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的烂摊子……狠狠咬了咬牙,少年难得地没有声张,悄悄地转身离开了地府。
第六章 孽镜台上业无隐,千年情醉仍未醒
破军星大闹黑绳大地狱,砸烂阎罗殿,此事本来非同小可。阎罗殿乃审判鬼魂之所,虽在九泉之地,不比仙界天宫尊贵,但在六道众生中也是地位崇高。阎罗王更是位尊无比,一册生死簿定人生死轮回,便是天上仙人亦不得不给地府鬼仙三分薄面。
此事按说是得惊动三界,但摇光走後,宋帝王走了一趟剥!血池地狱。
掌管此狱的阎罗王乃是五官王,其所司之第四殿与第三殿不过毗邻之近,於黑绳大地狱受完罪罚的鬼魂便会转解到五官王处,故而此事他也是知晓。
但见宋帝王亲自到访,言辞之间似乎希望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五官王自是不解,但既然苦主无意追究,他当不必枉作小人,加上宋帝王在十殿阎罗中声誉甚好,他也就乐於做个顺水人情,对此事噤默不言。
至於其他小鬼,有宋帝王吩咐之下,谁也不敢乱嚼舌根,须知黑绳大地狱里十六小狱刑罚吓人,进去了的鬼魂没有不脱层皮出来的。
这本来得呈上天殿闹大的事情,居然就这麽平息了下来,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此事虽说遮瞒了过去,但是宋帝王当日於凡间轮值之时擅自离开之举,却被阎王知晓。毕竟是玩忽职守,阎王一怒之下,责其看守孽镜台百年。
阴间的孽镜台,台高一丈,境大十围,乃天地灵气所成,为第一殿秦广王所辖。阳世之人死後,魂魄受鬼差拘下入鬼门关,必定要过这孽镜台,一身罪业,当在孽镜台前无可隐藏,入台断罪,有第一殿秦广王判罪,便押赴各狱发落。
千百年来,照过阴魂无数,业镜阴森,便连阴间鬼卒亦不愿多作靠近。
阎君如此发落,其余阎罗听了,亦不免乍惊。惟有宋帝王并无争辩,领了责,便往孽镜台去了。
光阴似箭,人世日月轮转,宋帝王守过百年之期,下了孽镜台。
只觉得自己浑身鬼气似乎又重了几分,所到之处带起的风都仿佛带了阵阵鬼哭狼嚎。
其实鬼仙多几分妖气又有何妨,只是天上仙人却喜净爱洁,虽不惧阴森鬼气,但也不待见,多是避之则吉。
不过,想这些又有何用?
那个少年眼里从来只有星芒璀璨的贪狼星君,至於自己身上是鬼气还是仙气,只怕他也从未在意。
宋帝王暗暗苦笑,守了百年的孽镜台,天天照镜自省,难怪阴郁之气重了。
回到第三殿,他不在殿中的这段时间,由楚江王和五官王暂代职务,该审的审,该判的判,倒没有耽误公事。只是这个人情欠得大了,他轻轻一笑,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还的。
正巧有名鬼差抱了文书从殿里匆匆出来,一见宋帝王,当即迎了上来:“君上!您回来了!”
他的话音也大,随即从殿里面跑出一众鬼差,见了宋帝王纷纷上前叩拜。
宋帝王打量修葺完毕的阎罗殿,又看到魂魄井井有条地进出,便道:“辛苦你们了。”
鬼差们受宠若惊,连连叩头称是:“这些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活!小的们都盼着君上回来!”
宋帝王略是点头,淡淡一笑,说盼倒不见得,所谓鬼话连篇自然作不得实,不过殿中无主,想必这些鬼差也不好过。
在鬼差簇拥之下进了大殿,百年无主,阎罗殿本来就阴森可怖,现在更添了几分寂寥。宋帝王摸过案桌,有鬼差送上生死簿,他伸手接过,仔细翻阅,但见百年之中,入第三殿者只多不少,可见人世纷乱不休,作恶者比比皆是。
他合上生死簿,抬头,目光远眺,但看这黑绳带炽,链条横纵的大地狱,恶魂受刑,哀声不断。他正是这黑绳大地狱的阎罗王,本不该离开百年之久,却因为一时心念,犯下差错。
错便是错,非有大小之别,故而阎君面前,他亦无意辩解。
孽镜台百年,总是不冤。
宋帝王垂眉敛目,半晌後抬起头时,已是一身凛然,他走上案後,掀袍坐下,抬声喝道:“堂下听令,速速将待审之鬼押上殿来,待本王一一细问因由,再行定判!”
之後二百年间,六界相安无事。
星芒依旧未曾再度降下。
唯有宋帝王偶尔放下案卷,明明知道九泉之地不见日月,根本不可能看到天上星芒,却仍然会下意识地抬头去望。
本以为身在阴森的地府,浸过冰冷的忘川,胸膛内的一颗心早已冻结成冰,不会再有悸动,然而梨花树海下的一眼,却让他记挂千年之久。
那是九天上的星子,自己不过是地府鬼仙,身份悬殊自是不表,更何况那少年的心,一直都挂在别人身上,分不出一丝半点。
这些他都清楚明白,却依然无法放弃。
只不过,他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地府鬼阎罗,岂是思念之人偶然间的一个回头可以打发?
於日,天地突生异变,天外飞星骤降,非但天域震荡,凡间更狂雷暴雨三日不歇。九泉之下,震荡不休,以至百鬼喧嚣哀嚎,呼天抢地。
锁妖塔上灵珠骤裂,塔内群妖尽释,妖邪肆虐。
自此凡间多事,地狱十殿也不得安宁。
灵珠既毁,必要再寻,以塑宝塔。天帝眼见事态严峻,急下法旨,遣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这七元星君下界寻珠。
然天地异数已改,凡人命数大动,天盘生变,脆弱不堪,故这些星君下凡,均不可携下真身,以免错乱人间道。故而有星君借轮回道入世,也是常理之中。
宋帝王虽在地府深处,却也并非闭目塞听,生死簿上,自有记载几位星君所择之肉身寿命几何,但显然未见摇光,似乎一直未有动作。
不由奇怪,毕竟是天帝差遣,摇光再是任性,总也不会妄顾法旨。
正是疑惑之中,忽然有鬼差匆匆来报:“君上!破军星君又来了!!”许是被这位恶曜星君之前大闹鬼狱、砸烂阎王殿的作为吓怕,殿内的鬼差是躲的躲,藏的藏,不敢作声。
宋帝王闻言却未曾露出任何惊喜的神色,依然埋首案卷并不抬头,只是吩咐:“请星君内堂歇息,本王公务在身,不便远迎。”
鬼差领命而去,可不到门口,便被撞进来的摇光星君给一把推开。
适才宋帝王的冷言冷语想必已落入少年耳中,他瞪着座上正朱笔落判的阎罗王,按理说,宋帝王给他这麽个又冷又硬的钉子,定会让自傲的星君恼怒,可今日却是奇怪,摇光竟然未发作,只是狠狠地捏了捏手掌,走上殿来。
鬼差不敢阻拦,纷纷退开。
宋帝王这才放下朱笔,抬头看他,眼中的少年风采依然,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愁怨之色,宋帝王不必细想,已知是因何人之故,心中叹息。
毕竟是上仙星子,面子上总不好得罪,宋帝王起身落座,向摇光拱手施礼,道:“破军星君大驾光临,小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吩咐鬼差收去案上卷册,暂押一众亡魂,方才回头与摇光道,“星君内堂请。”
言罢先行带路,摇光听着那个笔挺的书生背影,宋帝王对他是礼貌周周,态度无可挑剔,但他却敏锐地觉察到语调中不复以往热切,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二人在内堂入座,鬼差送来茶水,摇光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此茶已非宋帝王亲手烹制,更不可能有忘川净水,哪里还有什麽味道?
