制了。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当新罗高中毕业之后,也不曾对自己这样的境遇保持任何疑虑。这样的人,居然对刚认真工作回来的自己提出那样的问题。‘真是令人非常火大。’传给新罗这样带有嘲讽意味的讯息之后,塞尔堤开始叙述起今晚的“工作”,计算机屏幕上不停浮现出文字。今天的工作比较特殊,是新罗在入夜之后才突然丢过来的。听说是池袋的一群年轻人组成的某个团体中,有个同伴被人抓走了。这原本应该是要交给警察处理的工作,但事情实在刻不容缓,就连联络方式都是直接寄电子邮件到手机里的。犯人是某个恶质企业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专搞掳人的勾当。他们的工作似乎只是找偷渡客和跷家青少年下手,交给上一层的集团。虽然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但八成是要将“人类”作为物资,运用在各种工作上吧。说不定是要交给上层的上层的上层做人体实验,也有可能是上层的上层他们想用来从事一些不法时生意;又或者纯粹是上层的上司想卖去哪里换钱,或是用来做些薪水低廉的劳力工作。无论目的如何,总之就是那群年轻人的某个偷渡客朋友被抓了。当然偷渡客本身也是个问题,不过对于没有脸孔和户籍的塞尔堤来说,也只能接下这种工作了。最后塞尔堤把那些绑架犯痛殴了一顿,接着打开箱型车一看,确定受害者平安无事之后,寄了电子邮件给新罗,工作至此结束。想必新罗会直接联络委托的团体吧。至于那些被打昏的绑架犯下场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一开始就把目标的位置告诉那群年轻人,让他们自己去救回同伴不就得了?——塞提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因为新罗想要“低调一点”,最后工作就落到自己身上来了。大概是觉得找个高手悄悄解决一切,会比两方人马大打出手来得有效率吧。而出门工作的结果,就是惨遭汽车撞飞。为了报复,塞尔堤用“影子”形成的大镰刀狠狠教训了对方一顿,打到奄奄一息。塞尔堤的身上一直“围绕着影子”。影子时而呈现铠甲的型态,也能够凭自己的意志变成现在身上的机车骑士装,或是形状单纯的武器。虽然讨论影子的质量好像很莫名,总之塞尔堤身上的“影子”很轻,因此能够呈现出动作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各种异常动作。但相对的,因为几乎没有质量,武器的威力完全视塞尔堤的力量而定。不过,若是形成刀刃,锋利度则毫不逊于一般兵器;硬度方面,虽然没有经过精密测量,但塞尔堤完全不记得“影子”的刀刃曾经砍出缺口过。要打比方的话,感觉就好像一把不会缺角的美工刀,尺寸增加到相当于日本刀的大小,且维持原本的重量。影子无法作为钝器使用,但要是形成刀刃,威力便无与伦比。然而,塞尔堤却刻意不砍伤那些小混混,只用镰刀的刀柄重击喉咙,让他们昏过去。数百年前的塞尔堤是众人眼中恐惧的怪物,他也记得自己曾数度与人类交锋;不过他好歹还知道,打打杀杀的那一套在现代的日本已经行不通了。塞尔堤在这二十年当中,一边学习日语,一边用自己的方式不断训练不杀而屈人的方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去道场拜师学习合气气道、护身术,或是空手道之类的当然是最快的方法,但是这附近没有哪间道场肯让人戴着安全帽练功,只好作罢。话说镰刀的形状以兵器来说其实是不太好使用的。由于一般人对死神的刻板印象,才会误以为大镰刀是种威能强大的凶器。事实上,刀剑、长枪之流的都还比较好用。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使用大镰刀呢?其实是因为新罗说“这样比较容易出名”。更糟糕的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最近连塞尔堤自己也开始喜欢上大镰刀的形状。不过,就算武器再怎么厉害,人被撞飞了还是没辄。尽管痛楚已经过去,塞尔堤依然在心里对自己一时的疏忽感到强烈烦闷。不知道自己受到多严重的伤害才会死?当然他既没有确认过,也没有丁点想要确认的念头。塞尔堤就连这样的想法也毫不保留,一五一十地对新罗做业务报告。听见塞尔堤被车撞飞,新罗还是一脸笑意,对他说道:“真是辛苦你了。我想你应该累了吧?不过我还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什么事?’“关于这次的工作,之所以能够马上知道对方的所在位置,全是因为有折原的帮忙。”折原临也,是个情报贩子,根据地在新宿。他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但价格不斐。听说他的本行并非情报贩子,却也没有人知道除此之外,他都在做些什么。塞尔堤曾经接过几次他的工作,但是只要工作跟他扯上关系,最后多半都会令塞尔堤感到不愉快。老实说,他实在让人不太想随便接近。‘为什么要找他?’“没有啦,只定他刚好来找我帮忙,我就顺便问他一些相关的情报来代替酬劳。结果告诉他车牌号码之后,他马上就告诉我那个停车场了。”才刚听新罗解释完,塞尔堤便在心中咬牙切齿。说也奇怪,明明现在没有头,却很清楚记得咬牙切齿的感觉。正当塞尔堤自忖这种感觉不知道是记在身体的哪个部位时,新罗的双手突然放到他的肩膀上,大概是在塞尔堤想事情的时候走进这个房间的。“呐,你就干脆下定决心吧。”‘什么决心?’看着塞尔堤在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新罗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你明明就知道。”不等塞尔堤打字回话,新罗又继续说下去:“你的确是个神出鬼没、新奇独特的存在。不过话虽如此,照这样下去,要达成你的愿望也只能说是前途茫茫。”‘你到底想说什么?’“那我就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好了。放·弃·吧。”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奇妙的沉默在房内蔓延。“别找你的头了,我们两个一起到别的地方去吧。去哪都好,你想回故乡去的话,我就竭尽所能带你回去。我也会跟着你,然后,我们就能待在那里,永远在一起——”当新罗说话不带成语或是格言的时候,就表示他是十分认真地在说话。‘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放弃。’“古今中外,许多神话和民俗传说里面都提到没有头的神怪到处找寻自己的头颅,所以我想,过去应该也有几个家伙跟你有同样的遭遇。