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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天变上_004

感觉,但这草床,应该是柔软的,应该是带了石楠草特有的清香,如果可以,他愿意在这上面一睡千年。
离契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禁担心问道:"天璇?你怎么了?"
天璇正巧想起自己那张冰硬的白玉床,冲口而出:"冷......"
"冷吗?"离契连忙拿了几根枯木丢进火堆,火焰旺盛了些,但山里的夜晚过于森寒,篝火再大也无法尽驱寒气。
想了想,狼妖忽然弯身伏地,散去幻化术,现出原形。
天璇正是出神,却觉有东西拱了过来,低头一看,竟见那匹大黑狼爬上床来,大脑袋耷在他胸口上。
"还冷吗?"
天璇本该老实回答,适才不过是一时失言,可偏偏对上那双绿幽幽的狼眼珠子,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这夜里的山洞,应该很寒冷。那抱着一身软毛、暖热的狼体应该会很舒服。
"嗯。"他模糊地应了,想起偶见那开阳星君在自己殿内抱着从人间带回的大抱枕睡时的姿势,便模仿着环住狼头,翻了个身。
"呃--呜......"大黑狼一时不备,被掀翻过来,还被天璇压在身下,脆弱的肚皮被天璇的膝盖顶到,痛得嗷了一声。
天璇连忙撑起身,低头查看,入目处却是一副白花花的肚皮。
与那身粗硬漆黑的长毛相比,柔软的狼妖肚皮显得光滑细腻,只有些细细的白绒毛。
离契可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肚皮的习惯,毕竟这表示了臣服与示弱,他挣扎着要翻过身去,岂料天璇却趴在上面不肯松开,还伸手去摸那柔软的肚子。
"呜......天璇,你干嘛?"
天璇下手不知轻重,当狼妖肚皮是搓板般又揉又摁,直捻得他内脏翻滚,大大狼嘴龇出獠牙。
白皙的手一直往下,在密丛的毛发间遇到了更柔软的部位。
想起之前曾因一时之气对这部位下了冰咒,九天紫蕊露虽是仙药,但也不知能否治疗此伤,于是天璇扒开毛发将那隐藏的阳具拨了出来,打算检查一下。
狼妖急得几欲吐血,他一介大妖,却被天璇这样把玩,若换作别人,早就獠牙一张,咬断对方脖子了。可偏偏身上趴的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伤他,只能眼睁睁地瞪着天璇那只过于白皙的手......
第十八章
"天璇!!"
那只手当真太过分了,离契大吼着企图制止,天璇却只是稍稍回头,平静地回答:"之前不小心弄伤了,容我替你检查是否痊愈。"
"啊?弄伤?!"黑狼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脑袋里完全无法理解他所谓的弄伤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事情。
"嗯。"天璇边仔细地翻看,边回答,"你曾受天蛛妖魅惑,我与你疗伤时一时不察把这里冻僵了。"
"啊?冻僵?!"
黑狼更是无法置信得几乎眼珠子脱眶,他当时是有段时间失去记忆了不错,难道在那时自己做了什么不妥的举动,让天璇不得已将他冻住吗?!
大堆的疑问彻底塞住了狼妖的脑袋,一阵混噩间,下体阳物受够了那只软手的刺激,抗议地抬起头来。
激荡的热流引起了黑狼的注意,他这才想起目下可不是想问题的时候,既然狼身无法逃开,便连忙念动幻化法咒。岂料那边天璇忽然捏了一下肉柱下的两颗球体,激烈的快感直刺得黑狼一个哆嗦,吐出的咒语居然给念漏了。
一阵烟过,天璇睁眼一看,身下已躺了那魁梧壮实的黝黑男人。只是人形是现出来了,可偏偏头顶了一双耳朵,尾脊处仍露了一条狼尾巴。而且此时衣物都丢在地上,便只剩了一身赤裸。
天璇看了看离契下体尤自屹立的男根,点头道:"看来已经痊愈了。"复又捧起离契的头,仔细瞧了瞧已没有任何痕迹的颈项,满意地笑了,"这里的痕迹也消失了。"
离契只觉心脏一阵收缩,那个清冷的人,总是像云一般高洁地漂浮着,即使想要伸手去捉,但天之高,地之远,不过是痴心妄想。然而此刻,星芒落在身上,那抹淡淡的笑,有着说不出言不尽的诱惑。
他能够!现在,只要伸手,他能够捉住个人了!
