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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杀--tangstory03

色很新鲜,应该没毒,你小子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南烈站起来拍拍岸本的肩。
“妈的!!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鬼草丛里呆下去了!!”岸本放了一点心,但是又马上暴怒起来。
“我们去那边……”南烈迅速环看一下四周,“那个类似废工厂的地方,没多远,你还走的了么?来把胳膊给我。”
南烈架着岸本一瘸一拐向工厂的方向走去,岸本的胳膊不小心擦了南烈后背的伤口一下,被南烈又疼又怒的骂了一句混蛋,却难得的沉默着没有回嘴。

日已西沉,大地被鸽灰的暮色笼罩,像扣在肮脏的玻璃罩子里的世界。
岸本和南烈脚下的草逐渐稀疏,他们走了十分钟终于走出那片见鬼的草地,站在工厂周围的一圈褐黄色的荒地上。
“这儿好象是工厂的后门……”南烈观察了一下,“门不知道锁没锁……喂,岸本,里面会不会有人?”
“有没有人你也不能喊一声吧?笨蛋!”岸本低声骂了一句,“我看算了,咱们先别进去,找个隐蔽的墙根歇会儿,这样就算有人,也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南烈点点头,架着岸本挪近工厂厂房的外墙。

当他们离墙不到只有一米时,忽然从左侧传出一阵阴凉的“哧扭……”
岸本和南烈顿时僵住,死死盯住发出声音的工厂后门,铁锈红色的大门慢慢打开一条缝……缝越来越大……生锈的合叶发出尖锐的呻吟声。
南烈左手架着岸本,右手一直握着在和御子柴一伙打斗中抢来的长刀,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汗流过伤口,火烧般的灼痛但却浑然不觉。

大门慢慢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一股霉味从打开的门中溢出来,散播进外界愈加浓重的暮色。
一条人影无声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向岸本和南烈缓缓逼近,非常非常慢……看上去像是僵硬的蹭过来……

岸本觉察到南烈架着自己的手慢慢松开……南烈在离开自己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但岸本此时对于南烈的遗弃已经无法思考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僵硬逼近的人影……那,那是花形……已经死掉的花形……
岸本想发出声,但嘴像被缝上了,甚至连鼻腔的肌肉都无法活动了,无法喘气……

南烈一步一步倒退,手里握着的刀已经摇摇欲坠,他哑着嗓子用古怪的声音反复发出同一个不连贯的单字,“你……你…………你………………”
南烈慢慢退到贴着厂房外墙摞起来的一摞砖垛前,他无意识的蹭着砖垛向右挪,想挪到更里面的阴影中……可他却没有看到从身后阴影中缓缓浮现一双手,手拿着一把极薄而坚硬的匕首,轻轻绕过南烈的脖子,猛的一割……南烈的脖子被割出一道整齐的深口,血管和喉咙气管同时被割断,他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就慢慢软倒在地上。

砖垛旁的暗影中,一个人不动声色的走出来,跨过南烈的尸首。

岸本毫无缘故的觉得背后一阵冰冷,这阵冰冷甚至大过身前的恐惧从而使他僵硬的慢慢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南烈横在地上的尸体,还有静立在尸体旁的藤真健司。

岸本仿佛被什么东西轰了一下,在临死前的一秒他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鬼,他们根本没死,他们……
“你们,你们没……”可是岸本的话只说到一半,在他身后一个人影忽然急速冲过来用手中小型冲锋枪的枪托狠狠击中岸本的头。
岸本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牧绅一站在岸本身旁,匆匆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向花形指了指砖垛,招招手。
花形心领神悟的走过去拿起两块砖,下大力一下一下砸到岸本的头上。

孤独屹立着破工厂的旷野中,安静的可以听到风吹荒草的沙沙声和偶尔凄厉的一两声鸟鸣。
还有轻微的本不应为人所注意的,钝物击打人体的回响,一下,两下,三下,沉寂。

花形住了手,藤真率先向厂房里面走去,花形和牧跟上他。

走进厂房,小心翼翼的掩上大门三个人才开始急速喘气。
“呼……看不出来花形你装鬼装的蛮像。”藤真缓过来,对花形说。
花形笑笑不语,走过去拿起扔在地上的校服外衣,使劲抹着自己的手。
藤真走过去,站在花形身后,“不过……不过刚才透你的表情真有点…………你用力太…怎么说……”藤真支吾了一会儿才说,“……太偏激了吧。”
花形还在没完没了的抹着手,低头淡淡的接了一句,“岸本那小子以前不也总看我们不顺眼么。藤真……”花形突然停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望着藤真,“健司,只有关于你的事我才会偏激。……你应该知道。”
藤真愣了愣,挤出一个笑容,“…………透,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藤真和花形在树林里遇到牧。
那时大家散开不久,牧从后面用非常高兴的口吻喊到,“嗨,藤真,花形!”然后快速跑上来。
藤真看见牧也笑了,尽管和花形随着众人慢慢散开,可藤真对于眼前发生在大家身上的事情还是觉得不可理喻,震惊并且毫无真实感,这时看见平时相处甚好,经常在一起交流最新的软件情报的牧,藤真觉得很高兴。
牧与藤真花形结伴而行,建议去地图上看到的那个废工厂。
花形反问了一句,“可是那儿离这儿很远,不会太危险吗?”
牧摇摇头,“总要试试吧。”
藤真也很疑惑,刚想开口问牧,却看到牧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环慢慢做出口型,“可能有监听器。”
藤真睁大眼睛闭了嘴,顿了顿也无声的说,“你有事想说吗?”
牧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藤真和花形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藤真笑了一下说,“好吧,我们走。”

为了避开禁区,他们多绕了很久的路才到达工厂大门前。
已经过了午夜,两层厂房被夸张成巨大的暗影矗立在黑暗中。
花形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虽然看上去没上锁,可这样贸然推开的话……他看了看身旁的藤真,藤真也皱着眉。
“我先进去。”牧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藤真转头,突然轻呼了一声,“天啊。”
花形也同样目瞪口呆的开着牧手里的小型冲锋枪,那是真,真的枪……花形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对枪支机械非常感兴趣,房间里大摞大摞这方面的杂志。
牧做了个手势让花形和藤真退后,一脚踹向工厂的大门。
咣一声,门颤了两下,没有动静。
牧觉得脚被震的又麻又疼,拎着枪单脚向后跳了两步,忍不住骂出来,“妈的……”
三个人屏息等待了一会儿,从工厂内部没传来任何异常的声音,看来里面应该没有人才对。
藤真打开手电,照着大门的把手,虽然挂了铁链子,但没有锁,按理应该是开着的才对……藤真把电筒向下挪,“果然这儿有插销。”花形蹲下身,扭了两下,把大门下方已经有些生锈的插销拔开。藤真用手电给他照亮,回头向牧调侃道,“不过刚才你踹门的姿势还真专业啊,我看你小子是看警匪片看多了吧。”
一片黑里也看不出牧的表情,只听到他很尴尬的顶了藤真一句,“你怎么嘴下总是不留点德。”

