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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殊不简单。
那妖缓缓降下,在半空停定,打量了天璇离契两人,见其中之一是个凡人,而另一个则高大黝黑,且有淡淡妖气,便抬起小手指向离契,就听它有如孩童稚嫩的声音说道:"你就是头领?"
它态度傲慢,却因其小童模样水灵,显得有些可笑。离契交臂胸前,不予作答。
这妖怪又问:"你是这里的头领吗?!"
离契仍是不答。
对方恼了,平素若遇妖怪,只要见了它座下乌蓬怪,没有不吓得唯唯诺诺,便是大妖也不敢轻忽对待,岂料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态度轻慢,视它如无物!
离契侧过头去,对天璇咋舌:"骑那种吃腐肉的鸟,染得一身尸臭,恁是恶心。"然后好像嗅到了难闻的味道揉了揉鼻子。
那妖怪听了登时恼羞成怒,口中一声长嘶,那乌蓬怪闻声张嘴长鸣,瞬时间,天空那群乌鸦像潮水一般铺天盖扑向离契。
离契见状,非但不退,反而迈前一步,挺身仰头,眨眼瞬间现出青绿狼眼。只听他仰天暴喝,啸声之巨犹如群狼齐哮,虚空中,幻化出一头虚影巨狼,朝鸦群直扑而来。飞鸦本就胆小如豆,立即被狼啸吓得四处乱窜,竟有几只被吓得肝胆破裂,摔落地上。
黑乎乎的鸟群顷刻散去无踪,没了鸟云遮挡,天空再度放晴,剩下那乌蓬怪像独脚将军,在空中扑腾扑腾,异常可笑。
那妖怪始料不及,瞪着离契,脸色难看之极。
离契复又抱臂而立。
赤阖这时匆匆赶至,一见那乌蓬上那妖怪,不禁叫道:"火蟾童子!!"
那火蟾童子被他认出,露出得意模样:"算你有眼力!"
"你来作甚?!"赤阖大声吆喝,如临大敌。
火蟾童子理也不理他,只看着离契,道:"妖主鑫鬃大人,特邀请这里的大头领天璇,今夜到擎天壁上饮宴!"
离契眯起眼睛,掩下眸中青绿妖光:"我们若是不答应,又如何?"
"轮不到你们不应!!"那妖手中雪蛇鞭一抖,一股火焰热气顷刻涨满全身,雪白鞭身瞬时有如烙铁炽热。乌蓬怪受主人妖气鼓舞,大声尖鸣,刺耳声音吓得附近小妖皆躲回巢中不敢探头张望。
离契正要发作,却听身后天璇言道:"小妖,你且回去告诉那鑫鬃妖主,我们应下此约。"众妖愕然,一同看向天璇。
那火蟾童子不以为然,更欺他一介凡人,撇嘴道:"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赤阖吼道:"他便是我们的头领--天璇大人!"
"就他?"火蟾童子上下打量天璇,本对这些乌合之众已是不屑,如今听得此言更暴发大笑,"哈哈!!哈哈--居然让一个人来当众妖之首?!可笑!哈哈!太可笑了!哈哈......"
赤阖不禁怒吼:"闭嘴!!"
然而这轻蔑之言却全然未能打动天璇。
火蟾童子笑了许久,方才止住笑声,道:"如此,今晚申时在擎天壁见!"
他念动妖诀,那乌蓬怪闻令巨翅一拍,便要飞转回程。
岂料忽闻耳边响声,离契不知何时以迅极身法跃上乌蓬背上蹲坐在火蟾身边,几近凑到耳旁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与凶邪:"何需走得如此匆忙?"
火蟾童子大惊,不及细想反手一鞭抽去。
那雪蛇鞭曾以他妖血浸淫,吸纳蟾火精华,鞭身如焰炽热,触者皆熔,可谓他最为得意的兵器。然而那离契视如无物,手中阔剑一卷,将那鞭身盘卷剑上。
即使火鞭再烈,却怎及那玄铁刚硬?
火蟾童子见世色不对,连忙要撤下鞭子,但见阔剑上靛青锋芒急吐,削玉断金,那柄雪蛇鞭瞬被切成数截,像死蛇般段段掉落。
"你!!"
兵器被毁,火蟾童子怒极大吼,却不料被扼住咽喉整个提起。
离契高大身形踩在乌蓬怪背上,左手执握阔剑,右手扼了那小妖脖子提在半空,脸上凶煞邪气,青绿双眸偶因一眨便现出兽类瞳带,已是妖性尽露。
"你回去替我问候鑫鬃,上次烧掉的几搓金毛可曾重新长回......"宽长的嘴巴裂上两颊,露出妖狼獠牙,锋利森白,"我虽然从不吃毒物,但却讨厌出言不逊的癞蛤蟆。"言罢,阔剑向后一挥,竟生生砍断乌蓬怪一翅。
立下鲜血四溅,那乌蓬巨怪吃痛嘶鸣,在半空中癫狂翻滚,离契早有所料,仍抓了那火蟾童子,跃上半空,反手再是两剑,剑出弧芒,又剁掉乌蓬一翅一头!离契落下,踩住乌蓬怪背脊,暴喝一声:"给我飞稳了!!若再颠荡,把你劈开两半!!"
乌蓬怪知道厉害,虽然伤处剧痛,但亦不敢造次,拍着剩下的双翅空中停稳。
离契方才收剑,将手里的小妖丢回乌蓬背上,冷眼看那吓得浑身发抖的火蟾童子,道:"听好了,下次若再听到你出言辱及天璇,便要将你碾成蟾酥。滚!"
看着凄厉嘶鸣的双翅乌蓬像只真正的乌鸦一般,驮*蟾童子狼狈而去,赤阖更是佩服离契,道:"兄弟,你还真敢!火蟾童子可算是鑫鬃座下大将,你竟然轻易将之打发,还废了他的坐骑!哈哈......"
离契不以为然,倒是有些在乎地看向天璇,自己刚才露出狼怪妖相,不知天璇会作何感想?毕竟他是凡人,不比妖众......
这时天璇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做的不错。"留下此言,便转身回屋去了。
离契愣了下,随即欣喜地追了上去。
倒是一旁赤阖不禁吃惊,那只老是冷着一张脸,拔剑就砍的狼妖,怎么去人间一趟,就变得这般模样?!难道是被仙家道士给敲到脑袋了?
第七章
擎天壁,乃妖域一处险地。壁如崖峭,高耸入云,只有一条小道盘桓而上,壁身如天斧劈削,无落脚方寸。而壁下更有腐骨岩浆,升腾炽热白烟。
险要壁顶,这夜设下一桌酒席,十数妖众围站桌旁,那火蟾童子亦在其中。有一妖正坐首位,见他耀金鬓发,面宽鼻高,身穿金线长袍,脚蹬登云履,气度华贵,只是闭目养神,已带王者不怒而威之姿。旁众不敢打扰,大气不喘排立一旁。
申时即到,那大妖张开双目,金眸不敛妖煞之气,沉声道:"来了。"
众妖连忙转目看去,只见狭窄壁道上出现一抹淡紫身影,不急不徐。陡峭壁崖,冒泡岩浆仿如无物,他步履轻盈,自在犹如信步闲庭般缓缓上壁。
待他走上壁来,申时正到。
在他身后,跟了一名黑发黑衣的高大男子,背上一口阔剑,他一现身,瞬即引来火蟾童子怨毒目光。
桌上大妖仔细打量那紫衣青年,见他神态淡然平静,看似古井无波,但越是如此,却越叫人摸不着套路,当下不敢轻忽,站起身来抱拳道:"我乃妖主鑫鬃,阁下可是天璇?"
