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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小心翼翼地让千里眼躺在他怀中,让他坐了个舒服的姿势。
倒是千里眼一双锐目上下打量越非凌,突然凉凉笑了:“大限是过了,成仙只怕未必。”
越非凌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哼道:“危言耸听!本仙历劫重重,又过生死大限,已跳出五行,不在三界!”他越是自圆其说,越是看得千里眼那双眼睛诡异非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耍戏的猴儿,可笑得很。
此时雪发妖帝骑了青狮踱步过来,道:“果然瞒不过一双千里神目,所谓当局者迷,这位道长想必是梦仙成痴,连自己过劫后成了什么,都不知道。”
越非凌骇得倒退数步,慌忙回溯本身,赫然发现自己一身修炼千年的至纯法力,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黑暗腐败的魔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妖帝施然说道,“三百六十六妖魂,受你锁魂珠禁锢,不得超生,又被你炼蛊害人,作孽更深。如今这三百六十六恶妖无法重入轮回,前生所作之孽,均加付你身。这劫,渡的可不是仙,而是……魔。”
“不可能!!”越非凌脸带狰狞,纵然不愿承认,但他如今身体内的魔气早已凝聚成团,熔炼魂魄。他一生求仙问道,本着高深法力,收妖无数,费尽心思,到头来,却又因这三百妖孽而堕入魔道,实在讽刺得很。
他身上魔气狂涨,突然发难,手中断尾拂尘骤然激射而出,打向开阳。
“放肆!!”妖帝清眸凌厉,紫袍一拂,岩上冰雪瞬如龙卷爆起,将拂尘吞没雪中冻结成冰,就听那青狮怒啸,震得那凶器断裂成碎,跌落地上。
越非凌面色一变,随即看向开阳,道:“武曲星君,可是由这位天璇妖帝代你出面?”
妖帝秀眉一挑,看来这越非凌倒是个难缠之人,通悉挑动人心之术,向那开阳脾气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
他回头去看,却不料开阳未有爆跳而起,只低头看着千里眼,询问道:“离娄,他害你如斯,我想替你报仇,只是,若你不喜欢,我不去便是。”
千里眼哪里会错过他眼中跳跃火光,他的星君想做的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阻挠。遂点头,指了指掉在不远处的那根火云枪:“把那个取过来。”
青狮倒是乖巧,去叼来两截的枪身,送到他们面前。
千里眼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便吩咐开阳取下枪头,开阳虽是不解,但还是帮他摘下枪头放到他手上。
只见千里眼闭上双目,念诀抚枪,左手抬起枪头,右手带光划出一道金光,突然金芒爆长,惊得开阳失声道:“离娄!你干什么?!”
然而金光一闪即收,那枪身已重塑其形。
千里眼将枪递还开阳,可开阳看都不看那火云枪一眼,连忙扶住千里眼关切问道:“你怎可随意动用法力?可有感到哪里不适?笨蛋!没有火云枪我照样能烧了这厮!”
听着他的紧张,千里眼心头温暖,道:“无妨。这枪以我本体桃木所成,也不知是否称手。”
见他脸色如常,似乎确实无碍,开阳这才放下心来。他卷起衣袖撕下布条,往两只手掌捆绑包扎,草草裹了伤口,咧嘴一笑,抬起新的火云枪。只见他手腕翻转,舞出一个枪花,火云枪当不愧是天上神兵,枪头瞬间腾飞烈焰。
温和的猫儿眼转而凌厉,看向越非凌。
第二十一章 桃木神力镇邪魔,风卷魂散身归尘
只见开阳化成一道红光向越非凌刺去。
他虽然身抗雷劫,但武曲星君毕竟是天上神君,这一身炼火神力早经千锤百炼,不容小觑。若是以前,越非凌早选避其锋芒,早图後路,只是如今他业已成魔,万年俱灰之下,魔心大动,竟生了同归於尽的恶念。
丢了白毫拂尘,越非凌一手变出把一把长剑,身上魔气大盛,便迎上前去。
一时间,只见枪影闪烁,剑光耀目,红光与黑息在虚空中盘旋击撞,纠缠不休,偶见红光晃动,似乎有些不济,但那武曲星君咬紧牙关,火云枪火舌喷吐,烧得越非凌几番不得不回剑自保。
他们越斗越烈,旁边看著的那头青狮不禁磨爪甩尾,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忽见那越非凌一剑划出,开阳挺枪挡下,却听那越非凌突然侧头看向千里眼的方向,诧声道:“离娄!!”开阳直以为千里眼身上毒性有变,连忙回头去看,却不想千里眼完好无损地坐在原地,便在此时,一道黑光如蛇扑出,卷缠开阳身体。
“卑鄙!!”