尽管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没有人,但他们还是非常小心的拉开大门,牧第一个走进去,花形把强硬的把藤真挡在自己身后,拉着他跟上牧。
一片散发着霉味的不见底的黑暗。花形觉得一阵惶恐,握紧了藤真的手,藤真紧紧回握住。
牧进来后就迅速闪到门边,一边努力透过黑暗打量四周,一边用手在墙上摸索。终于摸到一个电闸样的开关,牧用力把它合上。
头顶响起一片轻微的嗡嗡声,三个人都抬起头注视着房顶。
房顶上的日光灯闪烁两下,然后全部亮起。
那一瞬间,白色的光芒倾泻进笔直站立,无声等待的三个少年的眼睛,宛如青白的绸缎。

光明。

“亮了啊!果然这里还有供电!”牧高兴的喊了一声。
“看见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出现在牧脸上还真是不容易啊。”藤真笑着接了一句。
“我说你……”这下有光照着,清楚的看到牧的脸红了。
藤真却没有对牧的脸红继续穷追猛打,而是忽然喊了一句,“拉窗帘!”然后拉着花形一路直奔二楼。
这个厂房没有想象中大,所谓二层其实只是悬空架起的一条走道,与一楼用铁楼梯相连。
一层只有右手墙壁上有三个窗户,其中两个都拉着厚重的塑胶窗帘,二楼相同的位置也有三个,窗帘却都没拉上。藤真和花形迅速奔上楼去拉那三个窗户,牧跑到一楼的窗边也把窗帘拉好,捻了捻手中窗帘的质地,似乎这种布料有隔音的效果。
牧环视一下四周,一楼是空空如也,这时花形和藤真走下楼,牧问他们,“刚才在楼上看到办公室什么的么?”
藤真点点头,“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在走道尽头,我和花形没有过去看。”
牧也点了下头,又问藤真,有剪子之类的东西吗?藤真摇头,花形在一旁接到,“我有。”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刀,牧接过来甩开,“啊,这刀真好看。”
“是吧?”花形很高兴的问。
“的确,”牧盯着手中刀的刀身,“这么薄的刀我从来没见过……不会很容易折断么?”
“虽然坚硬,但是也很柔韧,这刀可是名品。”花形喜孜孜的说。
“哼,他这个人有把收藏品随身带着的恶好,”藤真在一边凉凉的说,“小孩子一样。”
花形瞥了藤真一眼,“谁是小孩子?!”
“那难道是为了耍帅吗?”藤真笑道,“就凭你一脸好学生的样子,你以为你会有拿着刀用帅的二五八万的姿势甩开然后英雄救美的机会吗?”
“喂……”花形被气的笑,不过也想不出话回嘴。
牧也笑,转身走到窗边用刀拉了一条窗帘下来,然后严严的绕着圈轻柔的缠在颈环上。
藤真会意,和花形也拉了布条把颈环缠好。
“这料子很厚,我想应该可以隔音。”牧松了口气,“来,我们上二楼,去看看那间办公室。”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房间中除了几张落满灰尘的破办公桌什么都没有。
牧脸上露出明显的极失望的表情。

“牧,你究竟在打算什么?”藤真打量着牧的神情问。
“本来以为工厂里可能有比较全的设施,没准还会有电脑……”牧嘀咕了一句。
“拜托,哪儿有那么多东西留给你,”藤真说,然后表情微妙的望着牧,“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我就给你变一台电脑出来。”
“啊?”牧惊讶的望着藤真。
“你就信了他吧,他是个巫师,还是专门钻研旁门左道的黑魔法的那种。”花形笑着在一旁接嘴,小小的报了一箭之仇。

“如果说这个颈环可以接受讯号,又有监听和监视血压脉搏的作用的话,它里面一定有小型的电子接收和发送装置。藤真,你也知道这种装置有小程序可以破坏掉吧?上次我向你推荐的那个黑客网站里就有,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是想如果有电脑的话……”
“退一万步说这里有电脑,难道还配着接口让你上网吗?干脆你指望发现一个秘密海底隧道入口让我们大家都逃出去算了。”藤真笑着说。
“电脑呢?”牧瞪了他一眼,问。
藤真蹲下身,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地上,打开扣子,然后巫术生效,牧愣愣的看着藤真把一台小笔记本电脑从书包里抽出来。
然后藤真又接着掏出一团接线,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熟练的把线接好,打开电脑开关。
电脑发出柔和的启动声,牧和花形都觉得这声音真是天籁。
“修学旅行都不忘带着电脑的,恐怕只有你这个小子了。”牧指着藤真由衷佩服的说了一句。

还好藤真用的手机网络在这个岛上也能收到讯号,不愧每月交那么多钱的服务费。
盘腿坐在地上,牧和花形坐在他两边,紧张的看着他接通网络,然后从收藏夹里调出那个网站的地址,按下enter。
“有了!”慢是慢了点,不过还是连上了。三个人像第一次上网的小朋友一样兴奋的喊起来。

“快找!”牧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藤真终于搜到了那个程序,点下下载。
看到跳出的提示框表示至少要下4个小时,藤真气愤的敲了敲电脑屏幕,“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快一点吗?”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花形拍了拍藤真的肩。
“不是……”藤真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三分之一的电……用手机上网非常费电……我想可能,也就能再坚持6,7个小时。现在的速度太慢,我害怕超时,那样就要反复连服务器,会拖延很多时间,又不知道这个程序是不是真的管用……”
“你的手机没有充电器或者备用电池吗?”牧问道。
“有是有……不过在家里……花形,都是你来的那么早,我一赶时间抄起手机就走了。”
“对不起……”
藤真本来没有多少抱怨的意思,却听到花形语气非常严肃的道歉,诧异的转过头看他。
“如果因为我的关系……如果……”花形避开藤真的目光,继续说,严重自责的口吻。
“喂!”藤真忽然大力打了花形的背一下。
花形惊讶的抬起头。
“少臭美了你,跟你有什么关系!”藤真看着花形说,“现在你跟着我说,我说什么你说什么,知道了吗?”
花形愣愣的看着藤真非常正经的表情,下意识点了点头。
“说,‘我少臭美了,这和我无关,我没有责任。’”
花形还是愣了愣的盯着藤真瞪着他的眼,嘴动了动,没有声音。
“说啊你!”藤真粗暴的推了花形的脑袋一下,“一个大男人说句话都不会吗?!”
“我,我少臭美了……这和我,和我无关,我没有……责任……”
牧在一边看着花形一脸傻掉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噗一声笑了。
藤真也哈哈笑起来。“透你逊弊了啦……”
“喂,你小子不是故意的吧,还推我的头,把我推傻了怎么办??”花形一脸恍然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盯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藤真。
“傻了就傻了,你的智商也就那么回事……”藤真一边笑一边说。
“你还敢说,过来让我拍一下!”
离的太近,藤真来不及躲就被花形在脑袋上拍了一下,“嘴巴恶毒的臭小子。”
“这叫伶牙利齿……”藤真摸摸头,笑。
“对了,说到讲话……”牧止住了笑,“我们这样老不出声恐怕会让那些家伙怀疑,不如我们把布条解下来,日常会话还照常说,和这件事有关的,”牧指了指电脑,“我们就用写的。”
“好,我这里正好有英文笔记和笔,笔记后面还有很多空白页。”花形一边说一边把书包拉过来翻笔记,觉得两个人谁都不搭腔,奇怪的抬起头看他们。
牧和藤真傻傻的盯着花形手里的笔记,随即一起笑起来,“修学旅行都不忘带着英文笔记的,恐怕也只有你这个小子了。”牧又一次由衷佩服的道。


