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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过。这是可以
证明的。看,楼梯上的白色地毯上,除了昨天夜里进房间时留下的脚印,还有今
天早上下楼时的脚印以外,没有其他的脚印吧?”’
“是啊。我就是想这么说的。”
石町是眼睛看着地板说这句话的。
我没有想到,制造恶作剧的目的是犯人为了给自己制造出不在现场的假象。
这个犯罪计划的确设计得很周密。
“事实上你带了许多小道具到星火庄来:一袋石灰粉;涂料喷罐、一瓶白葡
萄酒、装了闹钟的小布熊、盲人用的手杖。其中只有撒在你自己房间门口的大量
的石灰粉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光是那样做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才让它淹没
在这么多的陪衬物当中。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出
过门,下过楼。这应该是说得通的。但是,实际上这个计划破产了,事态的发展
出乎了你的意料。先让我讲讲你的虚构出来的计划吧。对你来说,不下楼也可以
做到杀害书库里的真壁先生这件事。只要有一圈钓鱼丝的话。”
火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石町和我站着。
“你想出了什么理由把真壁叫到书库里。你不下楼将他杀害的方法是这样的
吧?你没有下楼而上了屋顶。”
石町微微点了点头。
“手里拿着的就是作为凶器的那只壶和钓鱼丝。应该说是细细的脖子上系着
钓鱼丝的壶。钓鱼丝虽然坚韧,不过要是在操作过程中万一断了就坏事了。你一
定几根同时使用的吧?因为警察找到的钓鱼丝放长一看,在相当长的地方留下了
使用过的痕迹。
“接下来,你拿着工具走近与书库的壁炉相通的那根烟囱。可以爬上屋顶的
只有你的房间。再就是,屋顶通过烟囱与地下的书库相连。也就是说,在星火庄
里只有你的房间是与地下室的书库相通的。离得最远的两个房间竟然又可以说是
连在一起的。
“我认为你根据这个地理上的特性制定出了杀人计划是这样的。你用某种方
法让真壁把头伸进壁炉。接着,从烟囱这个枪口看到猎物完全进人你的控制范围
的瞬间,投下那只壶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地球的引力去做了。从屋顶到
地下室大概有八米左右的距离吧?凶器完全可以得到加速。真壁先生头上受到的
打击是致命的。”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垂直的黑暗里笔直地落下一只壶的情景。
“壶命中了,猎物倒下了。你再通过钓鱼丝将壶收回。目的并不是不让警察
看到这个凶器。因为没有必要将这个谁都知道原先放在那里的东西藏起来,也没
有冒着危险将它扔掉的空闲。事实上也就是随便地倒在院子里的嘛。从屋顶上扔
下去的吧?事先系上钓鱼丝把它收回来的目的是因为这只壶掉在壁炉里对你不利。
因为你不想让人们发现烟囱就是杀人的枪口。怎么样?”
石町被这么一问好像吃了一惊的样子。不一会,他开口了,声音虽然是轻轻
的,但是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有地方需要订正。”
“是吗?那就继续。我忘了说了,你拿上屋顶的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火油。
你将它倒进了烟囱,浇在了真壁先生的遗体上,不,也有可能是还活着的身体上。
然后,点上了火。当时,可能是在钓鱼丝的一端系上什么火种放下去的。这样考
虑的话,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烧毁尸体的了,那是为了隐瞒在壁炉中作案的事实。
这样就可以误导人们认为尸体倒在壁炉里的原因是因为犯人想放火毁尸灭迹。”
原因和结果竟然与表面上看到的是相反的。犯人是在壁炉里实施了作案这件
事一旦被发现,对住在屋顶阁楼上的他来说是致命的,所以他才拼命地制造假象
的。
“归根结底你是要我们相信,犯人在房间里将真壁先生打倒并杀害,然后将
尸体拖到壁炉里,再浇上火油企图毁尸灭迹。决不能让我们想到凶器和火油都是
通过烟囱掉下来的。于是你又下了一番苦功,让火油桶倒在书架之间。因为即使
凶器和火油都有可能从烟囱口扔下去,火油桶是不能被扔在书架之间的。这样一
来就可以造成犯人当时就在现场的假象。事实上,从烟囱里扔下去的桶是不会倒
在书架之间的,所以,那个桶一定是在实施作案前,恐怕是在晚会开始之前就放
在那儿的吧?而且是空的。”
“我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石町第一次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事先放进书库的那个火油桶是从车库旁边的那个储藏室里拿的吧?”