就像前一阵子拍成电影,那个有名的断头谷传说,一定是在1800年代,也有个像你这样的家伙吧。搞个好其实就是你,只是你不记得了。”新罗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串,塞尔堤也很配合地回话:‘我没事抓走一个乏善可陈的老师做什么?’“你看的是原作小说啊……”塞尔堤不耐烦地继续用盲打回话,还甩开新罗放在他肩上的手。‘我是不讨厌你,但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就够了。’看见画面上这串冷淡的文字后,新罗轻轻叹了后气,低声嘟囔着。“既然如此,至少表现得‘更有女人味一点’嘛…”这瞬间,一阵短暂的空白,在一冷一热的两人之间产生空气断裂似的隔阂。‘够了,我去冲个澡。’在弥漫着水蒸气的浴室当中,塞尔堤独自一人冲着澡。外型较好的胸形,肌肉紧实的腹部,宛如模特儿般的完美体型,反而凸显出失去头部的缺陷,更添一丝诡异。塞尔堤用沾了沐浴乳的手指滑过丝绢般的肌肤时,注意到镜中的影像。一名没有头的女子为自己的身体抹出泡沫——如此超乎寻常的景象,在她本人眼中早巳不足为奇。当她还待在爱尔兰的时候,根本没有试过淋浴这档事,是到日本之后才渐渐养成这种习惯的。其实并非身上真的沾染上什么脏污,或是流汗积了污垢…但想到淋浴可以冲走飘落在身上的灰尘、清洁身体,淋浴便成为塞尔堤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或许这也证明…我和人类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吧。老实说,身为一名无头骑士,塞尔堤的价值观到底有多么接近人类,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疑问。尽管在刚来到日本时,对许多大小事情都感到困惑,现在的她也已经受到日本人相当程度的影响了。而最近,她更开始把新罗当成一名异性来欣赏。起初,她还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慢慢的,她逐渐明白,“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思慕啊”。尽管如此,也不代表塞尔堤成了思春期的少女,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为她的生活造成重大改变。只是,每当看电视,发现新罗和自己在同样的地方笑出来时,总会觉得有点高兴。——自己有和人类一样的价值观、有颗和人类相同的心,更能和人类心意相通——一定是这样的。至少,她现在是如此相信着。第四章 日常的街景 白天来良学园位于南池袋,是一所男女合校的私立高中。校地的建地并不算大,但藉由分配设计,将有限的空间做最有效的利用之后,完全不会让这里的学生感到空间狭小。因为距离池袋车站很近,方便住在东京近郊的学生从家里通学,近年来的报考人数逐渐增加。又因为升学率逐年攀升,入学的难度也跟着慢慢提高,所以帝人他们可说是在一个十分刚好的时机考上。高耸的校舍可供学生眺望周围的景色,但与矗立在眼前的六十层大楼相比仍是小巫见大巫。背后是广大的杂司谷灵园,尽管位在都心,却仍带着点寂寥的氛围。一切从简的入学典礼结束后,帝人和正臣各自回到班上,简单地开了个班会。“我叫龙之峰帝人,请大家多多指敦。”做自我介绍时,帝人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名字起哄,但在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后,大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和自己同一辈的年轻人,似乎没有帝人想象中的这么关心别人的名字。相反的,帝人倒是对其他人的事情很感兴趣,专心聆听各个同学的自我介绍。有些人在自我介绍时喜欢开点小玩笑,也有人只说完名字便立刻坐下,还有人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在这些人当中,特别吸引帝人注意的是一名叫做园原杏里的少女。她是个身形比一般高中生略微娇小,带着眼镜,肤色白净的美少女。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那并非是一种强硬态度的气息,而是一种本身拒绝与他人来往的感觉。“我是园原杏里。”虽然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她澄澈的嗓音还是清楚地传到帝人的耳中。帝人之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是因为她在班上感觉最为清新脱俗。班上的其他人感觉就是“普通的高中生”,并没有那种一副模范生感觉的人存在,也没有看起来就是坏胚子的人。除了她之外,最令帝人觉得好奇的事情,大概就是班上有位同学缺席了。是个叫做张间美香的女生。不过帝人认为大概是感冒或有事情吧,所以一下子就不去在意这件事。但是,当老师说到她缺席的时候,园原杏里转头看了空着的座位,并流露出不安的表情,令帝人相当在意。班会顺利结束后,帝人和编进隔壁班的正臣在外面会合。正臣的耳环还是很花俏,但一与周围的人相形之下,也不显得特别突兀。或许是因为这所高中允许学生穿便服,反倒是帝人在人群中看起来比较格格不入。因为今天是入学典礼,他们两个都穿了学校规定的西装外套。但看在旁人眼中,根本不会觉得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啊,昨天光是帮你搬家和搞网络就花掉一整天了。今天带你到处去玩,你可要请我吃点东西啊!”帝人没有理由反对正臣的意见,便乖乖跟在他后面。因为社团拉新生的规定期间还没到,现在还可以顺利走出校门。出了校门之后,两人往旁边一转便看到Sunshine Ciey 60,朝闹区走去。在帝人心目中,池袋是个奇妙的地方。即使是一样大的两条马路,只不过隔了一条街道,看起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地方。让帝人每走进一条新的街道,就会因每条路上都各自交织出独特的文化,而强烈觉得混乱。“你有特别想去哪里玩吗?”“嗯,我想想…书店在什么地方啊?”站在60楼大道入口处的一间快餐店前,帝人如此问道。正臣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说:“啊,要去书店的话,以这附近来说,大概会先想到淳久堂吧…你想买什么书?”“嗯…总之我想先买本漫画,回家之后才能打发时间……”听到帝人的回答后,正臣轻轻迈开脚步:“这样的话,我们就去后面那间摆了一大堆漫画的店吧!”正臣走到一个有间电玩中心的十字路口后向右转,走上另一条陌生的街道。