开阳挣扎却是越黏越紧,越非凌一见得手,哈哈大笑:“尚以为武曲星君有何了不起的,原不过如此而已!哈哈……”
黏在开阳身上之物,似绳非绳,似蛇非蛇,灰黑带鳞,诡异非常。
“此物乃是鬼虺蜕,贫道游历五湖,偶觅得一条巴蛇,此物虽有千年之寿却愚蠢得很,贫道便将其炼成鬼物以作差遣,想不到如今派上用场!哈哈……”
猫儿眼愤怒地瞪著越非凌,身上瞬间燃起烈火,要烧掉困住他的桎梏,不料这鬼虺蜕确实厉害,非但不熔,反而越缠越紧。开阳如今不过一副肉身,再是厉害,亦不过是凡夫俗子的皮囊,鬼虺蜕就渗入皮肉,将他紧紧困住。
“可恶!!”
在下面看著的青狮有些著急了,两条尾巴越甩越响,雷电蠢蠢欲动。
妖帝亦皱起了眉头,目光却非看著开阳,而是地上仍面无表情的千里眼,忽然他走下青狮,来到千里眼面前,只觉这男人的气息枯竭如断,他伸手去碰他的肩膀,竟然像碰到枯木般哗啦掉下一块干裂的木头来。
“!!”
妖帝一惊,想不到越非凌制炼出来的毒如此厉害,更想不到这男人的状况已到了极限。
天璇猛然抬头,欲唤开阳,却突然觉得袍袖被扯住,低头一看,却见千里眼嘴角含笑,缓缓地摇摇头,然而继续看向天空中的青年星君。
那鬼虺蜕缠得开阳无法脱身,连火亦烧不断,眼见越非凌便要提剑刺来,便在此时,开阳手上那柄火云枪金光闪耀,神光威武,所及之处阴霾尽散,无可抵御,开阳身上那鬼虺蜕,已莫名断裂,仿佛是受到金光炽烧般。忽闻越非凌一声惨叫,原来他被那光芒一照,双目剧痛,如同被利剑所插,不禁失声痛叫起来,魔气一泻,竟就再难驭空,失足跌下万丈天峰。
便连天璇妖帝及青狮,距离虽远,但受这光芒照耀,竟亦觉得几分不自在的难受。
开阳始是莫名其妙,低头一看,只见那火云枪身一时间如同黄金打造一般耀目非常,但这光於他无碍,反而舒服得很,猛然醒悟过来。
桃乃五木之精,能压伏邪气,制御百鬼,驱魔辟邪,更何况离娄乃万桃之始,夸父精诚所化之物,其能更甚。
“离娄……”开阳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这个面目普通的男人,法力也是弱得可以,想不到却有如此神能,想这天下间,能够驱邪镇妖的木精,无可能出其右了。
不想这一眼,却彻底将他骇住。
坐在地上的男人,脸上仍带著淡如薄风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眼眸仍带著深刻的情意凝望著他,仿佛这道视线,会永远地停留,直到山无棱,天地合的那一天。但……为什麽,他的左臂不见了?!