天璇看了他一眼,并未施礼,只略一点头以表回应。
对方手下见他态度傲慢,正要出言发作,却被那鑫鬃抬手阻止。
鑫鬃毕竟是一方妖众首领,见识不少,心知这紫衣青年虽表象不过凡人,但内敛极深,能得赤阖等妖追随,自然不比寻常。
复又看到天璇身后那男子,不禁半眯耀金眼眸:"离契,许久不见。"
对方冷哼一声,并未答应。
鑫鬃却自笑了:"折断乌蓬双翅,叫火蟾铩羽而归者,果然是你。"他回头看了看脸色发黑的火蟾童子,"若败在离契手下,倒也不冤!"其余妖众虽闻火蟾童子败退之事,但今日方见出手之妖,皆不禁暗自打量离契。
"只是一方大妖竟甘受凡人驱使,却是闻所未闻。"金眸中略过一丝玩味。
离契果然受不了他这一激,哼道:"金毛狮子,少在那里胡扯八道。有话快说!装模作样不得干脆!"
但凡妖怪,最忌被旁人道出真身,离契之言顿时让鑫鬃皱眉,但他并未发怒,宽言道:"别急,此次邀两位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询。"他做了请势,"本座备下薄酒,两位请坐!"
天璇稍一点头,在鑫鬃对面坐下。离契却未落座,只抱了双臂,站在天璇身后,未减半分戒备。
鑫鬃亦不勉强,弯身为天璇斟了一杯,复又自斟,酒水清澈馥郁,倒是佳酿。
"为表诚意,先饮为敬!"
他满饮此杯,却发觉天璇并未拿起杯盏,便道:"莫非是怕本座下毒?"
天璇摇头:"你我皆非余闲之辈,妖主还是请说事由吧!"
鑫鬃放下酒杯,道:"既然阁下直言无他,本座也不妨开门见山。如今妖域,因妖城被封之事,群妖争斗,可谓混乱非常。本座统御一方妖众,为的是集结力量破开外妖城法阵,解妖域之乱。阁下如今盘踞妖村,虽说村中皆是小妖,但集者众多,力量不弱。故有意邀请阁下加入本座麾下,合众力破阵!"
见天璇不语,还道他是为了首破城者为帝一事多做计较,便又道:"若本座有幸为帝,自然不会亏待你等,尽请放心!"
这鑫鬃说得动听,却无非是为了招揽天璇离契及赤阖等妖,之前他倒是看不起这条小妖村庄,道那些不成气候的弱势妖怪无甚作为,故一直未曾动作。不日前又闻得这小妖村庄击退狐妖,自成一角,方才起意吞纳。
天璇不置可否,只道:"未知妖主有何方法破阵?"
"自然是集结妖力,一举击溃法阵!"鑫鬃看来胸有成竹。
"以何为媒?"
"本座觅得裂天弓、破日箭,贯以妖力,足可击破法阵!"
天璇闻言皱眉:"裂天破日,乃神人后羿所有,妖主何得此物?"
鑫鬃不禁得意,笑道:"这不便告与阁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这裂天破日如今已为本座所有。外城法阵要破,指日可待!"他看天璇表情,却见他听闻如此神器,竟连眉毛都未动半分。
他正要再度夸耀,天璇却忽然摇头道:"裂天为阳,破日以刚,神人之武乃汇聚天地正气所成,岂能贯入妖邪之力。莫说破阵,便是在你手上当成寻常武器使用,亦施展不出三分威力。"
"什么?!"鑫鬃的笑容凝固脸上,他只闻这裂天弓破日箭威力强大,神人后羿曾以此射下九日,破法阵自然是轻易之事,岂料听得天璇适才所言,虽不能证实真伪,但言之成理,不由不信。忽又想起当日得此物时对方笑而不语,仿佛早知他是得物无所用。
这厢天璇站起身,淡道:"妖主若无破阵之法,我等告辞了。"
见他就要离开,鑫鬃连忙喝道:"慢着!!"他也立起身形,"听阁下语气,莫非已有破阵之法?"
天璇不答,如此却更加深鑫鬃心中疑惑。既然他的裂天破日无法打开法阵,便是要另觅他法,眼前此人高深莫测,只轻轻一言便道出破绽,那便是说他或知道破阵法门,如此更不能轻易放他离去。
金袍扬起,一股强大的淡黄妖气溢出体外。
妖众看鑫鬃有所动作,马上移动身形,将二人围困,封住去路。
离契见状,迈前一步,挡在天璇身前,抬手握住阔剑剑柄,体内妖气勃发而出。
靛青金黄,在空中互相挤迫,竟在伯仲之间,各不相让。
鑫鬃离开桌子,看着那离契道:"离契,多年不见,看来你妖力强了许多。何不加入我们,你我共力,破那法阵是轻而易举。到那时,你我可同掌妖域,双帝并称,岂不比当一个凡人手下要好?"
离契阔剑在手,全然不惧围上来的众妖,只对那鑫鬃道:"金毛狮子,多年不见,你这唠里唠叨的本领倒也见长!"
"不识好歹!"
妖众中有一青衫妖人大喝。离契忽觉脚下一紧,低头一看,自地下窜出妖绿蔓藤,将他双足缚住,藤上更有尖利毒刺,扎在腿上释出毒液,企图将他毒倒。
青衫妖人正自得意,岂料离契呵呵一笑,弯腰一扯,不顾手掌被毒刺扎破,将那妖蔓藤连根拔断,甩手丢落峭壁,随即将手掌凑到嘴边舔了舔被扎破的地方,仍是面色如常,不见半分中毒颜色。
"怎会这样?!我的毒妖藤!你居然--"
"哼,"鑫鬃瞥了那妖人一眼,道,"你对他下毒有何用?狼妖有僻毒避邪之能,你那区区藤毒,奈何不了他。滚下去!!"
那青衫妖人遭鑫鬃喝骂,悻悻退到一旁,对上火蟾童子幸灾乐祸的笑脸。
离契道:"识相便快些退开,否则这次可不是焚焦毛发那般简单!"
鑫鬃神色一冷:"看来你我殊途,不能共立了。"只见他袍袖一挥,众妖得令立时向离契扑去。这十数妖怪虽未及鑫鬃厉害,亦是其麾下猛将,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看他这般架势,离契只是冷笑:"难道我还怕了不成?"
既是前来,自然不惧众妖,离契拉出背上阔剑,只见靛青剑华森冷无比。那火蟾童子一见,深知厉害,喝道:"小心他手上巨剑!!"
数名众妖闻言,立即有所顾忌,不敢直迎其锋。亦有急于在妖主面前立功者,全然不退,直扑而来,瞬即成了剑下祭品。
离契手中阔剑挥舞如旋,带起青色狂芒上下飞骤,一时间,擎天壁上青光闪烁,金刃破裂之声及妖怪嘶鸣此起彼落。不消片刻,壁顶血腥一地,数名妖怪被离契阔剑所伤,或死或废,惨烈非常。
鑫鬃见状皱眉,亦知寻常办法无法对付这只强顽的黑狼妖,便转眼看向火蟾童子。那火蟾童子得了暗示,立即长嘶一声,有五名妖怪听到号令,立即退开,以八荒六合之位围住离契。
火蟾突然跃起,凌空飞来,离契正要举剑相应,岂料他空中一个旋身,突然撒下一枚大网。这网绳索如银胜雪,耀目非常,朝狼妖兜头罩落,其余五妖连忙接下网角,一起以同方向围中心急转,将离契箍在网中。
火蟾童子念动妖咒,那网便即可收紧,将离契捆住。
"嗷--"离契一声狼哮,欲以剑割断网身,这大网也不知是何物所成,这一割非但不断,反而缚得更紧。离契抖身挣扎,可他越是挣扎,这网收得越紧。
鑫鬃自是得意,他背手而立,看着被困在网中的狼妖,道:"既然知道来者是你,本座岂会不作准备?这网乃以天蛛丝揉制而成,莫说捆妖,便是天仙神人以挣脱不开!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离契却是不听劝告,此时这网已将他紧紧裹住,然他绷紧全身要往外张,天蛛丝网果然如鑫鬃所言,不松反紧,他这一挣,网绳嵌入皮肉,更有一网绳正正勒在他咽喉处,教他呼吸困难。
众妖本都以为此时离契应会屈服放弃挣扎,偏这狼妖脾气死硬,竟仍不肯停下,那天蛛丝网越收越密,勒得他浑身骨骼吱咯作响,身上衣服亦被蛛丝勒裂。眼见这只倔强的狼妖就要被生生勒死。
鑫鬃有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走上前去,道:"离契,本座再问你一遍,可愿入我麾下?"
