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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没好气的开口:『你想干嘛?』 老太太微微抬起头,没有眼球的眼睛看起来空洞没有生气,陆以洋想要是从前的自己大概会怕得要死,但他只是走到高晓甜身边,「不要对老人家那么没有礼貌嘛。」 高晓甜瞪了他一眼,会挡在路前瞪着他的绝对不怀什么好心眼,而这家伙总是不知不觉。『对啦,你最有礼貌,等你被撕成八片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什么叫礼貌。』 『我没有……恶意……』老太太缓慢的朝他们走近。 高晓甜警戒的挡在陆以洋身前,『没有恶意就好,有话这里说,不要再走过来了。』 陆以洋想跟高晓甜说不用那么紧张,但是想起杜槐愔的交代,也不敢太大意,至少不能再给杜槐愔添麻烦了。 想了想,陆以洋站在原地开口:「婆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能做到的话我会帮忙的。」 高晓甜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再呆呆的就想走过去,才比较放心的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 『我孙女……应该要活到七十二岁的……』老太太缓慢的开口。『可是她却提前坠楼而死……时辰未到她没办法轮回,只能待在那里到她满七十二为止……她今年才二十六岁,她要在那里等四十六年,每天每夜重复一次从高空坠落的痛苦和恐惧……我原本……原本可以警告她的。』 老太太瞪着陆以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陆以洋脸色苍白地怔在原地,他从来没想过他封了那个洞会害人死掉…… 『你不要随便把罪怪在别人身上!』高晓甜马上吼了过去,回身用力一掌打在陆以洋肩上,『你这个笨蛋!不要马上就觉得人是你害死的!』 「呃……可是……」陆以洋怔怔地望着高晓甜,「加果我不封了那个洞的话……」 『那就怪小夏呀!是他叫你封的不是?』高晓甜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老太大怒气冲冲地开口,『你自己要离开你孙女的,你要是不回下面的话,不就可以警告你孙女了?你怎么不怪自己害死她?』 「欸、晓甜别、别说成这样……」陆以洋看着老太太垂下的头,还有高晓甜显然是为了自己生气的模样,思考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被说过自己同情心过于泛滥,烂好人、乡愿什么都被说过,他也不希望自己有这种个性,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叫他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改,不过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他想至少该做到别太感情用事,得用理智思考,不然怎么对得起为了他发脾气的高晓甜、为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杜槐愔。 陆以洋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老太大,您孙女的事我很遗憾,我封那个洞也不是为了要害您孙女,今天不管是怪谁都没办法挽回她的生命,我只能答应您我不会让您孙女每天重复不断的受坠楼之苦,我会想办法让她好过一点,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如果她一定得等到七十二岁才有轮回的机会,这就不是我能改变的了……」 高晓甜眨了眨眼,终于比较认同的点点头。 『……有办法的……』老太太朝他走近了一步,高晓甜警戒的挡在陆以洋身前。 陆以洋伸手拍拍她的肩,侧头对她笑笑,「没事的啦,老太太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转头望着老太太,「您说看看,我能做到的话,我会帮忙,如果是我做不到的,也只能跟您说抱歉。」 『找到害了我孙女的那个畜牲……就可以救我孙女了……只有你有办法……』老太太缓缓的开口,伸手指着他胸口,『只有你。』 陆以洋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摸上胸口的聚魂盒,不知道老太太是指他,还是指聚魂盒。 不过……她怎么知道聚魂盒在我身上? 陆以洋正想发问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大声作响,他被吓了一大跳,低头把手机摸出来,再抬头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消失了。 『你完蛋了。』高晓甜扁起嘴盯着他手上的手机。 陆以洋苦笑了起来,不用高晓甜说他也知道是杜槐愔打的。 「喂……」才喂了一声,就被过大声量给逼得将手机拿开,「我、我知道了,对不起啦,我马上到!真的、马上啦!」 陆以洋苦着脸边说边拉着高晓甜在大街上跑了起来,他只希望他到的时候不要被杜槐愔给切成十八段…… 死命的冲到杜槐愔那里,虽然不至于被切成十八段,但杜槐愔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结果虽然没有被骂,但陆以洋被指使到地下室烧纸钱,等他看到地下室那一堆纸钱的时候,呆在那里大概半分钟。 「全、全部吗?」陆以洋张大嘴,望着那些大概比上次贿赂执行人的数量还多了约莫四、五倍的纸钱。 「对,全部,不然你以为我干嘛一定要叫你回来?」杜槐愔瞪了他一眼,「不要发呆了,快点烧。」 「喔、喔……」陆以洋也不敢抱怨,他知道那大概是杜槐愔谈判谈来的结果。 他听高晓甜说过了大致的状况,他因为封了那个洞,很多回不去跟出不来的,对他心生不满,所以杜槐愔帮他谈判免于他被找麻烦。 这种天气烧纸钱简直是种惩罚,更何况是待在地下室,不过杜槐愔也没说什么,只帮着他把那堆纸钱拆开,一叠一叠的扔进火炉里。 「槐愔……对不起,我之后做事会小心的。」陆以洋望着一样满头大汗的杜槐愔觉得很是愧疚。 「再不小心下次也救不了你。」杜槐愔瞥了他一眼。 陆以洋缩了缩颈子,没敢再说话。 安静的烧了一阵子纸钱,陆以洋想起不知道高怀天是不是还在忙那个跳楼的案子…… 咦?跳楼?……高空坠落……那个案子该不会是刚刚那个老婆婆的孙女? 