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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杀--tangstory04

你小心。”
仙道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有枪,你和美惠没问题吧?”
“没问题,”越野也笑了笑,举举手里的射钉枪,“很厉害吧?”
“那回头见,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回去。”仙道又叮嘱了一声,一个人向东南方走去。

由美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孩子,他垂在床边的手上血渍斑斑的绷带,睡觉时仍然皱着的眉头……还有,他身上属于那个人的衣服,那个人……那么小心的为他搭上衣服……

仙道摆脱了三个人一起时压抑的气氛,稍稍舒服了一点。
美惠和越野回去之后一定不会说什么,但是……自己在朋友心中已经留下了无法消除的芥蒂。
人总是不自觉的狭隘着,许多事情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和发生在自己身边是不一样的。
不自觉的狭隘。
仙道从行走变成慢慢奔跑,像以前绕着操场跑步时那样,心跳慢慢清晰,脑袋像静置的水盆,泥沙慢慢沉淀。
仙道想回去就和流川说,我们走吧。
夜色中迷蒙的灯光,飘动的窗帘,遥远的饭菜香。
“流川……”这个念头一下子突兀起来,仙道毫无原由的想看一眼流川,就是现在想见他。
想见他,想见这个人。
仙道不想从正门进去惊动别人又要解释半天,于是掉头朝房屋后面的池塘跑去,打算绕过池塘翻进院子从卧室的窗边看流川一眼。
这么一想仙道又忽然觉得一凉,大家都集中在前门附近,后面的院子如果有危险……
仙道也不知道突然在害怕什么,四周分明空无一人,不明来意的惶恐,他加紧脚步跑过去。

由美颤抖着走近床边,菜刀很笨重,由美用两手举着它,慢慢往上移到流川脖颈的位置,放上去。
左手压在右手上,由美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切菜一样的姿势,自己像个蠢猪一样,除了做饭这些没用的小事什么都不会做,在家里连妹妹都看不起自己……
由美想应该用力,用力,用力……可是手一直抖,流川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发白的印痕,非常非常浅的切口,血丝缓慢的渗出来。
流川忽然动了一下,迷糊的喊了一句,“谁?”
由美手剧烈的一抖,几乎拿不住刀,压在刀上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她僵硬的站着,看到身下流川半睁开眼睛。
如果还不趁现在……由美使劲咬住嘴唇别过头看向窗外,手上加力……

仙道开枪,子弹穿过敞开的窗户打中女孩的脸。
是脸庞的位置。
血溅在流川脸上,流川短促的大叫了一声,伸手一推把由美搡出去,她绵软的摔在地上。
流川撑着床坐着,不知所措。
仙道翻身从窗子里爬进去,疯了一样按着流川的肩膀看流川脖子上的伤。
还好虽然最后由美用了一下力,但是伤口只有左端流出一些血,其他只是浅浅的擦伤。
“啊!!!!!!”门口的尖叫让仙道一惊,冲过去拉开门,晓子跌落在门外,看见仙道又尖叫起来,“别杀我!!!别杀我……”一边大声叫一边顺着走道向外爬。千惠子也被惊醒了,正站在门边茫然的看看仙道又看看晓子……“怎,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

仙道冲回房拉起流川喊到,“走啊!!马上跑!”
流川愣了一下,迅速起身穿鞋,抓起包和仙道从窗户跳出去。
仙道拉着流川一路绕过池塘,向越野他们值勤相反的方向飞奔。
流川脑中徘徊着强烈的耳鸣,脑中一遍遍想起刚才瞬间由美多了一个窟窿的脸孔,她倒在地上,满脸的血,瞪着的眼睛……流川一边跑一边抬起受伤的手臂用绷带抹脸,不管绷带上也有血和牵动伤口的疼痛,不停的抹。


踉跄着没有目的的跑下去。



(由美:我好丑啊。
…………………………
…………………………
我想抬起手,掩住我丑陋的脸。可是我抬不起来……我不觉得疼……一点儿都不疼……
……………………
…………………………
寂寞是一种腐败的凌乱,一秒钟……或者一百年。
……………………
…………………………
一百年。
………………
可以……好好的睡一下了吧。
…………………………
以前,以前我看过一部叫做“下一站天国”的电影,那里面说,人死以后都会去一个中转站一样的地方,所有人死后都会去同一个地方。
…………我难道不会下地狱吗…………
……………………在那个中转站里会有人让你挑一段记忆,活着时最美好的记忆,然后他们为你整理出来,拍成一段温暖的电影放给你看,在凝视自己记忆的瞬间,灵魂会升入天国,永远沉浸在美好的一瞬间中。
……………………
…………………………
……那天晚上一个男孩子坐在我对面,用失重的大海一样的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很不错。”
我只会做那些没用的事情,美惠有越野,千惠子有隔壁班的大岛,晓子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友。
由美啊……由美有一句话……“真的很不错。”
…………………………
真的很好。
我想……在以后永恒静止的时间中……请让我把它带走……陪着……丑陋的我……可以吧。
………………
………………………………
睡着了就再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十七)

泽北从梦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

“泽北君,不要动,请等一下。”
泽北僵硬的靠在树上,维持着刚醒过来的姿势,抬起眼睛,从下而上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是麻里。
看到少女穿着牛仔裤的腿时泽北就知道是她,这次修学旅行时只有她没有和其他女生一样穿着校服裙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过可惜……泽北在心里冷笑一声。

“泽北君在想什么我可猜的出来哦。”
出乎意料的,麻里用活泼的语气说到。
“那么泽北君先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泽北抬起眼睛,看着麻里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穿着校服衬衣,袖子挽起来,领口像男孩一样解开几颗扣子,短发全部抿到后面,只有黑黑的刘海在眼前晃动。
麻里的脸逆光,从她身后射过来的阳光让泽北微微眯起眼。

“你很诧异吧,藏的那么好都被我找到了!”麻里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便携定位系统,“这个还是我在那边废仓库中捡到的……”声音沉了一沉,“在……樱木君的尸体旁边,还有晴子……我想,樱木君可能是为了保护晴子才死掉的吧……”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泽北冷冷的看着麻里,问到,手慢慢挪向裤袋,枪在那里面。
“先不要拿枪好吗?”麻里还是笑着说。
泽北一愣,心想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泽北君,我想正式的和你比一场。”麻里一边说一边退后一步,“真不礼貌啊你,还赖床,站起来啊。”
“什么嘛。”泽北瞬间有点失笑,咧了下嘴角又迅速回复到面无表情,从树下站了起来。

“我说,请泽北君和我正式的比一场,不要用枪,泽北君有刀的,我看到了。”
泽北望着面前的麻里,少女站在阳光中,微笑着打开手中的武器,是一跟折叠短棍,打开来,推开保险,棍子两端都有类似步枪上的刺刀一样的尖刺。
麻里一手拿着短棍摆了个很帅的姿势,叉开穿着仔裤的腿,另一手插着腰,定定的看着泽北问,“请你答应我,好吗?”