听火村这么一说,石町好像感到有点意外。
“是啊。不过,怎么知道那个桶是从车库旁边的储藏室里拿去的呢?”
“只是有栖他偶尔记得储藏室里的那个火油桶的商标上有某个特征。犯人为
什么要特意从远处的储藏室里搬出火油桶的这个答案也找到了。因为你事先放在
书库里的那个火油桶只是为了制造假象。这样的话,如果用后门口的那桶火油的
话,就有可能很快被人发现那儿少了一个桶的事实。
“但是,把储藏室里搬过去的那个桶变成空的,里面的东西又该怎么处理
呢?”
“倒进厚实的尼龙袋,拿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有必要将它处理掉吗?”
火村问得很仔细。
“那只袋子作案后在屋顶上烧掉了。”
“没有留下残渣吗?”
“裹在雪团里扔进后面的小河里了。”
要是那样的话,可能被冲走了吧?
“难道你没有想到过,警察们只要爬上屋顶一看,就可以发现你半夜三更在
屋顶上走过的事实的吗?”
“天气预报说,大雪虽然有可能停一会,但是要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呢。”
火村点了点头。
“让我把不足的地方再做一些补充吧。为什么真壁先生会把头伸到你的凶器
底下呢?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花言巧语把他叫到书库里的,但是诱饵是写在壁
炉的烟囱里的那句奇妙的句子。
“‘ROSE OF YOUR GARDEN BLOOM IN VENICE.in curved air’这是隐喻着
彩虹的暗号吧?你对真壁先生挑战说,看看这个,并把它的意思解出来。也可以
说是挑衅。”
“隐喻着彩虹的意思也被你猜出来了。虽说是无聊的东西,如果不知道‘A
RAINBOW IN CURVED AIR’这首曲子的话,是不可能猜出来的。我是想真壁先生
肯定不会知道那样的曲子的。”
“隐喻着彩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火村这么一问,石町无聊地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因为与真壁先生约好的时间是午夜两点钟,开了
一个没有人笑的笨拙的玩笑而已。”
“就是为了猜这个谜,他才半夜三更跑到地下室去的吗?”
这回是无聊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充满孩子气的对抗赛。‘午夜两点到地下室去看壁炉里的东西。
那里写着暗号,并且回答出这句话的意义。找到正确答案的话,我就放弃与安永
彩子结婚的打算。’就是这么一场对抗。按照正常思维的话,这肯定是一场脱离
常识的赌博。可是先生他却上当了。好像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和彩子分开一
样。”
我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先生他要这么反对你们两个人结婚呢?”
“不知道。”
他咬牙切齿地说。
说谎。
他的确是在说谎。我认为其中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关于这一点还是从头说起吧。到现在为止,我所说的一切,最多也就是你
想做的一个虚构的计划而已。现实根本就不一样。为什么计划会破产呢?最奇怪
的就是,特意制造了自己没有下过楼的假象的你,为什么会到一楼去?一定是发
生了什么意外吧?那么这个意外又是什么呢?我在这里要把那个咖啡色的圣诞老人
提起来。正是因为他的登场才使你的周密计划破产了。没办法,你只好放弃了自
己布置的没有下楼的证据,到楼下把他杀了。你是不得不这样做。”
石町又低下了头。好像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嘴唇上毫无血色。
“诸田祯一就是把这里当作落脚点的啊。”
火村环视了一下昏暗的客厅。石町也抬起眼皮看了看整个房间。
“听说这所房子的主人小林是银行家。诸田就在二楼他们夫妻房间里的床上
休息过。到二楼去看看吗?”