这里的感觉又和60楼大道截然不同,让帝人以为白己又迷路到别的地方去了。帝人现在光是要从车站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就得费尽千辛万苦,所以一心觉得自己要是绕进哪条小巷子的话,恐怕就没有办法一个人走出来了。“那边好像也有在卖同人志就是了。”同人志——虽然自己一天到晚泡在网络上,对这个领域并非完全不了解,但也不曾买过。记得国中时期,曾经看过班上几名女生聚在一起聊得很起劲,再加上网络上得到的信息来判断,帝人脑中对同人志的印象早就和“18禁”划上等号。“那…那我们还能去吗?会不会被赶出来啊?”“啊?”当正臣还因为帝人天外飞来一笔的傻话而感到困惑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搭话:“这不是纪田吗?”“哎呀哎呀,好久不见。”“啊~是狩沢和游马崎啊,好久不见了。”帝人一转头,看见的是一男一女的两人组。明明两人大白天就在外面乱晃,肤色却异常苍白。男的眼神锐利、体格细瘦,背后背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登山背包。不过从服装看来,又不像是要去露营。当帝人还在心中打量这两个人时,女方便向纪田问起:“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啊~他是我的儿时玩伴,从今天开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喔,你今天开始念高中啦,恭喜。”两人不着边际地聊了两句后,下臣便介绍他们给帝人认识。“女的这位是狩沢,另一位是游马崎。”“……啊,那个,我……我叫龙之峰帝人。”听见帝人报出名字后,名叫游马崎的男子歪了歪头。他歪头的动作就像人偶一样不自然,看起来十分故意,令帝人显得相当困惑。但不知为何,游马崎却对狩沢问道:“这是笔名吗?”“哪有高一生没事会用笔名啊……啊啊,是寄信给广播节目或杂志时要用的吧?”“呃…这个…基本上,是我的本名……”帝人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出声指正,令这对男女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真的假的,是本名!?”“哎呀,好棒啊!简直帅到不行!哎呀哎呀,好像漫画里主角的名字呢!”见到狩沢和游马崎如此反应后——“别这么说啦…怪不好意思的。”“纪田,该不好意思的不是你吧。”明明自己是话题的中心却插不上话,让帝人感到不知所措,只好呆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游马崎总算察觉到气氛不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喃喃自语地说:“哎呀哎呀,不好意思,耽搁你们这么久。你们还有事情要忙吧?”“还好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顾虑到自己,令帝人一阵错愕,感忙摇头解释。“哎呀哎呀,没关系啦,你们去忙你们的。不好意思,纪田,耽误到你们的时间。”“我们正要去打电动,你们是要去买东西吗?”“是啊,想去买点漫画。”才听纪田说完,游马崎便将手往后一伸,拍了拍自己背上的登山背包几下:“哎呀哎呀,我们才刚去过呢。因为电击文库出了新书,所以就去搬了一堆回来。全部大概买了三十本吧。”帝人也听过电击文库这个名字。电击文库发行的刊物主要是轻小说,印象中偶尔也会出一些好莱坞电影的翻译小说。帝人在国中时期也买过几本,即使如此,买的量还是不到三十本的一半。“电击文库一个月会出这么多书喔?”听帝人这么问道,狩沢轻笑了几声答道:“没有,不是啦!虽然我们只挑了十本书,但是我一本、他—本,还有今天晚上要用的再一本,每一种各十本,就变成买这么多本啰了!”“还有燃烧的计算问题集,简称‘燃算’之类的。哎呀,而且还是JUBI岛本的签名书喔!”因为听不懂游马崎在说什么,帝人对正臣投以求救的眼神。“……你就当他是在念咒语,听过就算了吧。他是那种觉得自己懂的事情,别人一定也会懂的类型。”正臣对帝人如此耳语时,游马崎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帝人听不懂的话题。狩沢发现两人的窘境,用手肘轻轻顶了同伴的背包:“跟一般人讲这些做什么?好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掰掰。”两人就这样快步离去,帝人则是看着他们,一脸迷糊地喃喃自语:“电击文库……今天天晚上要用的……?”虽然很想搞清楚到底要怎么使用,但既然人都已经准备离开了,也不好意思留住他们,帝人就和正臣一起往书店走去。“哇!这边的漫画好齐全啊!超感动的!这间叫做虎之穴的店,光是漫画的数量就比我们老家书店里的书还要多了!”“是啊,池袋还有其他卖很多漫画的店,像是animate啦、Comic Plaza之类的。如果想买漫画以外的书籍,那就要去淳久堂了。一整栋九层的大楼,全部都在卖书喔。”两人在书店买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便沿着60楼大道往Sunshine City的方向走去。“不过,我没想到纪田你会认识那种类型的人呢。”“你是说狩沢他们吗?怎么了,你该不会认为我只会认识一些染发、穿耳洞又吸胶的人吧?话说回来,那些人的个性虽怪,但只要好好相处,就会发现其实是好人了。”“?这样啊…”虽然帝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特别想要追问,听过就算了。“是啊。因为我经常到处鬼混,所以像是哪里有哪种店啦,或是一些便宜的二手衣卖场,就连夜店或是酒店我都可以带你去,想跟卖饰品的路边摊杀价也可以交给我。”“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会耶。”“因为什么东西都懂一点的话,就不怕跟女生聊不来啦!”“动机真不单纯……”帝人无奈地损了正臣一句,正臣则是一脸自信地点头。帝人打算今天要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于是走路时便提醒自己尽量抬起头。在60楼大道上最醒目的,就属Sunshine City影城的大型电子广告牌,以及位于影城旁边,墙壁上的那些电影宣传广告牌了。帝人原本以为那些广告牌都是印刷出来的,一听说是看着一张张照片,再用手工绘制上去的彩图,心中不由得稍稍感到赞叹。正当他好奇地环顾四周,想看看还有哪些好玩的店家时,突然间发现一件比大楼更醒目的事。“咦?”