泽北沉默的看着她,“……这个,就是你的武器了?”

“是啊,”麻里微笑,“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比试吧?………………泽北君,为了来这里找到你,我杀了鱼住君。”
泽北一愣。
“我说我杀了人……鱼住君到最后都不相信我会杀他……我的手也是沾了血的……和你一样,我也很强。”麻里虽然微笑着,但是嘴唇微微颤抖,只是她仍然固执的站在泽北面前,“所以,请和我比一场,把我当做和你相配的对手。”
………………
…………………………
“好吧。”泽北第一次笑起来,反手抽出身后的刀,“那么……来吧。你先。”

令泽北始料未及的是麻里竟然非常专业的闪身踢出一脚,泽北侧身躲过,麻里手中的短棍已经跟上来。
泽北后退一步堪堪避开棍上的尖刺,微微弯腰冲上一步砍向麻里的腰。
麻里闪过的同时迅速把短棍竖起来朝泽北的手腕刺下去。
泽北飞快的撒开手里的刀撤回手腕,麻里还没反映过来就被泽北的手肘击中头部,尽管一阵眩晕,牙齿咬到舌头,麻里还是没有倒下去,而是就势用短棍横着一扫。
泽北的衬衣被尖刺划破,皮肤破没破不知道,泽北来不及觉得疼,倒退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枪拉开保险扣动扳机……

麻里捂着腹部慢慢蹲下来,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但是这对于我不是一场比试,我也没想到麻里你那么强……”泽北犹豫了一下开口,“但是你不死的话,死的就是我。”

血从麻里捂着枪口的手指缝中淌下来,麻里倒在地上抽气。
泽北顿了顿,面向麻里倒退着回到树下,拎起包。

“泽,泽北君……”麻里细若游丝的喊了一声。
泽北停下脚步,看着她。
“泽北君有自己……想要保护的……的人吗?”
泽北抿着嘴唇,瞪着眼睛看着麻里。
“我,我有的……泽北君……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以前我们在班里时那样……虽然总是微笑可是却一点都……不亲切……总是一个人……不接近大家……”
泽北走前几步,站在麻里身边,一手用枪指着她,一手捡起她的棍子和便携定位系统,“这些……还谢谢你了。”
然后转身逃离般的快步离去。



(麻里:我想找到你。
并且站在你的身边。
尽我所能的变强,站在和你同样的高度。
……………………
……………………
如果我嬴了的话,如果我证明了我自己……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
泽北君,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场比试。
如果我嬴了的话。
……………………
………………………………
我想留下来。
就在你身边的位置。
…………………………
但是现在,我也并没有什么遗憾。
请努力活下去。
…………………………
我有我想保护的那个人,如此而已。)


越野为由美挖坑时美惠站在他身后哭泣。
千惠子在房中安慰受惊过度的晓子,越野本来打算问的情况千惠子也弄不大清楚,晓子又只是大哭,一个字都不回答。
但是看到流川房间中掉落的菜刀,越野多少也明白了。
他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停扯着自己的头发。
美惠跪在他身后抱着他哭。

最后还是美惠先哭泣着说,“…………我们……还是把由美埋了吧……”
越野点点头,从壁柜里找出一把铲子,到后院挖坑,美惠闭着眼睛,倔强的不让任何人帮忙,磕磕绊绊的把由美从房中拖到院子里。

越野专注于手里的铲子,飞溅的泥土,发泄般的奋力挖着坑……以至于在听到千惠子的尖叫时愣了一秒才抄起手边的射钉枪反身冲进屋子。
可是刚冲进后门越野就停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泽北手中提着带血的短棍,右手举着枪,一步一步把越野逼出来。

“越野!!”美惠大声喊,越野一机灵,咬牙扣动射钉枪的扳机。
可惜泽北还要更快一步。
枪打中越野的肩胛骨,钉子钉在门框上,射钉枪脱手飞出去。

“越野,”美惠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冲过去。
泽北刚才看出自己绝对没有可能躲开射钉枪,趁着美惠没有够到它时一枪打中美惠的脖子。
“美惠!!!”泽北没有料到越野不是去扑射钉枪而是直接朝自己扑过来,恍惚间已经被越野按在地上,枪摔到一边。
越野死死压着泽北,手卡在他的脖子上,泽北憋足一口气,抬手把短棍的尖刺捅进越野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越野虽然大叫着却一点也不放松手上的力气,泽北的脸已经涨成紫色,他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尖刺抽出来,又扎进越野的胸腔。
……………………
…………………………
泽北感觉到越野的手慢慢松懈下来,空气重新回到自己的肺里。
泽北大口喘着气,把越野从身上推下来,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恍惚的走了两步去捡枪。
弯腰的一瞬泽北的脸正对着后门,他看到刚才应该已经被自己用刀捅死的千惠子正慢慢的爬行着,已经爬到后门口……她的头发披散下来盖住脸,身后拖了长长的一道血线……
泽北被突然的惊吓到,无法自禁的叫出声,抄起枪冲着千惠子的脑袋补了一枪。
千惠子终于不动了。

“很……很顽强啊……可还是死了,我还活着,不是吗……”泽北喃喃道,跪下来。
“因……因为我们…………有…………自己想……想保护的人……………………你……你没……你去死……”
泽北脸色惨白的转身,却被自己的腿淅沥糊涂的别倒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明明断气的越野已经挣扎着够到了射钉枪,对着自己举起来。
泽北完全没法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气来,撑着地站起身。

越野握着射钉枪死去了。
他至死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武器。

“我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枪里还剩下两颗子弹,泽北对着越野的尸体失去理智,疯狂的把两颗子弹都射进越野的身体里,然后虚脱一般的又一次跪了下来。
“一切…………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泽北跪在院子里的尸体中间,痛哭失声。


过了很久,12点的广播声又一次把泽北唤醒。
每次都是这样的广播声……提醒自己又有人死去……哪怕是死在自己手里……而自己还活着…………要活下去……
泽北站起身勉强跑回屋拿包里的地图,跨过千惠子的尸体时腿一软。
…………………………
…………………………
下午的禁区没有增加……泽北背着包返回来,女生已经全部死亡……根据定位系统上看,男生包括自己还剩下9个人,大概军方也觉得这次进展太快了,要放慢游戏速度吧。
泽北提着从晓子身上抽出的刀,犹豫着走到越野跟前。
他的确是死了。
泽北放下心,打算把越野手中的射钉枪掰下来。
越野的手把枪握的那么死,泽北几乎失去耐心想用刀砍……但泽北最终没有那样做,他只是咬着牙一个一个把越野的手指掰开,把枪抽出来。
刚才在那些包里没翻到钉子,枪里还有六枚,看来需要省一点用里。
泽北掂掂枪的分量,站起身。