“不,不。”
“上午我上去看过了。从诸田住过的那个房间的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星火庄
的模样。事件发生的当天夜里,如果他在午夜两点时分无意中睁开了眼睛,朝窗
外一看。不,也许不是无意中睁开眼睛,而是想爬起来喝一杯的时候,看到了什
么了 巴?”
是那样的吗?
“他大概是看见了什么奇妙的东西了吧。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三更半夜的不
可能是上房铲雪的吧?他擦了擦眼睛还是看不清楚那人在于什么。出于好奇,他
出了门朝星火庄走去。可能是因为走靠得太近的缘故,他们的眼光碰到了一起。
诸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屋顶上的这个男人正杀人吧?
但是,你惊呆了。因为有人目击了你的作案现场。你半夜三更爬上屋顶在烟
囱旁干什么的时候,被这个身穿咖啡色夹克的身份不明的男人看见了。也许他并
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如果遇到警察调查的时候一定会将看到的东西如实
讲出来的。而且你很清楚警察肯定审问这个形迹可疑的人物的。我完全可以理解
你当时的那种绝望的心情。
当时你想怎么办?只有杀了他才能封住他的嘴。非常遗憾的是,你马上就下
定了决心。”
石町心情沉重地承认了。
“你站在屋顶上叫诸田进来。不知道当时你说了些什么,总之他接受了你的
邀请。你踩着白色的地毯来到了楼下。当时你一定咬牙切齿地为自己苦心设计的
不在现场的证据被毁而惋惜。当然,下了楼的话就一定会踩在厚厚的石灰地毯上,
不过说是上厕所的话也没什么不自然。总之你编好了下楼的理由。但是穿着沾上
石灰粉的拖鞋在楼下走来走去的话,就要被人看出你去过的不光是厕所。因此,
你只将脚印留在了厕所门口,然后脱去拖鞋赤脚行动。暂时将拖鞋藏在什么地方
就可以了。
“接着你打开后门让诸田进来。为了让他不讲出刚才看到的东西,你以让他
看一样东西为交换条件,跟他进行了讨价还价。但是不可能站在走廊里谈交易,
于是两人走进了书房。在那里你把他杀了。”
“你说得对。”
火村仍然手撑着下巴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杀了诸田以后,你只要回到房间里就完事了。你穿上拖鞋装出一副只
是去了一趟厕所的样子。没想到你做起了奇怪的事情,就是点火烧尸。虽说杀害
诸田是你计划外的事情,但是你当时是不是这样想过?为了掩盖凶器是从烟囱里
掉下来的真相,你放火烧了真壁的遗体。这就可以说明,因为想毁尸灭迹尸体才
会在壁炉里的。但是,本来就没有点火烧尸的理由。警察要是钻进寻找点火烧尸
的这个圈套里面,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你烧掉意外中杀掉的这个男人
的尸体的做法,是想让警察们更加搞不清楚烧真壁尸体的理由。不错吧?”
“对。”
他动了动干燥的嘴唇。
“虽然这么做可能是多余的,但是你实在是担心有人说出杀害真壁是在壁炉
里实施的这一点了吧?因此,你就想方设法为‘尸体之所以会横在壁炉里,是因
为犯人出于某种动机想将其烧毁而塞进去的’这个假设获得更充足的理由。”
也许是相信事件变得越复杂对自己就越有利吧?