(十四)

为了节省体力,牧和花形,藤真决定留一个人看着电脑,监视着下载的进程,另两个人先去睡觉。两个小时之后再换班。

“我先,你们两个先去睡。”牧摆了摆手说。
“恩,好吧,”藤真也不和他客气,低头把自己的手表上好闹钟,“两个钟头之后我来换班。”然后就拉着花形走了出去。

藤真和花形躺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头枕着包,仰望屋顶。
白色的日光灯管高高悬于头顶上空,照亮视野中的铁皮房顶。
“喂,亮着灯你睡的着吗?要不要把灯关上。”藤真捅了捅花形说。
“不用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在灯光下睡觉是件特美好的事。”花形握住藤真捅他的手,“健司你呢?”
“我也一样。”藤真轻轻笑了一下,“像长条状的星星。”
“啊?”花形听见藤真古怪的比喻,有点失笑。
“随口说说。”藤真深呼了一口气,“赶紧睡吧。”然后闭上眼。
花形转头看了看藤真的侧脸,笑了一下,也闭上眼。

“喂……你睡着了么?”沉默了半晌,刚才说着要睡的藤真却轻轻说了一句。
“没有。”花形虽然闭着眼,但是回答了一句,握着藤真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划过藤真手背的弧线。
“透,”藤真也闭着眼,“你有没有怪过我退出篮球社的事?”
“啊?”花形诧异了一下藤真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没有过,怎么了?”
“没什么。”藤真说,“我也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是因为我真的不介意这件事,既然后来电脑是你最大的兴趣,那么你去参加电脑方面的社团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可是当初篮球社是我们一起选的社团,现在你还留下来,我却独自转到别的社团去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吧?”
“………………”藤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久的让花形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自己也有点迷糊了。
………………………………
“我只是想,我们之间很多事情都是我单方面的决定,然后你答应下来,连交往这件事也是……而且很多事情我最后也没有坚持住……我只是想我是不是过于任性了……”
花形迷糊中忽然听到藤真的话。
“……………………”沉默。
“透你睡着了啊……”藤真低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背朝花形,也打算睡了。
“Baga。”
“什么?”藤真又唰的翻身回来,小小的踹了花形一脚,“你这个家伙竟然敢骂我傻?”
“你跟着我说,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听到了没有?”花形笑起来,反踹了小小的一脚,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藤真,模仿藤真刚才对自己说话的语气。
“什么啊……”藤真笑。
“说‘我少臭美了,我才不是个任性的家伙。’”
藤真盯着花形,微笑像女巫水晶球中盛开的野生百合花,他终于慢慢说,“我少臭美了,我才不是个任性的家伙。”停了一下,诡异的一笑,很快的补了一句“只有透那个家伙才是个傻瓜,baga,baga!”然后迅速躺倒闭上眼。
“……………………”花形笑着沉默,也慢慢闭上眼。


我们彼此依靠。
宛如置身荒野。
灰色的铁皮天空中悬挂着白色的长条星星,铁皮上班驳的锈迹像深灰的云朵。
这是片只属于我们的天空。



藤真被手表的叫声喊醒,坐起身甩甩头清醒了一下,打算去接牧的班。
“你醒了吗?”花形忽然出声。
“哦,吵到你了?你这个家伙不是应该睡起来死的像猪吗?”藤真笑,“有没有梦见什么好事?凑合点接着睡吧。”
“不了,和你一起去跟牧换班。”
“不用了,一个人足够了。”
“少废话,打扰了我做到一半的美梦就得补偿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睡傻了吧。”
不过花形已经精神抖擞的站起来了,藤真就不再多说,和花形一起走上楼。

“下的怎么样?”藤真用眼睛问牧。
“出乎意料的好,没有断过,看来比预计提早半个小时就能下完。”牧揉了揉眼,在本子上快速写道。
“辛苦了,你去睡会儿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牧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藤真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花形靠在墙边玩着手里的刀,甩开,合上,再甩开,再合上。
“不要耍帅了,没人看你。”藤真的声音飘过来。
“你不看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花形终于机灵了一点儿顶回去,也凑到电脑前,“怎么样了?”
没想到电脑上是一个乐队女主音的照片,藤真皱了下鼻子说,“不用老盯着啊,看点别的也可以。”
“你这小子……不过你喜欢她啊?”
“喜欢啊。”
“……你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啊?”
藤真听到花形的问题,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盯着花形,表情很正经的看了许久。
花形被他盯的脸有点热,没好气的问了一句,“盯着我干嘛?”
“我觉得不是这种……”藤真浮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因为你长的和她不像,人家比你好看多了。”
花形沉默的笑了,然后亲了亲藤真的额头。


果然大概5点半的时候就下到了97%,藤真和花形都很紧张的盯着屏幕。
突然下载中断开,一个提示框跳出来,“请键入您的注册用户名和密码,本站程序只提供给注册用户^^既然你都下到这儿了,不如去注册吧?这边请哦^^”。
“你注册过么?”花形写给藤真。
“有就好了,你等着,我下去问问牧。”