帝人看到一位正在招揽客人的黑人,这在60楼大道上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外型。这个黑人恐怕有超过两公尺高,还有一身如同职业摔角手般粗壮的肌肉。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个黑人的衣着,因为他穿着一身日式的厨师装在招揽客人。正当帝人看得目瞪口呆时,这名壮汉忽然和他四日相对:“小哥,好久不见。”“!?!?!?”面对一位才初次见面便和自己装熟的人,帝人不知该作何反应。难道原本一路顺遂的东京生活,就要在这里划下休止符了吗?正当帝人如此认真地烦恼起来时——“赛门,好久不见啦!最近好吗?”正臣的回话解除了帝人的危机,让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开来。“嗯,纪田,吃寿司好哦。算你便宜点,吃寿司好吗?”“呃,我今天没钱耶,改天再说吧。我现在念高中了,等我打工赚钱再过来,到时候要免费招待喔!”“喔,不行。免费招待的话,我会变成俄罗斯大陆的海藻哦。”“地上哪来的海藻啊?”两人微笑着聊了几句之后,正臣在话题告一段落时,打个招呼便离开了。帝人连忙跟了上去,之后回头一看,那个名叫赛门的壮汉不只对正臣道别,也对帝人挥手。帝人瞬间不知所措,只好道歉似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刚刚那个也是正臣的朋友?”“喔,他叫赛门,是个俄罗斯黑人,工作是帮一家俄国人开的寿司店招揽客人。”——俄罗斯黑人?“抱歉,我该针对哪一点吐嘈?”“不是啦,我是说真的。他的名字其实应该念成沙麦,但是大家都用英文发音叫他,所以就变成赛门了。听说他父母是流亡到俄国去的美国人,至于详细的经过我就不清楚了。然后,因为他有个俄国朋友开了间寿司店,所以就跑去帮忙拉客了。”虽然听起来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但因为正臣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所以多半全部都是真的吧。就在帝人听得一愣一愣时,正臣又补上一句:“他也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喔。他之前跑去劝架的时候,把两个体格跟他差不多的家伙一手各拎一个起来,还有人传说他曾经折断电线杆呢!”听到这里,又回想起赛门那战车似的体格,让帝人不禁浑身一颤。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帝人突然冒出一句:“真厉害。”“嗯?什么真厉害?”“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纪田还真是交友广阔……”帝人这番真诚的赞辞,在正臣听来似乎只是在开玩笑。他干笑了几声,再打了个呵欠,事不关己似的说:“你拍我马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啦!”“我是说真的。”事实上,帝人真的相当尊敬正臣。如果自己只身来到池袋,恐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所适从地在街头闲晃吧。帝人不认为是这里的环境造就了正臣。因为正臣从小学时代就有一种吸引众人的特殊魅力,同时又具备相当的胆识,在任何情况下部能够毫不怯懦地发言。来到这里不过几天,自己已经不知道被这个地方和正臣慑服了几次。一想到这里,帝人内心就有一股期许,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帝人之所以来到东京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摆脱自己习以为常的世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新的自己”。当然或许他没有考虑得这么多,但在这个地方,也许会发生电视和漫画里面常见的“非日常”,而自己也有可能因此被卷入这种“非日常”当中。不过帝人没有成为大人物的念头,只是想要感受一下不同于过去的气息。然而帝人本身没有发现,当他刚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在内心的不安当中,同时也有一股飞扬的心情在跃动,两种情绪此起彼落,激烈翻腾。而今,眼前就有位在这种飞扬的心情中,在此地的新气息中恰然自得的人。正臣年仅十六岁,却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地方了。帝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找到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同时对这个地方的不安与飞扬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他的目标和心情又完全被打乱,另外一股不安与飞扬的心情又在少年心中再度卷起惊涛骇浪。“嗨。”这是一道听起来非常爽朗的招呼声。清亮的声音不带一丝阴霾,彷佛像是蓝天在向自己问好般,令人心旷神恰。明明足如此爽朗的问候,但正臣一听见这个声音,表情像是有千万支箭扎在他的背上般,瞬间吓出一身黏腻的冷汗来,战战兢兢地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受到正臣的影响,帝人也跟着转头过去,看见一名神色爽朗的青年。他的五官柔和中带有干练之气,简直就是“眉清目秀”这句成语的最佳代名词。他温柔的眼眸仿佛能够包容一切,却又散发出睥睨万物的神采。包括衣着打扮在内,整体看来相当有个性,但又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全身上下散发出捉摸不定的氛围。从外表很难判断出其实际年龄,只能推估他应该超过二十岁,无法更进一步确认。“好久不见了,纪田正臣。”面对这个用全名称呼自己的人,正臣露出帝人未曾见过的表情,吞了一口口水:“是……是啊……你好。”正臣结结巴巴地回话,瞬间打乱帝人心中的思绪。——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见纪田露出这种表情……正臣的眼中交杂着害怕与厌恶,还硬是想用脸上的表情勉强压抑这些情绪。“这身制服是来良学园的吧?你考进去啦。是今天开学吗?恭喜啊。”对方口中说出的祝贺之词相当平淡,但并非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将最低限度的感情起伏表现在声调高低上,如此罢了。“喔,对啊,托你的福。”“我什么也没做啊。”