“这时,你出去取火油去了。这次没有必要到较远的储藏室去,只要将放在
后门口的拿来就可以了。到储藏室去的话,不但麻烦而且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
印。于是你取来火油桶将尸体塞进壁炉里再浇上火油点上火。在这里想不通的是
那些和尸体一起烧的那些纸。我们认为那些纸张是真壁先生创作笔记。那么你为
什么一定要将那些纸烧掉呢?可以粗略地想像出,烧掉那些真壁的创作笔记的目
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让人认为本案的作案者就是偷了那个笔记的人。这
样一来,除了推理小说家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列入嫌疑对象的范围。实际上仔细想
想也真的奇怪,因为当时你还不知道地下的书库已经成了密室。”
到这儿石町的脸上露出了清晰的笑容。看来这是这个失败者获得安慰时露出
的微笑。
“在想窥视一下真壁先生创作秘密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在他的文件柜里翻
了半天找到了那些创作笔记。将那些没有发表的小说构思手法的笔记从文件夹上
取下来烧掉的目的是……”
他笑着讲了起来。
“是因为读了那些笔记中的密室布置手法,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太了不起了。
站在尸体旁边的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怪不得真壁先生要说他再也不写密
室作品了,那真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大作。所以我……”
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下巴痉挛般地抖动了两三次。
“我准备把它偷出来作为自己的作品拿去发表。”
真是意外的答案。原来真壁创作的作案手法没有被用到本案中,而是推理小
说家的案犯准备将它占为己有。
火村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笔记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呢?在自己杀死的男人躺在地板上的房间里,使
杀人犯为之发出感叹的作案手法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我真想知道。
但是,火村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烧掉那些创作笔记的理由我知道了。你是想销毁将成为你的作品是抄袭而
来的证据。因此和尸体一起投进了火里。就是这时,有栖来到了楼下。”
石町抬眼朝我看了看。
“是啊。没想到这么晚了会有人下楼,我大吃一惊。还以为他是上厕所,没
想到轻手轻脚地朝这边走来。我赶紧拿起烟灰缸躲在门后面。我也曾想过自己跑
出去,装作发现尸体的样子,但是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壁炉里的尸体和纸一看就
知道是刚刚点上火烧着的。这时门开了,有人伸进了头来,还没有等看清楚是谁,
我就不顾一切地用手里的烟灰缸砸了下去。虽然当时我是想掌握分寸的,有栖,
原谅我,下手太狠了。”
我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没有为杀了两条人命所犯下的罪行而忏悔,反倒为将
我打昏在地这件事情感到抱歉,这可不是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啊。
“你不管有栖自顾自地逃跑也可以的。但是这次你却没有跑。可能是担心在
那些笔记没有被完全烧毁之前,有栖就恢复知觉吧?所以,你就把他拖到休息室
门口,再将书房布置成了密室,用现成的钓鱼丝和抽屉里找到的透明胶带。这么
原始的手法在你自己的作品中是不好意思用的,但是当时只要可以拖延时间,你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将书房门上的搭钩放下,再把手里的钓鱼丝从休息室的
窗口扔出去,你是犯人的证据就没有了。这次你真的可以回房间了。但是,你却
把有栖摇醒了。是不是看到倒在地上的朋友有点于心不忍啊?”
“那也有一点。”
我希望他能面对着我说出这句话。
“石町,不光是这一点吗?”
他又低下了头。
“的确是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不光是因为这一点。有栖,就在我准备离开
的时候,听到了你在呻吟。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喊道:“喂,不要紧吧?”
并摇晃着你的身体。因为眼看着你就要醒来了,要是逃跑的话,有可能被你看见
我的背影。所以留了下来,作出碰巧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样子。这才是真的。”
我想听到的是更好的答案。
沉默中,听到一阵嘀嗒嘀嗒的声音。是墙上那只小鸟闹钟发出的。到现在为
止,我还没有发现房间里有这么一样东西的存在。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害真壁先生?”
我轻轻地说。他没有抬头。
“就是先生不高兴了,为了这一点对你的作家工作又不会有什么妨碍的,也
不可能影响你和彩子的结婚。到底为什么?”
只听见闹钟的声音。关于这一点他似乎准备保持沉默。
火村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撑在下巴上的手臂,将双臂摆在膝盖上。
“说出来我们替你保密,怎么样?”