定位系统上显示,诸星虽然一个人,但是离这儿太远。洋平和野间忠一郎一起,三井,木暮和铁男一起……然后最近的就是仙道和流川……
泽北慢慢的走在田埂上,觉得想吐,可是只吐出来一些混着胃液的清水。
找个地方先歇一下吧……慢慢来。
泽北咽了一口口水,用弥漫着血腥味的手抹抹嘴,直起身。
等着我,我会来的。


(十八)

在工厂中度过的第二个夜晚,花形和藤真负责守上半夜,牧守下半夜。

共同杀死岸本和南烈之后三个人陷入了恒久粘稠的沉默。花形和藤真靠在工厂的墙上望着白色灯光下的水泥地面出神,牧站在窗边,把窗帘挑开一小条缝往外看。
“什么都看不清。”牧闷声说,放下窗帘,就地坐下来,面向大门。
门没办法从内反锁上,于是三个人从二楼把那两张废桌子搬下来抵在了门口。

“……虽然有窗帘……可还是把灯关上吧……”许久藤真忽然说。
花形抬起垂着的头,扶了扶眼镜,沉默着站起来走过去拉电闸。

灯灭了。
藤真想像坐在一个纸盒子里,然后盒盖被盖上。他静静听着花形一路摸索着走回来,一片黑暗中,坐下时衣服的希唆声,还有鞋底磨擦地面哧的一声。
忽然藤真感到一只手碰到了自己的肩,不由自主一哆嗦。花形赶忙说,“是我……原来你在那儿呢,真黑。”
藤真觉得花形向自己靠了靠,于是伸出手去够他,正杵到花形脸上。
“嗳……臭小子你干嘛?”花形把藤真的手拨拉开。
“又不是故意的。”藤真使劲拉了一下手边花形的衬衣袖子,花形反手把藤真的手腕抓住,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
“我知道。”花形轻轻拍着藤真的手说。

“……下一步该怎么办?”在对面坐着的牧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藤真下意识的摇摇头,“可是……我不想再出去了。”
“藤真?”牧有点担心的问。
“还不够吗?岸本和南烈还不够吗???????”藤真噌一下站起来,花形想拉他的手,拉了个空。
……………………
………………………………
“……对不起。”藤真低声说,重新坐下来。

许久没有人再说话。

“总之我们要尽可能想办法离开这个岛……”牧停了一下,“……可以等到人……就是等到最后剩下一个人……这件事结束的时候……”
牧说的非常艰难,但藤真和花形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他们最后会按照人数清点……尸体……去年是用直升机来接最后的优胜者的,不是用船。我们没可能混上去。”花形接道。
SR法案并没有刻意对公众隐瞒,去年就有一家私人电视台贿赂了军队的人得知了进行游戏的岛的位置,结果曝光了最后的优胜者,但是在电视中看见浑身浴血的少年被抬上直升机时,觉得那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那是发生在遥远的陌生人身上的事,像电影一样。报道不过是两分钟,马上就被新的校园暴力事件或者新的失业人口大规模示威游行所替代了,甚至有人怀疑那根本是为了刺激新闻收视率搞的噱头。
“但是我们不躲在这儿满处乱走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不能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就要杀死他们吧?”藤真冷冷的说,安安静静的哽咽了,“就像岸本和南烈一样,虽然在学校时他们曾经故意找我和花形的麻烦,把我们在一起的照片贴到告示栏里,我当时想这种混蛋不如死了算了……”藤真住了口,无法自抑的发抖,刚才用手中小刀割断南烈喉咙的触感清晰的粘在手上,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以为南烈的脖子脱离了他的身体一直粘在自己手上,总是神经质的时不时用手蹭着裤子,想把那种感觉蹭掉,就像花形拼命用校服外衣不停抹着手上的血一样。
“或者我们找一条船。”牧赶紧转移话题,“我不相信岛上没有船,他们把我们运来的船也许还没有开走……就算开走了也应该还有快艇什么的……”
藤真咽了口口水,又无意识的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说,“那去哪儿找?”
……………………
…………………………
又重新陷入沉默。
…………………………
“……今天晚上还是先休息吧……明天白天再商量好了,时间还有很多……”牧揉着太阳穴,“头疼的要死了一样……太紧张了吧……”
“好,那你先睡一下好了,我和藤真来守前半夜。”
“恩。到时间喊醒我。”

牧再没讲话,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睡着。
藤真在身旁发出轻浅的呼吸声,隔十几分钟就直直身体换个位置靠着,花形想说你枕在我腿上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又觉得说了也是白说。
“花形?”藤真忽然低声开口,“我好象胃疼。”
花形一愣,“什么叫好象?真的是胃疼吗?是不是要喝点水吃点东西?”
“好象就是我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胃。”藤真隔着衬衣按了按,感到花形的手伸过来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掌心里有汗,温暖潮湿。
“这里吗?还是更靠上?”花形把手往上移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儿。”其实不是那儿,但当花形手掌的温度隔着衬衣传递到藤真的皮肤上时,那些皮肤开始因为温暖而溶解,像冰化时一样疼。
“那就是胃了,还好不是盲肠什么的。”
花形帮藤真揉了一下,“可惜这里没有热水……我小时候也会胃疼,长大就很少了,记得那时候我妈说总吃药不好,就躺在床上,拿热毛巾敷一下,再喝点热水……”
藤真哼了一声,“不是很疼,别瞎紧张。”
“……对了……”花形忽然把放在藤真胃部的手拿开来,探身过去在地上摸索着找到藤真的书包,打开来,抽出电脑,抱过去打开电源。
“你干嘛?”电脑荧屏映亮藤真和花形的脸,花形的镜片上流过一层银色的水光。
“再等一下。”花形把电脑合起来抱着,电脑比普通笔记本的尺寸要小,电池也小,不一会儿散热口就吹出热风。
“给,抱着吧。”花形把电脑放到藤真怀里,藤真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抚摸着出风口,把热乎乎的电脑按在胃部。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电脑极轻微的嗡嗡声和电源指示灯幽幽的蓝光。
“谢谢你。”藤真忽然开口。
“别客气,你的电脑。”花形笑笑。
“不是这件事情,很多事情,透,我是很认真的感谢你。”藤真抱着电脑侧过身面对花形,“很多很多事情……我不……”
“su ki da (好きだ,我喜欢你。)”
“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呵呵。”
藤真拿起电脑小撞了一下花形的胳膊,“wa da shi mo(私も,我也是。)”