摇光盯着晃动的茶水,哑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茶水模糊地倒影了宋帝王的白影,就听他说:“小神岂敢,星君多虑了。”
“可你……”摇光咬咬牙,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挺了挺腰,道,“你答应了日後也愿为我泡茶。”
宋帝王微微错愕,然後,笑意慢慢地在脸上展开,直达眼底。
“是这样吗,摇光?”声音温和带暖,一改先前的冷漠。叫来鬼差撤下茶水,又再送上来一套干净的茶器,挽袖亲自泡茶。顷刻之间,茶香溢出壶嘴,飘逸净室,仿佛又回到数百年前。
摇光捧着杯子,忘川洗忧,这水泡出来的茶清澈透明,体轻若无,他却没有马上喝,茶温透过杯子暖着他的手心,奇异地令他委屈难平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
“之前破坏了你的阎罗殿,是我不对。”
宋帝王凝视着低垂着头的少年,他或许任性倔强,有时甚至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在其他仙人眼中,甚至是退避三舍的煞星。然而在他眼中,摇光一直不曾改变,这个会执着,会闹脾气的少年,他会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执着,却不会因为想要得到而不择手段。
看似拥有恐怖力量的少年,在自己思慕之人的面前,不敢声张,却只懂得小心翼翼地去靠近。
如同色彩斑斓的凤蝶喜欢上了硬梆梆不识情趣的木沙椤树,总是被对方强硬的表相吓住,只敢轻轻地试探地触碰,偶尔煽起的微风拨动了枝条,就能把它给吓得匆忙飞走。
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他散碎在鬓边的青丝拢回耳後。
他的手心或许不大,但至少,能够让这只飞得疲惫的凤蝶稍是停留,至於什麽时候合上手掌,将这只蝶儿彻底的禁锢,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星君不是答应了赔偿小神吗?”
听到宋帝王愉悦的声调,摇光抬起头来,有些愕然:“是的……那你想要什麽?若是金锭银砖,我在天上的星殿里有很多。”
不想宋帝王却笑了:“小神是地府的阎罗,凡人趋之若鹜的金银珠宝在小神眼中不过如黄泥沙土,不值一钱。”
“那你的意思?”
“小神胆敢问星君要一点魂精。”
摇光大惊:“你要魂精做甚?”魂精乃星魂所化之精,若得此物,便是天涯海角,也能彼此互悉所在,任你施展再多的隐形障目之术亦是无用。
宋帝王神色自然,不见半点隐晦之意,坦言道:“九泉之地不见天日,纵然是地府阎罗,每年也只有一次轮值之机能到凡间。日月星辰,对於小神而言不过奢望。故而想得到一点星君的魂精作亮,以为寄托,还望星君见怜。”
摇光抿起嘴唇,不由得还是有些犹豫,只是宋帝王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仍在情理之中。
宋帝王见他不置可否,也不勉强,反而善解人意地道:“星君若是为难,便当小神没有说过就是了,其实小神在地府也早已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若是常常见到星光,说不定还不能习惯。”
摇光在地府总是来去匆匆,倒不曾注意过这里的阴森昏暗,此时听他说起,方察觉若非台上点了油灯,只怕四处是伸手不见五指。心念一动,不过是一点魂精,於己无害,加上自己对宋帝王确实有所亏欠,於是不再犹豫。
“好,我给你就是了。”
指点额前,引去一点紫堇颜色的亮光,那亮光在他指尖上闪烁,犹豫一颗晨星,熠熠生辉。指尖点在宋帝王胸前位置,星芒随即隐入衣下的胸膛内。
暖融的感觉在胸口溢开,宋帝王握住了按在他胸膛上摇光的手。
鬼仙的手是冰凉凉的,但触碰着却不会觉得难受,然而摇光莫名地想要逃开。宋帝王的手掌坚定而有力,并不是强势的禁锢,不过是恰好不容挣脱的力度,若要硬是甩开也不是不能。但若是甩开了,却是让对方颇为难落台。
摇光犹豫不决之际,宋帝王已先行松开了他的手。
“谢谢你,摇光。”
一句道谢,难掩欣喜之情,仿佛得到的不仅仅是一点魂精,而是稀世奇珍。
他这般珍惜自己赠与的礼物,摇光忽然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难於启齿。
然而那个人交待的事情,他却从来不会违背,咬咬牙,他对宋帝王道:“我此次下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数百年不曾登门,今日突然来访,自然不会为了清茶一杯。宋帝王早有预料,也未露出惊异神色,便问:“但说无妨,若是小神力所能及之处,自当鼎力相帮。”
“我……”摇光看了宋帝王一眼,“我想问你借聚魂灯。”
第七章 云裳褪下见媚色,牡丹花下鬼风流
“聚魂灯?”
宋帝王闻言不由吃惊,皱眉道,“小神记得曾与星君说过,这聚魂灯乃我镇殿神物,并非寻常物事,岂可轻易出借?”
说起这聚魂灯,虽非上古神物,却有奇能。凡人有三魂七魄,仙妖亦有炼化精魂,仙妖眼中肉身过皮囊,但精魂炼成却需要漫长岁月,一旦打散,断难有重生之理。天地之间,唯有这盏聚魂灯能够重新炼化,使魂魄重生。故而此灯一直受妖邪魔族觊觎,如今收於地狱第三殿,由宋帝王严加看管,便是为了避免落於妖邪之手,用作他途。
宋帝王心思敏锐,闻摇光要借聚魂灯,念头一转,已察觉其中隐情。
“这灯,并不是你要用的对不对?”
摇光脸色一白,宋帝王更是肯定,能叫得动这颗孤高自傲的煞星,上天下地,只怕亦唯有一人。
“想必,是贪狼星君的吩咐。”
被说破真相,摇光有些恼羞成怒,哼道:“你管那麽多干什麽?!到底借是不借?”
宋帝王脸色一沈:“若是小神不愿出借,莫非星君打算硬抢不成?”冷冷一笑,“小神虽是不才,但好歹也是一殿之主。借灯一事,不必再提。”
“你──”
“若无其他要事,星君便请回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便要开门送客。
摇光却是急了,确实正如宋帝王所言,聚魂灯乃他殿中宝物,借与不借,不过是宋帝王一念之间,若是他当真不肯出借与他,便是把阎罗殿再砸烂一次,也是莫可奈何。
眼下天枢一定在等候自己的消息,可平日对自己百般纵容的阎罗王却独独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叫劲,这让他如何不急?
他跟上去一把拦住宋帝王,咬咬牙,低声说道:“只因开阳闯下大祸,不知把谁的魂给打散了,天枢有心助他,故借聚魂灯一用,用完就马上还给你了……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听到这个心性高傲的少年为了借灯而低声下气,宋帝王却觉心口曾经非常温暖的位置越来越冷。他费尽心思,尚换不来少年一个回头,然而他却肯为了另外一个人鞍前马後,甚至不惜摒弃骄傲,低声求人!