雪上散了一地的枯木残枝,妖帝天璇站在男人身边,在他脚下,亦有一断跌散的残木,其中竟有些形似手指,只有天璇知道,制止他出声叫唤开阳的代价,是这个男人的一条手臂。
“离娄!!”开阳再顾不上越非凌,那道金光,已让他双目尽毁,魔物被破邪神器所伤,只怕穷尽天下之法,他亦不会再见光明。然而如今,他是生是死对开阳来说再不重要。
年轻的星君扑到千里眼跟前,他伸出手去,想要紧紧搂住这个快要消失的男人,但他身体却像枯槁的老树,受不得一点触碰,只不过是峰顶吹过的一扇风,便将他左边耳朵吹落地上,摔成粉末。
开阳心疼得如遭刀割,他发狂地吼:“别让风吹到他!!”顷刻间火障腾起,将这个天峰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亦被烈焰焚化消灭。
颤抖著伸出手,在距离千里眼鼻尖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他带著哭腔,哼笑道:“我要真碰了,该不会也把鼻子给弄掉吧?离娄?”
“树木本就没有四肢五官。”千里眼仍是凝视著开阳,这固执的视线始终未曾稍移,只是那语气仍是简单从容,全然不像一个濒死之人。
开阳抬头看向天璇,见他脸色也是惨然,对於木精,本体就是性命,千里眼纵然位列仙班,但本体破损,便是元神毁灭,一身修为散尽,哪里还可以维持人形。开阳看他神色,已知他无计可施。
只是,便由得他锢风不吹,但千里眼形同燃尽的木炭,纵然不动,再过不久,便要自行溃散成尘。
桃木成精,修炼成人已是不易,更何况散尽修为打回原形,而那棵被镂空的本体,却又未知还能支持多久时日。
千里眼慢慢抬起仅余的右手,凑近开阳,小心翼翼地触碰年轻而熟悉的脸庞,曾几何时,以为只能用眼睛去抚摸的人,已经近在咫尺,连心,亦能紧紧贴近。
触到开阳脸颊的中指与无名指,一点点地碎掉,食指也在唇瓣上留下了一点木屑,盈满泪水的眼眶承载不了水汽,再度滑落一道无声的泪痕,麽指忍不住凑上去擦拭,然而混著泪水融化了。小指仿佛再也无力稳住,随著手掌一同崩塌,一直蔓延到手肘处。
“你才刚答应过我……不离开。”
猫儿眼中,有著难以接受的痛楚。
千里眼再也没有可以抚去他脸上痛楚的手指,他轻轻地叹息著:“我没有离开,只是,可能模样会不同了……开阳,你是天上闪烁的星辰,只要你一直在那里……就算断了枝,折了身,只要还有根,千年万年,我还是会重新站起来。在天峰之上,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陪伴你。”
“我不要这样……”开阳痛苦地摇头,“我想听你说话,我想你伸出手来抱著我,我想这双眼睛,即使穷尽千里,也总是看著我……”
然而他再也没有听到回应,那双曾经流转神采的眼眸,已像死物一般凝固了,再也没有任何生息,下一瞬,千里眼的身体似脆弱的沙堆般崩塌,枯木碎渣散了一地。
只剩下一颗火般深红的魂精在木碎中烁烁发亮。
开阳的嘴唇有些抖,身上恒古燃烧的火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跪在这雪地之上,连心都仿佛被冻僵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为什麽?……为什麽?!……你明明答应了……答应不离开……”
听著开阳著魔般的自言自语,天璇亦只有叹息,经历情爱,方知情爱弄人,便是仙魔神怪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情所困,终踏不出自己圈出的囚牢。
火障消失了,凛冽的寒风卷著旋儿,桃树在峰顶摇摆。开阳看著那棵桃树,再也不会对他说话,再也不会对他微笑,更不会在有一双肆无忌惮凝视著自己的眼睛。桃精要修炼成形,比兽妖要难上千万倍,在这天峰之上,终年落雪,连抽芽亦至少百年一期,更何况是重修天元……
这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里,他要如何地等待,每日受著相思的煎熬,然而却再也没有一双手臂,会环住自己,再也没有一片温暖的怀抱,让他可以停靠。
而,被镂空树身的桃木,还有多少年的寿命?