岛西南面的树林中。
这样的树林让木暮想起老家的乡下,关于后山树林的传说,上小学时和小伙伴的探险。
去年回老家时去爬山,觉得那就是片普通的林子,不大也不密。可是小时候就觉得那像童话书里才有的森林,夏天的虫子和秋天不知名的树掉下来的褐色果实都会像宝物一样捡回家。
回老家时还看见了雅子,雅子是小时候隔壁水果铺老板的女儿,上国小一二年级时总是女孩子比较高,体格也比男生好,雅子总是带着几个比男孩还要疯的女孩和男生一起玩儿打仗的游戏。木暮还记得有一次大家在树林中玩“拯救公主”,雅子和另一个女生都要做拯救公主的武士,结果最矮看起来也最文静的木暮就被当成公主送进了树林。游戏规定公主要先在林子里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大家就假装公主被坏人掳走了,兴致勃勃的冲进树林和假想中的敌人搏斗,直到找到公主为止。
木暮记得自己蹲在一块石头后面无聊的看着土上的青苔,用树枝拨拉蚂蚁洞,一直等着其他孩子找到他,但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现在想很久很久也不过是一个多小时而已,可是小时候就觉得像从此被人抛弃了一样,一路哭着走出树林,看到雅子一个人坐在平时集合的树丛边等着自己。那时天已经暗了,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雅子看到自己就跑上来,使劲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大声喊,“你走的那么远干什么?”然后粗鲁的拽着自己的手往镇上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哭什么?真没用。”但是拽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那时候雅子比自己高多半头,让小时侯的自己觉得是非常坚强非常了不起的人,与性别没有关系。
再回老家看到的雅子染着深咖啡色长发,穿着很短的牛仔短裤帮她爸爸从小货车上搬水果箱子,还是那么能干的模样。

夜晚的树林笼着一层湿气,木暮从小皮肤就不好,所以一到夏天就随身带着避蚊油,每五个小时涂一次,被三井嘲笑说像女孩子一样。
木暮转头看了看正在一起讲话的三井和铁男……如果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的话……木暮曲起腿,舔了一下嘴唇,三井……

当大家陆续散开时,木暮完全茫然的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山下移动,直到有人从后面拽住他。
“喂,你去哪儿?”
木暮回头,看见三井和铁男站在身后。
“说话啊你?”
木暮回过神,摇摇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你走哪儿去啊你?你当这只是游戏吗??认真一点好不好??!”三井粗鲁的拎着木暮的制服外衣,和铁男站在一起的他仿佛又有了回到篮球队前不良少年的影子。
“跟我们一起走,没有意见吧你?”三井放手,回头跟铁男说,“我们往西南方向走怎么样?好像那边人比较少。”铁男点点头,率先转身走在前面。三井回头瞥了木暮一眼,“走啊你,不要磨蹭了,真没用。”然后顺手拽起木暮的胳膊,一路粗鲁的拽着,但是一直没有松开。

“喂,木暮,你喝水吗?”还是铁男发现木暮盯着他和三井看,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
“哦,不了,谢谢。”
“……妈的,就他妈只有矿泉水,不会发一点啤酒吗?”铁男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在口袋里摸烟。
“要么?”铁男抽出一支淋湿了又晒干了,已经不成样子的烟递给三井。
三井犹豫了一下,接过来。
铁男笑了,“其实你戒了的,是吧?为了打篮球,运动男孩。”
“少废话,火儿呢?”三井捶了铁男一下,从他手里把火机抢过来。
一小团火苗映红一小块黑夜,像放在扭曲的黑色空间中的红苹果。一只小飞虫擦着三井拿烟的手指飞过。
“铁男?”
“干嘛?”
“对不起。”
“你他妈说什么呢?”
“你本来都打算退学了吧?要不是这次修学旅行我一定要你来,你就不会在这儿了。”
“…………喂。”
“恩?”
“我其实很高兴。”
“什么?”
“我很高兴你叫我回来一起参加修学旅行。”
“…………………铁男…………”
“你不要罗里罗嗦的像个女人一样,”铁男哑着嗓子笑了一下,“知道吗小三,现在这么坐着,却让我想起以前和你还有兄弟们一起飙车的时候,”铁男伸了伸手臂,舒展了一下筋骨,“记得吧?晚上,我们在海边的公路上,警车全他妈被甩的远远的,小土粒夹在风里像刀子一样,拐弯时腿已经擦到了地,身旁就是护栏,护栏外面就是陡坡和大海,阿龙那伙人里就有一个小子撞上护栏死了吧?……那时候不戴头盔冲进夜里,就是他妈的在拼命……”
“当然记得,你看车的眼神跟看马子一样,我们都说你不如和车上床得了。”
“操,去你妈的。”
三井笑起来,站起身,看了木暮一眼。木暮独自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要么?”三井走过去在木暮身边坐下,木暮还没反映过来三井问他的是什么,嘴里就被塞进了半枝烟。
木暮咳嗽了一下,把烟从手里拿出来举着。
刚才的一瞬间,嘴里感受到的凉而潮湿的,是那个人的唾液,是真切的属于他的东西。
“不抽就还给我。”
“不给。”


一年级冬天。教室的窗户在清晨蒙上水汽,恭子聚精会神的在上面印小手印。

“喂,三井,我的作业是不是你又拿过去了?”木暮回头,三井坐他后面,正头都不抬的抄。
“其实你就是不写老师也不会说你什么的。”木暮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喂,你说什么?”三井抬眼瞪着木暮。
“三井君,你抄你的吧……”木暮赶紧笑,“其实多一个人交作业我也很高兴啊,老师那边也好交代一点。”
“废话,要不是你是学习委员我干嘛大清早抄这种无用的东西?”三井把作业推开,仰起头试图把笔架在鼻子上,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三井你要不抄就把作业还我吧?”
“不还。”

笔从三井的鼻子上掉下来,啪嗒掉在地上。


“想什么呢?”三井看到木暮有点发呆,推了他一下。
“啊?没有啊……”木暮正了正眼镜,看到三井正在玩儿火机,铁男15yen的塑料火机。
三井把左手攥成拳状,把火机头塞进拳心里,按下放气的开关,等几秒钟,啪的把火机打着,手迅速平摊开,从他的手心里着起一团火焰,那些火焰在手掌边缘勾勒出虎口的形状,迅疾的燃烧,熄灭。
一片黑暗中,从手掌中开出的,二分之一秒无根的花。