过了两分钟牧和藤真一起跑进房间,“我也没注册过,我平时没用到过这种类型的软件,进这个站只是看看资讯和热闹而已。”牧苦笑着写道。
“那没办法,去注册吧,不就是注册么。”藤真一摔本子愤愤的坐到电脑前。
“请在下面附上一个您自编的小程序,然后按enter。这也是我们考核的一项哦。”
“还好,”藤真看着屏幕上的要求,打开一个文件夹,“还好有以前上课无聊时编的作业,拿它对付一下吧。”
然后又一路回答了几个技术性问题,填了一些个人资料以及用户名和密码。
按下enter,屏幕终于显示出了“注册完成”的字样。
三个人刚想松一口气,却在看到下一行字时完全心凉了,“我们网站的工作人员会在72小时内给您发一封确认信,期间检测您的程序水平和您的资料真实度,如果您通过了的话,我们将在确认信中提供一个连接地址,请在48小时内点击该连接启动您的帐号。”
“……不是吧……”三个人面面相觑。
“……要不去他们的坛子找别人先借一下帐号?”藤真在打开的空文档上敲出几行字,牧点点头。藤真打开网站的论坛,还好论坛可以匿名发帖,藤真把现在他们所处的情况和一定需要帐号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点下发送。

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便响起六点的广播,确认了直到中午这里都不会是禁区之后,花形藤真和牧就一直守在电脑前,一遍一遍刷新网页。
可能是工作日,时间又太早的缘故,有了4次的浏览量,但是没有回帖。
花形拿来面包和水,三个人坐在电脑面前默默的吃着。不时按下enter刷新屏幕。
“喂,有了!”忽然牧喊了一声,三个人赶紧冲到屏幕前。

牧紧张的把标题为“这个……”的回帖打开,“这个,实在不方便。因为规定不可以把帐号提供给别人,而且这里的注册要求极严,编程水平检查十有八九通不过,所以帐号是很难申请到的,被封了的话也会很困扰。所以尽管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还是不能把帐号给你们,请原谅。”

“妈的!!”花形大骂了一句,噌的站起来,完全控制不住愤怒的吼道,“一个帐号会比人命重要吗!!!!”
藤真紧紧握着拳头,半晌安慰花形一句,“我们……再等等看吧……”

差8分8点时藤真的手机没电了,花形和牧的手机没有这种功能,而在信号中断之前,除了那个回帖,还有一个“你们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不是恶作剧吧?”的空帖。

藤真一把把接线从电脑和手机上扯下来,把手机朝向房门扔过去。
手机使劲打在门上又落到地上,碎裂声中,三个人都低着头沉默。

“…………好了!”藤真忽然快速打道,“不要这样了,我们先看看下的那一部分程序吧,”一边说一边把程序的纯语言部分的文档调出来,“我想也许我能把它补好。”



“你们的话是真的吗?”

早上八点,在城市中最忙碌的时间,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行人们匆匆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没有人注意到身边同样匆匆的另一个人。
淡漠的擦身而过。
别人的爱恨,别人的悲伤,别人的痛苦,别人的愤怒,别人的绝望,别人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联。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决然的,独自存活的个体。
偶尔有人生下来就和自己的兄弟或者姐妹共用一颗心脏,一副脾胃,一双腿脚。
可那样叫做畸形不是吗?
分享同一颗心就叫做畸形了!
而在不同的空洞场所跳动的两颗心,在黑暗中独自跳动的心脏……
坦诚相对吗?
那生命中的背叛,欺骗和自己无法掌控的无奈该怎么办呢?
因为受到伤害而流的眼泪该怎么办呢?
城市上方默默的天空,看到所有不能言说的泪水,然后把它们温柔的收去。
当天空负担不住积存的哀伤时,便把这些泪水变成雨。
人们下雨天接在手心里的雨水,是另一个陌生人的眼泪。
是吧。


藤真从早上八点时便如一张绷紧的弓坐在电脑前。
牧对于程序方面的研究和藤真不相上下,他坐在藤真旁边,大部分时间看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花形不想打扰他们,独自下了楼,铁楼梯每踏一步便有寂寞的回响。
对于花形来说,在这种时候却无法并肩和藤真站在一起。
就像溺死在两条平行的河流中。
哀伤的不是死亡,而是无法交握双手的死亡。
当沉入最深的冰冷河底,伸出手………………你不在。
花形使劲甩了甩头,打发开这些无聊的念头。
“什么死不死的,白痴!!!!”心里这么嚷着,却抹不掉胸腔里一点怅然的恐惧。
花形在楼梯上坐下来,用手撑着头,苦笑了一下。
果然是有关于他的事都格外偏激和自私吗?
对牧心存的一丝嫉妒,明明知道是不应该的,但还是存在在那里,像一根小小的刺。
花形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只是坐在楼梯上,整晚不睡的结果是头疼,但是却仍然没有睡意。
想起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比如第一次见面的自我介绍,第一次藤真光彩照人的微笑,他打球的样子,听课时的样子,无聊打瞌睡的样子,挖苦人的样子,当不在一个社团后约定在校外第一个路口的小公园里互相等待一起回家,那个公园的黄昏,夏天的蝉鸣,冬天的雪,藤真的字迹,他告白时骄傲但是脆弱的语气,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他房间里的咖啡色小熊,他冬天时常穿的深绿色外套,臭美的带着蓝色隐形眼镜,说着“这样才配我的发色”时的表情,还有听到自己说“非常好看”时的表情,生气时的表情,固执的表情,寂寞的表情,在通常的路口分手时高高扬起的手,帅气的说再见……

忽然听到牧叫着“花形上来一下”的声音,花形才猛然抬头,一看表已经将近11点15,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他站起来,腿有点麻,花形独自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楼。

“有了初步的进展,我和牧都觉得完全没问题,今天傍晚之前就能完成!”
藤真在屏幕上迅速的打出这样的话,回头冲花形一笑,很有气势的吼了一句,“喂,你都不赞扬我一下吗?我生气了啊!”
花形笑起来,“是,你最了不起了,行了吧?”
藤真笑,“我要物质上的,我要矿泉水。”
花形把不远处地上的矿泉水捡起来递给藤真,“懒吧你,就这么两步。”
“我就懒了怎么着了,来,把盖子给我拧开。”
“是不是我还得喂你啊,不怕呛死你就试试。”花形笑着把盖子拧开递过去。
“被水呛死死的多窝囊,我才不要。”藤真煞有介事的说了一句。
“喂……”一直没出声的牧忽然插话,拿起本子唰唰唰写了几句话递给藤真和花形。
“我们要演一出戏,现在就商量一下吧。等破坏了颈环里的装置那边就会以为咱们死了,可是咱们不能无声无息就突然消失了,所以要说一些让他们听到以为我们内讧而死的话。”
藤真和花形对视一眼,好笑的神情,不过都使劲点头。
牧又把本子拿回来写道,“花形,你语文最好,就当写作文写几句台词吧,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我要杀了你’之类的,回头我们照着念就行了。”
花形看着牧一边写一边乐,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目瞪口呆,藤真凑过来看完了已经捂着嘴笑的不行了。
藤真又调侃了花形几句,直到到了中午广播时情绪才又严肃下来。
非常幸运的,即使下午的禁区增加了许多,工厂所在的区域还是安全的。
藤真和牧继续补那个程序,花形在一旁绞尽脑汁写台词。

