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玑天缘08

个凑到紧闭的门边,轻轻敲门:“先生,在吗?”
  
  王玑正著赌气,只当来人是在问另外一个不知何时新请来的帐房先生,自然不愿回答,门外的人听不见应声,便叹了口气,小声地与身旁一同过来的人嘀咕:“唉,大少爷真是疯了,要我们每隔半个时辰到帐房和库房敲一次门……之前的帐房先生走了也有三个月之久……”
  
  另外一个人道:“大少爷现在每晚都在帐房渡夜,怎麽劝也都不肯回自己院子……说是要等那帐房先生回来。”
  
  这话实实在在地传入王玑耳中,不让微微愣忡。
  
  似乎,这里并没有什麽新的帐房先生,只有那个不愿相信他会贸然失踪而一直等待著他回来的欧阳大少爷!
  
  听著仆人的话他不由得心头一阵阵发紧。
  
  此时又听之前敲门的那人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听夫人们说,那个帐房先生只怕不是人,定是什麽狐媚精怪变的!!”
  
  “你乱说些什麽?”
  
  “怎麽乱说?库房有多严实你也不是不知道吧?那帐房先生进去就没出来过!!若不是妖怪谁能够从里面消失个无影无踪?”
  
  另外那人似乎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由得犹豫起来:“……可、可狐精不都是女的吗?”
  
  “这也很难说啊!总该有公的狐狸吧?”
  
  “啪!!”帐房的门突然从里面骤然打开,两个凑在门边嚼舌根的仆人一时不及躲闪,被门板狠狠扇了一记,登时眼冒金星,等他们看清楚了眼前站著的人正是他们适才言中的狐媚精怪──帐房先生王玑,登时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叩拜,嘴里还喊著“狐大仙饶命!”
  
  王玑听著更是光火,喝道:“闭嘴!!我回去省亲数日,你们竟敢在府里散播此等怪力乱神之说!?”
  
  两个仆人登时吓懵了,看了看王玑义正辞严的神情,哪里有半点精怪妖媚的味道,当即磕头认错。
  
  王玑哼道:“这个月的工钱减半!还有,给我传话下去,再若听到这等不实传言,说一句,扣两月工钱!!”
  
  两仆人连连点头,其中有个机灵点地说道:“先生既然回来,我们马上去通报大少爷!”旁边那个连忙附和,见王玑点头,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都怪他们多嘴多舌啊!想来也是,要这先生真是什麽法术高强的妖怪,少不得会些隔空取物,点石成金的法子,还犯得著算计那点小钱?
  
  王玑看著那两人的影子,心里头还是闷气难消,他就算再怎麽不济,好歹也是天上星君,居然被府里那群姬妾说成是善蛊媚的狐妖?
  
  正在气闷当中,便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赶过来。
  
  “帐房先生!!你可回来了!!”
  
  王玑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人大步流星,只不过他一眼就看穿脸是欧阳无咎的脸,人却不是欧阳无咎。
  
  “凤三?怎麽是你?莫非无咎出事了?!”
  
  凤三过来一把将他给拉住,好像怕他下一刻就要长上翅膀飞了去:“我说先生啊先生,你要去哪里都好,但总得给欧阳留个只言片语吧?一去三月,你可把我们给折腾惨了……”
  
  王玑也属无奈:“抱歉,事出突然,一时不及留书交待。”想起欧阳无咎居然不在府中而要凤三暂替其身,连忙问:“为何你要假扮无咎?可是出事了?”
  
  “这事出的倒也不小……”凤三叹了口气,“先生走了之後音讯全无,欧阳以为先生被那妖怪抓去,立即派人四处寻找,可惜一月过去终无所获。想不到那只妖怪竟然找上门来……”当日从天而降的异兽肆虐欧阳府,府里顿时鸡飞狗跳,不过那妖怪也是奇怪,对府里的人视若无睹,也不张口去咬,笔直就往欧阳无咎所在的院落奔去,摆明了目标就是欧阳无咎,其他人是不屑一顾。
  
  “什麽?!”穷奇竟然可以找到这里来?!对了,他离开之前没有再给欧阳无咎泡上一回腐尸草,怕是给穷奇闻著了味儿。想不到那穷奇对食物如此执著,就算被龙太子所伤,尚且不顾伤势前来猎食。
  
  穷奇毕竟是上古妖兽,虽说受伤,但若论妖法,欧阳无咎和凤三都不是它对手!!
  
  见他焦急神色,凤三也没有再卖关子,道:“先生不必著急,你看我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如何解决?”
  
  说到这里凤三颇为得意:“之前欧阳托我去寻访仙家道士前来降妖,想我凤三公子出手,除非天下并无此人,否则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把人给找来!”见王玑皱眉,他连忙继续解说,“倒真给我在伏牛山上找到一位法力高强的道人!先生你是不知,那道人确实厉害,当日一出手便将那头妖怪制服了!”
  
  王玑闻言暗地吃惊,想不到凡间居然还有道士能够降服像穷奇这般凶悍的上古妖兽,却不知是何人物?
  
  “欧阳赠与千两白银……”他这话一出,就注意到王玑眼神一闪,飞出两记眼刀险些没把他给插穿,他连忙咳嗽两声,“呃,那道人倒是未取分毫。如今他就暂住在城外的别院。”
  
  王玑这才缓了缓脸色,点头:“有机会倒要见见。”
  
  凤三歪了歪嘴角:“先生你还想这个作甚麽?还是快些想好怎麽应付欧阳吧!抓到穷奇之後我们才知道原来并非妖怪带走先生。先生依旧下落不知,後来欧阳实在无法,不惜动用了武林盟主令。”他稍微顿了顿,神情流露了些许可惜,“那东西虽然我是看不上眼,但历任盟主也只能使用一次,武林中人接令後必尊命行事,不得违忤。上一任的盟主陆英浩就是在抵御血煞教入侵中原武林时用过这令牌号召华山一战……”
  
  其实以欧阳无咎的能力,未来并不一定需要动用到这个令牌,只不过,盟主令一动却足够让整个武林震动,然而此举非是因为武林浩劫,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如此因私忘公之举,只怕日後必遭武林人士诟病。
  
  欧阳无咎岂有不知之理,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执意而为,为的,不过是找回他的帐房先生。
  
  王玑或许并不清楚欧阳无咎花了多大的力气去找他,听著凤三的话,他忽然想起帐房里面那张未经收拾的躺椅,以欧阳无咎高大的身材,那张躺椅只能勉强够他躺平,连转身也是艰难。
  
  一去三月,人间已不是秋日微冷。
  
  寒冬早临,外面呼啸的北风带走了所有的暖意,深冬的夜晚若没有火盆烤火,一人独眠只怕整晚难安,更何况住在到处都是账本纸张的帐房,根本不可能生火取暖。那个男人却固执地待在没有半点暖气的帐房里,枯等著不知会不会回来的人……
  
  心中一阵锉痛,他问凤三:“欧阳……无咎现在何处?”
  