陆以洋突然想到其中的关联性,想到自己该问清楚老婆婆他孙女在哪里掉下来的…… 不然……等等打个电话给高怀天吧…… 想起高怀天就想到昨晚的事,一下子脸上发烫,他想着幸好站在火炉边,本来脸就很热了…… 「唔……槐愔。」陆以洋突然想起昨天夜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抬起头来唤了杜槐愔。 「嗯?」 「那个……你以前都怎么收聚魂盒的啊?」陆以洋小心翼翼的问。 「收在保险箱里呀,你不是从里头拿的吗?」杜槐愔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唔……不是啦,我是说……你也不是一直放在里面的吧?不然你怎么把那些魂收进去的?」 「不是我收的。」杜槐因大概是觉得累了,停下丢纸钱的手,随手点了根烟。「正确一点说,不是这一世的我收的。」 「咦?」陆以洋惊讶的望着杜槐愔,「是、是前世收的吗?」 「嗯,到底是几世我也不确定,不过极恶之魂并不是那么好碰到的,几世下来的成果就那六个,这一世我还没碰到任何一个。」 「那、那苏呢?」陆以洋扁着嘴,不太甘愿的提起他一直很介意的苏。 杜槐愔睨了他一眼,咬着烟继续丢纸钱。「苏是他自己找上我的,说是跟了我两世了我也不晓得,只说不想待在聚魂盒里,所以我就放着他到处跑。」杜槐因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小宛的事是个意外,我知道他这么做了之后,就把他锁在屋里了,虽然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过如果你不希望小宛再继续轮回受苦的话,就别再记着这件事了。」 陆以洋皱起眉,思考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杜槐愔,满满的疑惑写在脸上。「槐愔……生死是这么简单的事吗?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操控别人的生死不应该是件罪大恶极的事吗?」 杜槐愔怔了怔,他小时候也这么想,但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之后,生死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过程。 不过那是他,他必须做这些事,必须接受这些过程,但陆以洋不用。 杜槐愔朝陆以洋笑了笑,「说的也是,抱歉,我看得太随便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以洋被杜槐愔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看着杜槐愔继续烧着纸钱,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好安静的跟着动作。 「聚魂盒出了什么问题吗?」杜槐愔望着陆以洋似乎有点困扰的神情。 「咦?没有没有,好好的。」陆以洋赶忙把聚魂盒掏出来给他看,「好好的,绳子也没有弄断,我有好好戴着,除了洗澡以外都没有拿下来。」 「那你干嘛要问我聚魂盒是怎么收的?你戴着有什么困扰吗?」 「唔唔唔……」陆以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干笑了几声,「我也不知道怎么讲……不过我想应该还好吧……」 ……至少里面每一个都在…… 陆以洋歪着头想了半晌,朝杜槐愔再笑了笑,「应该没事啦,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嗯。」杜槐愔也没多问,反正他逼不得已不得不说的时候就会说了。「你这几天要出门的话就带着晓甜,别乱惹事。」 「嗯,我知道了。」陆以洋点点头,在把所有的纸钱烧完之前,他们没有再交谈。 陆以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让杜槐愔像是在沉思般的静默,于是不敢再开口问他。 两个人花了点时间把大批纸钱给烧完,在杜槐愔的恩准之下,陆以洋带着高晓甜跑了出去,杜槐愔走回屋里,抓起烟正想点上第二支的时候,想起韩耀廷叫他少抽一点,不由自主的熄了火。 抓着烟在原地思考了会儿,终究还是觉得不悦的点起火,有些烦燥的拨乱头发。「小夏。」 『在在在,我在这里。』听见杜槐愔的叫唤,小夏赶忙闪了出来。 「我问你,聚魂盒里最后一个是什么时候逮到的?」杜槐愔知道这个问题也只有小夏才能回答。 小夏侧头想想才回答,『你前一世……十五岁的时候吧,后来一直就没再遇到,你手上有六个了,听到消息的都会离你远一点。』 「十五岁?这么小的时候?」杜槐愔皱起眉觉得有些疑惑,上一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这世十五岁的时候能力还不足以抓极恶之魂。 『是呀,那回超险的,要不是你那个……』小夏有些迟疑,抓抓头才继续说下去,『总之,算是有惊无险。』 杜槐愔看着小夏的神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他帮我的吗?」 小夏耸耸肩回答,『嗯……算有帮上忙……』 「我前一世这么早就遇到他了吗?」杜槐愔吸口烟,若无其事的开口。 小夏翻翻白眼,『五、六岁他就找上门来了吧,够缠人的,再前一世更夸张,没出世他就等着了,深怕你跑掉一样。』 「那为什么这一世我到现在才遇到他?」杜槐愔望着小夏,对于韩耀廷的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小夏一怔,赶忙住了口。『……欸……』 「小夏?」杜槐愔见他没有回答,又唤了他一声。 小夏想了半天,苦笑着开口。『哎唷~有遇到不就好了,早晚不都一样。』 杜槐愔沉下脸色,他不喜欢小夏敷衍他。「小夏……」 小夏抓抓头在原地转了半天,才叹口气回答:『……你也知道你们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总是会有人反对的,他跟着你轮回了两世之后限制就变多了,前一世结束的时候,说要想再同世轮回,你们就得跟着规矩来,至少要喝了孟婆汤,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说喝就喝……所以你们能这么快就遇见,我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杜槐愔没有回答,小夏不知道他是感到惊讶还是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好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过了这一世你们暂时就不需要轮回,也省了麻烦……』 话没说完,见杜槐愔脸色更沉才赶忙住口,想想又觉得心里委屈,静了半晌才又开口:『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杜槐愔见他一脸委屈样不由得有些好笑,侧头望着他,「什么不会这样?」 