房间里一片静谧,灯已经关上,窗帘都拉了开来。花形坐的位置冲着门口,可以看到笔直的走廊,阳光从窗口洒进来,在地上流泻成三个金黄色的格子,尘土在光线中清晰可见,喧嚣热闹的游移。
时间几乎静止,花形有一瞬间产生错觉,这不过是个梦境。


五点多的时候藤真忽然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和牧紧紧的拥抱了一下。
花形错愕的抬头,藤真冲过来跪下,比出V的手势,花形惊喜的快速写道,“成功了????”
藤真点头,又皱了下眉,摇了摇头,写道,“不知道,补是补好了,不知道运行效果怎么样。”
花形拍了拍藤真的肩说,“放心吧,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又向牧招手,牧走过来,花形从本子上撕下两页纸,分别递给藤真和牧。
“台词。”花形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藤真和牧点点头,拿着台词看。写的非常详细,从站立的位置到移动的位置都标明了,台词到是没两句。
“看清楚了么?”花形用眼睛询问藤真和牧。
他们点点头。
“不用太紧张了,我想那些人也不会就恰好听到我们这儿,就算听也不一定仔细,别紧张,照着念,别太生硬就行了。”花形又写道。

五点四十时一切就绪,藤真站在电脑旁,手指搭在键盘上,牧站在他身后,花形先出了趟屋子,煞有介事的在底层转了转,走走停停,摆出踯躅的架势,然后快速冲上楼,冲到牧的背后。
“花形!你干什么!”牧说完这句台词就像后倒退,向着墙角走去,走的很慢,假装受伤之后爬行的样子。
而花形站在离藤真极近的地方说了他的台词,“我要杀了你!”
“休想!我们同归于尽!”藤真大声喊,眼角却闪着笑意的光。
“你死在我手上!我亲手杀了你!”花形对着藤真的眼,装出凶狠的语气。说完了还眨眨眼。
这时牧刚好走到墙角,拿起放在那儿的冲锋枪,对着走廊的地一片扫射。
枪声一停藤真就按下enter键,程序启动,笔记本内置的红外发射器应该发射出颈环可以接受的信号,然后颈环中的接收和发送装置就应该停止工作,他们也就死了。

过了很久,三个人一直保持不动的姿势僵硬的呆着,站了十分钟18点的广播响起,听到山田兴味盎然的声音时三个人先松了一口气,至少50%把握有了。随着死亡名单一个接一个念出来,花形低着头,盯着身旁桌子上的地图,感觉到近在咫尺的藤真身体越来越僵硬。
“男生5号藤真健司,2号花形透,12号牧绅一。”
三个人的身体迅速垮下来,粗重的呼吸。

“喂……你近视也不用离那么近看吧……”藤真涩涩的开了个玩笑,不自然的说,“我们成功了啊……”
“恩……”花形慢慢蹲下来,忽然抓起地图,把头埋在纸里,“那么多人…………”
藤真把手放在花形的头顶上沉默。


“喂,藤真!花形!过来一下!”站在窗边的牧突然打破沉默叫起来,藤真和花形赶忙跑过去。
“你们看……”透过二楼的窗户,虽然外面已经渐暗,但是还是能看清楚两个人影向这里走过来。
“好象是……岸本和南烈。”花形对他们素来没有好感,皱了下眉,“怎么办?他们可不能看见我们,可是看样子他们就是冲这里过来的。”

牧和藤真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把眼转开。
牧没能忽略那一刹那间藤真眼中掠过的复杂的感情,厌恶,恨意……和恐惧,犹豫与悲伤。
牧当然也知道藤真和花形与岸本那几个人闹的全校皆知的事情,与藤真对视时忽然萌生出一个让自己也心里一寒的念头,如果自己有一个仇恨的人……在这种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他的情况下……

“透……”藤真轻咳了一下,“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他们颈环里肯定也有监听器,不能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是,而且不能用到枪。”牧瞬间的出神被藤真的话唤回来……没错,刚才和藤真对视时彼此眼中的……都是杀意。

目的也许不同,但是在听过刚才惊心动魄的死亡名单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用来思考,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映。

活下去。

…………………………………………
………………………………
………………………………………………
…………………………………………

制定的计划实施的完整无缺。

牧不出声的坐着。
藤真垂着头疲惫的靠在墙边。
花形在他身边仍然不停的用制服外衣抹着手。

窗外天已经黑了。


(十五)

天黑下来。

仙道和流川一路向南行走,穿过岛中间的公路,已经进入曾经有农田和住家的区域。
或者说是仙道架着流川走,流川的伤口没有上药,虽然包扎但还是感染了,一开始流川只是走的慢了点,仙道以为他累了,提议坐下来歇会儿,流川只是一味摇头。
暮色中仙道察觉不到流川脸上发烧的红晕,流川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脚步渐渐凌乱。
仙道觉得不对,要扶流川,他向后躲。
流川过度的反映让仙道心一凉,抓着流川的手把他拉过来。
“你发烧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跟我说?!”仙道本来想这样大声质问流川,但只一瞬间就完全开不了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问了一句,“流川,我背你一段好么?”
流川站着不动,看着仙道摇了摇头,眼睛里光芒凛冽,像浓重暮色中的凉风。
仙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想就这样坐在地上,或者沿着田埂快速奔跑。
但是不行。
怎样都不行。
“流川……“仙道低着头,觉得手有点抖,但是下一秒他感到肩上一沉,流川靠了过来,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你不会说一句‘我架着你’吗?白痴一个。”
仙道一手环过流川的腰,让他尽量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流川语气中微微的笑意像粉尘掉落在仙道的睫毛上,让他不能自己的微微眯起眼,带着草味的风掠过鼻尖,道边一只明亮的萤火虫冉冉起飞。
心中一松,再一紧,像用绷紧的皮筋小小的弹了一下,干净利落但是余韵徐歇的疼。

仙道只是架着流川慢慢走着,他甚至不再抬头看前方的路,只看着脚下。
一步。
一步。
一步。
所有的路都一直像被施了魔法,漫长的没有尽头。

所以当仙道看着亮着灯火的房屋时,他怀疑那是海市蜃楼。

在田埂的那端,一片杂草地的后面有一间平房的轮廓,大概是以前居民的房屋。
一片夜色中它亮着灯火。
从薄窗帘中透出来,凭空浮现的光芒。

流川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几乎处在昏睡过去的边缘,靠着仙道的带动勉强走着,现在仙道停下来,他也迷迷糊糊的抬起眼。