  “调动武林势力寻人的事惊动了不少武林名宿,他要应付这些几乎耗尽心神,可偏又不肯休息,我看他快要撑不住了,便只好在茶里下了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为免他人起疑前去骚扰,我只好易容代替他暂时处理府中事务。”
  
  凤三心中叹息,若是平日,就算他下的药是江湖第一的迷药,以欧阳无咎的精明亦绝不会轻易中计,然而这一回,看到他心不在焉地拿起茶盅,喝干了茶後,在不知不觉间闭上疲惫的双目,他才终於知道,就算欧阳无咎表面看来仍然稳重自持,然而其实,他早已乱了方寸。
  
  这般折腾下去,不定欧阳无咎会变成什麽样子。
  
  他不由得看了王玑一眼。
  
  王玑听完他地话,并未表态,只是略略点头,便转身往欧阳无咎院落走去。
  
  “先生!”
  
  身後的凤三叫住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先生……若是对无咎无意,就请不要再露面了。”他吸了口气,续而重重言道,“我也可当先生不曾回来过。”或许旁人不明就里,可他却了解洞中究竟,然而就是明白著,看到挚友为情折磨得苦不堪言,他更愿意拉下脸皮来做一次恶人。
  
  王玑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来。
  
  凤三本还打算以金钱作价,请他莫再接近欧阳无咎,然而面前的青衣男子宝相庄严,气度雍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亘古悠远的变迁,竟教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帐房先生并没有花费唇舌去解释,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然而这一句话,却带著无容置疑的坚定。
  
  “凤天翎,本君与欧阳无咎已定一世之诺。”
  
  这颗天上的星辰,终於还是落在了一个凡人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後语:这篇可能有点超出预期的篇幅了*_*不过没关系,重要是能够完整地呈现剧情,长点就长点吧!
  那末,我还想解释一下,那个一天和一年的换算关系。
  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斤斤计较於此,本来天上一天,地上多少年这个只是玄幻小说里面一个相当浪漫的想法,并不是说法的错误或者没有仔细考究的缘故,我倒是希望这个是个玄一点概念吧?
  如果非要计较,好像还不止一百年哪!最原始的说法,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那位看神仙对弈的樵夫看完了一盘棋,连斧头都拦掉了……如果真这麽算的话,小九脱个皮的功夫,估计欧阳都成骨灰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愿化庄周追梦蝶,命轮难断是缘孽
  
  本来已非常安静的院落,凤三刻意遣开下仆,吩咐不准入内打扰,便只剩下寒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王玑放轻脚步,走到房前,房门没有从内反锁,只是稍微掩紧挡去外面凛冽的寒风。
  
  推开门扇,阳光漏入的瞬间他闪身进入,又再度关紧房门。
  
  房间没有点燃烛火,因此有些昏暗,王玑走到床边,看到沈睡中的欧阳无咎。
  
  不过三个月的功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生生瘦出了更深的轮廓,眼角下浓重的阴影足以说明为何凤三会不惜在他的茶中下药强制令他休息。但即便如此,他睡得也不安稳,紧皱的眉头不曾松开,身体不时辗转反侧,嘴唇时而喃喃吐语,看得出不过是因为受制於药物的缘故,并未能安眠。
  
  王玑不忍见他如此挣扎,可凤三却说他已经多日不曾入眠,於是便只是在床边坐下,并未打算将他摇醒。
  
  可忽然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已对上了那双带著几分诧异,几分迷惘的眼睛。
  
  欧阳无咎只当自己还在梦中。
  
  凤三的药绝对不是外面下三滥的迷药,那可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偷看门的宝贝,只是欧阳无咎内功深厚,虽在昏睡之中,仍是本能地以运气抵制,故此那药对他的作用并不像落在常人身上的那般见效。
  
  但他的眼神显然还有些迷诨。
  
  在纷乱得几乎无法回忆的梦境里,他唯一记得的是渐渐远离的青衫背影。即使知道每一次他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亦无法将之留住,但每一回,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将他拉住。
  
  而这一回,居然成功了!!
  
  “先生,为何要走?”
  
  王玑不及回答,便又听他喃喃自语般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太过贪心,求了一世之诺……所以先生生气了,拂袖而去……无咎不求其他,但先生……至少,留下一言半语,好让无咎知道你是否平安……”他叹息著,深深的无力渗透在语中,然後,露出满足的笑容,视线不肯稍稍离开坐在床边默然的王玑,“尚幸……你愿入我梦来,只要想到还能梦到先生,我便还能勉强入睡……”
  
  “此事,确实是我顾虑不周。”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著他,真切而带著一丝丝的痛惜,“就算当时事态紧急,也不该一字不留地离开……”
  
  欧阳无咎听著不由愣了,慢慢回过神来。
  
  虽然他多次梦到王玑,可一直只有他背离的影子,何曾试过与他说话?!他并非迟钝,适才不过一时受药物影响加上对王玑的思念而让他脑袋有些不怎麽清醒,然而此刻,握在手中熟悉的温热,摇曳而真实的青影,让他骤然清醒过来!
  
  王玑还待再作解释,好安慰一下这个被他的离去吓得草木皆兵的男人,手腕处骤然像被铁钳箍住,往下扯去,他一个帐房先生哪里抵得过这雷霆万钧之力,当下被扯得跌落床去,额头撞在结实得跟石头没什麽差别的胸膛上,顿时眼冒金星,惊魂未定,身体被猛地翻倒,上面有如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等他稳了神,定睛一看,对上的却是欧阳无咎那双带著暴戾疯狂的眼睛!
  
  “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手慢慢接近王玑的脸颊,却在触碰的瞬间犹豫地停留,半晌,方才下定决心般触摸下去。像是确定了身下的人真实地存在,眼神反而更见凶戾。
  
  “先生为何要走?为何食言?”他的手非常温柔,和他狠厉的眼神绝不相称,抚摸过王玑的脸颊就像怕惊走了幻觉般轻柔,指腹揉著鬓间的青丝,爱不惜手。
  
  欧阳无咎看著那张让他夜夜辗转难寐的脸,思潮起伏。
  
  他如此珍惜著的这个人。
  
  一世的许诺,尚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循序渐进。
  
  然而王玑却突然莫名失踪,而他,连找回一片衣角的能力都没有。
  
  就算是权倾武林,就算是富甲一方,又能如何?
  