这句话好像有点效果。石町像是在忍受着遭受责难的痛苦,握着拳头肩膀开
始微微地颤抖。
“绝对不向警察透露。对他们说,动机是为了彩子你们之间发生了争执就可
以了。当然,因此你要表现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样子。他们为了在法庭上提出
你的真正的动机,会对你穷追不舍的。”
“真实的理由也没有必要跟你们说。”
他还是不愿意说。
“是啊。当然没有了。”
火村冷静地说。他好像在安慰受到伤害的人,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是因为先生的嫉妒。”
可是,石町开口了。也许他想现在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忏悔的机会了。火
村盯着耷拉着脑袋的他看。
“说是嫉妒,不是因为我夺走了彩子引起的。彩子抛弃了先生走到我的身边,
他是对这个我的嫉妒。所以我们不得不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
“风子先生暴露了我和彩子之间的事情的那一瞬间,真壁先生的脸色也变了。
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但是那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果然,第二天下午,
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威胁我要是与彩子结婚的话就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彩子。
要是那样的话,她肯定会离开我的。是啊,肯定。她的审美观对我这样的人
种……”
“石町。不要说了!”我喊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为了使自己安静下来做了一下深呼吸,
这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晚会上他曾经讲过自己的文字处理机可笑的毛病。准备输入“谈笑”这次词
语,不知为什么显示出来的偏偏是“男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拼命
地掩饰的秘密要在包括未婚妻在内的众人面前暗示出来呢?
火村好像也想起了同一个场面。
“关于你的文字处理机的故事,那是你……”他停顿了一下,“也就是故意
用舌头去舔一舔伤口的行为吧?”
“也许吧。但是,我并没有像娼妇那样贪婪,也没有跟先生作过什么交易。
我自己有那样的性癖。还有,差不多已经玩腻了的先生也是那样。
“与彩子相遇以后,我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女性。要是她早一点出现在我的
面前就好了。”
石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好像忍住马上就要掉出眼眶的眼泪。一定是想起了
彩子了吧?
我为彩子感到惋惜。对,即使是为了她,也要把刚才听到的话埋葬掉。这是
不需要树立墓碑而埋葬的事实真相。
“最后一个问题。”
火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酷。
“你说高桥先生把你和彩子的关系暴露出来以后,真壁先生来威胁你。这不
是与你事先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准备相矛盾吗?”
石町用与火村相似的声音作了回答。
“即使风子先生不说那些话,我也准备把真壁先生杀了。我的计划从夏天就
开始考虑了。我对先生开始感到害怕了。与彩子的事情总归要暴露出来的。我知
道到那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真的害怕极了。要是想从我身边夺走彩子的
话,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
考虑杀害真壁的计划,细心地收集道具,与此同时他还在不停地写推理小说。
他深爱着彩子,却又惧怕着真壁,究竟经过了多少个杀人的场面啊?
石町,是不是你如果不遇到彩子就好了呢?我无声地对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当然应该受到惩罚。请让我去自首吧。”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已经竭尽了全力,疲惫地坐在火村对面的椅子上。
火村却站了起来。“最后听到的那些话,我和有栖已经忘记了。”
他走到我身边的电话机旁,没有看电话本就按下了号码。
“啊,是真帆吗?我是火村。你旁边有警察吗?”
原来是打给星火庄的。从话筒里传来“是从哪里打来的啊”的声音。
“啊?嗯。就在附近打的电话。等一会再说给你听。”
“有栖先生也在一起吗?”
“石町先生也……”
“是啊。”
“那就请转告他,彩子小姐正在找他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火村捂住话筒回过头来。
“跟安永小姐讲话吗?”
石町沉默着摇了摇头。火村又举起了话筒。
“知道了。那就叫警察先生听电话吧。”
是大崎警部那个破嗓子。
“我是大崎啊。”
“我是火村。现在在隔壁的别墅里。就是诸田住过的那一家。石町先生说他
要自首。请悄悄地开一辆车过来。哎,千万不要让星火庄门口的那些讨厌的家伙
发现。”
石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口。还以为他正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呢,
谁知他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我一直在看着他。此刻,他的灵魂到底徘徊在何方?
“是啊。他承认两个人都是他杀的。请派车子过来吧。对,小心一定不要张
扬。”
来到院子里的石町,盯着那只秋千看了一会。当他的目光移到倒在旁边的小
三轮车上面的时候,突然毫无意义地弯下腰鞠了一躬。好像这样做的话自己犯下
的过失就可以推掉一样。
“有栖。”
火村放下话筒马上叫我。
“由你来对安永小姐解释吧。我认为最合适了。”
我感到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但是也只有自己最合适了。
“知道了。”
火村好像在看着院子里的石町。我也回头一看,发现侧面对着我们的他,双
手摊开,手心朝上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是在接住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我也来到院子里,朝他身边走了几步。
“对彩子……”
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
“我只说该说的话。”
我的这句话好像使他放下了心来,只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好干。多写一点好作品。”
“我会写比现在好一点的东西的。”
这时我想起要问一问自己一直牵挂着的那件事。真壁准备写的那本第四十六
号密室作品。
“你看到的先生的创作笔记上写了些什么啊?”