“仙道。”
“恩?”
“那是光么?”
“……是吧。”
“仙道。”
“恩?”
“很好看。”
“……呵呵,真不像你小子会说的话。”
……………………
……………………
“流川?”
“恩?”
“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你说它不是假的吧?”
“有病。”
“过去吧?”
“啊?”
“我们过去吧。”
……………………
………………
“好。”




仙道和流川向灯火缓缓走近,近到可以看清院子的木栅栏,挂了薄窗帘的窗口,灯光就是从那里面透出,也投到院子里,一小片晕黄。
他们静立着,没有再靠近一步。
房屋附近好象有个野塘,青蛙的叫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时远时近。
仙道觉得这真像个梦。或者像月夜下在海上唱歌的女妖。
而他们是心甘情愿被吸引的傻瓜。下一秒就可能万劫不复。

当屋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走出来时,仙道几乎忘了该怎么反映。
“谁!”还是走出来的人马上看到立在院子外不远处的他们,举起手中一个类似枪的东西大声喊了一句。
屋里听见喊声一片骚动。

“…………越野?”仙道低声问了一句。
“仙道?”
“恩,还有流川。”

越野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又喃喃了一声,“仙道?仙道彰?”
“是我啊,越野你不会高兴成这个样子吧?”仙道自嘲的笑了一声。
“仙道!”
越野迅速跑过来,“真的是你……啊流川他?”
“他受伤了,伤口有点发炎,在发高烧。”仙道低声说。
“用你多嘴。”流川已经清醒多了,挣扎着不让仙道再架着他。
“别动!”仙道揽着流川腰的手一紧。
“那,那进来再说吧?”越野想去伸手扶流川一把,又下不去手。
“没关系,我扶着他就行了。”越野在前面走,仙道和流川跟在后面。
“啊,仙道君小心院子门口,有老鼠夹子。”
“啊?”仙道诧异的啊了一声,和流川小心的看着脚底下。
眼前的几个夹子比老鼠夹子要大,看上去很有威力,没准踩上去脚趾骨就会马上断掉。
“嘿嘿,这是千惠子的。小心。”越野低声说,“屋里除了千惠子还有美惠,由美和晓子。”
其实不用说仙道也已经看到了,几个女孩都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望着他们,背后是一室柠檬黄的灯光,还有饭菜的味道。
一刹那仙道的脑海中竟然流窜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样的故事,他不禁失笑了。

女孩子们看到仙道很爽朗的笑起来,一下子心情放松下来,美惠冲过来拉着越野,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捡了好东西回来呢,由美姐恐怕要感激死你了。”
仙道没有听清楚美惠和越野说的什么,不过看到两个人挨的很近的亲密举动,戏谑的冲越野挑了挑眉。
越野脸一红,遮掩道,“小姐们,你们堵着门口让我们怎么进去啊?”
美惠以前在班里坐在流川斜前方,和流川还算比较熟,深知他的生活习性。她本来想拉流川一下,告诉他不要站在这儿睡着了,要睡也屋里去睡,一拉吓了一跳,“喂,流川君,你手热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流川默默摇了摇头,美惠赶紧把仙道和流川让进屋。

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美惠让流川先坐下来,又进厨房倒了两杯热水端给流川和仙道。
“我和由美姐还有晓子从昨天起就一直呆在这儿,这家以前的主人好多家具都没带走,屋里还有张床呢,一会儿吃点东西流川君进去睡一下吧?”
说话时由美已经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里面是蔬菜炒饭,还热着。
仙道担心的是流川的伤,不过看他平静的在一边吃饭,心里也缓和下来。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仙道君和流川君正好在我们吃饭时过来……”美惠也嚼着米饭嘟囔,“啊,由美姐做的炒饭太好吃了!由美姐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女孩子吃饭时不要讲话,还有你可配不上由美,不许娶她。”越野瞪了美惠一眼说,“好好吃饭。”
“讨厌,用你管!”美惠举起手里的叉子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我不管你谁管你?真是的,嘴巴上还有饭粒呢。”越野笑着抬起手帮美惠把嘴巴上的米粒弄掉。
“是啊是啊,我当然不如仙道好了……喂,仙道君,由美做的饭很好吃吧?谁娶到由美姐这样的老婆才是有福气呢!”美惠有点脸红,赶紧多说几句话掩盖一下。
“是啊,真的很不错。”仙道笑着回答了一句。
美惠得意的朝由美做了一个“你看他也这样说”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仙道又去看流川,他已经有点迷糊了,半趴在桌子上,盘子里的饭也没吃完。
仙道摇了摇他,问美惠,“床在哪儿?让他先去睡吧?”
美惠点点头,站起来,带着仙道和流川走进卧室。
“这是我的书包,”美惠从床上拉过来一个包,“流川君就枕着它睡吧?”
“谢谢。麻烦你了。”流川向美惠微微弯了弯身子,美惠故意夸张的回了一大礼,“天啊,流川君,一天不见客气什么,你不要折我的寿好不好。”

流川躺下之后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美惠和仙道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顺手带上门。
“真让人担心。”美惠低声说,“希望明天早上就能退烧了。”
仙道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他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和美惠一起回到客厅。

仙道和越野他们坐在客厅里闲聊,大家都默契的不谈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连流川受伤的原因都没有询问。仙道只是得知越野是昨天和美惠她们前后脚到达的这里,而这一天中鱼住从这里经过一次,但是没坐多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还嘱咐越野如果看到仙道请代他问好。
“我没遇到过鱼住君。”仙道拢着手指坐在桌子边苦笑了一下。
“不过仙道君的头型还是这么帅气啊!”美惠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喂,仙道君,能让我摸一下吗?说实话从很早前就想摸摸了,不过忽然提这种奇怪的要求也不好……”
“知道是奇怪的要求你还提?”越野轻轻敲了下美惠的头,“不过仙道,也让我摸一下吧?”
“喂,这是人家很珍贵的宝物,摸是要收费的。”仙道一本正经的说。
“小气了啦,我们用由美姐的饭跟你换!”美惠兴致勃勃。
“对了,由美做饭的原料是从哪儿来的?不会……是拿什么树根草叶变的吧?”
“由美姐是女巫吗?由美姐,明天往这个家伙里的早饭里多放一勺盐好了。”
“这些蔬菜是我的武器。”由美一本正经的看着仙道,“你笑什么,它们的确是从我的背包里翻出来的啊,而且还很新鲜呢。不过米和调料就是原来的主人剩下来的东西了。”
“没有坏掉吗?真不简单……”仙道愣愣的看着由美,“你的武器很独特啊,不过也很厉害,要是我饿了的时候闻到这样的食物香气一定会束手就擒的。”
“是啊,很了不起吧。”由美努力绷起一张认真的脸和仙道一唱一和。
旁边最内向的晓子都已经笑的不行了。