狼妖绿色眼珠子吊起瞥了他一眼,脖子上箍了网绳说话不得利索,仍是清晰可辨:"就、凭、你?......还、不、够、资、格!......"
"哼。找死!"他号令一下,旁众妖怪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毫不留情向离契袭去。
眼见就要被斩成肉酱,岂料那些武器在距离契不足半寸之地,被一种无形力量阻隔!
众妖大惊,睁眼细看,竟见离契被一层厚冰包裹,这层厚冰透明无色,却坚硬无比,连妖器亦无法穿透。
一直施然站立的天璇慢慢走进圈内,在众妖惊愕的目光中,抬手一抹冰面,便就此撤去坚厚冰层,然后,道:"玩够了么?该回去了。"
离契无法言语,只得不甘心地瞪了鑫鬃一眼,这次是他大意,想不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器,如果是以武相搏,他便不信打他们不过!
天璇弯下腰,将粽子一般的黑狼妖搁在肩膀上,全然不察对方的高大和重量,以及离契尴尬得想要遁地的表情。而后,转身对鑫鬃道:"告辞。"
鑫鬃虽对这凡人有所提防,本打算先解决强敌离契,这人孤掌难鸣,自然得吐出破阵法门。
岂料天璇这一出手,在他全不察觉的时候已施法救下离契,轻而易举化去众妖攻击,心里已是一惊。复又见他带走离契,好似这一走不过是闲逛归家般简单。
鑫鬃倒不愧是一方妖主,他虽心里惊异,但脸上神色如常,冷笑道:"如果本座一定要留下二位呢?"
天璇看着那群拦在壁道上的众妖,摇头轻叹道:"我无意杀戮,何必逼我?"
见他们无让路之意,天璇竟是不管不顾,径自迎面走来。
众妖见状,举起手中妖器就要砸来,只是这凶器未及触到天璇身体,他们突然烈痛难忍,藏在体内的元丹突如受到碾辄,众妖甚至尚未明白过来,只听心口处碎裂声音,全身妖气顿时从体内倾泄而出,壁道狭窄,有妖怪站立不稳,直接跌落炽烈熔浆中尸骨无存,其余皆是散尽妖气现出原形。
只有鑫鬃及一直未曾上前的火蟾童子在后面看得清楚,那是天璇身上散出的一股紫堇微光,犹如涓涓细流般顺着壁道流淌而下,看似毫无威胁,然而触者瞬刻间被碾碎元丹散尽修为。看得这二妖浑身冷汗。
这凡人身上笼罩的淡淡紫光如星芒若隐若现,却决不是什么妖气,乃是一股至高无上清澈无暇的仙灵之气!!
二妖面面相觎,皆不敢上前阻挠,只眼睁睁地看着天璇扛了离契,踏过无妖阻挡的壁道,施然走远。
第八章
"天璇......你放我下来......"
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璇在一块巨石下停足,这才将背上扛着的狼妖卸放地上。
离契身上仍然紧紧捆了那天蛛丝网,网绳勒入肉里应是很疼,但离契此刻已管不了身上疼痛,他只想快些摆脱困境,免得被天璇一路扛回妖怪小村,让赤阖等妖看了笑话。
他坐在地上不敢随意动弹,事实上,这天蛛丝快要将他勒毙了。
离契狼狈地仰着头,尽量保持呼吸平顺,问道:"天璇,这网绳能解开吗?"
天璇面无表情,道:"这是天蛛丝,不是麻绳,你道说解便解吗?"他语气中难得带了些责难。
离契有些委屈,他也不是故意被网住,只怪一时大意,料不到那鑫鬃如此狡诈。
"那、那如何是好?"
"明知这蛛丝遇强越强,你还挣扎不休,勒死活该!"
话是责呵,但手却没有闲着,天璇扯了扯那蛛丝网绳,换来离契一下龇牙,看到这么高大的男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的可怜模样,天璇也只得叹气,从腰间取出乾坤袋,在里面挖了几下,掏出一个灰色古朴小瓮。
"我也不清楚这天蛛丝网解咒之法,但听说天蛛最忌鬼物,现下我用这鬼骷粉撒上去,看能否断开蛛丝。"言罢打开瓮盖,用手指沾了些灰白粉末涂到蛛丝上,这一沾上去,果然见效,雪白如银的蛛丝瞬间灰败变色,不消片刻便断裂成灰。见此方可行,天璇又要伸手去点。
岂料那离契突然喝止:"慢着!!"
天璇住手,只道这鬼骷粉腐蚀力强,伤到离契,便道:"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解开。"
看他又要伸手指进瓮,离契更是大声叫道:"住手!你的手指都快化成白骨了!!"
"啊......"天璇被他这么一提,才注意到自己沾了鬼骷粉的手指皮肉尽腐,几乎要露出白森指骨,他没有痛觉,自然不察。
反是离契瞪大了眼睛,从断掉的蛛网口拼命挣出一只手来,夺过小瓮,不让他再触及此物。
"不碍事,把鬼骷粉给我吧。"
"不行!!这该死的是什么鬼粉末?!不许再碰!!"
天璇看着大吼大叫的狼妖,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手指腐烂掉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你不想解开这蛛网吗?"
离契想也不想:"不解了!不解了!我宁愿就这么滚着回去让赤阖他们笑话,也不要你的手指全部烂掉!!"
天璇愣了片刻,最后妥协地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柄碧玉珊瑚。
这碧玉珊瑚可是东海深处最矜贵的宝物,碧色霞彩,如玉温润,在黑夜中能散出珍珠光华,此物实在难得,只在万千珊瑚丛中能觅一枚,东海之主常以此为贡送上天庭。
然此刻天璇就拿着珊瑚,用它一头沾起鬼骷粉,这珊瑚虽然比他的手指坚固,但也抵不住鬼骷粉的腐蚀,很快就溶掉一角。
待这柄珍贵的碧玉珊瑚全部被腐蚀掉后,离契身上的天蛛丝网也尽数断落。
解开捆绑后的离契也不顾自己狼狈模样,一把抓起天璇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抬起头问他:"你还有没有上次的那种炎阳参?"
"有。"
"给我半支。"
天璇倒也大方,自乾坤袋中找出一根赤红炎阳参交给离契。离契掰了一半还与他,然后将炎阳参丢进嘴巴大肆咀嚼。所谓炎阳,自是三伏而炽,吃在嘴里好似火烧般热辣,离契忍住热痛,将参身嚼烂,然后吐在手心,拉过天璇受伤的手,细细将炎阳参碎沫涂抹在腐烂的手指上,复又撕下布条包扎。
天璇看着狼妖为自己小心包裹伤口,如此靠近的距离,让他能清楚看到离契垂目皱眉,偶尔舔了嘴唇的舌头尚带着因嚼碎炎阳参而造成的红肿,这头狼妖,是在关怀他这个占了尸身的星君吗?