『你不会一提到时间到了就生气……你以前总是想着怎么快点解决我们的事……』小夏一脸哀怨小小声的开口。 杜槐愔微叹了口气,「小夏,所谓的『我们』的事,大部分不是你就是我妈告诉我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要我怎么用那种心情去生活?我毕竟活着。」 小夏沉默半晌,才又开口,『对现在的你来说……活着,很重要吗?』 杜槐愔觉得很迷惘,他一向以为自己知道该做什么,要的是什么,但是从他遇见韩耀廷,遇见陆以洋之后,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重不重要又怎么样呢?」杜槐愔像是自嘲般的笑了起来,「总是会结束的,结束后我不就回去了。」 深吸口烟再缓缓吐出来,弹掉手上的烟灰,杜槐愔看着小夏,微微带笑地开口:「你放心,我怎么想是我的事,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们就可以了。」 小夏像是想说些什么似地张了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点头然后默默地离开。 杜槐愔把满腔的郁闷连同吸进肺里的烟一起用力地吐出来,他熄了烟,然后再点上一根。 夹在指尖的烟头冒着袅袅白烟,他似乎可以看见韩耀廷带笑的脸和只对着他的温柔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好,能让韩耀廷心甘情愿地跟着轮回转世,只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他早就觉得奇怪,以韩耀廷的修为这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家世背景……这样下去只有一世比一世差,这世韩耀廷为自己杀了一个人,更不用说他为了爬到今天这种地步是做了多少事换来的,他不敢想若是还有下一世,韩耀廷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这一世他能为自己喝了孟婆汤,那下一世呢? 直到烟灰烫手,他才惊觉根本没抽过一口的烟已经快烧完了,杜槐愔按熄烟,轻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呢? 他知道无论如何,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仍旧是完成他的使命,解除那对他们家而言如同诅咒般的工作契约。 他露出自嘲的笑,自己终究不过是在利用韩耀廷,感情对他而言就是种手段罢了。 他就算不想也只能这么做,悲哀的不是他无力改变,而是韩耀廷的心甘情愿。 自己能给他的,只有身体跟虚假的爱情而已。 杜槐愔闭上眼睛,生平第一次感到极度的无力与自责。 第三章 凭着早上从新闻里看来的记忆,陆以洋带着高晓甜跑到案发现场去,在街上兜兜转转的时候,看见那个老婆婆在街角朝他招手。 「啊、那边。」陆以洋赶紧叫高晓甜一起过去,过了街角老婆婆又出现在下一个街角,就这样走过四、五个转角,陆以洋远远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用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地上。 陆以洋看着她在地上微微扭动了几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太稳的站直后,转身慢慢走回大楼内。 老婆婆就这么站在那里,以一种哀伤的神情望着她。 陆以洋和高晓甜对望一眼,正想跟着走进大楼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搭上他的肩,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陆以洋回头就看见高怀天皱着眉的模样,赶忙开口解释:「槐愔说暂时没问题,我可以自己出门了。」 高怀天有点无奈的望着他,「暂时就是表示不是完全没事?」 「欸……我也不晓得耶……不过槐愔说可以放我出门了就是,你不要担心啦,怎么那么刚好你也在这里。」陆以洋看着高怀天有些担忧的模样,笑着回答他。 「我想回现场看看而已。」高怀天也只能笑笑,习惯性伸手想抚上他的发,结果陆以洋有些尴尬的闪了开。 「那个……我、我有朋友在……」 高怀天怔了怔把手放下,附近除了陆以洋以外没有别人,所以这个「朋友」大概不是人吧…… 高怀天犹豫了下,「那……我该打个招呼吗?」 『谁要跟他打招呼。』高晓甜冷哼一声,扭头往大楼里走去。 陆以洋也习惯了高晓甜的任性,只想着幸好高晓甜不像别的鬼一样,遇到高怀天就得跑,他无奈的开口:「不用啦,不用打招呼,我们只是想来……」 话没说完,陆以洋就看见某个东西在前方落下,然后砰地一声闷响,刚刚走进大楼的女子又上楼去掉了下来。 「怎么了?」高怀天见他话说一半直盯着自己身后,出回头去望了几眼,但除了地上清扫不掉的暗红色痕迹外,什么也没有。 陆以洋看着她静静地趴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又缓慢的起身,努力站立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有大好人生的女子会遇到这样的事,然后重复不断的受苦,如果她明明该活到七十二岁,却这样被害死的话,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她,那些所谓的执行人为什么不来带走她呢?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是吗? 高怀天已经很熟悉陆以洋露出的那种神情,这孩子总是为了别人哭,为了别人难过,为了别人而痛苦。 微叹口气,高怀天还是伸手摸摸他的头,「是为了那位坠楼的死者来的吗?」 「……嗯……」陆以洋应了声,朝高怀天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后,在那个女子走进大楼之前跑过去站在她身前。 「够了,你不用再一直重复这种痛苦了。」