后来夜深了,女孩子们都挤到另一间房间去睡觉,越野还要拉着仙道再聊一会儿。
“喂,越野,什么时候和美惠开始交往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仙道笑着说。
“……昨天啊。”
“啊?”仙道一愣,“昨天?”
“因为以前根本没和美惠说过几句话嘛,昨天才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很活泼可爱,虽然话多了一点,不过这还是能理解成活泼可爱吧?”越野傻笑。
“哼哼,我原来也以为越野就是一根木头,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是有那么点可取之处的。”越野和仙道赶紧回头,看到美惠插着腰站在客厅门口,咖啡色的直发绑了起来。
“你不是去睡觉了吗?”越野脸一下就红了。
“我是去睡觉了,不过刚才去洗手间,顺便去看了一眼流川君,他好象醒了。”
“啊,那我去看看。”仙道赶忙起身。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仙道轻轻的喊了一句,“流川?”
没有人回答。
仙道小心翼翼的挪到床边,低头看了看,流川果然醒了,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
“醒了也不说话……”仙道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流川床边,“还烧么?”
流川摇摇头。
仙道不信,伸手去摸,还是比自己要烫。
“不是还烧么?”
“我摇头是说我不知道,又没说不烧了。”
“我发现流川你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用你管。”
“哎这就对了。”

流川不再理仙道,本来就不完全清醒,现在模模糊糊的又想睡过去了。
原来那个池塘就在这个屋后,蛙鸣,还有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从窗口传进来,不觉得吵,只是觉得静谧。
即将睡着的边缘流川觉得胸口有点压的慌,睁开眼看见仙道的脸凑过来。
“喂,亲你一下行么?”
……………………
………………………………
“你见过有小偷偷东西前还要问一句,‘偷你家东西行么?’”
………………………………
……………………………………


嘴唇干燥而坚硬,像小猫一样的亲吻,轻轻啄一下然后分开,然后再啄一下。仙道深出舌头舔舔流川的唇,“炒饭味儿。”
“少废话。”
仙道的舌尖滑过流川的口腔内壁,他感到一丝咸咸的光滑的气息,他知道那是流川嘴里的伤口,现在伤口已经变成溃疡,它很疼痛。
仙道一遍一遍用舌尖温柔的掠过那一小点疼痛,那是他所能碰触他的最柔软的伤口。
流川的舌并没有小小的倒刺,流川不是一只猫,流川不可以让仙道放在口袋中浪迹天涯,流川是流川,流川是一个男孩子,一个眼睛很黑的男孩子,一个倔强的男孩子,一个外表冷淡内心温和的男孩子,一个坚定的说着我要保护你的男孩子,一个受伤的男孩子,一个发着高烧有着森林一样睫毛的男孩子,一个仙道想把他变成一只猫放在口袋里浪迹天涯的男孩子。

仙道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流川身上。
流川又沉沉睡去。
宛如真正的修学旅行一般的夏夜。



(十六)

由美走回房间,轻轻推开门。床上的千惠子模糊的问了一声,“由美还没有睡吗?早点睡吧。”就又睡过去了,细碎的鼻息。
由美小心的绕过千惠子和晓子走到自己睡的房间角落,没有床,大家都直接躺在地面上。
由美想起千惠子临睡的嘱托,在黑暗中摸索到房间中的保险插座,从包中翻出小驱蚊器插上。
液态的防蚊薰香渐渐化成气体袅袅溢出,一股非常刺鼻的甜腻。

由美刚刚去上洗手间时经过流川的门,门虚掩着,由美看见夏夜的房中有微光从窗台沉默潜行。
美惠和越野睡在客厅,由美静立在黑暗的走道里,听见美惠对越野轻声模糊的调侃,越野压低声音回嘴,然后笑。
从门缝中窥伺到的世界狭长,仙道坐在床上俯低的身体,抚摸着身下男孩子头发和肩膀的手,他和他无限生长,一整个房间中塞满了他们,并且他们从门缝中疯狂的涌出,击打在由美的眼睑上。
走道转角后的客厅中美惠和越野压低声音笑,模糊的吃吃的笑。

由美把鼻子对着驱蚊器的出气口,深深呼吸。刺鼻浓重的化学香气让鼻黏膜酸涩的疼。
由美别开头,轻轻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慢慢的一路从头发到领子到袖口,由美觉得脏。
很脏,闻着有一股腐烂了的味道。
已经烂掉了。

身旁晓子翻了一下身,没有醒过来。
由美忽然想用力把她摇醒,然后拎起她的头发把她扔到墙上,扑过去死死按住她对她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只关心自己!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由美只是呆滞的靠着墙坐着,手深深埋在裙子里,指甲隔着布料掐住大腿。狠狠的掐。
小声的呻吟一下,哭了。



“仙道君?”仙道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喊自己,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美惠的脸悬在自己的脸上空,正在傻笑。“真讨厌,仙道君和流川君好象两只小狗哦……”
仙道咧咧嘴,撑起身子看看流川,还在睡,没有什么要醒过来的样子。
“嘘,让他睡好了,现在叫醒他不是很恐怖吗?”美惠低声笑,“早饭好了,都已经八点多了,吃早饭去吧?”
仙道点点头跟着美惠溜出房门。

仙道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着刚才广播中指定的禁区,这里竟然还没被划进去,一阵轻松的喜悦。
桌子对面美惠和越野一唱一和的道歉,已经唠叨许久了,大家没精打采的给个耳朵任由他们继续唠叨下去。
“真是抱歉,明明昨天晚上该我和越野值勤,结果我们两个竟然在客厅睡着了,真是抱歉啊……”
“没关系,你们也很累的。”千惠子微笑着插了一句。
“本来是不累的,都是越野拉着我说话,说啊说啊就睡着了……”
“什么叫我拉着你说话才让你睡着的?我的话就有那么无聊吗?”
“有什么不对吗?越野你本来就是木呆呆的。”
“我是拥有沉稳的气质的人,你以为像你这样活泼过了头的家伙很好找吗?”
“什么?你嫌我烦了吗?当初是谁夸我不停说话的样子很可爱的???”
“你也承认是你不停说话吗?昨天晚上就是你一直唠叨我才会睡着的……”
“唠叨?你竟敢说本小姐唠叨?”
…………………………
……………………………………
千惠子和仙道对视一眼,吃饭,吃饭,还是不要管他们了……

最后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美惠决定今天上午还是由自己和越野在附近值勤。
“值勤的意思就是说,”越野低声告诉仙道,“在附近溜达来溜达去就可以了,如果有人接近,并且真的有敌意的话就把他引开,到了交接班的时间值勤的人还不回来的话……大家就赶紧背包离开……”
“是这样的,”千惠子把话接过来,“虽然在仙道君眼里看起来我们很松懈的样子,可是我们也在很努力的保护自己和大家……”
“这样啊。”仙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微笑。