  就算翻遍凡间每个角落,走尽天涯海角,他一个小小凡人,也不可能找回天上的神仙。
  
  他的隐忍,此刻看来,却是可笑至极。觊觎著水中明月,怕碰了便会碎掉而不敢触摸,然而当月隐云中失去了倒影才懊悔不已。
  
  他不愿再等,也不能再等。
  
  当重新得到失去的时候,他已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王玑并非察觉不到欧阳无咎与前时的他相比有股截然不同的暴戾之气。
  
  非但如此,且见眼底更隐隐透出血光之色。
  
  凡人的执著往往会令其堕入歧途,造作恶业,王玑心中清明自然不愿见欧阳无咎为心魔所困,便试图开解:“无咎,你不可再妄动执念,否则……”
  
  岂料欧阳无咎突然盯著他笑了起来:“先生是说我执念太深吗?呵呵……无咎对先生……如何能够执念不深?!你明明应承我一世之诺,却转身不见踪影……我倾尽所能,却未有在虚无缥渺的梦中能够见你一面……我甚至想过,能不能死上一回,等魂魄离体,就可以飞去见找你……”
  
  王玑忽然明白过来,如果没有他的许诺,或许欧阳无咎还是那个沈实稳重、潇洒大度的大少爷,就算他未留一字离开,就算他真的是一去不回,或许欧阳无咎只会在偶然想起间感觉到怅然,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饱受相思折磨……
  
  原来在看不见的缘分纠缠中,他已成为了欧阳无咎今生的孽。
  
  欧阳无咎慢慢地打量身下的王玑,视线就著昏暗的光亮,细细打量,半晌,才低下头来,拨开散落在他额上青丝:“我不等了。这一回是三月之长……那下一回呢?十年?三十年?还是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化骨成灰,剩下一块残碑?不,我不能等了。” 心慕之人方许诺一生,却转身离去不知所踪,被留下来的人是如何的惊惶失措,面对时间的流逝,在等待和寻找中逐渐迷失和疯狂。尝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他需要把这个仙人给拴住,就算残酷地撕烂他飞天的羽衣,让他玷染尘世的污浊,他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王玑身上穿的还是秋时薄衣,适才一时著急不及替换厚实的棉袄,欧阳无咎大手猛地一扯,内力所致轻而易举地扯个粉碎,露出大片胸膛。寒冷的空气让王玑打了个哆嗦,多少回过神来。
  
  见欧阳无咎神志若失,连忙凝指起法,欲点其正额眉心,试图静其心智,岂料欧阳无咎一把将他手腕握住,王玑本就法力不济,被他这麽一阻,好不容易凝集的法力顿时散去。
  
  “你怎麽?!……”想不到他竟然能阻止行法,王玑自是吃惊。
  
  看他举止,此番绝难罢休,可他又无从制止,总不能召来龙王行雷把欧阳无咎给劈了,王玑为仙之久未曾遇过此种状况,此时不由得有些著慌。
  
  只是出乎意料地,欧阳无咎并没有再施暴行,他握著王玑的手,带著,送到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缓缓说道:“无咎对先生,已是情根深种,若要拔出,除非把心给挖出来,否则……无可解脱。”
  
  “你──唉……”
  
  别说他无能为力,便是有贪狼星君那般的雷霆法力,他又如何能够下得手伤他?
  
  手指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一丝微弱的龙息传到了手指,王玑抬目看去,便见欧阳无咎略略敞开的胸口前,垂挂著一块碧色玉佩,熟悉的螭龙雕形,不规则地从中破开了的裂痕已被仔细修补过,经由能工巧匠的修补,非但没有破形,反而更像本来就是两为一体。失去了黄螭真气的玉本该暗哑,但如今玉色温润光滑却更胜先前,想必是修补之後被人贴身佩戴,更不时以手揉磨,方得如此润泽。
  
  螭龙升天,千年难得一遇,其升天之气留形玉中,更是万中无一。想起当日他掰碎玉螭,是毫不犹豫……
  
  王玑有些恍然,他似乎,为这个男人破了太多的例。
  
  但扪心自问,他并没有感到一丝後悔。
  
  王玑稍稍闭目。命轮已转,是缘是孽,已不到他禄存星君可以改变。
  
  欧阳无咎等了许久,隐忍的瑞凤目中的瞳孔渐渐变得更加深邃:“若是先生不语,无咎就当先生应承了。”
  
  王玑闻言睁开眼睛,直直地对上那双的眼睛,即便是暴戾得近乎疯狂,里面仍能寻找到一份温柔。
  
  一份执著的温柔。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男人就已潜移默化地在星君的魂魄内,镌刻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世?或许自己说得有些太短了。
  
  嘴角微微挑起,平凡的相貌因为这一抹会心的微笑变得惑心。
  
  惑的是,有情人的心。
  
  “欧阳无咎,你当我是谁?本君堂堂禄存星君,所承之诺,岂会违背?”
  
  恋慕的仙人在身下崭然笑容,欧阳无咎忽然间愣住了。
  
  半晌,眼中的暴戾之气渐渐隐去,剩下的,是深沈的,厚重的,脉脉情意。
  
  “先生,真的可以吗?”
  
  方才如此决绝暴戾,转眼间怎又变得如此犹豫温转?王玑瞪了他一眼,哼道:“既然本君诺你一世,自然不可能是君子之交。”
  
  欧阳无咎笑了。
  
  没有声音,却灿烂如阳。
  
  然後,他缓缓地低下头来,用嘴唇轻轻地吻过王玑的眉,眼角,鼻子,嘴唇。每一下,只是轻轻地,珍而重之,一丝不苟。
  
  嘴唇的亲吻渐渐下移,也渐渐地加重。
  
  微微突起的喉结上,故意地吮得很深,更用牙齿磨噬,在皮肤上留下了暗红的痕迹。感觉到身下的人因此而微微抖动,这样的刺激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急躁。然欧阳无咎如今已欲罢不能,随即更加放肆地在王玑颈侧、肩膀,胸口处种下斑斑红痕,甚至是胸前两点小巧的乳珠,也逃不过他的蹂躏。
  
  陌生的□不断刺激著王玑,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做,只知道自己的下腹热潮涌动,胯间的□甚至不需要多余的抚弄,已渐渐抬头。而一根更热也更硬的物体贴在他大腿内侧的位置,不时轻触或是浅浅地磨擦,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麽。困惑於自己对□的无知,他想了想,咬咬牙,还是伸手拍了拍欧阳无咎的肩膀。
  
  没有人会喜欢在□高涨之时被打断,俯首在他胸前的男人硬生生地顿住动作,背部僵硬了一下,然後才抬起头来。
  
  □在他眼中已染出了深邃的珲黑。
  
  仍是不行吗?
  
  毕竟他们这般行欢,有违男女交合,天地阴阳之道,若王玑无法接受,却也是在常理之中……
  
  王玑撇开眼去,仍免不了脸带尴尬,好不容易,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我不是很懂……故此……”他的话虽是含糊,但欧阳无咎岂会听不懂?
  
  生涩的反应,尴尬的话语,足以说明属於他的仙人,从未尝试过人间□。
  
  躺在身下修长躯体因为褪去了衣物而显得真实,被他一路蹂躏下来的皮肤上瘀红的痕迹极其明显,两颗乳珠略略肿出绯红颜色,随著呼吸变得紊乱的胸膛起伏不定,这一切都已经足以崩断男人理智的弦线。如今他居然还说出这种让人热血澎湃的话来,这、这不是要人命吗?!
  
  欧阳无咎只觉的脐下三寸一阵热涌,差点没守住神志泄出精元,□一阵疼痛,险些整个人跌倒砸在王玑身上,所幸左臂及时撑起,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一字一句地回答:“先生无需担心……我自会……教你。”
  
  “嗯……”王玑点头,忽然想到什麽,一把抓住欧阳无咎的肩膀,“你是如何晓得这些?!莫非又瞒著我去凤三的青楼洒钱了?!”
  