而离契身上,其实也有不少伤口。那天蛛网绳绝非凡物,加上离契挣扎得厉害,网绳早扎入皮肉,撕裂衣服,在他黝黑的身体上留下条条红肿勒痕,特别是裸露在外的半片胸膛以及粗旷的脖子上,勒痕更是清晰可见。在强悍的躯体上竟然留下了如此不协调的痕迹,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被肆虐的奇妙错觉。
许是嘴巴又热又涸,离契卷了卷舌,咽下一口唾沫,然这动作让他喉结突起部位的皮肤上下滑动,那暗红的勒痕便像活了一般。
天璇只觉心底忽有"砰咚"响动,便觉奇怪,他这一副死人躯体,心脏早就停顿,岂会跳动?但刚才一阵紧窒之觉却又如何得来?
正是困惑,那厢离契已为他包扎妥当,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天蛛丝绳,眉峰一抬,露出恨意,猛然捻右手二指,嘴唇微张,念动妖咒:"雷动!!"
骤然天降狂雷,疾击地表,将那断断天蛛丝烧成灰烬!
待雷击撤散,地面被烧成黑色焦土,更轰出大片坑洞,但天璇与离契近在咫尺却是安然无恙。
天璇看着焦炭土地,忽道:"我只道雷属法术乃仙家独有,却不知原来妖亦能修得雷电法咒。"
离契解释道:"这雷电法咒是我与生俱来便有,至于缘由,也无从考证,在妖城时亦不曾见过其它使雷的,大约就只有我一个吧?"
天璇若有所思,捻指算来,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七皇子本就面容俊秀,乃人中龙凤,如今星君附体,添了一份儒雅空灵,这一展笑颜,更如星光闪烁生辉,曼妙非常。
离契几乎看呆过去,并未在意天璇方才所言。
二人回到小村,赤阖等妖见他们平安归来,自有一番高兴,又闻天璇将鑫鬃手下十数妖众全部破元还形,既是兴奋却亦有害怕,兴奋者乃因自己跟随了如此强大的首领,害怕者便为这首领总是冷若冰霜,无喜无怒,琢磨不透,弄不好惹恼了他亦不知晓,若是平白无故被打回原形,那可真是冤枉了。
便只有离契一妖满不在乎,他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裤,来到天璇房前,正要敲门,那房门却自里打开了。
里面传来天璇唤声:"进来吧。"
离契走进房间,这妖村里住的皆是法力低微的小妖,居住环境怎比得人界,都是些石头堆砌的小屋子,天璇虽为首领,却亦不过住在仅有一房的小屋内,屋里整齐干净,至少有一张木床,石桌石椅,
此刻天璇正盘膝床上,闻脚步声睁开双眼,道:"离契,你待会去吩咐赤阖,让较弱的小妖先离开村庄到别处暂避,其余妖众做好迎战准备。"
离契问:"为何?之前我们大败鑫鬃,他哪有胆量再来挑战?!"
"鑫鬃或许不会,在他身后藏匿者却是不然。"
"你的意思,鑫鬃是受人操纵?!"离契挠挠头发,"看他那嚣张模样,不像是受制于人......"
天璇道:"我亦不知,只是他手上破天裂日,确为神人所有,以鑫鬃本事断不可得此物。他从何人手上取来,未曾可知。"
"既然如此,我便下去吩咐了。"
离契没有再问,点头应下,便下去吩咐赤阖准备。
待他吩咐妥当,至天璇处回禀时,这一推门,却见天璇倒卧床上,不禁大惊失色,离契连忙上前扶起天璇,见他脸色青白,嘴唇酱紫,气息全无,更是慌张。
"天璇!!天璇!!"
天璇听到唤声,微微展开眼皮,见是离契,却又闭上。
"天璇!!"离契更是着急,他虽不懂医术,但看天璇此状,已是枯竭之态,心里一阵慌乱,急忙将天璇拦腰抱起,冲出门去。
却又闻怀中人弱不可闻地说了几字,连忙止步凑过耳朵,天璇薄薄唇瓣微启,吐出说话:"别急......我......不碍事......"
"怎么没事!?你都快死了!!"离契勃然大吼,"是不是中毒了?!该死!!一定是那劳什子的鬼粉末!!"
天璇被他的吼声震得两耳发疼,不禁皱眉,又道:"我......并非......中毒......只是最近......没有......吸取......星月精华......元神......有些......疲惫......"
离契闻言自责不已,他怎就没想到?!天璇不能像寻常人般进餐,必须以星月华彩为食,但妖域里妖雾弥漫满天,日月不透,污浊不堪,岂能容他吸取?天璇从来不提,自己却一直粗心忽略了,而至他现在衰弱不堪......
"是我疏忽了!!真该死!!我现在马上带你出去!"离契将天璇驮在背上,双手着地,顿时现出黑狼原身,如离弦箭般朝妖域边界奔去。
天璇伏在巨狼背上,微微张开眼帘,看到两旁山石一闪而过,自己便像御风而行般轻飘。这种虚弱的感觉非常陌生,天上星君,岂有缺星华月精之时?兴许便是自己一时之兴,破了规矩,入这妖域所得的惩罚。
听到身下急速的喘息声,化身成狼的离契正拼尽全力地奔跑。这黑狼妖对自己大概非常用心......原道妖怪皆是邪恶之物,总喜害人性命吸人精魂,但自认得离契,与他相处多时,觉得此妖虽时有暴戾之气,却未曾做过一件天地不容之事。
狼妖背上长毛像绒毯一般垫在身下,随风而动擦在他的脸上,天璇虽然无甚感觉,却下意识地觉得应是非常柔软温暖,天界到处是清冷冰洁,他在那里待了亿万年,却从不曾接触过热血之物,便禁不住伸手摸了摸狼头。
狼妖敏锐的耳朵转动了一下,离契问:"天璇?不舒服吗?"
"不会......"
"忍耐一下,很快就出去了!"
狼妖没有停下,反而更发足狂奔。
天璇心想等以化灵玉破得法阵,这狼妖大概便会离去,而自己,也会离开妖域,继续寻找那镇塔宝珠。思及此处,元神忽然感到些微痛楚。
轻叹,没有星月精华之助,自己的元神变虚弱了。
第九章
狼妖驮着天璇奔出妖域,人界此时正是月如弯勾,漫天星芒闪烁。或是雨后,狼爪奔过的草地带起飞溅的水珠,晶莹碎散,泥土与青草的香味如此清雅,与妖域内弥漫溷浊妖气截然不同。
感觉到身下的狼妖终于停下,天璇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空旷山谷。
这里只有宁静,居然没有任何人、妖怪、神仙的气息。
离契施展幻化术,回复人身,扶了天璇在一块巨石上坐下,待看到天璇盘膝吸纳星华,便悄悄退下不再打扰。
他远远地站着,却又敏锐地戒备着附近。
这里是他以前一次偶然发现的山谷,很偏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宽阔的草地,神仙故不会来此,人也不能从高崖上下来,妖自然更不会到这种毫无价值的地方,便连小动物亦不曾有,故此,千百年了,这里除了离契,大片的君影草未曾受过任何践踏。
时值初夏,君影草缀满串串钟形小花,莹白若乳,悬垂似铃,片片如星。天璇此刻便盘膝坐在其中,天上星芒毫无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微微泛出一层淡霞的紫光。身边君影草随风盈盈而动,吹散沁人幽香,仿佛带了若有若无的叹息,幽兰空谷,茫然万年。
离契小心地敛了妖气,生怕惊扰了他。
天璇坐在大片的君影草间,天上星,地上铃,渐渐地,仿佛联成一体,而那身影,竟就是其中之一。
离契突然很想冲入星群中,将天璇拽出来。他握紧拳头,抑止了这奇怪的冲动。
用力地眨了眨眼,盯了天璇半天。
他就在那里,仍是坐在君影草间,并非已飞升天上......