已经枯槁不堪的桃树,仿佛下一刻就要像千里眼那般倒下……若他的本体亦死去,那麽,即使重生,他也不会记得从前的自己了。
只是想到如此,便似要疯了。
第二十二章 化金唤春逆天行,三千年渡重修缘
天峰上又下起了雪。
与雪一般有著银白色长发的男子,双目紧闭,在冰天雪地中一派悠然。
他靠坐著一头蜷缩的青毛狮子,狮子身形庞大,前爪交叠,巨大的脑袋耷拉在前臂上,也是闭了眼打著瞌睡。风雪只能稍稍扬起苍青的毛发,它蜷卧在那里,替怀里的人挡去寒冷的风雪。
在他们身前,一棵掉了许些枝桠,显得破败枯老的桃树在风中盈盈摆摆,搭在枝条上的雪霜,几乎将这桃树压弯了腰。然而它仍是站在天峰之上,挺拔著最高的枝干仰头向天空最高的方向,仿佛能透著这厚厚的雪云,看到最清亮的夜空。
青狮忽然打了个响鼻,睁开了铜铃般的双眼,侧首看到怀中的人尚未睁眼。下了整晚的雪,在它背上覆盖了一层厚白,但它却不愿抖掉,怕惊醒了安详的片刻。
可惜事与愿违,雪发的男子眼皮轻颤,慢慢张开了双目。
他抬头看向天空,问道:“几天了?”
青狮居然口出人言,答曰:“十五天了。”那是很低沈的男人声音,有著兽类的嘶哑,“他回来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再睡会吧?”
天璇站起身,风吹扬了他的长发,雪落在鬓间与之同色而失。青狮亦爬起身来,甩动硕大的身躯,将挂在毛发上的霜雪尽数抖掉。
天璇叹道:“已经十五天了啊……”
当日离娄殒命重归原形,开阳在树下坐了三天三夜,不言不语,到第四天的早上,他突然他一跃而起,拉住天璇求他替著看顾桃树,随即腾空而去。
天璇尚且记得,那时开阳眼中近乎疯狂的神色,他直觉著不该放他离去,然而此时此刻,上天下地,只怕是天帝再临,亦无法阻止武曲星君的脚步。
而在他离开後,桃树越发枯萎,看来种入其身的毒已到极限……
十五天了,开阳,你到底去了哪里?
青狮忽然朝天大吼,只见厚重云间突然穿出一闪红影,那影子飞速滑落,似流星飞堕,落在天峰之上。
“开阳!”天璇连忙过去将他扶起,看他面色惨白,憔悴不堪,浑身火热内劲消失无踪,但见他手中抱著一个黑绸包裹,从布隙间透出金灿。
开阳根本不顾疲累,踉跄地爬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个黑绸包裹,走到桃树下。
只见他撕开了黑绸,露出一个碧绿精巧,遍体流有玄武镌纹的炉鼎。
天璇认得此物,不禁失声道:“女娲炼石炉?!”他之前曾托言让开阳寻找此物,不想当真给他找到了。
绸布一开,鼎中顿如晨阳初绽,光芒万丈,天璇更是大吃一惊,定神看去,见鼎内光芒在流动,看真了,原来鼎底盛了一层流金般的液体。
这液体非但金光耀眼,更具仙灵之气,竟是炼丹术中至高的不朽神药──金液!凡世传说甚多,於炼丹之术中,还丹、金液传为仙家至宝,所谓金液,世人谓以黄金烧炼,以冰石、玄水等物为方,却属不知,要炼这起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必以万年元丹为基,熔炼千年方可得成。
天璇眉头深皱,他深知此道,却想不到开阳短短十五天,从哪里弄来的金液?