“真难得,你怎么会跑到池袋来……”“喔,因为我跟几个朋友有约。另外这一位是?”说着,他看向帝人,两人的眼神瞬间交会。若是平常的帝人,此时一定会将目光转向别处,但现在他却目不转睛。他感觉到,要是现在别开视线,自己的一切都会被对方否定掉似的。帝人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作想,只能在对方异常锐利的视线中动弹不得。“呃,他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平常的正臣,一定会连帝人姓名一起介绍给对方认识,但现在他很明显地不想这么做。而那名男子也毫不介意似的对帝人开口:“我是折原临也,请多指数。”听到这个名字,帝人马上弄懂了一切。不该扯上关系的人、不能与之为敌的人。不过,眼前这名男子给人的印象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危险。除了锐利的眼神和俊美的容貌以外,看起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青年。最多就是他乌黑亮丽的发色,在周遭染了头发的人潮中略显突出罢了。感觉就像在哪个偏远地区的补习班教书的知识分子,仅只如此。——比我想象中的要普通多了。帝人保持这样的想法,向对方报上自己的名字。“听起来真像冷气机的名字。”听过帝人的全名后,临也如是说道,话中没有嘲弄或惊讶之意,只是单纯的感想。正当帝人思索是否该继续接话时,临也也不等帝人开口,缓缓举起手挥道:“我跟朋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先走了。”说完,临也便快步离去。目送他离开后,正臣才挺起胸膛,大大地深呼吸:“我们也该走啦…话说,我们是要去哪里啊?”“刚刚那个人,——有这么可怕吗?”“该说他可怕吗……只是……因为我在国中时期搞过不少事……所以跟那个人接触过一次,之后就变得很怕他了。该怎么说呢,他的可怕之处跟那些流氓们不同,是在于他很‘不稳定’,应该说是难以预料吧。感觉每过五秒钟,他的想法就会天差地远。他的可怕不会让人觉得危险或是怎么样……应该比较像是‘会想吐’吧。有种会慢慢渗进你心中的思心感。总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到‘那边’去了。帝人哪天想吸大麻那些的话,可别找我喔。”大麻。突然听见这个字冒出来,帝人连忙摇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大麻,但透过网络之类的管道得到的知识,也够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开玩笑的啦。你这么乖,我看八成连香烟跟酒都是满二十岁才会碰吧?反正你记好,最好不要跟那家伙以及平和岛静雄扯上关系。”正臣似乎没有打算再针对临也的事情多说什么,默不吭声地往人群之中走去。对帝人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正臣。他心想眼前还是正臣的状况重要多了,而把临也的事情抛在脑后。——在这个地方,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的非日常,或许是无穷无尽的吧。帝人没来由地在心中发想,越想就越对这个地方和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不过才来到这个地方几天而已,现在在帝人的字典里面,已经完全没有“想回家”这几个字了。原本看起来冰冷生硬的人群,如今在他的眼中就像圣者的行军。——接下来,一定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一定会有。自己最向往的冒险即将展开,如电视剧和漫画里的情节,一定会在这里上演,绝对没错——如此扭曲的想法让帝人的目光晶亮有神,让他对今后的生活燃起希望。第五章 日常的夜景 夜晚“总之,先来聊聊你们死前想做些什么如何?”在一问卡拉0K的包厢里,折原临也语出惊人。临也手上拿着饮料,没有音乐声的包厢里回响着他沉稳的声音。然而,包厢里的两名女子只是沉默地摇摇头,藉以回答他的问题。“这样啊。可是,你们真的愿意跟我这种人一起死吗?想死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好男人可以陪你们吧?”“就是没有,才会寻死。”“说得也是。”临也一脸淡然地点着头,然后暗自比较眼前的两名女子。她们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阴郁,不知道内情的人,大概很难发现她们想自杀吧。她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响应了临也在自杀志愿者网站上发出“让我们一起去死吧!”的集体自杀的邀约文。临也的邀约文内容既开朗又积极。这也难怪,因为那是他将交友网站的广告信略加修改之后直接贴上去的。不过,梢微浏览一下其他的文章,会发现像这样积极的文章还真不少。这些文章明快利落,将自杀的方法和动机巨细靡遗地写得一清二楚,一点也不像不久后就要自杀的人所写。其中甚至有一些格式严谨,看起来就像大企业的企画书。临也很喜欢看这些有声有色的“自杀邀约文’。眼前这两位女性之所以会选择死亡,一个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另一个则是失恋后一直无法振作起来,而对自己感到绝望。乍看之下,因为这种理由而选择自杀似乎令人很难接受,但自从景气开始走下坡以后,为了就业问题而自杀的人数确实逐年攀升。分析自杀者的职业构成,也会发现待业人士特别多。另外,从年龄来看,未满二十岁的自杀人数更远不及其他年龄层。近来因为媒体争相报导因校园霸凌事件所引发的自杀问题,让许多人以为自杀的多半都是年轻人,但事实上,自杀者绝大多数还是所谓的“大人”。就像临也眼前这两位女性,也都是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大人。他像这样跟想自杀的人面对面众会,已经有二十次左右了。透过这些聚会,临也发现,他(她)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共通点。人面对死亡的态度千差万别,有些人在聚会中一直都保持着笑容,还有人明明是来赴死,却在出门前设定预录的电视节目。然而——过去跟临也聚会的人当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付诸行动。这让他感到“非常失望”。新闻媒体特别喜欢报导自杀的消息。近午来,尤其受到媒体青睐的,是在网络上相约的集体自杀案例。然而在媒体没有报导的地方,这几年的单独自杀案例也一直都维持在三万人以上。