许久,月勾落下半空,离契感觉到天璇的气息已不像之前那般枯弱,方轻轻地松了口气,这才觉察背脊僵硬,冒了一身冷汗。
又过了一些时间,天璇将身上的紫光慢慢收入体内,从岩石上走了下来。
离契迎了上去,看到天璇气色如常,却仍不放心:"天璇,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了许多。"
便像之前的衰竭未曾发生一般,天璇衣袍飘飘,与往日一般神采飞扬。
"都是怪我,把你带到妖域,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看到狼妖自责懊恼的模样,天璇忽有不忍,便道:"无碍,平素并不会如此,只是事前与鑫鬃之遇,耗了不少力气,故有些不继罢了。"
"那以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若是下次再遇鑫鬃,你不必出手,我直接赠他一咒旱雷,把他烧了再说!!"
天璇故意绕开他的注意,看着这片宁静山谷,问:"此处全无人迹,倒是个安详之地,你是如何觅得?"
离契有些尴尬地搔搔头发,老实地指了指另一边异常陡峭的悬崖,回曰:"以前我遭道士追截,受了伤,失足在那上边掉了下来,才发觉此境。"
天璇眉头一皱,虽知人间有修仙道士专事除妖卫道之职,更筑有锁妖塔以震妖邪,可谓功德无量,但听得离契受伤失足,乃至从悬崖跌落,可想当日这狼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一经念及离契浑身是血,躺在悬崖底垂死挣扎,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怒意。
离契不察他脸上神色,径自说道:"当时我还真是倒霉,居然掉在这种飞鸟不落,野兔不见的地方,饿了足五天五夜,待妖力稍稍回复才爬出去觅食。不过所幸这般便躲过那些道士!"
"你时常受伤?"天璇眼中泛过一丝阴郁,却很快便消散无踪。
"以前刚修成人形时妖力颇弱,自然不敌那些仙家道士!"离契有些不服气,"现在是他们看到我也得绕着道儿走!"
天璇便笑了:"是么?"
"那是自然!!"
离契忽然想起什么,与天璇道:"在妖域无法吸取星华,不若以后每夜我驮你出来,到这里修养可好?"
其实也不需每夜,如此精洁无暇的星华之气,足可维持半月之久。但话到嘴边,却看到狼妖高大身躯站在这君影草上,沐浴星华,精亮的青绿瞳眸在暗黑中闪闪有光,这里面,只装了自己一人身影。
"好。"
天方微亮,天璇离契便再入妖域。
未到村庄,便觉了那方妖气冲天,不禁吃惊。
待他们赶至,只见小村外正混战一场。天方刚亮,却弥漫了杀戮的血腥,地上都是妖怪残尸原形,看来此仗已打了许些时候。
来侵者正是鑫鬃,他手下妖怪人多势众,加之法力高强,赤阖等妖自然不是对手,他们却不肯示弱,苦苦支撑,但毕竟处于劣势,鑫鬃及火蟾童子等大妖尚站在远处,若他们出手,赤阖等便只能惨遭屠宰。
眼见便要败北,赤阖更是心急,这一分神,身边一具顽石巨人一掌拍来,赤阖躲避不及举起手中斧头相迎,岂料那顽石巨人力大如山,撞得赤阖倒退几步。正待站稳,脚下突然一紧,竟被一条青蛇妖缠住足踝移不开步伐,那顽石巨人趁机上前,雷霆一掌就要砸扁那虎妖。
赤阖正要闭眼就死,却听到耳边风声一响,又闻"铿!!"金刃之声,睁眼一看,竟见身前已立了那黑色高大身形。
"离契!!"
"一块石头便让你如此狼狈!赤阖,你尚未睡醒么?"离契手中阔剑架住那顽石巨掌,哈哈一笑。
赤阖见强援到来,自是精神大震,一脚踩断足下蛇妖七寸,抡起大斧朝顽石巨人冲去。
离契咧嘴一笑,转身,看向鑫鬃站立的山头。
"鑫鬃!!下来你我一战!!"
他声音巨若响雷,竟压下山下群妖殴斗嘈杂之声。
鑫鬃却不为所动,他胜券在握,如今他手下妖怪已足够全歼这条妖村,虽说对离契的挑衅也是跃跃欲试,但仍是不动声色。
离契自然知道他的打算,手里阔剑一收靠背,二指捻紧,念动法咒,只见天空中一阵隆隆闷响,如万马奔腾,聚拢上空。
鑫鬃以前吃过苦头,知道这匹狼妖就要布雷击落,心道不好,在这妖域内他从未曾遇到像离契那般能操纵雷电的妖怪,上次交手险些被劈成焦炭,重伤不论,背上狮鬃更被烧个精光,鑫鬃时以为耻,之后修生半年才得复员。如今见他又待施展雷电,立即调集身边妖众,施法防御。
"雷动!!"
离契哪里管他是否准备,法咒一出,只听"噼啪!噼啪!--喀喳--隆!!--喀喳--隆!!"雷声不断,自空降下数道霹雳轰在山头,有见是耀光万道,电闪刺眼。山下众妖看得是目瞪口呆,惊恐不已。
山头更被雷电打得巨石崩碎,尘土飞舞,鑫鬃等妖也不好过,虽合众妖之力抵御了这雷霆一击,但那些受雷的妖众无一不是倒地不起,浑身冒烟,而鑫鬃亦是灰头土脸,金色袍身全变土黄。
他们这边打得正欢,那厢天璇却暗自下令众妖撤退。赤阖开始不愿,但亦看到眼下情况,己方势孤力弱,加之鑫鬃等妖可谓倾巢而出,乘夜色偷袭已让妖村受了重创,如今离契天璇再是厉害,亦难以力挽狂澜。
天璇看了看场上情况,离契一番大动,引去敌对众妖的注意,此刻正是撤离好时机,便吩咐道:"你带众妖先走,化整为零,分散躲匿。这妖域之大,相信鑫鬃亦不会为追捕一两只小妖而大动干戈。你等速离此地,莫要回头。"
"那首领你们呢?!"
天璇忽是一笑,物以类聚,看来离契的朋友也是些爱操心的妖怪。
"放心,我与离契要走,没人能拦下。"这话若是他人说出或显嚣张跋扈,只是眼前这个清冷的凡人却说得如此轻便,好似正准备出门的语气,让赤阖有种匪夷所思却又确信无疑的感觉。
赤阖点头应下,一声低哨,手下众妖皆明其意,纷纷是边打边退,所幸敌方众妖皆被离契雷轰之暴所慑,未曾发觉。鑫鬃更是死死盯住离契,巴不得将他煎皮拆骨。
离契站在场上,阔剑点地,一派嚣傲,附近妖怪本想欺他落单,却见他刚才那一手厉害,哪里还敢靠近,只得绕成一圈将他围住。
虽在战圈之中,但离契亦留意到周遭情况,见附近小妖渐渐减少,瞬是明白天璇打算。便将那阔剑一举,指向鑫鬃:"鑫鬃!!怎么你现在变得如此胆小!便像只剥掉牙齿的老狮子!"