  床底之间,谁听过这种大煞风景的话来?可怜那盟主大人险些给打击得软掉,再度换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无咎从不曾私下男娼馆……”
  
  “真的?”
  
  “无咎一向不喜男色,唯有先生一人能让我这般……”他拉了王玑的手,触碰了一下胯间那个硬如铁器的热物,换来王玑两颊飞红。
  
  可帐房先生不是那麽好唬弄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那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欧阳无咎神色见异,很不想说,可要是不说,磨蹭下去又怕惹恼了先生,这种关头要是王玑发作起来一脚将他踹下床去,真是能要人命的!末了只好老实回答:“我……偷去书斋买了两本述说龙阳的画本……也就花了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尚在可容许的范围内,王玑这才放过欧阳无咎,道:“这书回头也给我瞧瞧,长点见识也好。”
  
  欧阳无咎瞅了他一眼,眼色一沈,忽然笑了:“先生何必伤神研究,我这就亲身传授,岂不是更为便捷?”言罢,伏下身来,张开嘴巴竟就将王玑半□的□纳入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跟各位久候的大人说抱歉先~这几日出差了一趟,到我梦寐多时的河湟之地去了~~是说如果看过live写的猫鼠同人文就知道其中有一篇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啊啊,我那是曾经如此写过:
『黄色线叶菊,紫色飞燕草,广袤草原碧野无垠。
淡淡偶尔溜过半缕清风,拂起些些草屑碎花,旋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绒草间,静静伏著沈稳的蓝与飘洒的白。风撩过,只扬了几络青丝。
交叠的颜色,如云游碧空,安详无息地融入了西塞的天与地……
这刻,原就是传说中的永远。』
这一次去,真的震撼於美丽的景色,趴在车窗边看著曾经描写过的景色以及幻想著场景,感觉好好~~~
有经过日月山~(场景之一)贼笑~猫鼠喝酒的地方~(啊,当然是我自我YY的)各位可以完全忽略之~~

忽然觉得难怪那些日本作者经常要四处游玩找灵感啊~~

回来了~抱歉让各位久等,当然马上奉上大餐一盘~希望各位大人笑纳~~~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情到浓时自有知,紫蕊为润随意倾
  
  “欧阳无咎!!你这、这是作甚?!……”王玑岂有见过这般荒诞之举,连忙挣扎起身,伸手想要将伏在他胯间的脑袋推开,可欧阳无咎却不退让,舌头灵巧地卷过玉柱柱身,随即收紧两颊用力吸吮,温热的口腔紧紧贴迫著柱身敏锐薄弱的皮肤,王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腰瞬间一软,险些跌了回去,想要推开人的手反而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欧阳无咎的头发。
  
  以唇舌伺候客人本就是青楼女子惯用的伎俩,雅称“吹箫”,欧阳无咎平日行商应酬少不免会沾些脂粉,加上有凤三这个开青楼的风流挚交,自是略知一二。更何况同是男人,他更加清楚如何能够取悦对方。只是以他这般堂堂武林盟主的身份,本不该做出似烟花女子以嘴含住男人□这般低下卑微的殷勤伺候,然此刻他却并不在乎,只是希望能够让王玑领略到情爱交欢的快乐。
  
  舌头舔过柱体的每一处,皱褶和铃口更是仔细关照,□比任何部位都要细腻脆弱的皮肤在唾液的滋润中变得莹润光滑,也比之前壮大,硬得一柱擎天。
  
  听出头顶传来的呼吸更加紊乱,欧阳无咎更是卖力地挑逗,接连的刺激让□顶端冒出了一滴晶莹的液珠,他探出舌尖轻轻舔去,然後慢慢张嘴,再次将王玑的□纳入口中,但这一回,却不再是大半,而是整根没入,放任已经变得更硬更长的□深深进入,顶端的菇头甚至探入了喉头,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慢慢地往後仰头,让□抽出。
  
  适才被完全包裹的热感骤然消失,已逐渐沈醉在陌生的□中的王玑不满地哼了一声,抓住欧阳无咎头发的手紧了紧。
  
  欧阳无咎自然愿意满足,又再一次完全吞入。
  
  如此缓慢地吞吐,王玑虽然非常舒服,但隐约间,本能地叫嚣著要更激烈、更迅猛的快感。
  
  欧阳无咎居然也像听到他心中的愿望般,当真加快了动作,快速的律动和紧密的吸吮,并用手从下而上逗弄柱下垂挂著的两颗卵球,得到满足的王玑不由得全身绷紧,平躺的腰臀也开始顺著节奏上下摆动起来。
  
  虽然这般伺弄能让人极得快感,可其实承受的人却是非常难受。欧阳无咎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嘴巴不敢收得太紧怕摩擦得剧烈时牙齿会不小心蹭到脆弱的表皮,为了保持密合而长时间持续的吸吮两颊早已发酸。
  
  渐渐懂得寻找快感的青年已经半跪了起来,扶住欧阳无咎的头开始律动腰部,有时动作大了,硬物一下子狠狠戳入咽喉,便像被一根烧热的棍子捅了般,只得拼命刻制喉间的一阵翻江倒海。
  
  尽管犹如酷刑,但耳边听到的是王玑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偶尔轻哼的呻吟,即使多麽难受,仍让他甘而殆之。
  
  所幸像王玑这般初尝□的第一次总不能太持久,便觉他腰部的动作忽然加快,抓住欧阳无咎头发的手时而放松,时而揪紧,扯得他有些头皮发疼,知道王玑快要到达顶峰了,欧阳无咎便连忙配合地前後晃动头部,顺著他的速度,每一下都戳得极深,甚至喉咙处逐渐生出铁锈的味道,但他还是没有放开,任他所为。
  
  再一下最深的刺入,连根部的毛发都蹭在了欧阳无咎脸上,王玑忽然不再动作浑身绷紧,随即一股接一股的浆流射入了欧阳无咎咽喉内,精水极为浓稠且量也极多,欧阳无咎不及吞咽,浊白的精水从他的嘴角倒溢出来。
  
  欧阳无咎慢慢吐出半软的□,轻轻揉著绷紧收缩的球体,又环过他的腰,柔和地抚慰王玑的背部,照顾余韵後疲软的青年躺回床上去。
  
  放松尽展的四肢,白皙的躯体横陈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半眯著,因□过後迷茫若失。胯间释放过的□稍稍疲软,被白浊的液体所沾湿,在黑色毛发的密丛间半是耷拉,便像在晨露间冒出头来的蘑菇。
  
  欧阳无咎只觉得□已经疼得快要爆炸般难受,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甚至有些犹豫,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但听凤三说过,青楼里那些初次开苞的童子若是不慎,後面一定会受伤,非但一床鲜血惨不忍睹,甚至可能伤重难愈甚至死去!
  