陆以洋朝她微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可以停下来了。」 高怀天看着陆以洋站在大楼入口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话的模样,突然非常想看看那些他从来就看不到,也不是很在意的东西们。 他想知道那些被陆以洋帮助的「人」们,是用什么神情跟他说话,用什么态度对待他,是不是感激他?是不是曾经谢谢他?是不是同样用温和的笑容面对着陆以洋那张温暖的笑脸。 但他什么也看不到,甚至在陆以洋跟那些「人」交谈的时候也不能太靠近,所以他也只能无奈的,在一定的距离里看着他露出可爱的笑脸和有些哀伤的神情。 而陆以洋当然不会知道站在不远处的高怀天心里想什么,他只是很认真的,望着那个女生,慢慢的开口跟她说话。「记得吗?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非常久,才缓缓地抬头看着眼前像是在发光的大男孩。『……怡……萍……我叫怡萍……张……怡萍……』 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着陆以洋,她想起她被讨人厌的主管气哭,然后下班后跟楼下的警卫伯伯聊了一会儿,等叫的计程车到了,她就上车回家,之后… 「想起来了吗?」陆以洋朝她微笑。 高晓甜在路边晃了几圈又走回陆以洋身边,『带她回家的效果比较好,而且你不想被当成神经病的话还是上楼好了。』 陆以洋有些迟疑,「可是楼上是案发现场耶。」 『不会叫你男朋友带你上去呀。』高晓甜瞪了他一眼,伸手拉住还有些茫然的张怡萍,穿过电梯门直接坐电梯上楼。 陆以洋呆呆的看着上升的发光数字,「鬼也是要搭电梯的嘛……」 怔没半晌,他想起还在等他的高怀天,回头朝他跑过去,「我可以上去怡萍的家吗?」 高怀天微微苦笑,不用说他没提过,新闻也没公布死者姓名,虽然他不太信那些见不到的东西,不过他从来不怀疑陆以洋与生俱来的天赋。 「走吧。」高怀天只点点头,带着他走进大楼里。 一走进电梯,陆以洋就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高怀天就站在他身边,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人开口说话,他应该只听得见电梯运作的机械音,但他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浓重的呼吸声。 那不是高怀天的也不是自己的,甚至也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陆以洋并不觉得害怕,他只是慢慢的回头看着身后的镜子。 镜里映着他的脸和高怀天的背影,紧闭的电梯门看来一切如常,一眼望去就只是电梯里的一切,但陆以洋却觉得自己似乎透过了那面镜子,看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剎那间他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觉,是曾经发生过还是现在正在发生,他只能确定镜中浮现出一双充满了怒气与怨恨的血红眼眸。 陆以洋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那种极恶之魂才拥有的红色眼眸,但他却从来没看过如此强烈的忿怒与怨恨。 他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不知为何,他明白那只是一种残像,只是曾经发生在这个电梯里的事。 陆以洋突然觉得有点惊慌,他害怕的不是这里曾经出现极恶之魂,而是他突然察觉到自己正透过那面镜子,凝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怦地跳着,融合着潜伏在胸口的那灵魂们,因为他们存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能看见比过去更多的事物。 从李东晴走后,他一直没有再去想当时的事,他自责自己救不了李东晴,反省自己从易仲玮家跳下来的举动有多么愚蠢,吓坏了杨君远,也吓到了高怀天。 他是知道自己会没事才跳的,杜槐愔骂过他,如果「他们」只要他活着,不在意是否断手断脚的话该怎么办?!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确有点惊慌,因为他真的没想过。 但现在再回想,也许在真的必要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因为他确实知道自己会没事。 就如同他现在可以看见当天张怡萍在电梯里遇见那个极恶之魂,也许她没有看见,她不敢回头,但他知道那女孩肯定听见了那个浓重的呼吸声。 「怎么了?」 高怀天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陆以洋感觉到他的手抚上自己肩头,那双温暖而厚实的手,总是支撑着他。 他从来就不想看见那些东西,但从学校大火后,他开始起了想要帮助他们的念头,从害怕到不畏惧,从什么都不懂到现在什么敢做,这中间并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但这些改变并不在他的预期中,他只想做个普通人的……但不知不觉间,他对自己的改变一无所觉,他突然犹疑起自己究竟走向了什么路?他真的帮助了那些不存在于现实的「人」吗?他把自己变什么样子了? 「小陆?」 高怀天觉得陆以洋有点不对,他只是望着身后的镜子一动也不动,脸上的神情也不像是害怕或茫然,而是拧着眉一脸严肃。高怀天望了镜子一眼,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什么也看不到。 陆以洋只是抬手覆上高怀天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侧身轻轻贴近他。 高怀天身上的味道和温度总是能让他觉得好过一点,他闭上眼深呼吸,试图扫去那种莫名的不安。 高怀天不知道陆以洋突然地举动是为什么,他只是伸手环上他的腰,低头吻着他的发,想让他觉得安心。 电梯开了又关上,但陆以洋只是安静的贴在他怀里没有动,过了好半晌才听见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你觉得……我很奇怪吗?」 高怀天笑了起来,「哪一点?」 陆以洋扁起嘴,小小声的开口:「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人会跟别人是一样的。」