"离契!!!"鑫鬃勃然大怒,面前狼妖再三挑衅,虽知可以置之不理,但他毕竟是一介大妖,岂能容他在自己下属面前如此狂嚣!顷下左手一晃,化出一把紫金大刀,有见是刃长三尺,厚两寸余,刀身串有九枚金环,这一抖动便发出噌噌声响。
众妖见主子要出手,连忙退开让出道来。
鑫鬃威势十足,踏着重步走向离契,紫金刀倒拖地上,划出森然坑道,非同凡响。
引得鑫鬃出手,离契自是兴奋,他最好与强妖对敌,立下一副跃跃欲试模样。远处天璇见了,不禁摇头,这只黑狼妖,大概本意是引开鑫鬃注意,可一见有架打,便什么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本打算待小妖们撤离此地,便可离开,不过现下看来,难避一场恶战。
虽是这般想,但天璇却未加阻止,只在不远处背手而立,淡淡看着这一场狮狼大战。
第十章
两妖场上一遇,不由分说,便是出手。
他们手上一是阔剑,一是大刀,皆重愈百斤,加之双方力达千钧,兵刃交击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
此刻离契妖力大张,那鑫鬃亦不甘示弱,场内青黄妖气碰撞,冲击纠缠间时有撞出场外,击落地表,乃遇石则破,遇土则裂,更有波及旁观妖怪,运气好的只是断点手足,惨些的便即刻送命。众妖不抵这二妖气势霸道,软下脚来,嗦嗦后退。
两妖越斗越烈,一股凌厉妖气暴升空中,又兜头落下,朝地面众妖砸来。那些妖怪见状四散奔逃,却见一人站立原地无动于衷。
群妖并不认得此人,只是他一个寻常凡人站在妖怪群中已是怪异,更面对暴烈妖气不躲不退,更是惊怪。
妖气骤然向他袭来,岂料他只抬手一拨,便将那厉害妖气轻松化去,把妖怪们砸得七零八落的妖气不过像一阵清风,仅拂起他袍摆衣袖。那人依旧飘扬清雅,徐徐而立。
唯有那火蟾童子认得此人:"他便是首领天璇!!"
即便认出天璇,众妖却也不敢上前。
一个离契已如此厉害,与鑫鬃战个平手,首领天璇自是更加厉害,听说在擎天壁上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便消灭鑫鬃座下十数猛将。哪有妖怪敢上去受死?
天璇并未理会众妖惊疑,眼中只注视场中烈斗,看那离契越战越勇,阔剑虽未加注妖力,但已足够压制鑫鬃。反观鑫鬃,大刀雄浑,力度有余却刚猛不足,想必是养尊处优已久,比起狼妖嗜武常斗,自是力有不逮。
对方妖怪也有看出鑫鬃始处下风,而那离契无半点疲色,自然焦急。座下火蟾童子心生一计,手在身后,唤出一味火球。他真身乃赤蟾精怪,曾受天火焚身而不死,故体内有天火真气,幻化人形后更习得火属妖法,能操纵炽烈火焰,这一味火球虽看来小巧,但若击在身上,便是铁石身躯,亦要立即焚成齑粉。
他眼里盯着二妖上下翻飞,瞅了个机会,就要将那火球丢出暗算离契。
岂料他手刚一抬,炽热手掌突然感到一阵冰冻,低头一看,赫然见到一只白皙的手覆在上,那烈焰火球已被寒气侵蚀变成白雾飞散,而整条手臂全无知觉,已是冻在冰中。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天璇未曾看他,目光仍是注视场中打斗,神态悠然,若有若无地淡言道:"莫要打扰。"
火蟾童子吓得不敢作声,这人无声无息,就像风般自在,却又如风般无孔不入,不动声色,却尽如掌握。
自知不是他对手,火蟾童子抱了冰冻手臂逃开,不敢再造次。
这厢暗自动作,那边酣斗已渐达尾声。
鑫鬃不抵离契阔剑,渐露败绩。
忽听"当!!"一声巨响,那把紫金大刀凌空飞出,鑫鬃大惊失色,低头一看,离契阔剑已撂在他脖子上。
"金毛狮子,你可认输?"
鑫鬃瞪住离契,恨道:"成王败寇,你待如何?"
"不如何。"离契拍拍手中玄铁阔剑,"既然此战已完,自然是就此别过!劝你莫再乱动歪念,否则下次,便就割下你那颗的狮头。"
离契说完,正要撤剑离场,突然那鑫鬃鬼魅一笑,似有不祥。未待细想,只觉身后妖气冲天,骤然回头,已见一虚幻黑影浮在身后,那是什么倒未看真切,但黑影怪物手中却握有一把亮银大弓,箭已在弦,乃一砾金利箭。
离契想亦不想,抽剑回身,可惜太迟。那箭离弦飞出,急似流星,竟带起一道金色箭影,直射离契胸膛!
离契措手不及,忽然眼前一晃,堇紫背影已挡在身前,箭身穿透其胸,劲力未消带了那人整个砸到离契怀里。
"天璇!!"
离契将天璇抱紧,低头看到那金箭插在他胸膛上,血染衣襟,天璇脸上虽无痛苦表情,但已尽苍白,嘴角流出一道血线,想必受创不轻。离契登时怒火蒸腾,便连法咒亦不叙念,暴喝一声:"暴雷!!"
只听天空犹被撕裂,爆起破天大雷,不辨善恶,不管敌我,兜头劈下。
可怜那群旁观妖怪无力招架,一时间被轰得血肉横飞,哀鸿遍地。鑫鬃所幸站在离契身后,未被波及,但心里已是恐惧万分,若他早前使出此招,莫说招架,便是逃亦不能,只要站着受死的份儿。
雷过,遍地焦土,青烟袅袅,岂料那黑影怪物毫发无伤,仿佛那雷不过是劈了虚空。
离契吃惊,怀里天璇忽然站起身来。
他扶了离契肩膀,就力将胸口金箭拔出,收到腰间乾坤袋内,复又看向那黑影怪物,道:"虚幻化影,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你到底是谁?"
那黑影怪物忽然桀桀低笑,嘶哑声音如万年老人:"好眼力......桀桀......不愧是巨门星君......"
闻他所言天璇不禁皱眉,此怪道出自己来历,看来殊不简单。鑫鬃更是一惊,他虽料到这凡人不是俗物,但原道是神人星君下凡,却是始料不及。倒是那离契,此刻拼命按着天璇胸前泊泊流血的伤口,哪里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那黑影怪物又道:"那小狼妖资质不错......桀桀......星君带着他,莫非是要用以熔炼仙丹?桀桀......"
天璇虽无痛觉,但觉得这副躯体逐渐衰弱,便连说话也变得十分费力,低头看了胸口处鲜血不止,知道这样耽搁元神再难维持,必须觅个安全之地修复躯体。
心念一动,只见他捏一手诀,念动咒语。
被雷暴蹂躏过的焦炭土地,忽然升起冰霜雾气,弥漫场内,甚至结出片片透明雪晶,地上的妖尸在眨眼间被冻成冰块,即便是没死的妖怪亦未能幸免,只撑了不到片刻便被冻住。只剩下鑫鬃及体内有天火热气的火蟾童子勉强以妖力支撑。
这冻气似乎也奈何不了那黑影怪物,道:"星君果然厉害......只是这冰霜之力又能支持多久?......桀桀......"
"你不过是一介虚影,没有裂天破日为媒,无能阻我。"
天璇不再理会那黑影怪物,径自转身,但只走了一步便步伐踉跄险些跌倒,旁边离契连忙将他扶住,也不顾对方是否愿意,一把将他拦腰抱起。
天璇倒也从善如流,由他抱起,毕竟躯体流血过多,若以常人而论,早该死掉。遂又在离契身上施下轻风云体咒法,腾空而起,往远飞去。
剩下鑫鬃等妖,受冰霜所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影离去。那黑影怪物却也不追不赶,待天璇离契身影远得再难看到,才慢慢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离契抱了天璇飞了约莫半刻,忽然身体一沉,那法术因天璇力有不继再也无法支撑,当下从天上直坠落地。
身在半空,离契抱紧天璇一个翻身,身法轻巧,并未震动天璇伤口。
此时受破日箭所伤之处血未能凝结,仍在不断渗血。离契四下张望,落地处乃妖域内一处荒谷,地貌突兀,怪石嶙峋,若藏身此处亦不易被寻到,不远处有个山洞,离契连忙抱了天璇过去。
这山洞看似普通,但内里却非常深远,黑乎乎的洞穴内传来嘀哒水声,里面应是非常潮湿,但靠近洞外倒也算干爽。离契将天璇轻轻放在地上,让他靠坐在洞壁,翻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见那箭口齐整,将天璇胸膛穿了个透,亦不知何故至今仍是血流不止。
"炎阳参!天璇,快把炎阳参给我!"