手里拿着的烟已经快烧到尽头,木暮把它举起来放进嘴里,烟的味道和想象中一样,不一样的是温度。
烧到尽头的烟在口腔中的温度。
行将尽头。

三井把木暮手中的烟拿过来,在土地上捻灭。
“睡吧。”


(十九)

后来。
泽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三分球。
最后。
忽然想起。
橘红色的球。
掉进篮筐。
的。
模样。

泽北拍打了两下脸颊,站起身。
没想到只是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却迷糊的半睡半醒。
体力已经透支到接近极限了,泽北想,有点茫然的把自己的手举起来,手在地上映出拉长的影子。泽北下意识的想起小时侯妈妈教给自己的游戏,中指和无名指并拢,压上拇指,然后两边小指和食指翘起来。
地下的影子变成一只怪异的小狗头,汪汪,汪汪汪汪。
泽北缓缓的把手平摊开,站起身。

他低头,重新确认了一下仙道和流川的位置。
定位仪两个红色的小点,旁边标注着学号,紧紧连在一起向东南移动。

“仙道,你怕死么?”
再也跑不动一步,仙道和流川停下来跪倒在地上,流川急促着喘着气,撑着地的手臂微微颤抖。仙道勉强直起身从包里拿水,拧开盖子递给流川。
“不要。”流川费力的摇摇头。
“还是喝……”
“仙道,你怕死么?”
仙道举着水的手停在半空。
…………………………
……………………
“怕。”
………………
…………………………
“我也怕。”
……………………
…………………………
流川猛的收起手臂,任由身体倒下去拍在地上,僵硬的趴着,然后慢慢翻过身,平躺着闭上眼。
“但是,我想放弃了。”



“流川,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
“但是流川。”
仙道在流川身边平躺下来,也闭上眼。
“但是是和你一起。不是一个人。”
阳光穿透眼睑,缓慢转动眼球,红色的视野中开始出现五颜六色的小光斑,扑闪着的幻视。
“不是一个人。”
………………
……………………



泽北凝视着静止不动的两个红色坐标。
就在那块岩石的附近。
泽北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藏身的树丛和那块岩石之间是平坦的没有遮掩的空地,土地布满砂石,一小块一小块阴影的斑点和杂草。

不能硬闯过去,泽北紧了紧握着射钉枪的手,如果……

“啪”的爆裂声。
坐在岩石阴影中的仙道一惊,迅速翻身探出头。
“是泽北!”仙道瞥见泽北的身影在树丛处一晃,急速矮身拉开手枪的保险。
“流川,怎么办?”

“仙道,流川,我知道你们在那儿,出来吧。”
泽北清了清嗓子,暗哑的喊了一声。
“泽北?”流川本来因为安眠药的后劲一直闭着眼睛压抑着头部剧烈的疼痛,仙道惊慌的声音让他一下清醒过来,翻身俯在仙道旁边。
“能冲出去么?仙道?……左边?”
“我想不行,”仙道紧张的目测了一下现在的位置和左边树林的距离,“他手里好象有枪一类的东西,刚才有什么打在石头上。”
流川也环视四周,如果向后退也要冲过大概20米的空旷地带。
“他妈的。”仙道低声骂了一句,“流川你觉得怎么样?能冲过去么?”
“我想试试。”流川动了一下,被仙道用右臂死死按住,“你疯了你!”

一片沉寂。
泽北屏住呼吸,把汗湿的左手在裤子上抹了抹。

“仙道!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流川忽然朝着仙道吼道,但是飞速的小声接上一句,“我冲出去然后你朝他开枪。”


“你把枪给我!”
“流……”
仙道还没明白过来,流川在喊叫的同时忽然暴起用手肘撞开仙道,然后向左冲了出去。

就是现在!泽北顾虑着流川手中的枪,从草丛中猫身冲出扣动扳机,身体同时伏低在地上滚了几滚,迅速稳住翻身又是一枪。
摇晃后平稳下来的景象让泽北一时有点惊愕,第一枚钉子射偏了谁都没打中,第二枚打中了仙道的右肩。
仙道整个人压在流川身上,流川手中并没有枪,两手空空的被他压着,枪在仙道手里。
泽北瞬间回过神,挺身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反射性的往前冲了两步,流川用力把仙道推开,本来射向仙道头部的钉子钉在仙道背上。
泽北急速稳住枪托瞄准流川的胸口,但眼前一花流川已经滚了开去捡起仙道掉落的枪。
……………………
………………………………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五枪,六枪……流川还在疯了一样不停的扣动扳机,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手枪尖涩空洞的“卡卡”作响。
泽北就着前冲的势头倒下去。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



泽北又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身下一片潮湿,有一颗子弹穿过了右手,泽北艰难的抬起眼睛,视野中是水平的土地,阴影班驳,血迅速的从掌心空洞中涌出,眼前一片汩汩蔓延开的血,稀的像红色透明的水。
泽北又往前爬了一寸,闭上眼。
右耳贴着炎热的地面,血渗进地里时有声音。
泽北模糊想到原来真的有那种声音……

地面。
手指比出的小狗的影子。
好象听见清脆的哐啷的声音。
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呢。
好象篮球入网的声音。
怎么乱了。
………………
…………………………
篮球。
泽北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从记忆中冒出橘红色的影象。
三分球。
国中时第一次路过篮球馆。
后来。
橘红色的篮球。
掉进。
篮筐中。
……………………
……………………………………
哐啷。




(房间桌子上摊开看了一半的漫画杂志。
T恤扔在床上。
与母亲的合影摆在床头的相框里。
喝过牛奶的杯子没刷,压在草稿纸上,一圈水印,已经干了。
篮球吊在窗口。和生日时收到的匿名风铃挂在一起。
窗帘是深蓝色的,有细的乳白色条纹。
桌子上用橡皮压着的纸条。
“小泽,那天早上你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昨天晚上忘了问你修学旅行去几天,我也要出公差,如果你在我之前回来看见这张字条,冰箱里有冷冻的鱼,米没有了,记得去超市买。回来再累也要洗完澡才睡。切记。
PS:谢谢你的放在餐厅桌子上的头疼药。
——爸爸”

[妈妈]
母亲是突然去世的。
我知道她其实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比如她说,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原谅]
父亲最初时的酗酒和打骂,额角那时留下的伤痕,很久以前寂寞的房间,寂寞的房间中寂寞的床,寂寞的房间中寂寞的床里寂寞的孩子。
很久以前了。

[篮球]
有一次我跟流川说,你是因为梦想才打篮球,我是因为寂寞。

[温暖]
那天他带球撞人犯规,我被撞倒了,坐在地上不起来,看着他笑。
我告诉他篮球之于我们的差别。
然后他走过来把我拉起来。
手粗糙而温暖。

[流川]
流川其实和他的手一样,看上去很冰凉,但是握住之后发现粗糙而温暖。

[风铃]
生日时收到一个匿名风铃,我虽然没说,但是的确很高兴。我把它和篮球一起挂在窗口。
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
所以谁都可以。
他也可以。