但他并未去细问,由著开阳将炼石炉中世人趋之若骛的金液毫不吝惜地浇灌在那棵枯朽的桃树根下。
这金液果然神奇,只见黄金般的光亮瞬间没入树根,桃树似受到剧烈震荡,一股强烈的气场随即荡出,掀起地上飞雪霜尘,站得最近的开阳立即受到波及,他虚软的身体难以承受地被吹至离地飞起,幸好旁边天璇伸手将他扶住,妖帝在劲风中雪发飞扬,一身堇紫如山不动。
这震荡过後,但见桃树碎出点点金粉,飘如落雪,渐渐地,枯木重生,被生生折断的枝条亦慢慢长出新枝,更见绿意点缀,竟抽出嫩芽来。
“幸好……幸好来得及……”
开阳露出笑颜,却是双腿一软,往後倒去。
天璇将他接在怀中,从来意气风发的武曲星君,如今却似燃尽烛芯的油灯,他心念一动,问:“开阳,千年熔炼,十五日可成,莫非你动了火元真力?”
那双猫儿眼下即便是累得乌青,但仍是凝视著焕发生机的桃树,不愿移开半点视线。
“不用火元真力,哪里可驱动这女娲炼石炉?天璇,迫不得已……我把你收集的五色玄石给用了。”
“无妨。”天璇倒不介意,只是问道,“开阳,我且问你,你用的是何者的万年元丹?”
开阳神色一黯,抿嘴不答。
天璇正待再问,突然身边青狮仰天咆哮,侧首见它须发狂张,钢爪刨地,两尾响雷,剑拔弩张似迎强敌之姿。
顷刻间,便闻天空中响起一声清鸣,声彻寰宇,雪云中透出五彩霞光,只见青翅巨鸟从天而降,竟是一头青鸾。
从青鸾背上下来一人,青狮见了,更是如临大敌。
那人苍袍乌鬓,高大威严,眼神炯炯带煞,只是随意看了那低咆的青狮一眼,竟似不过看到一头家猫,全然不将这头上古雷兽放在眼内。反而是看到天璇时流露了些不经意的温和,但在眼光落在开阳身上时,即转凌厉。
天璇叹了口气,知道开阳这回大概是闯大祸了。
“天枢,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天枢贪狼星君,闻天璇招呼,他只是略一点头,眼光却在弃在地上里面空无一物的炼石炉,然後抬目看向那棵重获生机的桃树。
开阳也不畏罪,坐起来,直直看向天枢:“金液我已经用了,你要如何处置我,悉随尊便。”
听著他不知悔改的语气,天枢怒喝:“荒谬!!”他袍袖一甩,一卷利风骤然割向开阳。
“天枢!!”天璇想不到他下手毫不容情,要阻止却是不及了,只听“咧──”的一声,在开阳身侧险险裂出一道深坑,若是稍微在往左一些,便要将开阳劈开两截。
天枢眼中戾气不减:“伐戮金乌,元丹炼液!你可知此罪何重?!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三足金乌,乃载日神鸟,非比寻常。天璇料不到开阳竟为了炼制金液,不惜逆天而为,要知仙家最忌妄开杀戒,帝君曾颁严令,若无天帝意旨,仙众不得私戮生灵,否则罪同逆天,更何况如今开阳杀的……是神鸟金乌!