高怀天笑着把陆以洋埋在他怀里的脸抬了起来,无比认真的望着他。「我喜欢上的你就是你,跟任何人都不会一样,不管你希望自己多普通,在我眼里你都是特别的。」 陆以洋望着高怀天许久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眼眶发热喉头发紧,只能在视线模糊之前低下头深呼吸,以免自己哭出来。 高怀天只是轻抚着他的发,没有再让他抬起头。他不知道陆以洋为什么突然如此焦虑,虽然从那句问话中他大概感觉得到一二,但他只希望陆以洋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足够,其他的他并不急着去了解,如果陆以洋想说他自然会说。 深吸一口气,陆以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得像平常一样的开朗快乐,虽然眼眶有点泛红,脸上也还在发热,但是他只是握住高怀天的手,笑着开口:「我们出去吧,再不出去我朋友要打我了。」 「嗯,出去吧」。高怀天感觉得到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有些颤抖,但他只是微微使力地回握他的手,在电梯门开启,陆以洋正要往外走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动,紧握在一起的手让陆以洋又停了下来,疑惑的回头望着他。 高怀天没有松开手,只是凝望着陆以洋。 「我不会离开,不管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改变,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_陆以洋感觉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得见总是能安定他情绪的沉稳心跳,他很想哭,很想抱住高怀天说他想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可以转身离开,或许能避开正面遇上一个极恶之魂,他甚至可以告诉杜槐愔就好了。 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从他将聚魂盒挂在身上开始,这已经是他的责任了。 冥冥之中是什么在推动这一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逃避。 「我知道。」陆以洋对高怀天露出笑容,坚定而认真的回答。 高怀天也笑了起来,打从心底觉得高兴,这次陆以洋没有道谢,只是认真接受他所说的话,这比他红着脸可爱的说谢谢更让他开心。 「走吧,你朋友在等了。」高怀天伸手轻抚着他的脸,然后按下开门键。 「嗯。」陆以洋应了声,笑着和他一起走出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前,陆以洋侧头望了那面镜子一眼。 血红色的双眸已经不在,却还留有满满的怒气和忿恨。 你在……怨恨什么呢…… 紧闭的电梯门没能回答他,陆以洋望向长廊尽头的房间。 他想,答案就在那里。 走廊上弥漫着焚香的气味,高怀天走近才发现那是楼下的管理员在烧香,口中念念有辞,似乎是在请死者安息。 陆以洋稍停下脚步,走廊上聚集了三、四个大概是被香火味道引来的鬼,蹲在管理员放香炉供品的桌前吸着香火,但在高怀天一走出电梯之后,马上跑得不见影。 「在这里点香不是很危险吗?走道也不通风,万一触动火警警铃怎么办?」高怀天苦笑着,温言劝导。 「警官您不知道,从张小姐死后就诡异得很,明明没有人,那电梯上上下下几百次了,也不去别的楼,就在这层跟一楼间上上下下的,我都快吓死了。」管理大叔拿着香的手还在颤抖,边拜边开口祝祷:「张小姐您好走,这位警官大人会帮你找到凶手的,您好好的离开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插好了香,管理大叔把供品挪开,满脸惊恐的看着高怀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拜越冷……这整条走廊都冷得快像冬天了,不过现在好像好一点……」 高怀天感觉不太出来,大楼多半有空调,室内会比较凉是正常的。 陆以洋看向香炉里满满的香灰,室温降低应该是刚才那些不速之客引起的。「大叔……您烧了一天的香吗?」 「是呀,我想说多烧点香火给张小姐,让她好走一点。」管理大叔不安的回答。 「……那么……我看这炷香烧完就好,别再烧了。」陆以洋苦笑,他想这香再烧下去的话,大概会引来更多不速之客,万一他们不想走,这层楼的人迟早搬光。 「欸?不、不能再烧了吗?」管理员大叔神色惊恐地问。 陆以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高怀天帮着他开口:「您别忙了,要是引起警报就不好了,快下去吧。」 管理员大叔连忙道歉,他似乎不敢搭电梯,只赶紧从楼梯离开。 陆以洋跟高怀天一起走进张怡萍那一户,一进屋就看见高晓甜跟张怡萍站在阳台上。 「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陆以洋朝高怀天抱歉的笑笑,阻止高怀天走进客厅,他想要是高怀天走进去,可能张怡萍会吓跑。 「嗯,我在这里等你。」高怀天只坐在玄关的鞋柜上,回以微笑。 陆以洋走向阳台,高晓甜正趴在阳台栏杆往下看。『这真的好高唷。』 「嗯,真的。」陆以洋也趴上栏杆张望,「比我学长家还要高好多。」 高晓甜瞪了他一眼,『只有白痴才会为了别人跳楼,不要命。』 「欸……哈哈哈哈……」陆以洋干笑两声,转头看着张怡萍,「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呀?」 张怡萍抬头看看陆以洋,然后回头走进客厅,『我回家以后……把便当放进微波炉里……然后换了衣服……洗脸……镜子里……有鬼……』 陆以洋跟着她走过厨房,再走进浴室,看着那面碎裂的镜子。 『那是我……又好像不是我……』她停顿了会儿,又接着开口,『……电梯里……也有……』 陆以洋没有问她有什么,他知道她遇上了极恶之魂,可是为什么会找上她?陆以洋不明白。 『我想打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她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望着阳台。『黑暗里……有一对红色的眼睛……好可怕……好可怕……然后……』 她指着阳台没有再说话,但陆以洋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你没有亲人吗?」