到底他们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又或者,是为了什么人才决心赴死的?决定要死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又有多深的绝望?折原临也最爱的就是人类,因此更很想知道个中原由。然而,他并不是为了劝她们放弃自杀的念头才约她们见面的。而见过临也的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自杀,也不是因为没有自杀的念头却来凑热闹,或是贪生怕死。临也的本性,即将从他淡然的伪装之下逐渐揭露而出。听她们聊过各自自杀的动机之后,临也终于扬起他爽朗的声音,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两位在死了以后该怎么办呢?”听到突如其来的问题,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呆然地看向临也。“嗯……你是说,上天堂之后吗?”——都已经决定要自杀了,居然还想上天堂?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不过人类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趣。“奈仓先生相信有死后的世界吗?”另一位女子则如此反问临也。奈仓是临也随便编出来的假名。看了两人的反应,临也笑着摇摇头,又反问两人:“两位相信有死后的世界吗?”“我相信。不过与其说有死后的世界,我觉得死后应该会变成幽灵,在这个世界徘徊之类的……”“我不相信。死后就是一片虚无,一片黑暗…可是,总比现在好太多了。”听过两人的回答,临也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X。——唉,好失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根本是浪费时间嘛!这两个人只有国中生的程度吧。上次跟那群无神论者的众会有趣多了,结果她们两个只关心自己而已。临也因此便认定眼前的两人根本没有认真看待死亡。又或者,只是依照自己的想象来看待死亡罢了。他随即眯起眼睛,露出些许嘲弄的神情笑道:“你们这样不行喔,等一下就要自杀的人,怎么可以在意死后的世界呢?’“咦……?”两人像是看到无法理解的事物般,临也继续开口说道:“去相信死后的世界这种事,是活着的人才有的权利。不过,如果这确实是你们对于死亡不断思考、再三考虑得到的结论,那我也无话可说。另外,被逼进绝望深渊——像是被金融业者欺骗到不得不走上绝路,那种受到外在压力逼迫的人也有这种资格。”临也保持笑容可掬的态度,继续淡然说下去:“可是你们的状况,不过是被自己给自己的压力造成的吧?何况既然都选择要走上绝路了,还想把希望寄托在死后的世界,我觉得这是很要不得的态度喔。”两人此时察觉到一件事。刚才只有她们一直坦白自己想死的理由,眼前这名男子却对自己的事情只字末提。“请问……奈仓先生你……有打算要死吗?”对于这毫无保留、直接切入核心的提问,临也依旧不为所动地回答:“没有啊。”倾刻之间,包厢里只听得见从其他房间传来的声音。不久后,其中一名女子像河水决堤似地呐喊起来:“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们叩”“我说啊……你这个玩笑开过头了吧!”在女子大喊之后,另一名女子也语带强硬地指责临也。但即使面对她们这样的反应,临也还是面不改色。——啊啊,结果还是这样吗…临也过去早已经面临过好几次同样的场面。每个人的反应都大不相同。有人面不改色就揍了过来,也有人不发一语便离开。不过,印象中似乎没有人能够完全保持冷静。要是有人遇到这种情况的反应是“喔,这样啊”,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的话,这种人大概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陪同自己赴死的“同伴”吧。当然临也没有见识过所有的人类,也不认为可以完全依据心理学的书籍作判断,因此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还是如此作想。如果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够冷静以对,这个人不是来凑热闹,就是内心深处希冀有人可以劝自己不要自杀,或是想要阻止别人自杀才混进来的;再不然,可能就是“和自己同类”的人了。“太差劲了!别闹了,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未免太过分了吧!”“咦?为什么?”临也这时的表情,真的就是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在他以那双天真的眼神来回扫过两人之后,随即闭上双眼——几秒钟后,当临也睁开眼睛时,方才那副嘻笑的神情已经完全从他脸上退去,换上另外一张不同的笑脸。“咿……?”见到他的表情,相信死后世界的那名女子不禁发出近似惨叫的惊呼。挂在临也脸上的确实是一张笑脸。只不过,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类型的笑容。两名女子看过他的表情后,才深刻体会到“笑容也是有很多种的”。眼前的他虽然在笑,表情却像一张面具般僵硬。纵然是笑容,却极度冷漠,甚至于正因为是笑容,才更让观者感受到无比的恐惧——就是这样的一副笑脸。这两名女子原本应该有数不清的污言秽语想发泄,却顿时哑口无言,开不了口。仿佛在她们面前的,是某种非人类的怪物。而临也依然维持那副令人笑不出来的笑脸,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到底是哪里过分了?我完全搞不懂。”“那是因为……”“你们啊——”女子虽然准备说些什么,却硬是被临也强硬的话语挡下:“你们不是都决定要死了吗?所以啊,不管我跟你们说什么,应该都无所谓了吧?不管是被骗还是被骂,反正再过一会儿就会烟消云散啦。如果你们因为被我欺骗而觉得很痛苦,咬舌自尽不就得了。其实咬舌自尽啊,并不是因为出血过多致死,而是因为瞬间休克,让剩下的舌头压迫到喉咙才窒息而死的。这样一来,什么讨厌的事情就统统都不见啦。你们就不存在啦。明明这么好解决,却骂我过分,你们才过分呢。”“这点道理我当然懂!可是……”“你根本就不懂。”这次临也转向刚刚说“死后的世界是一片虚无”的女子,用更强硬的语气指正。——以那副挂在脸上的笑脸。“你才不懂,根本完全不懂。你刚刚说死后的世界只有一片虚无,对吧?不过呢,这根本就不对。我猜你想要说的,是从此就不用再受苦了吧。不过说到死这回事,其实就是消失啊。