[眼睛]
那天父亲忽然跟我说,你的眼神从你妈妈走后就没有再变过。

[想]
我想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在这个岛上活下来,然后回去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我考上大学,对父亲说你可以再娶。毕业工作,与一个温暖随和的女孩结婚。

[继续想]
然后有一个孩子,一个就够了。

[名字]
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和好多好多家庭的长子一样叫太郎。
如果是女孩,我考虑叫枫。
虽然泽北枫真的一点都不好听。

[如果]
如果我杀了你然后活下去。

[独自]
我可以一个人生活。

[另一种如果]
最后我听见清脆的篮球入网声。

[一起]
那天你把我拉起来,然后你说,“不管怎么样,一起打篮球就好了。”

[时间和季节]
我的生日在冬天,我不大喜欢冬天。每年春天一天一天热起来时,别人在想夏天要到了。我想那么有温度的季节只有几个月,然后又是冬天了。
十七年。

[中断]
结束了。


泽北:结束了。)


“混蛋……”流川喘息着,朝仙道爬了两步,“你混蛋……我说让你开枪……”
“我还好……”仙道轻轻呻吟了一下,“…………还好……”
流川撑起身检查仙道的伤,右肩的伤口很浅,大概是距离远,钉子只探进头,刚才的震动已经让它掉了出来。但是背上的钉子没进肌肉大概一半左右的深浅。
“仙道,我拔了。”不给仙道反应的机会流川一咬牙把钉子拔了出来,然后用手掌死死压住冒血的伤口。
“………………不能这么拔吧……”仙道竟然闷声笑了一下,“………………帮我把衬衣脱下来绕过前面绑紧后面的伤好吧……”
流川一只手仍然按着仙道的伤,另一只手探过去解仙道的扣子。
“我……以为……你真的放弃了……流川……流川…………”仙道疼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勉强腾出空隙来让流川扒着他的衬衣。
“你他妈就是个白痴!!是你说要一起活下去的!”流川狠狠扯着仙道的衬衣。
“…………你不说清楚了……别扭的小子…………我怎么知道……”仙道别起头看着流川,“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呢……”
……………………
………………………………
“……别哭了…………流川别哭了。”
……………………
………………………………
“别再哭了。”


(二十)

一年级寒假的那天,木暮下了补习班穿过街道时看到从小巷口中走出的三井和几个他的朋友。
这是木暮第一次在脑中留下三井穿着便装的样子,以前也许看到过但是都忘记了,只记得那天在冬日鸽灰的暮色中,三井挤过下班时拥挤的人流向他跑去,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站在人行横道上等待着。
“喂,”跑到木暮身边的三井并没有停住,而是推了他一下,“要红灯了,走啊。”
一起抢在车流之前跑上对面的人行道,三井咧嘴冲木暮笑。
木暮脑中首先冒出的想法竟然是“不良少年们在这个时间便出来活动了吗”,继而也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无聊想法笑起来,呵出一团白气。
三井不安分的把手抄在黑色皮裤的口袋中挪动着双脚,深蓝色羽绒服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今天好冷啊。”三井低着头感慨,轻轻跺了跺脚。
“是啊。”木暮想不出说什么,老实的回答道。
“出去吗?”
“不是,刚下了补习班。”
“现在要回家吗?”
“是啊。”
“那么一起去吃饭吧?”
“好吧。”

并肩走在一起时木暮才觉得刚才的对话非常诡异,逻辑……好象不大对啊……

走进火锅店时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觉得身体发出冰层解冻一样的咯拉声,眼前蒙上一片白色,木暮把眼镜摘下来,坐到位子上时掏出手帕轻轻擦。模糊的视野中三井像只大狗一样缩在对面的座位中,埋着头一动不动,半晌忽然大声叹气,“啊,暖和过来了!”然后精神抖擞的脱羽绒服。
木暮笑起来。

木暮问三井就这样扔下朋友过来吃饭没有关系吗?三井含着烫嘴的食物乌拉乌拉的说,“我和他们讲了。诶对了,你刚才看到铁男了吧?站在我旁边那个。”
木暮想了想说,“铁男君老不来学校上课,说实话……我真的完全没认出来。”
“是啊,他也把头发留长了,还扎个狗尾巴。”三井笑着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拢,比画了一下铁男的辫子,“说起来下个学期他可能就考虑退学的事情了,恩,可能也就念过下个学期吧。”
“那三井你呢?”木暮抬起头看着三井,手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杵着碗底。
“我……”三井没想到木暮会问这个问题,摆出一副想事情的表情呆了会儿,“也许会念完高中吧……也许不会,等开始交进路表时再考虑好了。”
照顾木暮的缘故,三井没有要啤酒也没有抽烟,只要了可乐。木暮喝着可乐出了会儿神,忽然转过头对三井说,“……回来吧。”
“啊?”三井很诧异的停下筷子。
“念完高中,也回来社团吧?”
三井楞了一下,笑起来,“是你想让我这样做吗?”
………………………………
……………………
木暮微微皱着眉低头喝可乐,三井托着下巴望着被水气糊住的玻璃。
………………………………
………………………………
“木暮,”三井忽然一脸微妙的笑转脸对着木暮说,“青春是用来做的。”
“啊?”木暮先是一愣,既而目瞪口呆。
三井看着木暮尴尬的样子大笑起来,伸手过去哗啦哗啦翻着木暮随手放在桌上的补习班的题册,“木暮君不也是这样吗?不过是做题啊……哈哈。”
“你这家伙……”木暮哭笑不得的转开头。
“在成人礼前我还是热血的少年,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三井皱着鼻子摆了一个很夸张的振奋的手势,“好吧!”
“什么好吧?”
“回去啊。到原来的轨道上。”
木暮伸着筷子的手臂一滞,咣当碰倒了三井那边的可乐杯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木暮抄起刚才擦眼镜的手帕递给三井,“赶紧擦一下。”
…………………………
………………………………
木暮愣愣的看着三井站起身,用手帕擦着黑皮裤上的水渍。
水渍在灯光下的黑皮子上有班驳的纹路,没有擦到的一滴水顺着裤腿一路流下去了。
……………………
…………………………
“傻看什么呢?”三井顺手把手帕收进自己口袋里,微笑着低声说,“还好它是防水的啊……”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木暮的头发。

木暮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首先可以动的是手指,抠着身下的草和泥土,然后慢慢撑起身体。
麻醉过后的眩晕感让木暮一时无法抬起头,仿佛浸在变质的牛奶中。惨白的视野和欲呕的腥气。