  他忽然担心起来。
  
  说什麽玷污仙人使他无法重归天宫……这不过是一时冲昏头脑的念头罢了。
  
  在他心里,总是万般珍惜所爱之人,本就不该为一己之私,让他受到伤害。
  
  王玑已从余韵中缓过神来,忽然觉得静了下来,便不由抬目去瞧欧阳无咎,看到明明眼底强行压制著□已甚至有些充血发红,却仍是未有任何动作的男人。他心思聪慧,一下子便猜了个大概,不由叹息。
  
  这个人,也就被惹毛了的时候会失控。
  
  如果稍微让他有时间冷静下来,便又把所有一切推回原来的位置。
  
  垂眼看了两人之间热源的位置,刚尝过□滋味,他自然也希望欧阳无咎能够与他感受相同的快意,便攀起身,伸手过去扶住那根部,张口就要含下去。
  
  “先生不可!!”
  
  欧阳无咎岂会让他做这般下作的伺候,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但还是稍稍迟了些许,两片柔软的嘴唇刮过极其敏感的尖端,让欧阳无咎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线差点彻底崩掉。
  
  “为何不让我来?”王玑有些气愤难平,既是两情相悦,许诺一生,他俩同属男子,自当平等互对,岂能自得其欢,而在置欧阳无咎不顾?
  
  欧阳无咎叹息著,他并非圣人,既然心慕之人如此积极,他又何须再作忍耐?降下强壮的躯身,将王玑牢牢压在床上:“先生……让我来……”边说著,大手从王玑□潜过,略略抬高他的大腿根。指头摸索过已放松柔软下来的球囊,再往下访,在紧闭的穴口处小心翼翼地揉摁,非常轻柔,只在不经意的偶尔把指尖戳进去一点点。
  
  王玑有些惊讶:“怎麽……”
  
  欧阳无咎凑近他的耳边,嘴唇半含著耳垂,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虽是轻,可在王玑脑袋里顿时犹如电闪雷鸣!!
  
  想不到!男人与男人行房,原来是用……用……
  
  “能行吗?!”
  
  欧阳无咎有些心不在焉,沙哑著声音随意应道:“……太干了……如果硬是进去……我怕伤到你……”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难解决吧?王玑倒没怎麽想仔细,抬手起来在之前被丢到一旁的青衣中摸了一阵,不知怎麽给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欧阳无咎:“用这个试试,不过可别倒太多了。”
  
  欧阳无咎接过打开一闻,沁香扑鼻,不像有害,便应言倒了些在指头上,那液水非常光滑水润,带著些冰凉,一试,居然让他整只手指非常顺利地全部滑入穴中,而王玑却只是皱了皱眉,毕竟不是很适应这异物感,但至少没有伤到。
  
  欧阳无咎连忙又倒了一些,两根、三根……得了水液润滑,轻而易举地送入穴中,尽管穴道依然□将他的手指裹得死紧,可也比之前放松不少。
  
  王玑渐渐适应了这异物之感,毕竟是敏感之地,被手指磨擦抚弄,还是有了些快感,前面的玉柱又忍不住半昂起头,嘴边更漏出些微弱不可闻得呻吟。
  
  可怜自制力已算登峰造极的欧阳盟主再也忍不住这种非人折磨,立马挺身而起,将王玑两条修长的腿托起,将瓶子一翻,水液倒了一半抹入穴口,其余的全给倒在刚硬的□上。偏巧王玑半眯著眼看过来,见他随手丢掉了倒光了的瓶子,登时瞪大了眼睛,叫道:“你怎麽都用光了?!”
  
  欧阳无咎垂著头捣鼓,压著声音闷道:“回头我赔给你。”
  
  “那可是九天紫蕊露!!你怎麽赔?……啊!!──”
  
  被对准了直接插入进来的热棒捣得他险些咬到了舌头,欧阳无咎就著仙液的润滑,没有任何阻碍地将□推入王玑体内。
  
  低头直接吻住他的嘴唇,唇舌卷弄让他再吐不出一句煞风景的话来。
  
  腰部的律动随著深吻,带著节奏和力度,不疾不徐,但每一下都撞至最深。
  
  下身的刺激加速了呼吸,可嘴巴却被封住,王玑几乎窒息,等欧阳无咎放开他,他只顾得上喘上一口气,却已马上被卷入又一轮欲望的漩涡中,哪里还有闲功夫去计较其他。
  
  武人结实却略嫌粗糙的背躯,绷紧的肌块紧致成形,室内薄寒中坠上了点点汗珠。结实的腰身有力地律动,与他久经风霜洗礼的黝黑皮肤完全迥异的白皙双腿,夹在他粗壮的腰肢旁,小腿至脚掌均是绷紧,半踏在被褥上,每次激烈的冲击中牵离。
  
  交合的部位在不断地摩擦,因为滋润的水液而传来□湿润的声音,偶尔因为欧阳无咎的稍离而溢出,滴落在床褥上。
  
  欧阳无咎在激情之中仍不忘照顾身下的人,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王玑半软的□,就著自己制造出来的旋律抡动。王玑毕竟不曾经受□之事,此时也只能由他摆弄,一时觉得仿佛被欧阳无咎捣穿,一时又被抛上快感的巅峰,两手无处可挽,只好反抓著被褥,一床的丝绸因为他们剧烈的动作而被弄得全是混乱的皱褶。
  
  就在要再一次跃上顶峰,熟悉的感觉再度升起时,铃口处却忽然被欧阳无咎的指腹封住,无法发泄的难受让王玑睁开了被□浸淫以至水汽朦胧的眼睛。
  
  欧阳无咎伏下身,轻轻吻过他的唇角,仿佛不带一丝□:“先生……我们一起,好吗?”
  
  王玑松开了抓住床褥的手,两手一环抱住了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算带著□也是锐利逼人:“好。不过你快点,不然我可不等了。”
  
  欧阳无咎笑了,他突然使力将王玑凌空抱起,埋在王玑体内的□因为体位更改而稍稍退出了一些,但他更快地一挺腰,反而更深地插入甬道。
  
  “啊!!──”上半身凌空,下半身又在对方控制之中,让王玑一时无从著力,只得搂紧欧阳无咎的脖子,欧阳无咎似乎早有所料,腰部律动的节奏再也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带著掠夺的野性将王玑吐出的呻吟撞得支离破碎。
  
  站姿的体位本来就极难做到,更何况对方同为男子,可欧阳无咎做起来却是轻而易举,习武之人强健的腰身有足够的力量,并不因为王玑的重量而稍有弯折,向上顶动的同时,两手托著那两片触手细腻的嫩臀稍稍分开,让进去的过程更加顺利。
  
  王玑已经差不多要爆发的欲望被挤压在两人的腹间,急剧的摩擦代替了用手抚慰,□顶部溢出的润液全都擦在了欧阳无咎腹上。
  
  欧阳无咎感觉到抱紧自己颈项处的手臂骤然收紧,知道王玑已按耐不住,此时他也已近爆发边缘,几下更为大力的挺动,腹部忽然感到一阵热湿,□的甬道骤然收缩,便再也无法控制,囊袋一紧,精关大泄。
  
  □後的余韵让他微微地喘息,包裹著他稍软的□的甬道仍旧又热又湿,非但没有半丝疲惫,甚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以及跃跃欲试的冲动。但那位初尝情事的帐房先生显然已受不了两次密集的泄精,浑身发软地挂在他身上。
  
  欧阳无咎缓缓抽出自己的东西,抱著他小心翼翼放回床上。
  
  帐房先生显得有些疲累,闭上了眼睛。
  
  “还好吗?”
  