开阳垂目,神色黯然:“它是自愿的……我本是要拒绝,它却自己跳进炉火之中……”想起那日,他徒有炼石炉而无计可施,正巧遇了那只常来寻他玩耍的金乌。金乌早通灵性,或许是看他一脸悲恫,不忍其痛,遂已己身投入炉中。金乌乃开天辟地以来便生以负日的神鸟,那颗元丹,自然不止万年精纯,加上长年吸取日精,炼出来的金液更是不比寻常。
只是虽有此节,但他确实以金乌炼液,已是逆天大罪,其罪难恕。
眼见开阳犯下重罪,天枢当是愤怒至极,他并非不知开阳所作为何,但虽有因由却容不得他如此胡来。
“也怪我当初未加阻止,让你二人放下大孽。”
他长叹一声,走向桃树。
开阳大骇,当即爬起身来挡在树前,瞪著天枢:“你想对离娄做什麽?”
“滚开!”天枢眉心一皱,空气中一股震动将开阳整个掀飞,甩回天璇怀中。开阳还要扑上去,却被天璇牢牢拉住,便听他小声在耳边说道:“莫急,天枢不会伤害他的。”
天枢伸出手掌,站在树身前目闭不动,口中念念有辞,只见漫天飞散的金精渐渐聚拢在他的手心,跳跃著,闪烁著,越聚越多,那成团的光亮映得天枢面容发亮,发鬓似金。他回过头,召唤青鸾:“苍辂,你去把摇光带过来。”
青鸾应和高鸣,展开苍翅腾空飞去。
开阳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他似乎并无伤害桃树之意,也就不再作声。稍後片刻,便见青鸾归来,才刚落地,便见上面跳下一人,那人面容姣美,美如远黛,一身雪白纱衣裹了曼妙身段,实在诱人得很,若在人世之中,只怕当即有人要流下口水,可惜眼前几人与他早是朝夕相对了数千万年,更对他那性子了解甚深,并未受到迷惑。
反而是这人一见天枢背影,绝色面容立现如花笑颜,兴奋地跑过去,紧张又期待地问:“天枢?是你找我吗?”
此人正是摇光破军星君。
“即是苍辂引路,自然是我要找你。”
天枢并未回头,连眼帘亦未稍启,但这话听在摇光耳中却是受用,连笑容都似带上三斤蜜糯。他眼中甚至没看到旁边栋著的开阳和天璇,或者是那头虎视眈眈的巨大青狮,只剩下眼前这伟岸的男子。
“你找我来,可有什麽事吗?”摇光小声地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让旁边看著的开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天上众仙都避之则吉的破军星,居然用这种小女儿家的语气说话,怎不教人毛骨悚然?
便听天枢道:“摇光,你且走一趟黑绳火地狱,替我问宋帝王借一物。”
“什麽?!”甜美的笑容即刻凝固在脸上,摇光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为什麽要我去找宋帝王?”
“你与他私交甚密,此去你最合适。”
“我不去!!”摇光柔和的声音变得尖锐,仿佛此趟黑绳火地狱是有去无回。
天枢双目一张,眼中精光大绽:“快去快回。”这语气,根本不是商量,而是不容忤逆的命令。贪狼乃是七星之首,自有其霸道威严,摇光听他说话,已知此趟是不去不行了。万般无奈,只要咬了下唇,委屈地问:“要借何物?”
“聚魂灯。”
“你要聚魂灯作甚?”他正是惊讶,左右一瞧,这才注意到天峰上不止他二人,还有已化身妖帝的天枢以及一头雷兽,对於这个逆天叛道,堕入妖道的前巨门星君,摇光只是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然後又见到开阳,随即明白过来:“开阳!又是你闯祸了?!凭什麽得我去给你善後?!有本事你自己去黑绳火好了!!”
开阳一时语塞,他又不知道天枢要做什麽,眼下他这般状况,莫说走趟地狱,便是下这天峰只怕也成问题。
天枢听得不耐,喝道:“够了。莫非你以为自己闯的祸会少得过开阳吗?”