“可是……现在的情况下,我真的不放心越野和美惠两个人出去……”大家转头,看到由美站在走道口,她犹豫的低着头说,“我想我也去好了,三个人比较放心些。”
“由美姐,不用了,你今天起的最早又做了早饭,而且听千惠子说昨天睡的又那么晚,我和越野两个人可以的。”美惠摇摇头。
“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同了……”由美咬的唇,“我还是……”由美有意无意的看了仙道一眼。
“你们不要妄图两个人约会啦,我会跟着尽心尽力的打扰你们的。”仙道笑着打断由美的话,其实没有由美的暗示他也本决定要和越野美惠一起去,“不要那么小气啊二位。”
“哪有……”美惠小声嘀咕,脸有点红了,“可是流川君也需要人照顾吧……”
“流川君已经醒了,我刚刚把早饭端进去,他现在应该在吃早饭吧。”由美说。
“醒了吗?”仙道听说流川醒了,很高兴的站起来,看着越野,“你们等等我,我进去看他一眼就和你们出去。”

仙道推开门时流川已经吃好早饭了,坐在床上,头发支棱着眼神朦朦胧胧。
“烧退了没有?”仙道离开房间时就轻轻摸了摸流川的额头,比昨天晚上好多了,现在又摸了摸,好象又好了一些。
“退的差不多了,我放心一点……对了,流川你的胳膊要不要清洗一下换换绷带?”
“……晤?”流川眯着眼看了看仙道,迷糊的挤出一个字。
“不用换吗?…………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换的……”仙道无奈的叹口气,“我要和越野美惠出去值勤,看你刚醒就又困成这个样子,不如再睡会儿吧……真是的。”
“………………恩。”流川已经慢慢出溜下去倒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那么快就睡着了……真是小孩子……”仙道喃喃自语着,从床边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昨晚把枪从口袋里拿出来放进包里了。仙道检查了一下枪,7发子弹好好的躺在里面,一切都没问题。
“那我走了哦。”仙道恶作剧的揉揉流川的头发,流川没有像平常那样下意识的偏头躲开骚扰,平躺着嘴微微张开,嘴角一点点口水。
仙道笑起来,把枪揣在口袋里转身出了房间。

仙道和美惠越野一路说着话,笑着走出门,沿着田埂随便溜达。
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空气中漂浮着夏天的野外独有的味道。

千惠子,晓子和由美坐在客厅桌子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千惠子打了个呵欠,捂着嘴说,“这两天好象太紧张了,睡多少都还是觉得困。”
晓子一直很沉默,和平时一个样,这时也接过话说,“是啊,千惠子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困了。”
由美看着千惠子,微笑了一下说,“下午即使这里不是禁区也该轮到我们三个值勤了,我看你们还是去睡一下好了,这样下午才有精神啊。”
千惠子本来不好意思想拒绝的,可实在觉得困的厉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晓子原本就很依赖千惠子,看到她迷迷糊糊的进了房间,也揉揉眼睛跟了进去。
由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盯着腕上的手表,手指交握在一起放在桌上,微微痉挛。

“喂,仙道,你给我说实话,你对我和美惠怎么看?”越野瞥到一边美惠跑到田埂边的杂草里逮蚂蟑玩儿,凑近仙道耳边冷不丁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看?”仙道嘻嘻哈哈。
“少来这套……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很不负责任,在这个时候匆忙的在一起……”
“你喜欢她吗?”仙道突然打断越野的话。
“啊?恩!”越野一愣,使劲点了点头。
“那不就完了。”仙道耸耸肩,微笑的看着越野说。
“……如果大家能回去,”越野踌躇了一下,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娶美惠的!一到可以结婚的年龄我就娶她。”
仙道不说话,望着越野笑。

由美看着时间过了一刻钟,直起身屏住呼吸听了一下,两个房间都没有声音。
她站起来,走到厨房拿起菜刀。
菜刀是晓子的武器,由美盯着自己昨天晚上还用来切萝卜和茄子的刀,手微微颤起来,她深呼吸,把左手搭在右手上,使劲按下去。
谁都不知道由美的背包里除了那堆蔬菜,还有一瓶液态速效催眠剂。
一早起来由美就偷听到美惠和越野小声商量值勤的事,在早饭的粥里,除了自己,仙道,越野和美惠,其他三个人的粥中都加了无色无味的药品。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啊!”美惠从草丛里走回来,捶了越野的肩一下。
“这么暴力小心以后没人娶你,”越野笑着看了美惠一眼,转过头对仙道说,“那么……有一件事想拜托仙道君……”
“恩?”仙道看着越野吞吞吐吐的样子,诧异的问。
“关于由美……她一直……”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他嘴太笨,”美惠已经明白过来,把话接下,“由美姐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仙道君,她一直在仙道君不知道的地方注意着你,却从来没有勇气说出来。……由美姐她……其实是非常内向又寂寞的人……所以我想,我想如果仙道君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可不可以和由美姐交往看看呢?在还不知道仙道君状况的时候,每到广播时间由美姐都脸色煞白的坐在桌边等着,她的脸色那么差,我们都害怕万一从广播里听到仙道君的名字,她会马上跑去自杀……她就是这样的喜欢仙道你,……而现在……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由美姐可以……我希望大家都有能安慰自己的人,能彼此陪伴和保护的人……仙道君,昨天晚上听千惠子说一晚由美都没好好睡过,我想她一定是因为可以重新看到你而高兴,还有想怎样对你开口,可她总是有些自卑……能否今天回去后……”
“是啊仙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和美惠的话,你是不是也能……我知道这想法也不太对,可是……”
仙道表情认真的听美惠和越野讲完,沉默了一会儿,严肃的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美惠说的彼此陪伴和保护的人我已经有了。”
……………………
……………………
越野和美惠对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美惠半晌才低声试探的说了一句,“仙道你……很在意流川君吗……”
仙道涩涩的笑着点了点头。

由美拿着刀,先走到千惠子的门前,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千惠子和晓子面对面躺在一起,好象都睡熟了。
由美关上门,慢慢走到流川门边。
门虚掩着,像昨晚一样。
由美伸手扶住墙,急速的喘息,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直起身子,伸出手,推开门。

虽然美惠和越野都不再说什么,可是三个人明显尴尬的沉默下来。
也许越野和美惠的沉默并没有责备仙道的意思,可仙道还是觉得有些压抑,三个人默默走着,美惠低着头,越野走在她旁边,仙道走在他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
……………………
“越野?”仙道忽然开口,越野一僵,回头看他。
“我想去那边看看,你们两个在这边,我向东南走,好吧?”
越野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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