突然他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毫不掩饰的笑容。他看着我说。
“那真是了不起啊。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才杀了两个人这件事,完全被这种密
室的创作手法所陶醉。它与至今为止看过的密室手法完全不同。宛如全世界都聚
集在一起要把某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作品中还用到了‘世界自身’这样
的词汇。”
他那热情地口吻令我兴奋。
“要是看了的话,你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有栖。先生他已经朝着‘天上’
这个目标起飞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上的推理小说’是什么样的东西了。”
“是什么?”
我问。
“不能告诉你。”
石町笑着坚决地说。
“绝对不说。对谁也不会说的。”
“石町……”
他含笑着背过身去。
“只有我知道。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只有我知道。”
他好像在品味着微不足道的胜利。
--
尾 声
在一切结束了以后。
石町被警察们带走了,媒体的那些人追随着警车也消失了,星火庄又恢复了
往日的宁静。过了一会,我和火村两个人并排坐了下来。
“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有栖。”
“什么呀?”
“是用烟囱的手段你也知道的吧?”
“基本上。”
“只要知道了犯罪手段,就可以知道犯人是当天夜里可以爬到屋顶上去的人
中的一个了。首先该想到的就是住在阁楼上的石町了。考虑到会不会其他人也有
作案的可能性的时候,也许会想到掌握攀岩技术的杉井先生。最后我是根据脚印
得出石町就是犯人的结论的。你不是说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吗?你认为光司君也有
作案的可能。”
“是啊。”
“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作案的可能的。他不是没有爬上屋顶的办
法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现在我可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了,为了提醒自己不再犯同
样的错误还是说吧。
“我搞错了应该先考虑什么。只是一味地想着该怎么来说明书库的密室之谜
了。正因为这样才得出了可笑的结论的。
“我知道书库门上的铰链不好的时候,跟你一样先想到也许是被害人真壁先
生自己放下的搭钩。根据这个做出了犯人在作案的时候不在现场的假设,又进一
步想出了将被害人骗到壁炉里然后从烟囱里扔下凶器的手段。犯人就是能够爬上
屋顶的人了。首先是石町,再就是攀岩能手杉井。到这里都一样。接下来就不一
样了。
“光司君在事发的当天为了铲雪上过屋顶。我考虑到会不会是在那时做下了
手脚。”
“什么样的?”
“首先,把钓鱼用的尼龙丝系在凶器上,将其放在地下室壁炉的烟囱里,放
尼龙丝下让凶器一直垂到地面。然后有卷盘的那一头也系上重物,再把它放人书
房那个壁炉的烟囱里。这一边不放到地上,而是让它垂在离地面大约二米高的地
方。”
火村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吧?
“尼龙丝的两端都加上重量做好了分别通过烟囱放到书库和书房的状态。准
备工作就到此结束了。因为没有人会爬到屋顶上去,垂在书房壁炉的烟囱里卷线
盘离地面有两米高,只要没有人把头伸进去是不会暴露的。
“事件发生的当天夜里,他用什么方法在所定的时刻诱导真壁先生自己走进
壁炉里。在这之前,他来到书房先钻进壁炉里,将垂在头顶上的重物拉下来,这
么一拉那个垂在地下室壁炉里的凶器就被拉了上来。一直拉到烟囱口的附近,足
够的高度。就在先生进入壁炉的那一瞬间,掌握这个时机是一个难题,他一放手,
凶器就落在先生的头上。”
火村惊讶地听着我的讲话。
“凶器砸在先生的头上以后又落在地面上,这时带着重物的卷线盘又停在他
的头顶上,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这时他伸出手去,这次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将
凶器从烟囱里拉出来以后还要继续拉。凶器从通往书库的烟囱里拉出来,沿着屋
顶一直拉,终于拉进了书房上的烟囱。把从壁炉里降落下来的凶器接住,回收起
来就算结束了。这样一来在事件发生的夜里,即使不上屋顶,在书房里也可以将
书库里的先生干掉。”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许用和操作凶器一样的方法,用另一根钓鱼用的
尼龙丝把放在容器里的火油吊在半空中。杀了人以后,再牵动那根尼龙丝浇上火
油。”
“就算火油可以做到,那么火呢?”