“请恕小神无能为力。”
冷硬地拒绝,他有他殿主的尊威,也有守护神物的职责,本来就非刻意留难,聚魂灯,是确确实实不能轻易出借。
然而摇光不肯轻易放弃,拦在门前不容他就此离开。
宋帝王退後一步,抱臂胸前:“然则今日若是不交出聚魂灯,星君便不肯放过小神了?”
摇光不语,只是坚定地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宋帝王。
两人僵持不下。
良久,宋帝王忽然降下声音,问道:“他真的值得你这般不惜一切吗?”
摇光闻言一愣,想起天峰上那个为开阳闯祸而费煞心神的男人,虽然对自己严言叱喝,可还是吩咐他的坐骑青鸾送自己下来一趟,便总是这些言语间不经意流露的关怀,让他始终无法放弃对贪狼的思慕与念想。
看到摇光神情迷茫,眼中透露绵绵情意,不需言语,已回答了适才的问题。
宋帝王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脸上笑意越深,但眼底的寒意却是越盛。
“小神也非不通人情,既然星君坚持要借这聚魂灯,小神自然也是会拿出来的。”
摇光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不过听他愿意出借聚魂灯,登时喜上眉梢:“太好了,你快些拿出来,天枢一定等急了!”
“且慢。”宋帝王淡淡说道,“小神这盏聚魂灯虽说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宝贝,但好歹,也是第三殿的镇殿之物。”
“你的意思?”
“借是可以,但总得付出点代价。”
摇光想不到他在节骨眼上出难题,少年俊美的脸上漫上薄薄的怒意:“你到底想要如何?!”
宋帝王眼中掠过一丝阴狠之色,但随即敛去,淡然笑道:“小神想要的东西,星君一定给得起!”他施然拍了拍袍子,坐落桌边,“星君可知,为何地府阎罗不喜在人间逗留,总是待在自己所辖的地狱中?”
摇光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只摇头:“不知。”
宋帝王以指点来杯中残茶,仿佛心不在焉地在桌上随意写画,边慢慢说道:“那是因为阎罗乃阴间鬼王,以亡魂阴气为食。阴气愈盛,法力自是愈高。地狱乃百鬼宿地,阎罗殿更是极阴之所,阎罗王只要身在鬼阴殿中,可说得是法力无边,纵是天上神人亦难与之抗衡。”
摇光皱眉:“那又如何?”
“便是说,”宋帝王微笑着站起身来,然後轻轻以指点於桌上,骤然间,只见桌面被他用茶水写画出来的符咒骤然成型,一阵极阴之气从桌面的虚空中喷涌而出,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只要在这里,你是无论如何打不过我。”
摇光只觉得浑身发软,体内的仙力仿佛被一股阴寒之气包裹着,释放不出来,四肢无力几乎要跌倒在地,他惊骇地转身试图推门离开,却不想那两扇看来不怎麽牢靠的门板竟是严丝合缝,仿佛墙壁一般牢不可破。
“没有用的。”悦耳的声音在贴近耳朵的地方传来,一只修长的手从後面探过,覆在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轻柔而不强硬地搂住他的腰身,“我说过了,阎王殿内,唯我独尊。”
“你……到底……”摇光发觉自己没有力气推开宋帝王,甚至连抬起一个手指头极为费力。
宋帝王将少年的身体转过来,轻轻压在门上,放肆地打量这张让他日思夜想,爱恨难分的俏脸。
“我本来以为还可以再等一等,”慢语轻音,仿佛诉说情话的呢喃,“可惜,我的自制力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好。”
他摸过他的脸庞,比想象中更加柔软细致的皮肤,像是能够吸附他的手指让他无法离开。
“……你是什麽意思?……”
“我喜欢你。”
宋帝王的直言不讳让摇光浑身一震。
他边说,边弯下身来,拦腰将摇光抱起,墙边之处,不知何时变化出一张床榻,“若说,你对那贪狼星君是一心思慕,那麽在我对你,便是十倍、百倍之乘。”他将摇光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你……怎麽可能?!……”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男子,数百年来,这个人一直对自己百般纵容维护,让他逐渐放下了心防,对他全然信任,想不到居然对自己抱有别样心思。摇光又羞又恼,若比了平日,早就跳起身来将那放肆的家夥狠狠教训,不想如今被法术所制,四肢无力动弹,只气得他满面发红,眼睛死死瞪住宋帝王,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宋帝王却毫不畏惧他那杀人的眼神,坐到床边,慢慢解开雪白纱衣上的绸带。天衣如云,云裳褪去,露出的,却是比云裳更柔的肌肤。
他伏下身,嘴唇点在摇光的颈侧,如乳般光滑的皮肤经不住他轻轻一吮,留下了樱红的爱痕。
“你快些放开我!!……你不能这麽做!!啊……”
摇光虽对贪狼怀有别样心思,但毕竟尊重之心大於爱慕之情,平日亦未敢对那高大的男人多作旖旎之想,更何况是这种激励的情欲爱抚?此时更是心慌意乱,他是三大煞星之一,法力一直为仙凡所惧,可一身无可匹敌的法力如今却似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他从来不曾试过受制於人,更不曾试过似今日这般如同躺在砧板上的鱼儿,任人鱼肉。
宋帝王埋首干活,两三下手脚便将他身上的衣衫尽数剥去,雪白的被褥上横陈着娇媚的少年躯体,便是圣人亦难於忍耐,更何况是对他思慕已久,情欲早生的男子。突然,只觉手腕被狠狠锁住,低头看去,原来是摇光一手抓住他,眼中凶光大盛:“宋帝王!你若此时放了本君,便当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否则等本君重获自由,必定要你加倍奉还!!”