“我……”摇光自知理亏,在天枢锋锐的目光中不得不低下头去,“可是……聚魂灯是宋帝王的镇殿神物,他怎肯轻易借出……”
天枢冷道:“若他不肯出借,你便问他,私植墨矐,该当何罪?”言罢双目重新闭合,回过身继续施展法力聚收散落的金精。
摇光一听,脸色一片灰白,浑身抖得跟落叶一般,末了,不敢再有微言,委屈著一张小脸,幽怨地看了天枢冷硬的背影,转身便走。
身後又传来天枢低声吩咐:“让苍辂送你去吧。”
樱桃嫣红的嘴唇倔强地抿了抿,径自走到天峰边:“不用劳烦了。”说罢一个纵身,往峰下堕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虚空间破出一条裂缝,一名素白衣饰的书生从裂缝中从容踏出,他面容朴素,脸色比他那身白衣还要惨白,没有半分生气,森森鬼气弥漫全身,不需行近便已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
便见他手中提了一物,此物与寻常百姓家的油灯倒是无甚分别,青铜为胎,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形制简单得很。
那书生走到天枢身旁,向他略一行礼:“小王见过贪狼星君。”他语气平铺无辄,听在耳中却比鬼叫凄鸣更教人毛骨悚然。
天枢终於收下最後一颗金精,回过头来,也施一礼:“情非得已,本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宋帝王见谅。”
“见谅不敢。贪狼星君天纵神威,小王不过一介蝇头小吏,若有差使,自当鞠躬尽瘁!”书生面上带笑,可惜那笑意却带著森然的诡秘。
天枢向来严酷,说话亦少有拐弯抹角,一时间倒不适应付他这般曲以委蛇,却暗带嘲讽的话。
书生将手中聚魂灯递来,道:“既是星君有求,聚魂灯便借予星君一用,不过此灯非赖凡间蜡烛,而是要用魂火作引。”
天枢道:“此节本君知晓。”言罢,左手在额上一点,引出一点青蓝魂火,遂点燃灯芯。火光跳跃,四周散出点点星华,如幻如真。
那书生见状,不禁也是吃惊,仙寿虽长,却非无尽,这魂元正是寿元所在,以魂佐燃,无异於折减天寿。便是他身为这聚魂灯之主,亦从不曾试过以己身魂元为引,点燃此灯。却见天枢燃了灯火,遂将手中收聚的金精洒进灯中。
顷刻间,只见金点烁烁,星芒闪闪,交相飞舞,似夏夜萤火,慢慢地,点点金精聚在火光上,一阵刺目华光骤然闪过,刺花了众人眼目。
却闻书生言道:“大功告成。”他伸手入灯,取出一物,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袖子撞过灯中魂火,星火骤灭,天枢浑身一震,不禁皱眉。神元相牵,虽说不过一点魂火,但亦让他刚炼般的魂魄仿受击撞,头疼欲裂。
凤目一眯,正待发作,却见书生递来一物,原来是一颗小小的金蛋。
天枢接过此物,书生遂呵呵一笑:“此事既了,小王告退了。顺带一提,摇光在小王殿中做客,以後呼喝使唤,便不要找摇光了。就此告辞!”说话间,白衣渐渐隐去,消失无踪。
天枢没有错过那书生眼中莫名的敌意,眉峰轻抬,倒是莫名其妙得很,推想约莫是自己要挟於他要取聚魂灯用,故此受其记恨吧?