兽性的狂热汹涌上脑,离契控制不住地一声狂啸,突然全身暴起,双手钳住天璇双肩,将他摁倒床上。
天璇不解地看着狼妖,对上那双流露了最原始欲望的青绿眼睛,剧烈的情绪直直撞击他的元神。
"离契?"他担心地看了离契,犹豫着是否结印将他驱开。
离契绷紧了一身结实肌体,连骨头都发出压抑的咯吱声,他仍在努力地控制着心中的兽欲,自古以来,妖,便因他们血中根存着兽性的暴戾,即便修炼万年,亦无法改变原形乃兽的事实。
"你可以......"他的声音低哑如砂,"天璇,你可以冻住我吗?......"
这瞬间,天璇结印的手松开了,对这只狼妖,他始终是纵容的。即便他无从知晓即将发生何事,但此时此刻,他却不愿加深离契眼中的压抑与痛楚。
心中的兽性再也无法以理性压抑,离契低咆,左手一张,现出长而尖锐的利甲,挥起,粗暴地撕裂了天璇身上的白色衣袍,露出了那副精致修长的躯体。
尖利的獠牙啃上了保养极好的颈项,白皙的皮肤立即被咬出红痕,几乎见血。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控住天璇的肩膀,仿佛怕他会消失。
兽妖重重压上那具冰冷的尸身,热度渐渐传了过去,暖了森冷的躯体。
天璇虽然并无所感,但却听到耳边响着粗重的呼吸,以及这洞穴内弥漫的紊乱妖气。狠狠咬住自己的狼妖彻底露出了凶暴兽性,天璇忽然有着错觉,好似再过片刻便要被他拆骨入腹。
离契在天璇脖子上留下了大片肆虐的痕迹,慢慢抬起头来,露出獠牙的嘴吐着野兽的喘息,黑发凌乱,遮了半片脸颊,幽深的带瞳绽放妖异靛青。
锋利指甲彻底撕裂了天璇身上最后一片布料,光洁的躯体平躺在绿油的石楠草上,碎白布片像雪般散碎四周,如此景象,也撕断了离契脑中最后一分理性。
被欲望支配,离契只想着要宣泄自己的欲望,他抓起天璇腰部抬高,高涨昂起的阳具不断地企图寻找入口。
然而他的粗暴却让他不得而入,无从释放的强烈欲望令狼妖难受得咆哮大叫,尖锐的指甲甚至刺入天璇的腰部。
看他这般模样,天璇也是为难。在星君之中他性情最冷,对人间欲念善恶从不沾染,自然也不懂如何宣泄情欲,见离契死死抓住自己,又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挤进自己的体内,便合作地抬了抬腰。
坚挺的阳具一下子戳中了幽穴中心,青绿眸中凶光骤现,精悍腰身用尽全力向前一突,登时将粗长的性器刺入天璇下身甬道。
微弱的撕裂声后,鲜血从接连处泊泊渗了出来。
一位是没有任何情欲经验的星君,一头是被欲望蒙蔽理性的狼妖,不合天道的结合,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天璇无所知觉,但他身下的石楠草床已开始染上鲜血。
离契感觉下体的炽热被紧窒和冰冷紧紧包裹,舒服,痛楚,更多的是不满。他低嗷着,企图撞入更深,用自己来贯穿身下的这个人。
岂料就在此刻,天璇的身体突然射出一阵青绿妖芒,妖芒及处,离契如遭万蛇噬咬,魂魄更是撕裂一般。
"嗷啊--啊啊啊--"离契抽出沾满鲜血的凶器,猛地翻滚落床,在地上惨嚎着蜷缩一团。
"离契?"