宋帝王定住未动,就在摇光以为他放弃之际,只看到他嘴角慢慢地翘起弧度,这是他从来不曾在摇光面前露出过的表情。
掰开他的手,只是轻而易举,显然这已经是摇光好不容一凝聚起来的最後一分力气,他将少年的手放回床上,凝视着那双等待他释放自己的吊梢美目,非常残忍地打破了对方的希望。
“这不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吗?你要聚魂灯,我要你。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不,我没有──嗯……”
宋帝王并不给他说出反悔之言的机会,以唇封禁住了他的嘴巴,并灵巧地捕捉住试图逃离的唇瓣。
手覆上少年光洁的身躯,细细抚摸。宋帝王的手掌算不上光滑,在麽指与食指间长有厚茧,那是因为每日都须审理千万生灵,朱笔落判,如何能够不磨出茧子?然而他的手指却是修长光滑,粗糙与细腻之间的迥异,让摇光的身体一阵颤抖。明明是冰凉的手,却在所过之处引燃了火焰般带来炽热。
指头落在胸前小小的蓓蕾上,乳点看来如此小巧可爱,让人忍不住要去采摘,宋帝王也确实这麽做了,离开了被他蹂躏得红肿发亮的嘴唇,转而品尝了胸前柔嫩的乳点。敏感的部位被濡湿的舌头技巧地舔弄,摇光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脑子里想要将他推开,可身体却隐约着叫嚣想要更多。
闲下来的手不住地往下抚去,很快便掠过了平坦的小腹,在密丛间俘获了与他倨傲的主人孑然不同的乖顺猎物。
从开始温柔地抚摸,到略略施力的按摩,没有经过情欲洗礼的少年受不住身体的本能,轻易被挑起了情欲,本来柔软雌伏的阳物渐渐在那只灵巧的手中充血坚挺,抬起头来。
宋帝王满意地抬头,却看到倔强的少年为了不让自己泄出一声半点的呻吟,死死咬住嘴唇,漂亮的眼睛因为难以抑制的欲望煎熬着而变得润湿,流光如盼,明明没有半点意思,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丝丝媚态。
宋帝王以指橇开他的牙齿,温柔地擦过咬出血痕的下唇:“别害怕,我会一点一点地教你,让你懂得个中快乐……”
指腹猛地一痛,摇光趁机死死咬住他的手指,力度极大,已是破皮入肉。血从齿间渗出化作血线淌过他的手指,然後又滑落摇光的下巴。
宋帝王不怒反笑,也不抽回手指任他噬咬,另外一只手挽来袖子替他擦去下巴处的鲜血:“小心别喝下去,我的血极为阴寒,对仙人有害无益。”
摇光咬至两腮无力方才松齿,修长的手指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然而摇光依然不解恨,瞪着宋帝王,恨恨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宋帝王闻言一愣,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坦然一笑,笑中微微带苦,但却难以叫人察觉。
“凡人常有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也让我做一回风流鬼好了!”言罢不再多说其他,覆身上去,将少年压於身下。
第八章 阴阳路上只影单,魂火为引凝金精
摇光纵然法力在高,亦不过是个不释情事的少年,似宋帝王这般看惯人世善恶欲念的鬼仙,几个回合下来,已叫那少年星君喘息难平,胯下更是一柱擎天。
但宋帝王并不轻易让他泄出精元,多次在即将高潮之际松开手去,伺弄其他敏感部位,对跨下肿胀难耐的阳物置之不理,几番下来,摇光在情潮抛高摔低,几欲崩溃。
床上的少年四肢绷紧地躺在已经混乱起皱的被褥上,密闭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淫秽的气息,偶尔从少年唇间吐露出不甘的呻吟,更叫人神魂动荡。然而在他身上仍然衣饰齐整的书生却冷静得近乎残酷,若非已顶起衣袍的胯下昭显了他内心情欲激动,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男子是否真的动情。
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浑浊散乱,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倨傲倔强,宋帝王似乎觉得时候到了,手部的动作忽然急速起来,刺激着已经极为敏感的阳物。少年再一次被抛上了情欲峰顶,这一次似乎更加剧烈,曲起踩踏在床上的双腿更是用力绷紧,双手无助地攥紧枕後两边的被褥。
“呃……啊啊……啊……”呻吟声再也锁不住,流泻而出,宋帝王忽然以指尖重重地刮过铃口,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摇光终於精关失守,双囊一紧,腰腹绷直,阳物顿时喷出一股股浊白的初精。待高潮缓缓退下,摇光像断了线的木头娃娃般软在床上,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
宋帝王趁机将他双腿抬起,露出两片桃臀,紧翘的臀缝间,若隐若现的入口紧紧闭合,宋帝王将掌中濡湿的浊精涂抹在缝隙间,细细地以指反复按揉,就着润滑,探入一根指头。
那本来就不是接纳异物的部位,然而刚刚发泄完的少年不复先前敏锐,竟未曾察觉这小小不适接下来将代表着什麽。宋帝王极有耐心地开拓,甬道非常紧窄,即使已经放入了第二根指头,但脱出之後仍然像不曾打开过一般紧密非常。
宋帝王见得时机成熟,便掀开袍摆,打开裤头,早已迫不及待的阳物挺了出来,濡湿的顶端抵在甬道入口,宋帝王扶住摇光的双腿让他稍稍抬起腰部,对准了那穴口,将前端送入了摇光体内。
那绝对不是手指可以相比的粗大,摇光只觉得像被一根热棍子捅入体内,痛苦不堪,种种折磨,已让这傲心傲性的破军星再难忍受,他几乎是悲鸣地呜咽起来,豆大的泪水从漂亮的吊梢目中滑落:“不要了……求你……不要……好疼……宋帝王……不要……”
压在他身上的男子猛然一窒,低下头来。
记忆中飞扬跋扈,任性骄纵的少年,如今被他折磨得脆弱无助,无神的双目中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凌虐过後的身躯更是斑斑爱痕,如同画乱了的冷梅傲霜图……这是,因为凡人独占的欲望而被狠狠撕下了羽衣的仙子……
宋帝王沈默许久,体内是难於压抑的在少年体内驰骋的冲动,耳边却是他如同猫儿般细小的呜咽声。
终於,他闭上了双目,长叹一声。
待睁开眼时,眼中炽烈的情欲艰难地褪去,他扶住少年,慢慢从他身下抽出了自己的欲望。即便只是这麽一个小小的动作,摇光的腰臀还是不由自主地几下痉挛,双腿仍然细细地颤抖。他细细查看过,所幸并未造成撕裂的伤害,只是稍微红肿了一些。
宋帝王拉过被子,盖在摇光身上,挡去满室阴寒,并於额前一点,施下静心咒让他沈沈睡去。
下床整理衣衫,而後走到桌旁以袍一拨,桌上不知为何始终不干的茶水被他扫去,阴阵即破,阴气也不再萦绕房中。
他回到床边,看到少年那张仍挂着泪痕的睡脸,便寻来一张干净的方帕,替他小心擦去泪湿。捏着带着微微湿气的手帕,半晌,自语地呢喃:“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决绝……对你,终究是……也罢,你放心休息,聚魂灯我会替你送去凡间。”
他放下手帕,转身走到房间一角。
那片墙壁上挂了幅字画,聊聊几笔,“灯稀火冷无为继,只留清目看人间。”白纸黑字,看来相当普通的一幅字画。却看宋帝王忽然伸手一探,抓向其中“灯”之一字,手触之处,墨字扭曲幻化,竟脱出白纸之外,在他掌中拆势成形,变出一盏油灯!谁又会想到这幅字画中的“灯”居然真是一盏油灯?这法子相当高明,当然,也相当地……阴损。
那油灯看来极似寻常百姓家的油灯,青铜为胎,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形制简单得很,比起天宫那些琉璃灯盏要简陋朴素得多。
宋帝王取了油灯,左手袍袖一挥,只见虚空间被撕开一道裂口,裂缝里面混沌不定,但见鬼影幢幢,阴气逼人。他又回头看了摇光一眼,方才抬脚步入缝隙之中。那裂口在他身後关上,仿佛将他吞噬一般封住回路。
阴阳路,乃是鬼差押送亡魂从阳间转入阴曹所行之道。
一个素衣书生,提着一盏不着的油灯走在路上,在他四周阴风阵阵,鬼影飘飘,连影子都仿佛藏了什麽。
只是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亡魂敢靠近他。
转眼之间,宋帝王打开裂缝,眼前光芒入目,身已在天峰之上。
天峰乃凡间绝峰,经年覆雪,云雾缭绕,唯见一棵桃树屹於顶峰之上,不惧森寒抽出嫩枝,绿意点缀枝上,生机盎然。又见一名高大的神人站在树下,正施展法力聚拢收集空中散乱纷飞的点点金精。那些金精,想必就是被散失的魂魄。
在他身旁,尚有一名俊美不凡犹如谪仙却满身妖气的堇衣男子,以及一个低头沈默看来极为愧疚的青年,更有一头青鬃巨狮卧在堇衣男子身侧。
宋帝王虽未曾与这几位神人会面,但他心思聪敏,只从各人气质态度,已多少猜到各人身份。青狮两尾,尾摇带电,想必是传说中的上古雷兽,那位带着雷狮的男子想必就是震惊三界,放弃仙身堕入妖道的巨门星君。至於另外一位,多生事端者想必是时常与摇光捣乱天庭的武曲星君。还有一位……
宋帝王走到树下神人身旁,拱手行礼:“小王见过贪狼星君。”
那神人此时正好收下最後一颗金精,回过身来,亦朝他施礼,道:“情非得已,本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宋帝王见谅。”
宋帝王仔细打量,但见此人苍袍乌鬓,高大伟岸,面容严苛不苟言笑,双目更是炯炯带煞,心中暗诧,果然不愧是天上三煞之一的贪狼星君,单看这份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确实有资格傲视仙界,亦难怪连娇纵自傲的摇光也惧怕三分。
地府阎罗面上带笑,可惜身上阴气极重,在旁人看来这笑意委实是苍白阴森。
“见谅不敢。贪狼星君天纵神威,小王不过一介蝇头小吏,若有差使,自当鞠躬尽瘁!”