陆以洋望着她。 『爸爸……忙……是奶奶……带大的……她过世了……』她茫然的望着前方,『奶奶……』 『奶奶在这里。』紫花旗袍的老太太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伸手抚着她的发。『在这里陪着你。』 老太太慈祥的模样让陆以洋觉得有点心酸,侧头看向坐在玄关处的高怀天,也替他觉得有些困扰,这个案子无论如何他只能当做意外或自杀来办。 「怎么了吗?」高怀天抬头见陆以洋盯着他看。 「唔……你觉得这个案子不是自杀吗?」陆以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情况看起来不像,不过当然还是得以证据为主,现场证据看来不是自杀就是意外。」高怀天回答。 「嗯……」陆以洋低着头思考,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张怡萍确实是被杀死的,但警察却不可能抓得到犯人。 难道下面没有警察吗?这些坏鬼也总得有人来抓吧……那些所谓的执行人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呢? 「小陆?」高怀天唤了他一声。 「嗯?啊、没事啦,我只是在想这个……犯人,你大概没办法处理。」陆以洋苦笑,「大概也只能用意外或自杀处理吧……」 高怀天一开始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如果事情真的与鬼有关,也只能把报告填成意外。「所以……这是意外吗?」 「看你用什么角度来看,她确实是被害死的,不过不是人害的,所以我想你也只能这样结案。」陆以洋有些无奈的回答。 「是吗?这也没办法。」高怀天也只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会查到非放弃不可,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嗯,我知道。」陆以洋用力的点点头,他了解高怀天的个性,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跟他说犯人是鬼就放弃继续追查。 「不过……既然有杀人鬼的话,没有鬼警察之类的吗?」高怀天半开玩笑的问。 |陆以洋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也只能耸耸肩,「不晓得,我没看过有人出来抓那些坏鬼。」 对话停顿了会儿,高怀天才又接着开口:「她是第六个了。」 「什么?」陆以洋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人。 「过去八个月来,她是第六个这样不明原因死亡的人,全都有好的工作,没有自杀的理由,而且都长得很像。」高怀天微叹了口气。「都只能当意外结案。」 第……六个了…… 陆以洋拧起眉,没想到那个极恶之魂已经害死了六个女生,全部长得很像…… 想起残留在电梯里的那股强烈怨恨,陆以洋觉得十分疑惑,原本以为那个极恶之魂也许跟张怡萍有什么恩怨,看来并非如此。六个都长得很像的话,他恨的是谁?或是他在寻找某个人? 「小陆。」 「嗯?」听见高怀天叫他,陆以洋回过神来望向他。 高怀天的神情有些苦恼或者担忧。「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要你去找凶手,如果那个凶手很危险的话,你应该找比你有经验的人处理。」 陆以洋笑了起来,他知道高怀天在担心,「嗯,我会告诉槐愔,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了。」 高怀天笑得有些无奈,虽然陆以洋总说他不会做危险的事,但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总是挑最危险的方法解决。 但他也只能伸手摸摸他的头,「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好吗?你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嗯。」陆以洋用力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特大号的灿烂笑容。 高怀天望着他半晌,笑着略低下头小声的开口:「你朋友还在吗?」 陆以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低头凑近他,听到这句话冷不防的红了脸,「……在。」 『唷——还挺大胆的嘛,从外表真看不出来。』高晓甜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可以当我不在呀,我一——点都不介意。』 看陆以洋很想找个洞躲起来的模样,高怀天大概可以猜测到状况,只伸手拍拍他的肩站起身,「我还要回局里,可以走了吗?」 「嗯。」陆以洋也站了起来,朝客厅里再看了看,老婆婆还陪在张怡萍身边,他轻叹了口气望向高晓甜,「走吧。」 高晓甜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到离开大楼,两人一鬼都没有开口说话。 「要我载你……」高怀天拿出钥匙看着陆以洋,稍一停顿想起他还有个「朋友」。「……跟你朋友去哪里吗?」 陆以洋摇摇头,「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我一会儿没事会回槐愔那里。」 「嗯,我今天会晚一点,想睡就别等我了。」高怀天朝他挥挥手就上车。 陆以洋目送着他的车离开,侧头才发现高晓甜一直看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那、那我们也走吧……」 高晓甜头一撇,习惯性的开口刺他,『真搞不懂你喜欢他哪里……』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陆以洋突然间感觉到不对,耳边还听见高晓甜抱怨着高怀天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他很快地伸手一把将走在前方的高晓甜给扯回来,他听见高晓甜的惊叫,但他心里比高晓甜还紧张,他只是紧紧的抓着高晓甜冰冰凉凉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眼前的景象没有变,他们还站在那栋大楼前,上班时间的住宅区里没有太多人,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原本惊叫之后正要开骂的高晓甜却安静了下来,似乎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警戒不太寻常,也或许她也感觉到了那股极度的恨意。 