消失的不是痛苦,而是本身的存在。”两名女子没有反驳。临也的笑容依旧震慑着她们。临也的笑容越来越狰狞,但笑容中依旧让听他说话的对象感受不到半点人的气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可不叫‘虚无’喔。无不见得是相对于‘有’的概念。你所说的虚无是什么都没有,是永远的黑暗。但是,这个概念必须要有‘察觉到这片黑暗的自己存在’才成立啊,这样哪能算是无呢?如果是想要藉由死亡来从痛苦中解脱的话,那就必须要有‘知道自己从痛苦中解脱的自己’存在吧?所以说,你们根本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清楚,甚至连‘自己浑然不知’这点都没有察觉到,更完全无法想象那种状态。你们两人的想法在本质上根本大同小异。那种程度的想法,我看就连不相信死后世界的小学生都能够理解,并曾经因此感到畏惧,感到烦恼吧?”事实上,这两个人也知道临也的发言漏洞百出,多得是能够反驳的地方。只是她们心想,就算反驳了,光靠言语又真的能够和眼前这个人沟通吗——这个想法不是疑惑,而是以恐惧的型态确实在她们的心中萌芽。“可是……这些……这些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女子鼓足所有勇气挤出的这句话,也在临也的笑容中轻描淡写地被抹去。“的确如此。我是不知道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样。我会认为没有死后的世界,也只是自己随便认定的。不过,要是有的话就算幸运——我顶多也只会这么认为。”哈哈。临也发出两声冷硬的干笑,接着用更开朗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可是你们就不同了。你们对死后的世界半信半疑却还是想死。难道你们信奉的教义不但赞成自杀,还鼓励你们‘找工作或是谈恋爱不顺利的话就去死’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但无话可说,还会觉得你们很了不起——但不是这样的话,那就闭嘴吧。”最后,他像在征求两人同意似的,稍稍歪了歪头,然后慢慢吐露最后的结论:“半吊子地相信死后的世界的人,请不要去谈论死后的世界好吗?这简直是对死后世界的侮辱。尤其对那些其实不想死,却在他人的恶意逼迫之下不得不死去的人来说,更是一种奇耻大辱。”然后,几秒钟过后。虽然只是段短暂的时问,对这两名女子来说却无比漫长。在这段短暂却长似永远的时间内,临也再度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表情又恢复成原本那种令人放心的温柔微笑。周围的空气总算开始流动,两名女子却依然动也不敢动一下。这时,临也又对她们说起跟刚刚完全不同类型的话:“哎呀,哈哈哈,其实我刚刚问你们‘死了以后该怎么办’…老实说,就是在问钱的问题啦!”“……咦?”“因为我最讨厌浪费了。所以啊,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尽量到处去借钱,然后把钱都给我之后再去死呢?因为最近办保险的审查越来越麻烦了,大概行不通吧,可是借钱就比较没有问题。这样就算你们白死了,至少你们借来的钱不会浪费掉。还有,将你们的户籍、身体全部都处理掉的话,也会有一笔不小的进帐;反正,我刚好知道一些管道可以搞这些勾当。”跟刚刚那张恐怖的笑脸截然不同,临也此时的笑容充满着人性,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极度忠于人类的欲望。两名女子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被临也高分贝的音量给盖过去。“考考你们。第一题。我为什么会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察觉临也的坐法就像刻意挡在门前时,两名女子感受到的是和刚才的经验完全不同类型的恐惧感。如果说刚才临也的笑容是恶魔的微笑,那么现在的临也简直就像是浓缩了人类所有恶意的聚合体。“第二题。桌子底下这两个装了轮子的行李箱是要做什么用的呢?”直到临也提起,两名女子才发现位于自己的座位对面,有两个大型的行李箱放在桌子底下。是那种出国旅游时用的大旅行箱。“提示一。这两个行李箱是空的。”听到这里,两名女子的心中同时兴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们彼此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对临也的感觉却有种不约而同的默契。“提示二。这两个行李箱的大小,是‘配合两位选的’”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突然侵袭两人,这当然是来自她们对眼前这名男子强烈的厌恶感所致。然而,却有另外一股力量让她们两人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当她们发现身体状况不对劲时,早就为时已晚,两人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三题。你们两个如果合力抵抗我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你们办不到呢?提示。刚刚饮料送来之后,是由我一杯一杯递给你们的。”世界不停的旋转。在两人逐渐模糊的意识当中,耳旁回荡着临也的说话声。他轻柔的声音就像摇篮曲似的,将两人拉进黑暗的世界中。“是爱啊。我在你们的死意当中感受不到爱。不行喔,想死是需要爱的。而且你们对虚无所抱持的敬意也不够。这样子,我怎么会愿意陪你们一起死呢?”这时,其中一名女子使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狠狠地瞪向临也:“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听见这句话,临也更是刻意露出一脸高兴的模样,温柔地抚摸女子的脸颊:“非常好。有精力恨人的人,就一定能活得下去。我还真厉害耶,就这样救了你一命。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喔。”确认女子完全失去意识之后,临也单手抚摸着太阳穴,思考道:“啊~可是我不喜欢被人憎恨耶,我看还是杀掉你们好了。”♂♀时值午夜,又是一天将要过去。在南池袋公园的一个角落,有两道人影伫立于此。其中一个正是折原临也,另一个则是完全的黑影。‘所以,就这样放她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然后就结束了吗?’