天璇爬起身,诧异地看到下身一片鲜红,下体甬道尚不断淌血。不及多想,他下床去扶离契,岂料离契一触及他身上妖芒,立即像被雷电击中般痉挛起来,狼妖哀嚎着往后缩去。
无止境地剧痛让离契终于恢复神智,天璇身上与自己一摸一样的妖气让他明白过来。
"是、是血魂契......"
天璇顿悟,亦不再靠近。
没有任何伤害能够比得上同源的妖力自伤其身,离契在无意识间对天璇的伤害牵动了血魂契符咒,致令狼妖身上妖力反噬魂体,其中痛苦只怕要比千刀万刮更疼百倍,让这伤主之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狼妖终是痛得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再过片刻,天璇身上的妖气渐渐散失。
看着地上蜷缩着发抖的狼妖,实在难以想象刚才还在兽性大发,天璇轻轻叹气,转眼间,已恢复了一身堇衣,整洁干净,一如平常,下身伤处对他而言不过小碍,已暗中施法疗治。
若非颈脖上那些刺目牙印红痕,谁也料不到刚才被压在狼妖身下的人竟然是他。
天璇过去将地上的离契扶起,看他痛出一头汗水,双眼紧闭,毛发尽湿,嘴角更泛了血,适才嚣张跋扈的阳具此刻已可怜兮兮地疲软耷拉在双腿间。
便伸手结印额上,施下冰清咒,为他驱散痛楚。
慢慢地,狼妖终于放软了身体,一直紧绷的肌肉也渐松下,头一歪,靠在天璇怀里睡得越沉。
山中幽静,唯有远处传来的初夏蝉鸣。
天璇借了火光,凝视怀内的狼妖,兽性的眼瞳已然闭上,隐去侵略的妖性,刚毅脸上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安然。忍不住拨开耷在他脸上被汗水沾湿的长发,若无那血魂契之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一股夜风吹过,火影摇晃,不知是火焰映照还是其它缘故,漆黑的眸中竟滚入一层暗红。
手臂翻起,虚空中带出一件外袍,轻轻盖住赤裸的身体。
垂下头,轻轻地舔去离契唇角的鲜血。
然后,岩洞中,有无人能闻的低喃:"若你无法伤我,那便只有我来伤你了......"
岩洞顶缝隙透入阳光,晒在离契的眼皮上,把他从绵长的沉睡中叫醒。狼妖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抓了抓头顶乱发,环视四周,片刻,终于回过神来。
"啊!!"这厢想起昨晚作的恶事。他居然想要强暴天璇?!然而所幸血魂契保护了天璇,打断了他的恶行。虽然痛得撕心裂肺,可也是自己活该。
洞里没有任何声息,离契慌张了,他走了吗?!
是啊!
离契自嘲地抓了拳头,他如此轻辱天璇,没有立即敲碎他的元丹,把他挫骨扬灰已算是天璇大量,又岂会再肯见他......
狼妖狠狠地一拳捶在心口,在那里,心脏痛得快要碎了一般。比昨夜的血魂契反噬之痛,更胜千倍......
"醒了?"
堇衣星君飘然入洞,手里提了个篮子。
离契愣住了,他的心仿佛从九天之上直直落到地面,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天璇!你听我解释!"离契慌张跳起,在天璇身边直打转儿。
"解释?"
"昨晚我是一时冲动!无意羞辱于你......真的!只是、我当时见你那般模样,脑袋就混了大片......不过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不会什么?"天璇边问边走进山洞,将手上篮子放好,"昨晚你是想对我做些什么?"
"我、我......那个,我是想......你......那个......"