陆以洋知道「那个」就在附近,甚至有可能就在身边,他感觉到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就在很近的地方。 这次他肯定,那不是曾经发生的过去,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断定,但他就是知道。 下意识的用自己空的那只手握紧胸前的聚魂盒,陆以洋知道他迟早会出现,他只是在试探些什么……或是,他根本无法靠近? 时间慢慢地过去,陆以洋没有动,身后的高晓甜一声也不敢出,只是安静地待在他身后,他知道高晓甜在害怕,但他无法开口安慰她,他觉得「那个」就在等他放松警戒。 陆以洋觉得冷汗从额头滑下来,不停叫自己要冷静,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至少留下魂魄,如果高晓甜再「死」一次的话,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由自主的,更握紧了高晓甜略为纤细的手腕,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该想办法逃走,或是有没有办法通知杜槐愔的时候,眼前不远处慢慢地浮现出一双血红色的双眼,然后是一团黑色的烟雾,就像是火灾现场的浓烟里镶着一对火焰似的双目,慢慢地在他面前化成人形。 那只是个人形,并不是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也许这样形容很奇怪,陆以洋想着,那是没有一点阴影的、全然的黑,像是不见底似的无尽黑暗。 陆以洋只是瞪着那对血红色的双眼,他知道自己不能害怕。 『……你是杜槐愔的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在脑中响起一般,有无数的回音回荡在耳边。 「是又怎么样?」陆以洋瞪着他,克制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害怕的模样或颤抖的声音。 『你是来收我的?戴着那玩意儿?』 陆以洋可以感觉到那双微瞇的血红双眼在打量自己,但他只是冷静而平常的开口:「你想被收吗?」 『你觉得呢?』 陆以洋觉得他似乎是笑了,也许是在嘲讽自己,他拧起眉望着那个人,「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女生?」 『无辜?没有女人是无辜的,她们都该死。』 更重的怨恨像是飓风一样迎面扑来,那个人似乎突然变成了原来的两倍朝他扑过来,但陆以洋还是没有动,他知道对方无法靠近他,只是平静的开口:「我不知道你遇过什么事,但你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愤怒随意杀人。」 那个人似乎又笑了起来,回复到原来的大小。『话不用说得那么好听,人都是伪善的,如果必要你也会为了自己随意杀人,当你有能力的时候才不会管这么多。』 「这是不可能的!」陆以洋严厉的瞪着他。 『等着看吧,你会的,这就是人。』 电话铃声跟鹰的尖啸声同时响起,陆以洋觉得心脏骤然怦怦怦地跳得又急又重,在他看见槐愔的鹰俯冲下来停在身旁的围墙同时,那个极恶之魂已经不见了。 电话还不停的响着,他松了口气,在掏出手机之前,先想起自己还紧抓着高晓甜的手,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我太用力了,会痛吗?」 高晓甜低着头,也许是余悸犹存,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才微抬起头来瞪了陆以洋一眼,『鬼怎么会痛,接电话啦。』 啊、对对。」陆以洋慌乱的接起电话,除了杜槐愔也没有别人会打得这么刚好。「喂喂?槐愔?」 『没事吧?』 「没有没有,没有事,晓甜很好。」陆以洋再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摸着槐愔的鹰在玩着。 『我问你。』 「咦?我?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而已……」陆以洋抹掉额上直滑落的冷汗。 『快回来吧。』 「嗯,我马上回去了。」陆以洋挂了电话,望向高晓甜,「槐愔让我们快点回去。」 『嗯。』高晓甜难得乖巧,什么也没反驳的跟着陆以洋离开。 陆以洋心里觉得十分不安,他不知道这个极恶之魂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而那句「等着看吧」更让他忧虑,或许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极恶之魂?你确定?」 把事情详细说明之后,杜槐愔的惊讶可想而知,陆以洋虽然很想否定,但事实上的确就是,看着杜槐愔拧着眉的模样,他也只能点点头,「我确定。」 杜槐愔觉得十分惊讶,他是感觉到高晓甜害怕的情绪所以才派他的鹰过去,事实上他从来没有遇过极恶之魂。 送亭亭走的那天遇到的那个,只是夜派上来想找麻烦,若收了他反而难处理,他知道夜只是想要聚魂盒而已,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极恶之魂,却没想到会被陆以洋碰上,更麻烦的是如果他早踫到极恶之魂就算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槐愔……」陆以洋看着杜槐愔凝重的神情,知道事情不太好办,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舍,却还是开口,「我需要把聚魂盒还给你吗?」 杜槐愔望着陆以洋,这孩子并不是真的笨,他知道自己在烦恼些什么,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还给我,我也没办法处理了。」杜槐愔叹了口气,伸手拨乱头发,「刚开始是觉得放在你身上安全,现在那些家伙想跟着你,我也没办法要回来。」 「欸?是吗……」陆以洋惊讶的伸手摸上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你感觉得到吧?」杜槐愔点起烟,边睨了他一眼。 