对方显然露出微微错愕的神色,显然并不怎麽会意这般礼貌周周却暗带嘲讽的措辞。
他将手中聚魂灯送上:“既是星君有求,聚魂灯便借予星君一用,不过此灯非赖凡间蜡烛,而是要用魂火作引。”
贪狼星君点头:“此节本君知晓。”只见他左手在额上一点,引出一点青蓝魂火,遂点燃灯芯。火光跳跃,四周散出点点星华,如幻如真。
宋帝王见状,亦不由暗暗吃惊。想这贪狼星君倒也并不吝啬己身,为了帮助同宗星君,竟不惜消耗仙元,折损天寿。
聚魂灯借魂染起一丝冉冉蓝幽冥火,贪狼星君将适才收聚的金精洒入灯中。顷刻间,只见金点烁烁,星芒闪闪,交相飞舞,似夏夜萤火,慢慢地,点点金精聚在火光上,一阵刺目华光骤然闪过,刺花了众人眼目。
宋帝王道:“大功告成。”随即伸手入灯,取出一物。袖子看似无意地蹭过那朵仍自燃烧的魂火,顿时将星火强行熄灭。
一旁贪狼星君眉头一皱,神元相牵,魂火耗损,便亦让他刚炼般的魂魄仿受击撞,头疼欲裂。
不待对方发作,宋帝王将手中聚魂灯所成之物递与贪狼星君。
贪狼伸手接过,原来是只金蛋。
宋帝王深释见好就收的道理,呵呵一笑:“此事既了,小王告退了。”正要转身的身体顿了一顿,随即回头,道,“顺带一提,摇光在小王殿中做客,以後呼喝使唤,便不要找摇光了。就此告辞!”
言罢,不再理会天峰上众仙君作何表情,便施展法术隐去身形,循阴阳路回地府去了。
第九章 鬼王率性乱阴阳,因果轮回债自销
一来一回花不了多少功夫。宋帝王带着聚魂灯转归地府,未及离开阴阳道,突然见眼前混沌扭曲,道上阴魂均是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乃见混沌中走出一人,蟒袍裹身,法相狰狞,正是地府之主,黑脸阎君。
被阎君撞破,宋帝王却未见半分惶恐,仿佛早有所料般,上前见礼:“余参见阎君。”
“好一个宋帝王。”幽都之主袖袍一挥,怒气横溢,阴风如刀,只打得周遭鬼魂四散奔逃,白衣书生看来单薄的身躯在逆风之中笔挺而立,衣袍被吹得猎猎飞扬,束发的紫纱罗带突然断裂被风卷走,宋帝王整齐的发髻瞬即散落,黑发披散风中。
宋帝王不动声色,弯身作揖:“君上息怒,此乃贯通阴阳两界的通道,来往亡魂为数众多。若有受不了君上一怒之气者,吹散三魂七魄,实在太过无辜。”
“哼。”阎君黑了一张脸,收摄怒气,但即便如此,方圆数丈之内已干净得连鬼影都不见一只。“你现在倒是想起为众生着想了?须知鬼王出巡,百鬼侍驾。凡间因你这麽一出现,游魂野鬼都以为鬼门关开,乃至阴阳倒逆,鬼魅横行!加上聚魂灯现世,群妖惊蛰,本来已失锁妖塔以致百妖狂放天下的情况更加难於收拾。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宋帝王纵是头发凌乱,表相狼狈,但气度不改,直视阎君坦然认罪:“全因小王一时鲁莽,铸成大错,自知罪重,愿领君上责惩。”
“你──”他这般坦诚,阎君反而拿他没了办法,叹了口气,“本王以为,十殿之中以你宋帝王最为自律,从不曾出过什麽纰漏,可近来却多有差错,这是为何?”
“一切均是小王任意妄为所至,与人无由。”
阎君浓眉皱起,忽然笑道:“本王最近路过奈何桥,听孟婆说起,常常见到有小鬼悄悄到忘川汲水,又闻这五百年间你那第三殿常见星芒璀璨,倒是奇怪得很。昨日天宫述职,听仙友说起,道那武曲星以墨矐毁了千目神将的眼睛,若是本王没有记错,墨矐好像是黑绳大地狱才有的吧?”
宋帝王老神在在地点头:“没有记错,墨矐确实是黑绳大地狱所有。”
“宋帝王……”
阎君横眉咬牙,这个第三殿的宋帝王,表面看来是个良善书生,可内里却是十殿阎罗里弯弯肚肠最多,心怀鬼胎的典型,平日倒是安分守己,若作起怪来,却是最让他头疼偏又无可奈何。
“莫非你以为,这幽都城内发生的事,能瞒过本王麽?”
“小王岂敢作假,只不过想来都是一些小事,阎君平日繁务缠身,故未一一禀告。”
阎君瞪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嘴角见抽:“阎罗殿都换新的了,还是小事?”
宋帝王也不回答,咧嘴呵呵笑了笑。
阎君不再扳起那张黑脸,以手揉了揉额角:“孽镜台百年,还不够你自省其身吗?”
“余早已拂世象,清己心。就算在孽镜台再待千年,亦不过是浪费光阴。”
“你当了这麽多年的阎罗王,怎麽连尘世间的执念,你都看不透?”
宋帝王摇头:“阎君应知,若能看透一切,小王早就直升极乐,不在地府供职了。”
“……你。唉……”
“阎君若无其他差遣,小王便先行告退了。”
“嗯。”阎君没好气地挥挥手,一副“快滚快滚省得碍眼”的神情。宋帝王却知地府之主虽是一张狰狞法脸,但对他们十殿阎罗还是宽容,否则便是适才随便一条罪状,也足够他打回原形,承罪千年。
於是他心悦诚服地向阎君鞠了一躬,越过阎君身侧,正要前行,忽听阎君喝道:“站住。”
宋帝王回头:“阎君还有什麽吩咐?”
阎王爷一脸的恶相:“把你手里的聚魂灯留下,闯了这麽些祸若不施以薄惩,传到外面,便要说本王御下不严了!!”