离契急得抓耳挠腮,可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好了,把衣服先穿上,过来吃早点吧。"
发觉自己赤身裸体,离契更是大窘,连忙捡起衣服穿戴整齐,察觉自己又冒出两个耳朵和一条狼尾,忙再念幻咒隐去兽形。
天亮方可得见这岩洞壁上长满了空谷兰,露珠垂叶,兰花幽香,只让这片净土更添幽奇。离契小心翼翼地坐到天璇身边,见他面色如常,并无异样,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篮子里飘出淡淡香味,天璇从里面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了,露出个个饱满,热气腾腾的包子,隔着薄薄的包子皮就能闻到里面香喷喷的牛肉馅儿。离契不禁伸手抓来一个,"嗷呜--"一口吃掉,这皮可真是薄,馅儿也够多!牛肉多汁新鲜,当真是好吃极了。
片刻间离契已吃掉了整盒包子,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忽然想起此处荒郊野岭,附近山民哪里做得出如此精致的包点,距此最近的城镇至少也有数百里路程。
他转头看向天璇,见他衣衫整洁如故,但鬓角却被风吹散了两缕碎发。在那衣襟上的白皙颈子,刺目的齿印已转成紫青。
离契觉得喉咙咽哽了:"天璇,我......"
"好吃吗?"
"好......可是......"
"是什么味道?"
离契努力回忆刚才的味道,尽量地形容道:"牛肉馅剁得茸碎,很是鲜美,皮儿也挺薄的,很好吃。"
看到天璇满意的神情,离契忽然拉住他的手,急切说道:"天璇,你听我说好吗?"
"说吧。"
"我虽立下誓言,却还是伤了你。昨夜的事......我宁愿自己被血魂契撕成碎片,也不愿伤你分毫!"离契垂着头,死死盯着抓在掌里的手,"可能......可能你现在已不再信我......可我不想离开,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子做了!天璇,你可以原谅我吗?"他偷眼看了看天璇,见他并无表情,连忙急道,"如果你还是生气,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我,但不要赶我走!"
"任何方法?"
天璇笑了。
便像雨后的星空,星芒柔亮,叫人心旷神怡。
离契有点发愣地点头,答曰:"是的。"
第十九章
未及天璇开口,只听天上一阵锐鸣,风骤起,影蔽日。
离契感到一阵莫名战栗,即便面对强敌亦未曾有过的奇怪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乃至毛发倒竖,如临大敌。
天璇亦是吃了一惊,但与离契相比他尚算镇定,吩咐道:"一会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可多嘴,知道吗?"
未待离契回答,一头巨鸟已落在岩洞外。
此鸟羽翼青如晓天,鸿头、燕颔,嘴若钢钩,翅尾挂垂,振翅之间扬起烈风,吹起四周飞尘乱石,竟是一头青鸾。
从那青鸾背上走下一人,只道是青苍衣袍,仙风道骨,高颀俊朗,青丝垂鬓,却在那眉宇之间,存了一分煞气。
不知为何,离契一见这个男人,居然后退一步,这男人表面看来是个凡人,但一身仙气却不内敛,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甚至蕴含了一种杀戮气息。
男人却是瞧也不瞧离契,只看了天璇。昨夜交合,天璇身上沾染了离契妖气,尚未尽散,看在这青衣男人眼中,自是碍眼。
只听他道:"一身妖气,不知所谓。"他的声音是冷的,与天璇的淡漠不同,这个男人,是严酷,以及无情。
若说天璇是开春带着冰屑自雪峰潺潺流下的溪水,那这个男人,便是万年寒冰三尺之下的铁岩。
旁边的离契恼了,想上前出言维护,偏偏想起适才天璇的吩咐,只得咬牙切齿,不甘心地死死瞪住男人。
那青衣男子哼道:"一介星君,竟然如斯堕落,难道你不觉羞愧么?"
天璇不卑不亢,回道:"天璇问心无愧。"
"哼。不知悔改。你与妖怪交密,更在妖域内当上妖主,难道就不怕天庭知晓,治你大罪!?"