  王玑哼哼著转过身不去理他,欧阳无咎不由得紧张起来,毕竟是男人,要承受本不应承受的,本来就是勉强了,如果因为这个缘故而把王玑给气走了,那……那……
  
  後面惴惴不安的气氛连累得快要睡著的人都要受不了了,王玑半睁开眼睛瞄了那个患得患失的男人一眼。
  
  看那沮丧的表情,都快搞不清楚谁上了谁。
  
  王玑咳嗽一声:“下次给我省点用!”
  
  “咦?”
  
  “那个九天紫蕊露是天帝所赐的宝贝,下回你要再给我乱倒,可别怪我扣掉你三年的花销!!”
  
  说完,王玑懒得理会那个像傻了似的欧阳盟主,一扯被子,闭目松神,自个儿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遗憾没有地方配图,在这里放一下连接:http://64.124.54.122//image/free/100125360/101969280.jpg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恶兽也有贵良朋,穷奇腾根共食蛊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辰。
  
  睁开眼时,对上的是欧阳无咎微微带著血丝的眼睛,显然一夜未眠的男人慌忙敛去眼中患得患失的情绪,弯弯瑞凤目依旧是那温和如水的笑容。
  
  “睡得可好?”
  
  欧阳无咎伸过大手,放到他腰上拿捏按揉,适才看王玑动作时腰部显得有些僵硬,想必是昨日一场情事累到了,大掌催动内力变得温热,隔了薄薄的衣服仍能烫著皮肤,加上他认穴奇准,手势独到,不到一阵,便推开了绷紧的筋肉。
  
  王玑实在不懂,怎麽他一觉睡醒腰酸背疼,跟没睡差别不大,可欧阳无咎除了那点眼底的血丝出卖了他,精神却好得不得了,不见半点困顿。
  
  “你有睡觉吗?”
  
  欧阳无咎眨眨眼:“有眯了一下。”
  
  “多久?”
  
  “呃……半个时辰应该有……”
  
  王玑眯了眼:“那麽说,往後只要是我躺在你身边,你就不打算合眼了是不?”打了个哈欠,大有马上起床离开的意思,“为了大少爷的身体著想,以後我还是不要渡夜的好!”
  
  欧阳无咎连忙伸臂一捞,把他牢牢箍在怀内:“先生别走!!”
  
  帐房先生目光炯炯,哪能相瞒,欧阳无咎只好老实交待:“昨夜不知怎的不想闭眼……是怕……不过是做梦……其实也知道不是……就是不想闭眼……”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太不干脆,堂堂武林盟主,却满脑子的患得患失,杞人忧天。可谁又知道,这三个月下来,再怎麽强韧的意志都要被磨个精光,他担心一觉醒来,一切不过是个缠绵鸳梦,要真是这样,恐怕他真的要疯了。
  
  说完怕被责备,不敢直视王玑,但过了半晌仍没听到对方动静,便又悄悄偷眼瞄了瞄。
  
  王玑只是静静地凝视著他。
  
  欧阳无咎不由得有些担心,忽然,见他抬起手,指尖抵在额上,法诀一动,指尖处凝出一团淡而柔和的光团。指尖划过欧阳无咎的胸膛,一股陌生,却让人觉得温暖无比的气息穿入了体内。
  
  虽然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欧阳无咎并无半分抗拒,等王玑收手,他居然也不去问。
  
  倒是王玑告诉他:“这是我的星魂,分一半在你身上,有星魂牵引,无论你我所在何处,均能有所感应。”
  
  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天上星君的魂魄,岂是这般简单说分就分的?
  
  欧阳无咎虽是凡人不明就里,但凡间也有三魂七魄之说,这哪里是能够用来分的?不由担心:“你把魂魄分於我,这没有问题吗?”
  
  王玑自然不打算细细解释免得对方担心,点头:“自是无妨。”
  
  欧阳无咎见他面色仍是红润,倒不似对自身有什麽害处,这才稍稍放心:“其实先生不必如此,我对先生还是有信心的。”
  
  王玑剐了他一眼:“我不想以後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顶著大少爷头衔的跟班!”
  
  他说得倒也不差,这一晚上有大半的时间欧阳无咎是边盯著王玑的睡颜发呆边盘算著该如何紧贴在帐房先生身边寸步不离。
  
  被他说中心事,欧阳无咎也不反驳,只是呵呵直笑。
  
  王玑又道:“可惜星魂无法御邪,若遇恶妖,也是无用。”
  
  “先生不必为妖怪一事太过担心,先前凤三已请来一位得道高人,这位道长虽然双目失明,但法力高强,连穷奇也被他收服。”
  
  “这事凤三与我说起过,不过……”王玑皱起眉头。
  
  “先生觉得有何不妥?”
  
  “穷奇乃是上古四凶,妖力非比寻常,就算龙宫那三位太子同时出手也拿它不下,凡间的道士又怎可能轻易将之收服?他到底是何人物?”
  
  欧阳无咎道:“那道人自称在伏牛山修行,自名姓越,法号虚空子。之後我曾让凤三去细查此人的来历,不过修仙者多在深山修行,不与凡人打交道,故亦难於考究。但当时他将穷奇降服,是我亲眼目睹,法术之高,倒不似作伪。”
  
  “能擒住穷奇,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王玑沈吟片刻,“我总觉得……他来得好巧。”
  
  欧阳无咎之前只想著如何找回王玑,倒不曾对此深究,此时说起,也多少觉得有些疑惑,便道:“越道长如今正在别庄暂住,一直倒没有其他古怪举动,先生如果不放心,我派人送他离去便是。”
  
  “不急。我想先与他见上一面,再作定论。”他拍了拍欧阳无咎横在腰间的手臂,“还不起来?都日上三竿了!”
  
  外面透入的灿烂阳光,虽知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但像欧阳无咎这般的家主,总也不能过於疏怠,当然,即使原因出於帐房先生的身上。
  
  看他的动作是要起身了,欧阳无咎却不肯松开挎抱在他腰间的手臂,边故意打著哈欠边道:“我现在觉得有些困了,先生可否再陪我睡上一会?”说完把头拱到王玑颈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颈侧蓬乱著头发的脑勺,王玑真想不出来这位稳重的武林盟主居然还有这般耍赖、孩子气的一面,可见他已闭上了眼睛,舒服地在叹息,他居然没有办法推拒。
  
  罢了,就容他这麽一回吧!
  