宋帝王两手空空回到阎罗殿。
区区一个聚魂灯,他倒并不在意,不必看管这棘手之物,反而更是轻松。
他越过大殿,走到内堂门前,正要推门却略见犹豫,举起的手居然无法就此推开那扇其实不需要什麽气力就能推开的房门。
宋帝王低头凝视自己的手,半晌,叹息着招来鬼差,吩咐收拾一下殿後那片竹林里的温浴池,重新引水入池,过了这麽些百年,那里的池水早已蒸干,荒废了。
等鬼差领命而去,他才转身推开房门。
里面的床铺上,少年仍自昏睡未醒,身体的疼痛让他睡得不甚安宁,蜷缩在被褥下的身体偶尔还是会轻轻地颤抖,便似一头受伤的小兽,叫人怜惜不已。
宋帝王走到床边轻轻坐下,见一丝乱发斜撂在白皙的颊上,不由伸手过去,想要为他拨回脑後,可突然间,那本来闭合的双目骤然睁开,吊梢美目中漆黑双瞳精光大盛,哪里是仍在熟睡的模样。
无形疾风激旋而起,少年身上的被褥瞬间被撕成碎片,就见赤裸的身躯缓缓坐起身来,此时的摇光眼神若电,浑身散发薄薄星芒,尽管不着片缕,乳白的皮肤上满布斑斑爱痕,却并未给人以淫秽猥亵之意,反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迫气。
宋帝王不由苦笑,床上这个少年,可是拥有锋利獠牙的恶兽,自己怎麽会将他一时错当软弱无力的小兽?
就见少年的指尖掠过被褥,眨眼之间,身下的床榻尽数化作木屑飞灰,崩塌一地。摇光双脚触地,光裸的玉足踩在灰烬之上。
宋帝王叹息摇头,并未退缩,反而迎了上去,探手而入,虽然摇光身侧都是蚀噬之气,触者皆被销成灰烬,但阎罗殿是宋帝王的地盘,他并未因此受到影响,连衣袖都没有少掉一角,便抓住了那只耦段般的手臂。
然而触手之处冰冷如雪,便连惯了地狱阴冷的阎罗王亦不禁暗地吃了一惊。
仔细再看,但见那双曾经流泪泛红的眼睛如今布满煞意,非但如此,甚至色沈如墨,混沌无情。
宋帝王忽然想起鬼阴之气本就对天上仙人有害无益,而自己在不久之前一时失去理智竟对摇光使出鬼阴封咒术,以求压制他的力量,如此做法无异於以拨冰覆於火流岩浆,待薄冰融尽,反而更见威力!
如今看摇光的状态,必定是心神衰弱之际,教鬼阴之气有机可乘,以至一时失了神志,误入魔障,法力失控!!
“摇光!摇光!!”宋帝王握住摇光双肩,试图将他摇醒,可惜那少年只是朝他极为诡异地一笑,星芒透过他的身体暴射而出,随即在二人身侧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弧,这个圆弧慢慢扩张开去,看来没什麽威力,可黑色触碰的所有物事,瞬间被化灰,潇潇被黑暗吞噬干净。
转眼间内堂里所有的东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黑暗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快更迅猛地膨胀,阎罗殿间无可幸免被再度摧毁,外面有些逃之不及的鬼差尖叫嘶吼着被黑暗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宋帝王抬起头,看到头上殿顶之处正一寸寸地崩塌销毁,露出一片混沌无光的天空。而附近的鬼差和亡魂也被这里的状况吓得四散奔逃,然而这黑绳大地狱中冤鬼无数,十六小狱中更是容纳了数千恶魂,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若是让摇光毁了这黑绳大地狱,只怕这罪业足够让恶曜化魔,不可收拾!
天人俊美的少年,披散在肩的头发逆风升扬,明明带着毁灭的恶意,却美让人移不开目光。宋帝王忽然笑了,不是常说种因得果吗?他真是妄为十殿阎罗,居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给忘了。
这是他一时失心而闯下的祸,也只有他,能够重新收拾残局。
他凝视着摇光,思君忆君,魂牵梦萦,不知不觉已有千百年长,是不是该稍微放一放手?让自己,也让他,能有喘息之机,不致将两人都逼入绝境……
长目泛滥着暖暖的爱意,可惜那双漂亮的吊梢眼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宋帝王手中捻诀作印,口中念念有辞,但见被彻底销毁的阎罗殿废墟之上,阴气从地底化作一股股浓烟冒出,化作螺旋将吞噬一切的黑暗圆弧笼罩起来。
见那吞噬人的黑暗不再蔓延,鬼差都纷纷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过身来看个究竟,可是那一团阴气灰黑一片,完全看不见内里的情形。很快就见寒气从里面溢出,地表冒出层层的白霜雾气,冰晶凝结,乃至生出冰菱冰柱,可见其寒堪比楚江王的寒冰地狱。百鬼不敢靠近,远远观望,突然阴气骤然收缩,仿佛要将里面的黑暗挤压缩小,顷刻间阎罗殿外霹雳四射,不单黑绳大地狱,甚至十八层地狱亦受到波及剧烈震荡。
须臾之间,剧震即休,一股烈风冲了出来,把所有鬼魂吹得飘摇难定,过了一阵,风停下来,阴气与那噬蚀一切的黑暗已同时消失。半空中唏唏呖呖地掉下一些残垣碎末,鬼差们定睛再看,那巍峨的阎罗殿完全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些墙脚柱根,众鬼茶不禁面面相觑,若非有那股阴力与之抗衡,恐怕他们也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十章 七魄离散形骸灭,寻与不寻一念间
摇光觉得之前冷彻心扉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倦,他觉得自己明明睁开了眼睛,可却什麽都没能看到,沈重的疲倦之感席卷着他的身体,然而在他心里,总是记挂着有一件未完之事……
故此他强令自己清醒过来,渐渐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但他看清楚四周的光景,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里是哪儿?!他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头顶阴魂乱飞,带着凉嗖嗖的阴气还有惊惶的嘶鸣,让他极不舒服。
断去的记忆瞬间回溯,他受天枢吩咐入阴曹问宋帝王借聚魂灯,岂料那心怀鬼胎的书生竟然对他图谋不轨,身下撕裂般的疼痛,胸膛刺刺的酥麻,让他的眼神为之一凛,现出阴狠之色。
那卑劣的恶鬼,居然对他侮辱至此!!那绝不是打断几条肋骨或者折断手脚便可了结的!!他要拧断他的头颅,他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往後绝对不会再踏足这个又阴又冷的地府,更不要再见到那个心怀鬼胎的恶鬼书生!!
摇光四下环顾,正打算找人算帐,地下突然响起一声轻唤:“摇光……”
他神色一凛,低头一看,想不到那个早该逃得十万八千里免得被他抓住的恶鬼书生,居然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摇光嘴角噬笑,弯腰蹲身,端详了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宋帝王半晌,突然手一伸扯住宋帝王的领子将他揪了起来。
宋帝王的身躯出乎意料的非常轻盈,摇光也没有多想其他,只道鬼仙不也是鬼吗?本该没什麽重量。
“你,好,大,的,胆,子!!”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瞪着那个曾经让他如此信任的男人,被背叛的感觉让他觉得羞辱难耐,更何况这个男人用一种连常人都无法接受的方法撕破了所有曾经费心营造的假相!