"我本无意隐瞒,知亦无妨。"
见他态度淡然,好似仙妖交往再是平常不过,青衣男子不禁着恼:"天璇,你太过肆意妄为!"
"妖域内九婴作乱,杀百妖而吸纳其力,若让它聚力成魔,后果不堪设想。"
男子闻言,眉宇间的严酷稍稍减退,道:"此言不差,既然你已除去九婴,便随我回天庭复命去吧。"
天璇却是摇头:"九婴本体虽死,但当日他吸纳百妖之力,化成妖雾逃离,至今未知所踪。此妖心恶,必为祸人间,不可不除。"
"此事交由我办,你先回天庭与帝君禀明此事,免那饶舌的千里眼多生事端。"
岂料天璇仍是不应:"我尚有寻珠要务未达,不能就此折返天庭。"
男子盯着天璇看了片刻,冷道:"你言多推托,莫非想隐瞒我等,与妖孽继续撕混?!"
天璇不语,那男子更是着恼,迈前一步,喝道:"巨门星君!!你速速随我返回天庭,否则莫怪我不念同宗之情!!"伸手拿住天璇肩膀,就要强行将他带走。
一旁离契当真忍不住了,他暴喝一声:"住手!!放开他!!"阔剑一横,靛青剑弧如镰刀割去。
岂料那男子看亦不看,左手虚空一扫,竟将能劈裂顽岩的剑弧化去无踪,紧接着,张开的五指突然成爪一收,离契被无形之力撞飞,在那岩壁上砸出一个凹洞
,钉在上面动弹不得。
男子凤眼一眯,毫不掩饰眼中杀意:"看来,是因为这头妖怪让你不肯回去。今日便要你断了这个念头。"
只见他五指渐渐并合,那边离契顿如受到巨石挤压,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一般,背后的岩壁渐渐塌陷,整个人生生嵌入岩石中。鲜血从他的眼睛嘴巴耳朵里流
出来,可那狼妖居然哼都不哼一声,死死瞪住男人,仿佛只要一有机会便是反噬。
"上古天兽。可惜了。"
眼见男子既要取离契性命,忽然,他却松开手掌。
失了压迫,离契从墙壁上掉落地来。
男子侧目看去,那只搭住天璇肩膀的手已尽冰封,四周地面寥寥升起冰霜雾气,草木瞬间被冻在冰中,便连岩石地面亦成了一片冻土。
那边离契虽倒在地上全身乏力,但一双青狼眼珠泛起妖魅异色,他嘴唇轻喃,一片晴空中突然聚拢黑云,雷声隆隆,正酝酿了一场雷暴。
"天璇,你要阻我?"
男子有些难以置信,亿万年长,无论在天庭还是星殿,眼前这位巨门星君都是随遇而安,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提出意见,更惶论是为事抗争。如今,他却
为了一头妖怪与他对抗。
"不能伤他。即为星君,亦不可滥杀。"天璇的声音仍是平淡,但内里,多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青衣男子凝视天璇片刻,锐利得透视心魂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复再看了地上狼妖一眼,终是敛去杀气。
"我今日便放过他。但是天璇,你可记下了,仙妖殊途,你袒护妖孽,一旦回到天庭,少不得要受责罚。"
"多谢关心。"
青衣男子收回被冰冻的手,冷笑:"你就这般对我?哼。"笑意仍冷,却带了不可察的苦涩。只见他手一晃,寒冰散去。
"天璇鲁莽了,还望见谅。"
男子沉吟片刻,最后说道:"我只劝你,莫违天道,好自为之。"言罢转身,袍袖一卷,遍地霜气瞬即消失无形,冰冷尽解,依旧是草绿花摇,天上滚滚雷音更
是骤然变静,电光失影。
他走出洞时,却稍微停步,冷喝道:"开阳,躲着作甚?"