但腥气是来源于不远处的尸体。
三井,铁男,野间和洋平四个人交缠在一起。近身混战的遗迹。

木暮下意识的用手堵住嘴,眼泪混着无法吞咽的唾液从指缝间发狂的流出来。
“啊……啊……”木暮喊叫着倒抽着气想站起来,可是腿完全无力。三井的手伸向木暮的方向,但他的身子被野间压着,没有办法移动。
他只是僵硬的趴着,手臂伸向木暮的方向。

木暮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手掌在按进三井的血中时触电一样收回来,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的倒下。
用血浸润搅拌的粘腻的泥土。

木暮用手握住三井的伸出的手,僵硬冰凉。他摇着那只手,哭着叫三井的名字,没有人回答他。
木暮手上的眼泪和唾液与三井手上的血融合在一起。

木暮想把三井身上野间的尸体扒开,但在把尸体反转过来的瞬间失去控制的惨叫一声。
野间的脖子被钢丝用力勒过,颈部血肉模糊的一片,舌头和眼球都突出来。

木暮不敢再碰野间的尸体,但也无法走开。他闭上眼手摸索上三井的头,捂住他头上仍然从边缘向外渗血的伤口。
木暮不停抚摸着三井的头,跪在地上哭泣。


铁男和洋平同时发现了对方。
那时他们还离的很远。
默默对视。


铁男背包里是一个钢盔,当时就被铁男愤怒的扔了出去,骂到,“操,见鬼去吧!”
木暮背包里有一条可伸缩的钢棍,拧出来固定住大概有半米长。铁男看着木暮拎着沉甸甸的钢棍,笑着从裤袋里把随身携带的小刀掏出来递给他,“我看我们还是换一下吧,你的水平和体格拿着那个玩意儿纯粹是给别人预备的。”木暮摸摸头,不好意思的把钢棍递过去,却没接铁男的小刀。
“喂,拿着啊,”三井从背后搭住木暮的肩,把小刀拿过来塞进他手里,装出一副可怜的口吻,“木暮君,我可指望你保护我啦。”
木暮回肘把三井顶开,却用出乎意料的认真口吻说,“那是当然的。”
三井愣了愣,笑了一下,“……木暮,如果剩下你或者我……比如……”掩饰般咳了咳,“我是说,也许是走散了什么的……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再见面……”
木暮沉默着把刀打开,合上,点了点头。
“喂,铁男,你他妈什么表情,少一脸看戏的德行,也跟你说呢,知道吗!!”三井看着旁边铁男玩味的表情,有点尴尬的冲他吼。
铁男若无其事的拿着钢棍摆出棒球挥棒的手势,“小三,怎么样,回去之后我参加棒球社吧?有那么点意思吧?”
“喂!!我很认真的跟你说!”三井过去揪着铁男的衣领,“你到底听没听见!”
“当然听见了!”铁男笑起来,“你想说活下去,是吧?”吐出话语的同时在虚空中用力把手中的棒子挥出去,“……本垒打。”
三井放下揪着铁男领子的手,望着假想的球飞出去的方向,轻轻恩了一声。


铁男看着洋平和野间慢慢走过来,从身后抽出钢棍拉开,拧好。掂了掂紧紧握在手里。
洋平走到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手仍然插在口袋中。
“拿出你的武器来,”铁男先哑着嗓子张嘴,“到了这个地步不用再多说了。”
洋平把手从口袋中抽出,半低着头,抬起眼睛盯着铁男,“是啊,不用多说了。不过告诉你……”洋平一字一句的说,“我的武器就是我的拳头。”
话音落地时铁男和洋平已经同时扑了上去,洋平侧身躲开铁男砸下的钢棍,一拳打在铁男的腹部。

三井扑向野间的同时木暮扑向了三井,“你干……”三井的话还没有吼完就看见扎在木暮肩膀中的针头,瞬间明白过来抱住木暮向下滑的身体。
“应该只是麻醉枪,小心……”木暮觉得意识像指间沙般迅速流失,模糊间感觉三井在抱着他打滚避开野间的另一枚针头,“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木暮听见三井的叫喊,而手臂空荡,三井已经用平时无法想象的爆发力跳起来从侧面朝野间扑过去。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三井把野间扑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野间手中的麻醉枪飞出。
像野兽一样撕咬,三井尽力想抽出腕环上卷着的钢丝勒住野间的脖子,野间奋力的挣扎着,终于翻身把三井压在身子底下,卡住他的脖子。

三井用力掰着卡在脖子上的手,呼吸越来越困难……突然脖子上一松,视线重新聚焦,刚才是铁男半趴在地上,用钢管砸上野间的腰。
铁男的下颌骨似乎已经被击碎了,满脸鲜血,而洋平倒在他身后,腿骨被打断。铁男分神帮助三井时洋平已经缓过气,凑近身体,用力把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肘上,带着冲力朝铁男的脖子砸下去。
三井听见清晰的颈椎断裂的“咯拉”声,他挣扎的想爬着冲到铁男身边却被野间又一次扑倒。

洋平瘫软在地上,刚才一击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他觉得视野在慢慢的暗下来,他努力挣扎着不晕过去,扭动双腿让剧烈的刺痛鞭打神经。
……突然胸前传来一声闷想,洋平不可置信的看着颈椎都应该断裂的铁男竟然还能动,他把钢棍竖起来,捅在了洋平的胸腔上。
肋骨绝对已经断了,也许刺进肺叶里,无法呼吸的疼……洋平眼睁睁看着铁男喘息了几秒,又一次把钢棍敲在脾脏的位置……脑中想着应该滚着避开但是身体一寸都无法挪动……听着自己内脏破裂的声音………………………………………………………………
……………………………………………………
………………………………………………………………………………


(洋平:野间说留着小胡子的原因是去色情电影院时卖票的大嫂会把他当成中年大叔,这样混进去不费吹灰之力。
我笑起来。

我们走在正午的街道上。
阳光明亮的发黑,街道两旁的树像搁在洗衣机里甩过再捞出来插回路边。
小钢珠店还没有开门。
正在排队的那两个家伙是二班的高宫和大楠?
白痴,穿着校服还想混进去吗……
我笑着朝他们挥手。
……………………
…………………………
樱木现在在挥汗如雨的练球吧。
那个家伙也找到事做了啊……
他的晴子小姐有没有在旁边替他加油呢。
……………………………………
……………………
记忆中的景象总是停留在正午的街道。
永远炽白的阳光。
永远的人烟稀少。
永远被甩干过的树。
永远不开门的小钢珠店。
………………
我问野间,我们去干什么?
野间打个呵欠说,不知道。
上午打架的伤口开始隐隐的疼了。
…………………………
那就没有目的的走下去吧。
也许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
也许有那么一天。)