  帐房先生放弃去想那三个月下来堆积成山的帐册,闭上了眼睛,感觉著身侧传来暖暖如炉的温度,恍恍忽忽地,居然又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天色已偏暗。
  
  还想抱著他赖在床上不起的欧阳大盟主,听到王玑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倒也自觉得很马上起床梳洗,精神奕奕地出去吩咐下仆准备饭菜。
  
  对於帐房先生的突然消失和骤然归来,少不得引来欧阳老爷和一众姬妾的好奇,但这些都被欧阳无咎挡在院外,吩咐了没有他的许可,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故此一顿晚饭,倒也吃得安静。
  
  这三个月下来,欧阳无咎心有旁骛,也不知道有多少顿没仔细吃过,这回记挂著的人已牢牢坐在身边,胸口的位置荡漾了暖暖气息,心安定了下来,身体的感觉也自发地回复原状,腹中空空如也,还真有点肚皮贴脊梁骨的感觉,一坐在桌旁,不用吃菜就先扒下两海碗白饭。
  
  边往嘴里扒饭,还有空闲不停地给王玑布菜,放菜的小碟子给一下子堆满了。
  
  王玑也确实饿了,也不推辞,吃下了一碗有余的白饭。
  
  两人方放下碗筷,忽然一道亮光骤然落於院外,光芒收敛,便见一头异兽站在大院之中。只见这头异兽身相如鹿,但四蹄有爪,浑身毛发白皙如雪,姿容高雅。
  
  欧阳无咎反应倒是快,身法闪动已取来挂在墙上的配剑挡在王玑身前。
  
  王玑倒是慢条斯理,喝尽碗里热腾腾的人参乌骨鸡汤,才慢慢站起来,越过欧阳无咎身边。
  
  “先生小心!”
  
  外面那只怪物形状古怪,也不知是敌是友,欧阳无咎拦住王玑。
  
  王玑却道:“无妨,这头异兽名唤腾根,乃是十二神兽之一。”
  
  传说古时多鬼疫,大分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一十一种,鬼疫凶猛,无影无形,难以消灭,一旦肆虐大地,常至瘟疫流散,民皆患疾,难以竭止,以至鬼疫所到之处,百姓阖门而殪,覆族而丧,无可幸免。
  
  所谓以毒攻毒,凡间百姓便供奉十二头极凶的神兽,以求凶兽能驱鬼灭疫,消灾解难。甲作食凶,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
  
  只是那十二头兽本非善物,皆相异且凶悍,制驭鬼疫之法亦属残忍,掏心挖肺,抽筋扒皮,极为耸人听闻,凡人亦骇之。以至後来鬼疫消杀,便再少供奉这十二头神兽。
  
  院中那白兽听闻王玑道出其来历,竟然恭敬地向他垂首点头。
  
  然後就地一个打滚,白光闪过,现出一名青年来。
  
  这青年一身青盔青甲,英姿飒飒,面容端正,剑眉朗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倒有一副好皮相。
  
  只见他上前行拜礼,声音清亮:“小神腾戈,拜见星君!”
  
  “不必多礼。”
  
  青年站起身,再度拱手,说道:“腾戈冒昧前来,是为了前些时候被凡人所擒的穷奇。”
  
  “哦?你与那只穷奇乃是旧识?”
  
  腾戈点头:“是的。他本名奇煌,上古时与我同为驱御鬼疫蛊的神兽。只因一千年前冀州一场蛊疫,我与奇煌同往驱蛊,可惜其时鬼疫非常厉害,冀州之内,白骨露野。且疫蛊侵入活人身,企图向外州扩散。奇煌为了制止疫蛊肆虐,不惜吞食活人,戮杀生灵,至令冀州之内,再无活物。虽然鬼疫蛊得以抑止,但他亦为此触犯天条,天帝降旨,关入锁妖塔中囚禁一千五百年。”他略是一顿,然後又道,“料不到锁妖塔被飞星所破,我那时身在域外不知此事,待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奇煌已离开了锁妖塔不知所踪。”
  
  王玑听他说完,道:“言下之意,你是担心他肆虐凡间,故此特意到来将他带走?”
  
  “正是。奇煌毕竟为四凶之族,兽性难改,在人间逗留,时日久了,怕会忍不住沾染腥血。我想那锁妖塔暂时是回不去了,打算亲自看管,待锁妖塔重修之日再将他送回服刑。”
  
  “你来得太晚了。那头穷奇凶残成性,已害了数十人性命。”
  
  清俊的面孔大愕当场,显然未能料到,王玑神情见冷,并不出言安慰,半晌,腾戈忽然单膝下跪,道:“委实是我来得太迟,小神自会带同奇煌一同到天帝面前请罪,望星君高抬贵手,饶过奇煌不死。”
  
  王玑不置可否,只是沈默。
  
  那青年也不退让,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倒是一旁欧阳无咎看到这般情景,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拉了拉王玑的衣袖,小声耳语道:“既是同为仙家,先生就不要为难他了……”
  
  王玑瞥了他一眼,薄薄的怒火荡漾眼底,若当日这头腾根能及时赶到制止穷奇作恶,欧阳无咎又岂会被伤得如此之重,更险些丢去性命?如今穷奇伏擒,他还没想好该煎皮还是拆骨,这个受害者居然先来求情?!
  
  欧阳无咎似能够读到他的心思一般,伸手过去不著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心,那话差不多是咬耳朵的送过来:“若没有那头妖怪,我与先生还不知何时才能互通心意。”
  
  王玑脸上不禁飞红,哼了一声,转过脸去,看向腾戈。
  
  这青年言谈举止斯文淡雅,言辞恳切倒也让人很难拒绝,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居然与那个凶悍噬血野人一般的穷奇共为友伴。
  
  “也罢,总算是一场造化。”
  
  腾戈闻言,脸上顿露喜色。
  
  王玑看向欧阳无咎:“那穷奇兽如今何在?”
  
  欧阳无咎道:“就关在城外别庄,交由越道长看管。”
  
  

作者有话要说:後语:欧阳老大,您是如愿了,估计我得让一半人给拿砖头拍死啊……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铁链黄符镇凶妖,道中有魔谁能料
  
  白兽化出原形,背著王玑与欧阳无咎踏空而起。
  
  欧阳无咎连龙王都乘过,骑乘一头会飞的异兽自然也就没什麽好大惊小怪,一路指引,让那白兽带他们飞到郊外别院。
  
  所幸天已入黑,加上星稀月隐,倒没有人看到这麽一桩异像,否则免不了又传出一段神怪传说。
  
  别院不见半点光亮,也不闻半点声响,唯有一层微薄的紫色光晕隐隐笼罩院落。
  
  王玑虽法术不济,但好歹是天上星君,那层看似无害,却混了绯黑的紫光,一看便觉不妥。
  
  “院中一直没有人吗?”
  
  闻王玑问,欧阳无咎便点头道:“越道长将穷奇囚禁在此地,言不便让外人靠近,所以我遣散了这里的仆人。”
  
  王玑拍了拍腾根:“下去吧。”
  
  白兽降下云头,落在院中。
  
  待两人落地,白兽踏出两步,忽然口吐人言:“难怪我之前感觉不到奇煌的妖气,原来是被法术封住了。”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空气中弥漫的黑紫气息,“腥臭难闻……是魔!”
  
  “魔?!”欧阳无咎不明就里。
  
  王玑皱眉看著弥漫院中浓稠的魔气:“天地混沌,有神现世,自有魔生。因心成魔,魔体不受形体所限,可人、可妖、可仙。”
  
  “那麽说,越道长……是魔?!”欧阳无咎难以置信,虽说那道人的来历有些古怪,可他在这里待了两月之久也不见出过什麽怪事,“若当真如此,他又为何助我们降服穷奇?”
  