宋帝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露出往常一般自如的笑容,眼下有些疲累的阴影,看上去本来就不怎麽好的脸色更是异常的苍白。他环顾四周,入目之处,连片完好的墙壁都没有,不由地苦笑起来:“你又把我的阎罗殿给砸了……”语意无奈,却并未有丝毫责备之意。
“我说过,如果你敢这样对待我,我一定要杀了你!!”摇光左手一转,狠狠抓上宋帝王的肩膀,使力之扭,只听“咯喳”一声,宋帝王皱了皱眉,左臂已被摇光卸下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态。摇光下手狠辣,转眼之间,已折断了他的四肢,书生的身体顿时像摔断了手足的木偶被丢弃在地上。
本该无法忍受地剧痛,宋帝王却只是咳嗽了两声,然後淡淡地说道:“要不要折断小神的脖子?星君有所不知,阴间之物本就无形,就算拆成碎片,随便用些糨糊就能粘合,星君恐怕是白费力气了……”
摇光本想听他求饶,岂料对方仍旧是一贯的沈着,顿时恼羞成怒:“好!我就把你剁成肉酱!看你如何能粘回去!!”
狠话撂下,他又狠狠揍了那张越看越不顺眼的脸几拳,等看到宋帝王清俊的脸被砸得眼眶崩裂,嘴角青肿,才得意扬扬地住手,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什麽,便又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快些把聚魂灯拿出来!!”
“哦……”
见宋帝王有些晃神,摇光又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
宋帝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呐呐说道:“聚魂灯给阎君没收了。”
“什麽?!”摇光慌了,“怎麽会这样?”
“在凡间回来的路上……不小心碰上的。”
摇光闻言连忙抓住他问:“凡间?你去过凡间了?就是说,你已经把聚魂灯送去给天枢了?!”
宋帝王又有些晃神,摇光迫不及待地使劲晃了他好几下,才见他回答:“幸不辱命……”
“哼。算你识相!!”摇光心里欢喜,想着天枢交付的事办完了,之後必定能得他欢心,对这个宋帝王的作为虽说还是怨恨,但好歹也是得了他的帮助,也没有再折磨他的心思,可嘴巴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卑鄙无耻的恶鬼书生,“别以为这就两清了!你先前那般辱我,岂能轻易了断?!”
“对不起。”
宋帝王很坦诚地道歉,摇光瞪着这个做了让人发指的恶事却又马上低头认错的家夥,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偏又无可奈何。
事实上除了狠揍他一顿,折断他的手脚之外,自己还真不能如何了他。再说,自己也断不可能为了这种破事到别处哭诉,他是破军星,居然无力反抗地被人上了,这麽丢脸的事他就算藏着掖着到天崩地裂那一刻也不可能让别人知晓,更何况他并非女子,遭人侮辱也不至於为了个贞洁牌坊要死要活。
此时宋帝王那双总是算计着什麽的眼睛变得澄清无比,一反适才神志恍惚的怪状,让摇光觉得他刚才又被骗了,登时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摔回地上,碰都不碰他的衣角一下。
宋帝王也不理会他的粗暴,执着的眼睛凝留在摇光身上。
然而这样的眼神却让摇光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仿佛他身上的衣物全不存在,仍是赤裸全身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看什麽看?!再敢放肆我拿把墨矐给你尝尝!!”
宋帝王却笑了:“是、是。”边应着,还当真乖乖闭上了眼睛。
少了那似乎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眼神,摇光却隐约觉得有些不适应,可这话就算撕烂了他的嘴巴他也不会告诉宋帝王。
“星君怎麽还不回凡间?聚魂灯借到了,想必贪狼星君会对你赞誉有加吧?”
听他的语气,好似在驱赶他快快离开,摇光不爱听了,哼道:“你管我什麽时候走?!”
宋帝王忽然噗哧笑了出来:“莫非星君对小神念念不忘,舍不得离开?啊──”话刚说完,侧腹便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如果他是凡人的话,只怕脾脏都要破掉了,幸好他是鬼仙之身,就算多踹几脚,也就咳嗽两声的事。
而他这不知死活的话再次激火了摇光。
“你这个鬼地方,本星君以後再也不会来!!”少年又踹了他一脚,转身就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宋帝王静静地躺在地上,闭上眼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曾错过最後一点点声响,末了,叹息一声,突然喉咙一痒,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就像把胸膛里所有的脏器都要咳出来般剧烈,骤然“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湿了那雪白的衣襟。
虽然咳嗽停止了,但那一口鲜血仿佛不过是个开始,从他嘴里涌泉般不断地溢出血浆,然而他没有去理会,甚至任由鲜血从他腮边滑落,只是张开眼睛盯着绝对不可能看到漫天星斗的阴间天空。
摇光……摇光……摇光……
喉咙被血堵塞着,他只能从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一别,只怕不会有再会之期了……
忽然,眼前星芒耀眼。
本来快要闭上的眼睛瞪大了。
怎麽可能?这个阴曹地府,怎麽可能会有星光闪烁?
“喂!!醒醒!!你怎麽吐那麽多血?!我、我刚才也没有很用力啊!!”有些惊慌的声音在他耳里变得有些不怎麽真实,只是他又怎会辨错那璀璨的光芒?
宋帝王艰难地咽下满嘴的鲜血,勉强振作精神:“你怎麽……又回来了?……”
摇光手足无措地看着满身血腥的男人,若非他走了之後觉得奇怪,想着那恶鬼书生总是诡诈,平日总舍不得他走的样子,今日却出言驱赶,必定是怕他籍机报复,所以早早找借口赶他离开。摇光心有不甘,想着可不能就这麽便宜了他,故此去而复返,却没有想到当眼就看到宋帝王仿若垂死之间的模样。
他并非不恨宋帝王对他的侵犯和侮辱,可说到底,更愤恨的,却是宋帝王对他的用心。他在仙界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即使是同宗的星君,除了天枢之外,也都因为他的骄横而生退让之心,只有宋帝王虽然一副唯诺应和的态度,却肯静静地听他说话,偶尔还会应和。他并非愚人,又岂会看不出这数百年间宋帝王对他的好绝无虚伪。
然而却因为宋帝王掩饰得太好,让他忽略了体贴入微的背後,潜藏着的是如何深沈的一份心思。
当戳破了这层看似厚重其实却极薄的帐幕,一切坦然於日光之下时,摇光不禁为宋帝王的隐瞒,以及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愤怒。其实若是宋帝王好好地与他说清楚,他尴尬之余顶多是巧言拒绝,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然而那个恶鬼书生却一反常态,完全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强蛮地要他接受!!
他可不是什麽娇滴滴的天姬仙女,他可是仙妖皆惧的煞星破军!!!
宋帝王的欺骗,对他的禁锢,甚至污辱,极大地打击了他的自尊。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希望他死掉。
就在方才,当他看到那个白衣的书生当真如同他外表一般孱弱地躺在地上,好像将死一般,心就像突然缺了一块般,奇怪地难受……他若是没有心血来潮打算回头再多踩他两脚的话,是不是这个给他泡了近千年清茶的鬼仙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个诺大的阎罗殿里,也就再没有那个总会在成堆的案卷中抬起头,朝他露出淡而不腻的微笑的阎罗王……
“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
宋帝王笑着,一如平常的安稳,完全不像吐了一身鲜血的人。
可是他的脸色过於惨白,甚至有些接近死灰的颜色,连摇光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少年不顾血污染手,一把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但怎麽看,宋帝王的身躯也是完好无损,就连他刚才踹到的地方也不见乌青。
摇光不由懊恼:“你到底怎麽了?!”