塞尔堤拿着进阶版的电子手册——附有键盘的PDA打出字符串,拿给临也看。临也以一副很开心的笑脸,短短回了一声“对”。站在漆黑的影子之前,临也笑嘻嘻地数着钞票。“其实本来应该是要带去借高利贷或是干嘛的,不过老实说,我已经玩腻了。”‘亏你还敢说。’这次委托给塞尔堤的工作,是要帮忙搬运两个人。她戴着安全帽走进卡拉0K后,店员就默不作声地带她到临也所在的包厢去。走进包厢里,正好撞见临也将昏倒的女子塞进行李箱的场面。正当她准备追问时,临也便先以微笑请她帮忙。结果塞尔堤就一路帮忙到把人搬来公园里面,却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玩腻啦,而且又不是真的这么好赚。再继续搞下去的话,警察和帮派也会开始正式调查。反正这只不过是我的兴趣,又不是靠这个混饭吃。啊,今天谢谢你啦~因为我常找的那几个帮手全部都在忙。原本我都会要求把对象送回他们的家,可是你骑机车,运到公园来应该已经是极限了。”会接这种工作的帮手,八成不会是什么正派的家伙吧。虽然这表示塞尔堤也被当成和那些家伙同类的人,不过她看起来也差不多习惯了。这次三两下便结束的这份工作,虽然不至于让她感到不愉快,但依旧不是很喜欢。‘这件事不会闹到警察那边去吧?可别拖累我了。’“你不用担心。刚刚叫你搬的又不是尸体。不过是把两个醉倒的女人搬到公园的长椅上罢了。”‘搬人需要用到行李箱吗?’临也完全不理会塞尔堤的吐嘈,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个戴着安全帽的搬运工。不久,临也突然问道:“我说搬运工啊,你相信死后的世界吗?”‘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别管这么多,就当作是工作的一部分,回答我一下吧。”‘死了就知道了。’塞尔堤一副不耐烦的态度,在PDA上打出回答,然后又多打了一句给临也看:‘你又是怎么想的?’“原则上,我是觉得没有死后的世界啦。所以我其实很怕死,想尽可能活久一点。”‘觉得好玩就对女人下药,还干情报贩子维生的人,却想长命百岁?’看见这个理所当然的质问,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光看他现在的表情,实在很难想象他是个从头到脚都陷在地下世界的人。“因为死掉以后,我就消失啦,如果不趁活着的时候多做些喜欢的事情,那不是很划不来吗?”塞尔堤在PDA上补上一句“恶心的家伙”,又趁临也看到之前删掉。折原临也是个平凡的人类。以一个干坏事的人来说,他既没有特别突出的暴力,也不是格外冷酷,更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只不过,凡是平凡人类抱有的欲望他都一应具备,一些平凡人类会因一时冲动而触犯的禁忌他也都犯了,如此而已。他并不是什么超乎寻常的大坏蛋,只是很纯粹地对自己有兴趣的事物十分贪婪罢了。只是随着他的“兴趣”越演越烈,在追求的过程中也得到许多情报,最后才演变成靠出售这些情报给地下组织和警察,赚点蝇头小利维生的人。不过临也的名字早已在各个领域声名远播,而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一般来说“临也”这个名字并不会念成“IZAYA”——这是结合了圣经中的先知以赛亚和“面临者”两层意思而取的名宇。临也的生活方式跟圣经的记述相去甚远,但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反作用之下,让他面临各种状况的态度和处理能力都比别人强上一倍。结果就因为这样,而造就了他现在的生活方式。他也和平凡的人类一样珍惜生命,认清自己的极限,力行明哲保身之道。大概是因为这种态度,才让他能够继续像现在这样在埋首于自己的兴趣之余,还不至于得罪地下世界的人而人间蒸发吧。把后续工作交给塞尔堤,临也深深吸了几口睽违几个礼拜的池袋气息之后,决定离开。今天约来的那两个女子是长什么样子?穿着如何?长得是美是丑、打扮得是时髦还是糟糕、嗓音听起来如何?她们为什么会想死?甚至于,她们到底定不是真的想求死——这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折原临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灵魂,也不相信来世。所以他才如此渴望了解人类,才这么容易对别人产生兴趣,也同样容易践踏对方。对于没有必要了解的人,临也完全是兴致索然。在他走了十公尺左右之后,已经连那两位想自杀的人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因为身为一个情报贩子,没有必要的知识只会妨碍他做生意。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事,是那名一直戴着安全帽,一句话也不说的搬运工的真实身分。就是那骑着不会发出引擎声的机车,手拿漆黑的镰刀,有如死神一般的存在。另一件事——就是最近在池袋流传的那个叫做“DOLLARS”的组织。“实在太有趣了。实在太有趣了。实在太有趣了。这个地方一直有连我这个情报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不断不断不断地涌现、诞生、消逝。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离不开人类群居的地方!人类、LOVE!我最喜欢人类了!我爱你们!所以所有的人也应该爱我才对嘛!”临也一面如此说道,一面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PDA。打开电源,点开里面的通讯簿之后,他的目光停在某个人的资料上。这笔数据的姓名栏写着几个看来很了不起的文字。——上面写着“龙之峰帝人”,是今天刚见过的那名少年的名字——第五章 矢雾制药 高层位于池袋与新宿之间,在远离目白闹区的某个地方,有座研究设施悄然矗立于此。虽然离车站有段距离,但以东京境内来说,这栋被围墙和林木所包围的三层楼研究所,其占地之广非同小可。这里是关东地区排名前几大的制药公司,矢雾制药的新药研究设施。不过,所谓关东前几大,也只是过去的威名,现在的声势早已大不如前,业绩也持续呈现下滑的趋势。就在矢雾制药的股价开始下滑时,一家美国企业对他们提出并购案。那家企业叫做“尼布罗”,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联合企业。其事业领域跨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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