天璇摇摇头,道:"破日箭乃神兵仙器,被它所伤绝难愈合。即有仙丹灵药也奈何不得。"
"那如何是好?!"
"唯今之计,只有脱出元神,重修躯体。"天璇眯了眼睛,轻道,"所幸这副躯体本就六脉断绝,现下也不过是死上加伤,无甚大碍。"他抬头看了看四遭,对离契道,"此处隐秘,可供我栖身修体,你可先行离去,待三日后再来寻我。"
离契却大大摇头:"你若元神脱体,便如龟去其壳,凶险非常!!我岂能离开?!"他阔剑一栋,插入岩石地面,盘膝坐到天璇面前,"我便就在此处,哪也不去。"
天璇自知元神脱窍之险,此刻身在妖域,求助无门,若当真被妖怪乘虚而入,便只有任其屠宰,故此他有意遣开离契,岂料对方异常固执,天璇也没多想,便直言道:"你既已知我乃天界星君,仙妖殊途,敌我分明,你还是走吧。"
闻他所言,离契瞪大了眼睛,他窒了声音,许久,才吐出话来:"你,是担心我会乘你不备,害你元神?"
天璇不语。
近乎默认的态度,教那双青绿妖瞳漫上不信与痛楚。
无声让山洞显得异常压抑,然后,响起天璇淡然的声音:"你走吧。"
"......"
离契仍是不动,他问:"那你为何救我?"隐忍的沙哑,叫人听得难受。
天璇被他问得微微愣住,为何救他?一下子的理所当然,却在瞬间变得全无道理。他当然可以置身事外,只是那一刻,他却知道,破日箭乃天界至刚之兵,若射在妖怪身上,必定是破魂毁丹,其魂魄将不入轮回,不堕地府,永世徘徊虚空之中。在想到解决之法前,自己已站在离契身前。
他答不出来,离契却是步步进逼:"若我有害你之心,你又何必救我?"
但天璇无法作答,无奈之下,只得叹息着闭上双目,殷红的鲜血与苍白的脸容,是如此的刺目。
离契狠一咬牙,现下不是执着于此的时候,若不尽快解决,天璇便不能安心修体。
他盯着天璇,忽然,左手一伸,五指猛地擦过阔剑锋刃,顿时鲜血直流。
天璇感觉异样波动,连忙睁开眼睛,却见离契念动咒语,五指上鲜血像活了一般冉冉升起,在掌上半空处自行画出一道狰狞血符。离契复又抬起右手,刚才一直捂着天璇伤口而残留下来的血迹亦以同样姿态融入血符之中。
"血魂咒?!离契!住手!!"天璇正要制止,但离契更快,手掌一翻,将血符拍入胸膛。
血符一入体内,瞬即如万虫噬魂,离契痛楚难忍捂住胸口处扑倒在地,额上大汗淋漓,嘴唇更被他锋利犬齿咬出血来。
这血魂咒乃是妖族最狠毒却又最为有效的契约。
精血为约,魂魄为契,乃生血魂符咒。
无论妖力多强,只要立下这血魂咒,一旦背约,将受契咒反噬,散尽妖气,魂魄碎裂,不得超生。若溶以他人精血,更必视该人为主,以魂为誓,不得背叛。即便妖怪身死而魂魄转生,亦只侍血主。
天璇料不到离契竟至如此,一时心神动荡,虚弱的躯体仿佛加注了一分力量,倾倒身体向离契探出手去。
那边离契痛得两眼发黑,只是青绿眸中仍看到渐渐靠近的手掌,无意识地,颤微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
瞬间,剧烈痛楚急速消退,血魂咒出乎意料地加快了契约成立。
离契半爬起身,不顾自己脸上汗泥狼狈,看向天璇,咧嘴笑了。
"我不走。一直,陪你。"
第十一章
"何必如此......"
天璇拉着对方的手,本该全无任何感觉的手掌,此刻却传来暖热如阳的温度。
离契坐起身,血魂咒虽然厉害,但只是初受时感觉痛楚,若不违背,便如寻常一般并无大碍。他抬袖擦掉脸上的脏污,道:"若不如此,你岂会任我留下?别说了,你快些脱出元神,修补身体吧!"
天璇知再说无益,盘膝而坐,闭上双目,却显然忘记松开离契那只温暖的手。离契也没挣开,只认真且有些紧张地安静一旁,看着他元神入冥,灵光渐渐拢聚天灵盖上。
不消片刻,那灵光升离躯体,在空中化出元神。天璇本是巨门星君,星本无形无相,更无尘世样貌,化形不过随心所欲,缥缈虚空,漂浮了一位恬静平寂的神人。
元神离体,那副尸体亦失去了生机,皮肤现出死亡的灰白,只有这一刻,离契才真正感觉到,从手掌处传来的冰凉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神人淡淡地看了离契一眼,然后覆上躯体上,化去形体,只余一层淡淡的紫堇星光裹住尸身。离契紧紧盯着那胸口处的箭伤,直至看到穿透的伤口终于止住了流血,方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便是这样,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天璇身边。
天黑天亮,日升日落。
时间流逝,已是三天。
洞中的身影入定一般,便连视线,仿佛也不曾移动半分。
妖怪不比常人,不需每日进食,特别是修为较高的妖怪,风餐露宿不过寻常。故此离契待在洞里三日未出,亦无不适。
无论黑夜白昼,洞里一直闪亮着那双精绿眸子,看着尸身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直至第三天,伤口完全消失,在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了淡红的疤痕。
夜幕低垂,本该如之前一般宁静的空气中隐约渗入一丝粘稠的气息。
离契抬头,狼妖特有的敏锐嗅觉告诉他有异物在附近!
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阔剑剑柄,抽出地面。
夜幕的洞中,除了天璇身上微淡的星光,其余皆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山洞深处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非常轻微,不像脚步声,更像是多足的爬虫在急速移动,粘稠,密集,毛骨悚然。
离契眨了眨眼,瞳孔中现出青绿眸带,籍借野狼夜视之能,搜看洞穴,忽然看到深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对方动作急速,敌我未知,离契回头看了看天璇,此刻尸身上星芒渐明,似乎已到了最后的阶段,不容打扰。想了想,离契狠一咬牙,松开了握住天璇的手,以剑在尸身地面绕出一个圆圈,念动咒语,身上透出靛青妖力,在圈环上盘旋而上,渐渐由气凝固成壁,化淡,隐去。
离契松了口气,正要回头,突然粘稠感觉吸附住他的颈项,巨大的拉力将他整个拔起半空。
离契迅即反手一剑,锋利剑刃竟像切到棉花一般,不仅无法着力,甚至粘住阔剑,抽不回来。便像脱水的鱼儿般被吊在半空,离契知道对手厉害,不敢怠慢,猛将妖力灌入玄铁阔剑,靛青之芒一现,身后那物终于被切断,离契从空跌下,一个翻身,半跪落地。
他伏地不动,摸了摸脖子上粘稠的东西,扯下来一看,竟是半透明的黏液粗丝。未待他细想,从黑暗处再度射出两道粗丝,离契挥剑斩断,但更快的,又有两道粗丝卷向他足部,离契不得已往后跃去,避开粗丝。
山洞狭窄,他那把阔剑施展不开,只得不断砍劈躲避从黑暗中飞射而来的粗丝。这粗丝相当粘稠,若被它缠上绝对逃不掉。然而此处又不能布雷,山洞会遭暴雷轰塌,天璇也会被埋在乱石下。
对手一直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教他无从反击。便在不断后退中,突然后背一粘,离契心道不好,正要前跃挣脱,但面前又急射来五道粗丝,分别击向手足面门,离契只及挥剑斩落射向右手跟面部的粗丝,可惜双足和左手已遭粗丝缠住,而后背处更像被粘紧一般,动弹不得。
离契侧头一看,后背处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蛛网!!