“也没怎麽……就是,七魄散尽,唯留三魂而已……”
摇光闻言大惊失色,人有三魂七魄,鬼仙曾为人身,自然也如凡人一般有三魂七魄,所谓魂为阳,魄为阴,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故魂为阳气、精神,魄为阴气、形骸,若七魄散尽,那宋帝王再大本事,亦难以为继,形躯必灭无疑。
“怎麽会这样?!”摇光难以置信,然而当他猛然想起,环顾四周,只见剩下破墙断柱的废墟,整个阎王殿不翼而飞,他沙哑了声音,“是……是因为我的缘故?……”
宋帝王却是摇头:“不是……是因为小神魂魄太轻了,不怎麽经得起风吹……”
鬼话连篇,摇光岂会轻信,他一把抱起宋帝王上半身,试图将他扛上肩膀:“我带你回天界,那里多的是仙丹灵药,总能把你治好!”
他动作一大,宋帝王又忍不住吐出几口血来,不过好歹能说出清晰的话句:“星君好意……小神心领,只是此刻小神却不便离开地府……一走出去,怕是连魂都收不住了……”
“那、那如何是好?!”摇光不敢动他,见宋帝王脸色渐渐灰青,形体也开始若隐若现,当即更慌了,“宋帝王!!你若是敢给我消失,我、我断不饶你!!”
宋帝王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形骸逐渐消散,七魄散失,他早是预料到这般会是这般下场,只是没有预料到摇光居然会折返,莫非……
曾经颓靡着想要放弃的心突然振奋起来,他的嘴角撩起一丝笑意,或许那看不见的缘分仍牢牢地纠缠在他二人之间,并不曾断过。
“小神所为,乃是咎由自取……星君本就不该饶过小神,可惜眼下时辰不多了……这债,怕小神是无力偿还了……”
“不行!总会有办法的!!本星君还没打算这麽简单饶过你!!”摇光恶狠狠地说着话,然而扶着宋帝王的手却小心翼翼,“不过是吹散了魂魄,只要把那七魄找回来不就行了吗?”
宋帝王犹豫着:“七魄一散,定是往轮回道去了……”
“哼!找几个魄有什麽了不起的?难不倒我!”摇光觉得扶着的男人越来越轻,简直都快没有一丝重量,凶狠的面具渐渐出现了裂痕,“你快说!要怎麽才找得到?”
“不知道……”
“你──”
宋帝王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少年星君:“缺了三魂,那寄附之躯必定需要灵气维持……不然一定会死得很快……应该会有什麽宝贝,例如宝珠之类在身边……”
摇光愕然片刻,忽然咬牙:“你该不是早就想好了,借我寻珠之机,顺便帮你找七魄吧?!”
宋帝王笑得坦然。
“找或不找,救或不救,不过是星君一念之间……”
第十一章 蓬窗见竹屋玲珑,阴曹一别凡尘遇
他的话依旧是可诺可不诺,并无胁迫强逼,却让人无法狠下心肠去拒绝。
说完,宋帝王疲惫地合上双眼,其实他早就撑不住了,若非摇光在旁,他也不会硬是担着损耗天地两魂的危险坚持这麽久,而今,已是极限。
紧接着,摇光只觉手臂上本已轻若薄纸的重量骤然一失,白衣书生的身体眨眼间化去无踪,唯见三朵幽色魂火飘浮半空,还有一颗幽紫颜色,与摇光出自同原的魂精,如一点星辰般熠熠生辉。这正是他曾经赠与宋帝王之物,若得此物,除非身死否则难以分离,这便是说,宋帝王是真的死了。
摇光心头一紧,连忙伸手去接,却只拿得到那朵属於他的魂精,而三朵魂火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去,摇光连忙起身欲追,迎面撞见一位身穿黑蟒袍的神人将那三朵魂火收在手中。
摇光一时情急,也没看清来人,便大喝道:“把魂火还与本君!!”抢前两步就要来抢。
对方竟不惧破军威力,长袍一挥,摇光正是着急不及防备,被他荡开。就听那神人道:“破军星君,久违了。”
摇光定睛一看,才来者正是地府阎君。
就听阎君言道:“魂魄一散,便非常脆弱,星君元阳正旺,一旦接近,反而会伤了命魂。”
摇光闻言连忙止住身形,不敢再作靠近,但眼睛却牢牢盯着他大掌中若隐若现的魂火:“敢问阎君,打算如何处置宋帝王?”
阎君挑眉:“聚魂灯乃鬼域神物,宋帝王未经禀告,私自携带聚魂灯入凡炼魂,罪在难恕。不过,本王如何惩治犯事的部属,似乎不必一一向星君交待吧?”
摇光却道:“此事因本君而起,宋帝王不过是受我胁迫所至,罪不在他。本君自当奏明天君,自承罪责。素闻地府阎君明察秋毫,此事自当不偏不倚,秉公办理。”
“好利害的一张嘴巴。按星君的意思,是要本王饶过宋帝王不成?”
摇光不畏其威,凛然道:“不错。”
“若是本王不应,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告知阎君,本君对拆阎罗殿已颇为熟手。”
“哦?呵呵……然则,星君是在威胁本王?”
“岂敢。”这句“岂敢”说得足够言不由衷,让阎君有足够理由的相信,只要他的回答不能如破军星的意,十幢阎罗殿也照拆不误。
阎君倒也不是怕他,只不过他本来便不打算干些什麽,自然也没必要为了不存在的事情而开罪这个煞星。
“如今宋帝王形骸已失,本王要再怎麽惩戒也是无法落到实处。”
摇光闻言不由暗地松了口气,阎君将三朵魂火收入袖中,道:“这魂火就暂且寄放在本王这,待那七魄什麽时候找到,也好用聚魂灯重炼!不过要找回来也不容易啊……魂魄一散,俱入轮回,要把落入凡间的七魂完好无损地拿回来,便不能逆转阴阳命数,只有等他寄附的身体阳寿用尽,方能为他引道归来。”
他瞄了摇光一眼,“对了,破军星君,天帝有旨命七元星君下凡寻珠,重塑锁妖塔,星君此来必是为了借我地府的轮回道入凡吧?”
摇光一愣,他尚未起意借投凡胎,因为这样过於麻烦,但既然阎君问起,他也不便言明另有打算,唯有硬着头皮道:“确实有此打算,不过……”
“择日不如撞日了!”阎君手一翻,一本黑皮封面、书页发黄的大帐子出现在掌上,他翻了翻几页,马上高兴地说道,“星君有福了,今日正巧有个男娃在皇宫出生!”只见他右手变出一杆朱笔在册上一勾,然後虚空中横拉一道,顿时划出混沌轮回,“时辰已到!星君快去投胎吧!!”言罢不由分说,一把将毫无防备的摇光推落混沌。
少时,他施法关上了轮回道。
收回生死策,方正的眉宇方染上了凝重之色。
阎君叹息一声,看着空无一物的废墟,隐约间,仿佛面前仍站了那个斯文淡定,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白衣书生。
“余,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魂火并无声息,只是不断在他袖中不安分地跳跃。
且说摇光被阎君推入轮回道,投生之後,没少为此事咬牙切齿。
地府鬼众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损,那看上去刚正严明的阎君必定是恼他在地府对他言出无状,故此
| ≪ 帝魂落03 | | HOME | | 帝魂落0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