一个俏皮的小娃不知从哪条石缝间蹦了出来,正是那开阳星君。他吐吐舌头,笑应道:"呵呵,我只是来凑凑热闹......"
"给我看好天璇,否则,回去你亦是同罪!"
"喂喂喂!这太不公平了吧?!"
男子不理会小娃呱呱大叫,迈上青鸾脊背。就听那青鸾鸟一声清鸣,腾空而起,往空飞去。
小娃咋舌,那边天璇已过去扶起离契,狼妖虽然七孔流血形状凄惨,但并未伤及要害,应无大碍。可天璇还是不放心,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雪白色的灵药塞进
离契嘴里。
药一入口便融,清凉的气息游遍全身,离契只觉得刚才受的痛尽数清去,虽仍是乏力,但已好了许多。
"妖怪,算你厉害,竟敢向他挑战。"
小娃凑过去,蹲在两人身边说开了:"他可是贪狼星君,受命下界斩杀妖孽无数,莫说你一头小小狼妖打不过他,便是上任妖帝也是他亲手捕获关进锁妖塔。"
天璇为离契敷上灵药,抬头看了开阳,冷道:"你又来作什?"
"喂喂!你这人好不识抬举!我是担心你们说话太冲,把天枢惹急了,一个不高兴,先把狼妖灭掉,再强行捉天璇回去!"他嘀咕着,"不过,就是加上我也不
见得能打得过他,他若真下狠手,毁你身体,押你元神回去也是轻而易举。"
天璇不语,离契却急了,他虽早知天璇身为星君,早晚会飞返天庭,心虽知,但意不愿,此刻心里急躁,想阻止,却无奈。
他不过是一只妖怪,凭什么留下天上尊贵神人......
忍不住,手臂箍紧天璇腰部。
开阳看他二人模样,不禁叹气,天枢虽然蛮横,但所做之事亦非无理,如今看天璇与这头狼妖羁绊越深,将来一旦分离,也不知会闹出祸子。
狼妖的模样很是沮丧,蹲在浅滩边上,有一戳没一撩地用阔剑掏着溪水。
那开阳星君只让天璇小心便自离去,留下一堆的难题,让他好生烦恼。
不远处,天璇柳絮般立于溪面,清风吹拂,撩了衣摆袍带,轻飘飘的人仿若谪仙,然,他确实是天上星子。
可偏偏离契两眼盯着水波涟漪,全然无视溪水上的圣景。
那厢天璇念动法咒,水波在他脚下渐泛涟漪,圈圈荡出,旋即变成奔浪,漩涡之中,冉冉升起一枚燃*焰的菱石。天璇信手捻来,那石头只亮了亮,熄去焰
火,便化为一枚赤红火玄石。
天璇将火玄石收入乾坤袋中,撤去法咒,教那溪水恢复平静,转身往岸走去。
却在岸边,看到一身水湿的狼妖。
离契大概也没料到溪水会突然翻卷巨浪,加上又在失神,一下不察被浇个透彻,乱蓬蓬的头发如今全耷拉在脑门上,狼狈得够呛。
然而他实在太过懊丧,对于一身的水湿全不在意,疲懒地挪着那把砍倒无数妖邪的阔剑在那里拨水玩儿。
天璇也知道他心神不宁,走到离契身边,手搭在他湿腻的发顶,一阵冰凉气息拂过,离契打了个冷战,水气变成冰渣子叮叮当当从他衣服头发上掉落散碎一地。
"天璇......"
多少回过神来的离契抬起头,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走?"
"我的意思是......回天庭。"
"你想我回去?"
"当然不是!!"离契吼声在溪面荡开,他不甘心地移开视线,瞪着远方,"可我不愿有什么用......你终归还是会回去的......"