他越是挣扎,这身上的粗丝粘得越紧,简直像贴皮而生,只有把身上的皮都撕下来才可能挣脱。
从黑暗中传出一把娇柔的女人声音:"嘻嘻......你这小狼妖好生难抓......"
只见自洞穴中冒出一张绝艳的女人面孔,唇若樱桃,眉眼妩媚,紧接着是赤裸而妖娆的女人身体,硕大丰满的双乳全无遮掩地裸露,一头披散的青丝有两条凌乱地垂挂在胸脯上,如此尤物足教世人血脉贲张,性欲大发。
然而,当她全然步出黑暗,完美而纤细的蜂腰下,驳着的却是巨大、五彩斑斓的蜘蛛下肢,更有八只巨大的触脚,庞大躯干与上身完全不成比例,截然相异的结合实在可怖。
离契只是皱眉,喝道:"你是什么怪物?!"
"嘻嘻......"那蛛身女人慢慢凑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离契,"奴家不是什么怪物,嘻嘻......小狼妖,你长得好俊哦......老怪果然没有欺骗奴家......嘻嘻......"
她说话嗲声嗲气,柔得跟水一般,笑声也如银铃,男人听了定是酥透了骨头。
偏偏离契不为所动,只哼道:"你到底是谁?!"
"嘻嘻,小狼妖,你就这么想知道奴家的名字么?那好,嘻嘻......奴家叫蛛娘,嘻嘻......"
离契不语,但心里却暗道麻烦。他在妖城时也曾听过蛛娘此妖,她本是仙界山涧成精的天蛛,修炼万年终于成仙,可性喜淫秽之事,时常引诱到山涧取水的仙童犯下欲戒,更趁机吸取对方精元。天帝大怒,罚其遭五雷轰顶之刑,逐出天界。她落入凡间后非但无半分悔意,反而更加疯狂地引诱凡人,取其精元害其性命,终成天蛛妖。天帝曾派神兵来降,这蛛娘不敌,自此躲入妖域不敢再出人间作乱。
如今天璇正在紧要关头,却翩翩遇上这只棘手妖怪。
"嘻嘻......"此刻蛛娘已凑到离契面前,半空的娇躯,摇晃如硕果般的乳房带着致命的诱惑,她伸出手摸了摸离契的脸,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小狼妖,奴家好久没遇上像你这般的妖怪,不若......嘻嘻......"
离契好似不懂,问:"不若什么?"
蛛娘见他回话,自是满心欢喜,又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贴到身上:"不若我们云雨一翻......嘻嘻,奴家会让你体会什么是极乐世界......啊!!"她突然一声惨叫,只见离契右手阔剑已拦腰斩在她的腰肢上!
蛛娘料不到他尚有力还击,反手一抓,生生捏断了离契臂骨,阔剑落地。蛛娘从嘴巴喷出蛛丝裹了腰间伤口,抬头看到离契虽遭断骨,却眉亦不皱,便妖媚一笑:
"小狼妖不识好歹,奴家待你甚好,居然出手伤害......真是叫奴家伤心......"她又吐了蛛丝将离契牢牢锢在蛛网上,便自转身,移向不远处坐着的天璇。
"别碰他!!"
"嘻嘻,这位小郎君也相当俊俏哟......"蛛娘可不理会离契大喝,径自走近,缓缓伸手要去摸那天璇脸庞。岂料天璇周边突然爆出一阵雷电,将她意欲侵犯的手震开。
蛛娘看了看自己被雷电刺得生疼的美丽手指,笑得更加暧昧:"小狼妖,你居然用妖灵障来护他,你可知道,以魂元作护,只要奴家打破妖灵障,你就得死。"
离契冷哼。
蛛娘却又笑了:"奴家倒要试试,这妖灵障能不能挡下奴家......嘻嘻......待将这小郎君从里面拖出来,奴家便要好好享受了......嘻嘻......"
她边说着,边伸手探向天璇。
妖灵障内雷电激荡,将她的手都灸成焦黑,但她却浑然不觉,径自伸向天璇,眼看就要将他抓住。
"住手!快些住手!!"
离契心知天璇已到了最后一刻,此时便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若遭这天蛛妖怪糟蹋,只怕莫说修补身体,便是星君元神也要受害。
"该死!!蜘蛛妖!!你要做什么我奉陪就是!!不要碰他!!"
蛛娘好似料定了他会有此举,嘻嘻一笑,收回手。
她移了回来:"既然你答应了,奴家就不客气了,嘻嘻......"樱桃红唇吻上离契筋络结实的脖子,诱惑地噬咬,慢慢往下,留下点点暗红痕迹,突然纤手一撕,将离契上身衣物撕落大片,露出那副结实黝黑的阳刚躯体。
她边是舔弄,边是呢喃:"小狼妖,嘻嘻......你的身体好结实......比起那边的凡人,奴家更喜欢跟你欢好......嘻嘻......"她展开小嘴,含住离契胸口微硬的突起,不住地卷动灵巧的舌头舔吸,柔软的手亦未闲着,不住地爱抚狼妖的两肋及腋下敏感处。
直至她在离契的身体上留下了许多斑斑点点的红痕,便缓缓探手伸入离契裤内。
"嗯?"蛛娘有些错愕地发觉手掌握到的是一根软绵绵,全然没有半分冲动的男根。蛛妖最擅魅人,对性事挑逗技巧可谓个中高手,加之这蛛娘乃天蛛化身,更曾与仙、凡、妖交合无数,吸得精元,那媚人心魂之技更可说是登峰造极。
"嘻嘻,小狼妖,奴家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蛛娘从嘴里吐出一点猩红色的黏液,抹涂到男根上,又自魅笑,"这种灵药能催动心欲,便连天上仙人亦无法抵抗......嘻嘻......"双手像灵蛇般缠了上去,极尽挑逗,复又将曼妙的躯体贴到离契身上,柔软滑细的双乳在狼妖胸膛上磨蹭,企图燃起他的欲望。
岂料她便是施展了浑身解数,甚至用上了催情的魅药,离契居然仍是不为所动,莫说勃起,便连一两声呻吟也欠奉。
蛛娘从未试过如此不济,美艳的脸孔渐渐露出狰狞。
"为什么如此?奴家不信你不为所动!"
她的手连掐带捏,便连下体蛛身也攀到离契身上。蛛腿纤毛钢针般锋利,竟将离契身体划出道道血痕。
即便如此,蛛娘仍是沮丧地发现离契的身体无半点反应。
"为什么?!"
离契垂目看她,道:"被一个万年的老妖婆压住,我想没有任何一只妖怪能够兴奋起来。"
"--"
这种淡然的嘲笑彻底激怒了蛛娘,她发出尖锐刺耳的啸鸣。突然玉白的裸背上暴长八条黑色蜘蛛触手,那触手尖锐无比,竟就合抱一刺,生生捅入离契后背。
"呃!!"剧痛令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弹了一下,内脏受损叫他喷出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蛛娘抽回触手,粗暴地将他虚软的身体从蛛网扯落,拖甩地上,狞笑道:"老娘今日就要让你瞧个厉害!!"
八只锋利触手便要再度戳落,突然,那双青绿眸子猛然睁开,阔剑受雷引回到离契手上,只见靛青弧光一闪,蛛娘从下而上被剖开两半!!
"呀!!呀--啊啊啊--"
洞内影子恍动,天蛛妖垂死惨嘶,她想不到离契竟然还有力量反击,两片蛛身颓然落地,腥臭的浓血四溅洞壁,再过片刻,只弹动了几下。
山洞弥漫了蛛血恶臭,但终归回到了之前的静寂。
只余轻轻的风声。
虽是除掉了蛛娘,但离契亦不好过。故意语出挑衅,趁她不备倾力一击,代价却亦很大。右臂断掉,后背遭蛛手刺透,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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