  王玑摇头:“魔心难测,也许是另有打算。”他忽然拉住欧阳无咎,“你与那道人平日可有经常接触?”
  
  欧阳无咎仔细回想片刻,才道:“倒也不常,只是有时他会特意过来说道,说的都是些修仙成佛的门道,不过那个时候我心里记挂著如何找回先生,也没有仔细去听,陪他喝一阵茶就走了。”
  
  只是传道说法,本应无甚不妥,但一个入魔的道人找一个凡人说道,又是为何?王玑越想越不对劲,可偏偏又找不到可疑之处,心中不免著急。
  
  “魔道多狡诈,诱人於惑,说不定什麽时候在你身上下了手脚。”
  
  “我不过是个凡人,也没什麽好觊觎的吧?”
  
  “难说。之前穷奇不就盯上你了吗?”
  
  “……”
  
  欧阳无咎有些尴尬地看向腾戈,此时腾戈已变回人形,回他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奇煌的口味有些另类,都是我管教不严之过……”
  
  他边说边在虚空中画出法咒,法咒成形变幻出一只红色云雀,窜上空中几个盘旋,“唧唧”两声便往西厢方向飞去,然後在一间房顶盘旋不去。
  
  腾戈回头与二人道:“两位请跟我来。”
  
  三人一同来到门前,这门居然无锁无障,一推就开,门房里面幽深难测,似乎不仅仅是一间客房简单,腾戈道:“两位小心,这地方似乎被那魔道施下障眼法,进去之後切莫走散。”
  
  王玑点头应了,从怀里取出照石,便与欧阳无咎跟著腾戈走入房去。房内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幽深不见底的悬梯,不知通往何处,空气中弥漫著魔气,以及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味,众人巡著悬梯往下走,照石的光只点亮了他们脚下不足一尺方圆的地方。这梯级仿佛悬空在黑暗之中,且不管他们怎麽走,都似没有尽头。
  
  但黑暗中,隐隐听到野兽低咆的声息,时远时近,听得人毛骨悚然。
  
  欧阳无咎拉紧王玑的手:“先生莫怕,这声音应该是那头穷奇的。”显然,他又把这位星君的身份给忘了,当他是个惧怕妖魔鬼怪的凡间帐房先生……
  
  王玑并没有甩开他的手,欧阳无咎会这般清楚,是因为被穷奇关在黑暗的洞穴中两天两夜,对那头啖食其肉的野兽声息可说是牢牢刻印脑海,想到此节,王玑直想转身就走,带欧阳无咎离开这种梦魇般的黑暗。
  
  所幸那个声音忽然清晰了,仿佛就在脚下,一点点的烛光像忽然出现般亮起,在悬空的脚下一个地方,绕成一圈。
  
  腾戈急步走落悬梯,几乎顾不上身後那两人,待看清烛光之中所围之物,他猛然窒住了身形。
  
  欧阳无咎与王玑匆匆赶上,烛光圈围之中,禁锢了一头硕大的野兽。欧阳无咎认得正是那头几次想要吃掉他的妖怪,只是,如今它已没有了当日的威风。
  
  婴儿臂粗的锁链自虚空中拉入绷紧,穿过了它的四肢将之紧紧锁住,肩胛被两口大如鬼爪的黑铁钩爪穿过,血肉模糊,背上一双翅膀翼骨被折呈扭曲状受铁链穿过皮肉吊挂半空,硕大的虎躯更有多处被长矛穿刺钉在地上,更有甚者,一根长矛从它上颚穿入,下颚穿出,笔直地将它的脑袋钉在地上。
  
  穷奇一身是伤,惨不忍睹,蜿蜒在地上大量的血迹早已干透。然而这头凶兽确实凶悍无匹,即使浑身被利矛钉紧,四肢被铁链紧锁,连声音都被残忍地封住,它仍然没有露出一点退缩畏怯,不住地试图挣扎,从喉咙中发出愤怒凶狠的低咆。
  
  幽绿瞳孔未有半点颓靡之意,伤口因它不肯屈服的反抗而撕扯更甚,鲜血不断地流,润湿干涸的血迹。要不是铁链和长矛上面贴上显然为了镇压而施下的黄符,怕也无法压制住这只暴烈野性的上古凶兽。
  
  “奇煌!!”腾戈扑上前去,试图抽起插在穷奇颚上的长矛,岂料那长矛被黄符所镇,不动分毫。腾戈反手从腰後抽出一把古怪的法器,此物以三钴杵交叉结合呈十字形状,体表黝黑带亮,隐隐泛有琉璃光华,乃是一柄法器──羯磨杵。
  
  只见腾戈念动法诀,举起羯磨杵往黄符用力刺去,顿见杵尖电光四溢,狂风大作,黄符一破,仿佛戳穿了虚空,紫黑之气从破损之处大量外泻。狂风之中,仿佛听到鬼哭神号。待风停,那黄符便似一片枯萎的落叶般飘零落地。
  
  腾戈连忙伸手拔起长矛,地上的穷奇早已失了常性,颚口一松,也不管旁边是来救他之人,怒嚎一声张口就噬。
  
  欧阳无咎尝过那穷奇利齿之苦,慌忙提声喝道:“小心!!”
  
  “!!!!”一声更响的声音,只见腾戈单膝在地,右手钳住野兽脑後环椎之处,毫不留情地将穷奇硕大的兽首狠狠砸在地上。
  
  沙尘四起,欧阳无咎与王玑面面相觑,下手太……狠了把?
  
  腾戈慢慢低下头,脸上神情依旧是斯文素雅,凑到穷奇那双半支起来的兽耳旁,语调平静温和:“煌,你给我老实待著,再若胡闹,我要生气了。”
  
  四凶之兽,连魔的符咒都无法镇压下来的异兽,竟在听到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後平静了下来,幽绿的瞳仁转过来,映上了青年文雅的脸,闪过一丝惊喜,接而竟然是怯惧之意。
  
  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已经不是愤怒的低嚎,而是……就像家猫被挠著後颈时舒服讨好的吟哦。
  
  腾戈安抚了凶兽,再以适才之法除去黄符,随即拔出长矛击断锁链,以及牢牢穿钩在它背上的钩爪,就此释放了穷奇。
  
  那头凶兽受了如此重伤,只不过踉跄了一下,竟能从地上爬起站立,丑陋的怪头凑近腾戈,在他的肩侧蹭弄,极尽亲昵之行,看它这般像饲养多时的家畜模样,实在很难想象这是只得派下八百天兵才能降服的上古凶兽……
  
  穷奇忽然嗅了嗅,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欧阳无咎,送到嘴边的美食!!如今它身受重伤,正需要补充!精绿的瞳仁瞬间露出凶残兽性。
  
  然而身边的青年像早有所料,一手钳住它的环椎,略一施压:“奇煌,你进塔之前,我告诉过你什麽?”
  
  “呼噜呼噜……”
  
  穷奇当即乖得像只猫儿般收了利爪,不敢再看欧阳无咎。
  
  实在是蔚为奇观,连王玑也不禁啧啧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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