“也许有点牵强附会,让尼龙丝沾上火油,扣在书房和书库之间作为导火线
呢?”
“要是那样的话,不是要留下导火线的痕迹的吗?”
“屋顶上即使稍微留下一些残渣,也会被风吹走的吧?”
一直在硬撑着感到有点抵不住了。可是,不就是因为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哦,原来如此。真是奇特的想法啊。”
他在讥笑我。
“可是,想出了傻瓜一样的结论。”
“是啊。”
“不过,想了半天对光司君没有半点好处。”
“集中思想投入进去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的嘛。”
我们暂时陷入了沉默。
“也许那个叫诸田祯一的男人最可怜了。”
对我露出的这一点感叹,火村也表示同意。
“是啊。也许他只不过是想听到真壁先生和船泽先生的道歉而已,也许是想
得到一点小钱,也不至于被杀了还被点上火烧了吧。”
看得见银行家的别墅。在那里洗了热水澡,睡在松软的床上,也许诸田从心
里感到舒坦吧?因为没有人会去打扰他。虽说这也是一种犯罪行为,但是在他漂
泊不定的人生当中,一定是一段少有的日子吧?
“真壁先生的遗作怎么样了?”
“连绝笔的第一章都没有完成。不要说是推测真相了,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
事件都不知道。只要石町他不开口。”
他一定是对谁也不会说的吧?
第四十六号密室被埋葬了。
“不是还有准备死后发表的作品吗?”
“那也不行。已经被先生撕破了以后烧掉了。在那个书房的壁炉里。”
“被他自己处理掉的吗?”
“是啊。听说是因为与风子先生三年前的作品《密室之犬》的构思差不多的
原因。她刚才对船泽先生说的。当时正好是真壁先生的心已经渐渐地离开风子的
时候,为了这部作品真壁先生气愤地抛弃了风子。他怒骂‘我的构思竟然被写成
无聊的作品在世上发表了’。不是被杉井先生独吞了。”
火村只是哼了一声。也许他在想也不过就是一篇推理小说的构思嘛,为什么
要那么认真?
“与光司君谈了吗?”
我问。
“关于他的出路。”
“嘿,你这个家伙啊。”
“听说佐智子小姐已经对他说过了,‘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是照样
进你想上的大学学习’。”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问他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说想学习法律成为一名律师。于是我说,
要是那样的话就好。要做个像你父亲那样乐于助人的人啊。在旁边听着的鹈饲警
视和真帆也帮着我一起鼓励了他。”
“太好了。”
有一点起风了。大雪压着的树梢在摇晃。
“你看,那个安永彩子真是个刚强的女人啊。没有狼狈地流泪。”
火村为这件事感到钦佩。我在完成我的难堪的任务的时候,他就站在后面一
点的地方看着我们。当时她只是问了一句“是真的吗”,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也许她早就看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的烦恼,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我没有把他杀害
真壁的真正的理由告诉她。她好像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应该相信安永小姐把一切都告诉她的。”
不知不觉中,火村口气坚定地说了这句话。
“因为没有彻底地相信她,现在他一定深深地感到后悔。”
说完,他陷入了沉默。好像是在忍受着自己的悔恨一样。
“下去吧。”
刺骨的寒风让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好吧。趁你还没有滑下去的时候。”
火村说这话的时候,有一样东西飘到了我的脸颊上。
是雪花。
抬头一看,从灰蒙蒙的天空上无数的雪花正在慢慢地飘落下来。又会静静地
积在这个屋顶上吧?
并排坐在天窗口的我们望着眼前的雪花暂时忘记了站起来。仿佛在古尔德的
轻声细语中,听见了巴赫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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