天璇垂目看他,在那双又现出青绿瞳带的狼眼中,有隐藏着的压抑。忽然的,他想要看得真切些,想让这种痛苦彻底地裸露。
"如果我回了天庭,大概便不会再下凡来。"
果然如他所料,狼妖眼中露出自灵魂深处渗出的痛,他闭上眼睛,想要锁住流露太多的情感,然而握紧的双拳,以及微微发抖的声音,却彻底出卖了他剧烈波
动的情绪。
"......那也没有办法,是吗?"
他可以说不是,但事实上,亿万年间,他从未自天庭降落下界,之后的亿万年,或许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离契将难耐的痛楚抑压在心底深处,昂起头,是一个不算灿烂的笑容:"可也不是永远见不到。瞧,你是天璇星君,居天之中,昆仑之上,夜里只
要抬头,我便能看到你了。若是......若你也想看看我,只要低头,寻那个长满君影草的山谷,我便一直坐在那里。"
天璇忽然伸手,按住他的眼睛,这样的离契让他的元神动摇不定,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般,连带体内的妖气也自骚动起来。
"天璇?"
手掌无法掩盖的嘴唇在轻动,天璇无意识地慢慢低下头,用唇印了上去。他轻轻地撕咬着离契略厚的下唇,仿佛品尝珍馐般细致着。
离契被蒙了双目,却突然觉得嘴唇处被冰冷的唇齿啃噬,看不见让感觉敏锐,这撕磨的刺痛更是挑人。他慢慢伸出手,用臂膀搂住天璇腰肢,渐渐用力,箍得
越来越紧,让嘴唇间的距离彻底消失,只剩下贴合的热烈。
然而,熟悉的冰冷,熟悉的淡漠,即便他再是用力,即便他将整个人揉进身体,也无法改变他终将飞升天界的事实。
掩盖在双目上的手掌濡湿了,却不被手的主人所觉察......
尾声
那缠绵的吻后,离契竟像忘却了不知何时离别的凄苦,只拉了天璇在太姥山上跑跑跳跳,寻找玄石。有天璇为导,最后两颗玄石所得也是轻而易举,便在山阴
迎风处以及森林最密地找到了土玄石和水玄石。
五枚烁烁华彩的玄石此刻在天璇掌中萦绕,泛出璀璨亮色。
离契歪着脑袋盯着五色玄石,虽然看上去很漂亮,但似乎没什么用处。
"这五个玩意儿有什么用吗?"
天璇道:"玄石又名天屑,乃上古神女娲补天时所炼之五彩石屑,融有制衡天地之力。当日容成子不识其能,只为修仙玄丹而炼,岂知五枚玄石相生相克,当
日上古女娲亦是耗尽心力方得炼成。"
离契倒是明白过来,道:"如此岂非得物无所用?"
"那倒未必。"天璇却道:"当日女娲炼石,曾得天兽玄武相助,其化肢擎天,化壳为炉。女娲深感其志,将炼石炉深藏于不周山下。若得此物,或能炼就这五
色玄石。"
"不周山?"有传这不周山乃人间唯一通达天庭之道,只是这山终年积雪,几不可行,更有天兽守卫,凡人莫说攀爬,便是靠近亦算艰难。
"那我们启程去不周山么?"
"不周山在西北海外,大荒之隅,非轻易能达,且这一路艰险亦未可预知。"
天璇定定看离契。
面前黝黑高大的狼妖,他该让他离去。没有离契相伴,一如前时的孤寂让他无法忍受,然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应该很快便能习惯了......离了自己,离契
会过得更好。
在他等待着离契道别的话时,黑狼妖却笑了。
青绿兽眸流露出诚挚的炽热。
他的情感,总是毫不掩饰,毫不吝啬地在天璇面前表露。
是的,天上的星君,总有一天会飘然离去,然后,是永远的诀别。
但他仍是愿意,在短暂的时光中,与他相伴,之后,再抱着这些记忆,坐在那片君影草丛间,眺望遥远的夜空,从群星中,寻找曾经属于自己的星芒。
便像当日破庙内,他们初次相识,便相约同往妖域外城那般......
离契问天璇。
"我们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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