眼下却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将金蛋郑重收在怀中,回头与那开阳道:“速速与我回去,向帝君请罪。”
开阳知道天枢用尽法宝,甚至不惜以己身天寿为代价,换回金乌重生,为的,只不过是希望能减轻己身罪状……
“天枢,我……”他满心愧疚,对离娄、对天枢,他总是任性,害他们百般受累……
“行了。快些跟我回去吧。”
天枢不善言辞,招来青鸾,让开阳坐上去,然後回过身来,看向天璇:“凡间非久留之地,你也快些回妖域去吧。”如今天璇已不是巨门星君,一身狂妄妖气,只怕更易招来麻烦。
“知道了。”
天枢转身步向青鸾,却在听到一句“天枢,好自珍重。”时,脚步一顿,但随即飞身跃上鸾背,号令鸾鸟展翅,头也不回腾空飞去。
天璇看著渐渐远去的鸟影,忽然感到一双粗壮的手臂将他牢牢环入暖热怀中,化出人形的健壮男子,轻轻地吻著他的脸颊,给他抚平了淡淡的离愁。
尾声
皑皑雪峰,万年如一地下著大雪,却在今日难得放晴。
万丈兀顶,竟然有一名青年,他正小心翼翼地为峰上唯一一棵桃树拨去沈重的雪霜,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寂寞,却又有些欣喜。
“离娄,今日天气不错呢!听说金乌已经重新孵化了,不过那鸟小得很,还得长个几千年才能飞起来!”
天峰上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棵不言不语的桃树,明明无人应答,但他还是说得兴起,仿佛在那桃树下,正坐著一个静静聆听的人。
日出日落,他早已习惯在无声的孤独中等待,一等,便是百年。
“帝君罚我在此驻守三千年,幸好有你在陪,否则我怕要闷死在这里了!”他拨开最顶端的雪,突然惊喜地叫道,“咦?!离娄!你长出花了!!”果然在雪下,抖缩著一朵娇小的花骨朵,在寒风中颤颤微微地抬头。
“瞧著花多可爱!离娄!你该多长些才是!”
即使没有任何回应,青年还是趴在树枝上开心地笑著,盯著那朵小小的,尚未盛开没有半点美态的桃花看了半天。
许是看得累了,他竟就这麽趴在树上打起瞌睡来。
便在夜色渐渐降临的时分,清风拂过桃枝,那朵桃花盛开了,殷红的花瓣,美得醉人,不知不觉间,竟已开了满树桃花。
桃花幽香扑鼻,飞雪红桃,交相辉映,实在是这寂寥的天峰上难得一见的奇景,可惜树上的青年实在睡得太熟,全然不晓这般景象……
“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低沈的声音响起,吵醒了开阳。
开阳揉著眼睛,睁开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木纳的面孔。
他却没有非常激动,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他:“又做这种梦了……”他不止一次地梦到这个男人,每次,当他惊喜地触碰他,顷刻间,这个笑著的男人便会化成枯木碎灰,崩塌飞散。
触碰到他,男人却出乎意外地没有粉碎,开阳不禁有点欣喜:“真难得,是个好梦呢!”
男人无言地看著他,黑燧的眸中有著怜惜。
开阳掐了掐他的脸皮,想不到男人的脸皮还满有弹性:“咦?做梦还有温度?”
男人走前一步,将开阳抱下树来,并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紧实的怀抱,与梦绝不相同的真实。
“离娄?……真的是你吗?”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百年的等待,在真实与梦幻中挣扎的痛楚,让他困惑,“可是,要如何确定这不是梦?”
男人轻笑著:“只有一个办法……”手指拂开碎落在开阳脸上的碎发,低头,深深的吻住了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朝思暮想的星君。
完
结语
在除夕之夜不幸被感冒袭击的某live十分确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_*
打上“完”这个字真是不容易啊,其实早在上卷的时候也说过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打算完掉了。
很感谢各位大人一直以来的支持,HR,忽悠大等等几位在鲜一直支持小live的大人们实在辛苦了,虽然我一直都有更新,但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有偷懒的嫌疑,要不是有各位大人的回帖鞭策,可能早就变坑……呵呵~
第一篇的《璇天变》到第二篇《千目穷》都是某live新的方向所作的尝试,古代文虽然写得多,但玄幻文还算是首次吧,不过也延续了之前的风格,就是清水风格……喜欢H或者很直接的大人可能会觉得剧情太拖沓冗长,可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我还是比较喜欢说故事^_^希望仍旧能够得到继续的支持就是了!!
谢谢各位一直以来对《千目穷》的喜欢!
至於下一篇是谁~~~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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