铁男跌在洋平身上。晕开的视野中三井还和野间扭打在一起。
铁男想站起来……但是好象只有头还是自己的,身体凭空消失了……铁男想张开嘴,破裂的下颌骨让嘴巴有着奇特的感觉,像灌风的山洞……不停的吹进来………吹走……铁男发出暗哑的啊啊声,最终悄无声息。


(铁男:“我其实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叫我回来参加修学旅行。”


“我他妈可从没后悔过。”)


野间被三井勒住了脖子,钢丝一直向下陷去。野间的手无意识的摸索着,触到一块碎石,抄起来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在三井的头上。
三井手一松,血迅速的流下来粘在睫毛上流进眼里,盖住视线。
野间趁着三井松懈的工夫又把石头狠狠的敲下去。

三井和野间一路搏斗着滚到铁男和洋平身边,被摞在一起的尸体挡了一下停下来。
三井的手不断加力,野间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把石头的棱角冲着三井的头一下一下砸着。
………………
……………………………………
三井慢慢缓过神,身上的野间已经不动了……三井费力的翻了个身,呕吐出来……血和呕吐都无法止住,三井晕过去一小会儿,又被剧烈的头疼唤醒。
他看到倒在一边的木暮,还没有醒,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就只是麻醉枪……
三井想向木暮爬过去,他觉得自己在向前爬,可是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三井僵直的伸着手臂,慢慢闭上眼。


(二十一)

“报告中校,又死了三个人。”
“哦?”山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屏幕前,凑近了的看着拢在一起的四个小点。还有一个小点正在慢慢向西方移动。
“他们本来是五个人,跑了一个,”监控士兵在一旁解释说,“这四个中有一个可能还有一口气,传过来的心跳和脉搏都很微弱了,不过还没死。”
山田随便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慢慢踱到窗前,扒开积着尘土的百叶窗向下望去,树林和荒地都和刚见到时一模一样,远处的海也波澜无惊,无尽蔚蓝,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看来这次游戏要提早结束了。”山田低声的自言自语道。


三井慢慢睁开眼。
刺进眼中的光让眼里流下泪来。
……还活着。
三井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动身体。
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三井思付着,头疼已经不像晕过去之前那么剧烈了。
动两下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气,可三井一直努力着。
视野中已经找不到木暮的影子……应该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他的状况怎么样……
三井终于把身体全部从野间的尸体下抽出来,他用两手撑着地,一寸一寸慢慢的站起来。
…………………………
………………………………
已经呕吐不出任何东西,捂着嘴的手一片濡湿,大概是胃液吧。
三井觉得脚下的地像融化了一样绵软,缓慢的移动……还有不停的呕吐……凭着以前打架入院的经验三井想可能是脑震荡。
他试着挪了一步,一踉跄跪在地上。
再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
三井想着如果能找到木暮……只要坚持下去……
一步……两步……
三井扶着头慢慢向东南方挪动。
…………………………
…………………………………………
与木暮离开时……相反的方向。

工厂中。
藤真首先醒过来。
窗帘拉着,厂房中一片昏暗。
自己和花形竟然都睡过去了……牧也没醒来……还真危险……
还好没有事的样子。藤真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下,抬腕看表,“竟然11点了!”藤真不敢相信在这种状况下他们三个人竟然睡的那么死。
“健司……”花形和藤真靠在一起,藤真坐起来时花形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醒了?”藤真含混了一句,爬起来,找了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从书包里翻出随身的毛巾,倒了一点在上面擦脸。
“臭美。”花形揉着眼睛笑着咕哝了一句。
“还不许我讲卫生。”藤真把毛巾搭在脸上哼了一句。

“牧。”花形看着窗边朝里睡着的牧,喊了一声。
“醒了。”牧打了个呵欠。
“都已经11点了。”藤真走过去跟牧说。
牧苦笑了一下,“还好没出事。”

从起来后藤真,牧和花形就在一起研究最可行的离岛办法。
一直等到剩下最后一名优胜者然后混出岛的方案基本上被排除了,剩下的只有找船离开一条路。
还好花形和牧都对汽车很感兴趣,很早就拿家里的车学会了开车,虽然开船和开车不一样,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花形把地图铺在地上,指着岛南海岸线的一段说,“我推测有船的话会停在这附近。首先这里的海岸是岛屿最平和的部分,这里,”拿手指了指一个小小的凹陷,“这里非常适合做停泊码头,不是特别大的船吃水就一定没问题。而且最关键的,公路在这里有一条支路,有交通线的地方一定非常重要。”
藤真点点头说,“地理老师总算没白教你。”
牧笑笑说,“不过咱们也不能现在去,等到天擦黑时再出发,即使算上意外情况也能赶在半夜到那儿,一两点总是人最困的时候,有船的话守备士兵也一定松懈了,毕竟他们以为给咱们套上了颈环就万无一失。如果一路顺利早到的话,就躲起来观察一下地形也好。”
藤真又点点头说,“你那警匪片也没白看。”

制定好计划有了希望之后兴奋感也随之而来,整个下午三个人都在压抑,惶恐与兴奋交替中度过,没有什么话,但彼此都明白,这是生还的唯一机会。

五点的时候三个人开始收拾东西。为了方便行动只带上武器,指南针和电筒,背包、书包和其他的东西都留了下来,连藤真的电脑都不例外。
只在中午吃了一点面包却没有人觉得饿,神经纤维像血管一样砰砰跳着。

六点半左右,天已经擦黑,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牧沉吟了一下说,“走吧?”
藤真和花形站起身,点点头。

牧和花形把堵在门前的桌子挪开,藤真吸了一口气,拉开门。
……………………………………
………………………………………………
藤真费了极大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没有叫出声。
牧与花形站在藤真身后面面相觑。
…………………………
随着门拉开,一个人倒进来,倒在藤真脚边。
仙道。
仙道手中拉着流川的手,流川倚在另一半门上。

意想不到的情况让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办好,唯一庆幸的是两个人也许死了也许昏迷,总之没有出声暴露了藤真他们。
花形迟疑了一下,弯腰探了探仙道的鼻息,朝牧和藤真点点头,意思是还活着。
藤真向花形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快步走向窗边,用刀割了两块窗帘下来,一块交给花形缠住仙道的颈环,另一块缠在流川的颈环上。
然后藤真才稍微松了口气,和花形一人一个把仙道和流川拖进了仓库,又把门关上,桌子堵好。
“怎么办?”花形轻声问。
“他们受的伤不致命,可能就是太累了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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