「……唔……嗯,大概……」陆以洋有些不太确定的点点头,想想又抬头起来看着杜槐愔,「我今天……去那栋公寓的时候,看见了……唔……应该是残留在那里的,那些怨恨……我也不大会说……总之那种感觉很奇怪……」 看着陆以洋断断续续的说明,杜槐愔微叹了口气,手上夹着烟却没真的抽上几口,「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改变的话,我可以再封住聚魂盒。」 陆以洋怔了怔,习惯陆地伸手摸摸盒子,他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先感觉到不断升起的寂寞与空虚感,下意识的开了口,「不要……不要再把他们封起来了……」 杜槐愔大概预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没说什么,「那就戴着吧,你只要记得不能放走任何一个,还有别听他们的话做事,有问题先来问我就可以了。」 「嗯……」陆以洋点点头,然后想起了那个极恶之魂,「那……聚魂盒在我身上,你要怎么抓到他?你要抓他对不对?」 杜槐愔瞪了他一眼,严厉的开口。「别管这么多,我会自己处理,你不要妄想靠自己就可以抓到他。」 陆以洋低下头,半晌才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杜槐愔,「我不会再自己做危险的事了……不过我可以帮忙,让我帮忙好吗?既然聚魂盒在我身上,我一定派得上用场的,只要教我就可以了。」 看着陆以洋认真的表情,杜槐愔有点动摇,要抓到极恶之魂并不容易,更何况现在聚魂盒已经不受他控制,而他也不想再让韩耀廷帮他任何事,不过现在让陆以洋帮忙又太危险,他不确定陆以洋能把聚魂盒控制到什么地步…… 他还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曾经试着把聚魂盒拿在手上过,但那种一拥而上的黑暗和恐惧实在超过他当时的负荷程度,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并不是全然的纯净,深藏心里的黑暗部分会与聚魂盒里六个极恶之魂产生共鸣,如果他一直戴着聚魂盒,势必会因此走向更黑暗的道路。 但陆以洋不同,他是个极为洁净单纯的孩子,他的灵魂自然而然的发光,可以吸引所有在黑暗中迷途的灵魂。 他当时就知道只有这孩子戴着聚魂盒也不会受到影响,却没想到那几个极恶之魂会被他吸引而帮助他保护他,这是他始料末及的。 「槐愔?」陆以洋见杜槐愔陷入沉思,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杜槐愔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考虑,在此之前做事要小心,如果那家伙再找上你,记得先保护你自己就好,别想着要抓他的话,他动不了你的。」 「嗯!」陆以洋用力的点头,「我一定会小心的!」 杜槐愔点点头,边把手上的烟熄掉,同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但杜槐愔只看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陆以洋侧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韩耀廷,响到进了语音信箱杜槐愔也没有接,萤幕上大概已经有三通未接来电了,陆以洋也没敢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杜槐愔只是拿起手机起身,「我要先回去了。」 「嗯,我会收拾,你快回去吧。」陆以洋也站起来,看看四周似乎也没有太零乱。 「没什么要收的,你也早点回去。」杜槐愔交代着,又回头看向一直很安静坐在柜子上的高晓甜,「你别出门了,待在这里就好。」 『嗯。』高晓甜也没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点头。 杜槐愔挥挥手就转身离开,陆以洋回头左右看了半天,「咦?小宛呢?我好像最近都没看到她。」 『说去散步了,你没来的时候她无聊就自己去散步。』高晓甜拉着自己的长发,随意的扎起辫子来。 「散步?去哪里散步?」陆以洋疑惑的开口。 『我哪知道,她又没告诉我,你要是担心不会出去找呀。』高晓甜嘟着嘴,看起来倒也不是不高兴的样子。 [陆以洋侧头看着她,总觉得她有点奇怪,「你没事吧?吓到了吗?」 『那种东西才吓不到我。』高晓甜瞪了他一眼,安静了会儿才又开口,『不过……刚才……谢谢你。』 陆以洋疑惑的看着她,才想起大概是指刚才把她挡在身后的事,他笑了起来,「没什么啦,我们是朋友呀,你不用介意啦,而且万一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得了你,我那么没用……哈哈哈……」 『是呀……我们是朋友嘛……』高晓甜低着头像是在喃喃自语,半晌才从柜子上跳下来,『你快回去,等一下越晚越容易出事。』 「喔,那我回去了。」陆以洋也习惯了她反复无常的态度,想想又侧头看看她,「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啦,快滚。』高晓甜瞪了他一眼,看陆以洋笑着朝她挥挥手要离开的时候,才扁着嘴又开了口,『她去看她的头啦。』 「啥?」陆以洋一时之间没听懂,回头看着她。 「小宛去看她的头啦,你不是知道在哪里吗?她就在那里。」高晓甜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没说?」陆以洋不明白小宛为什么要去看她的头,明明杀她的人也在那里不是? 『不用想也知道,我要是掉了头也会想待在附近。』高晓甜没好气的回答,说完就转身穿墙离开。 「是这样吗……」陆以洋在门边怔了半晌,最后还是关上灯、锁好门离开。 高晓甜虽然喜欢耍脾气,但不会骗他,陆以洋有些自责起前阵子满脑子都是李东晴跟高怀天的事,没有好好注意小宛。 陆以洋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刚好到站的公车,决定再去那家简餐店看一看。 时间已经近十点,公车上零星的几个晚归上班族和补完习的学生安静的坐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如果他能帮得上忙就好了,如果能帮槐愔抓到那个极恶之魂,聚魂盒里就有七个,那离槐愔他们家脱离苦海的日子就更近了…… 不知道槐愔为什么不接韩先生的电话……是不是吵架了…… 晓甜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明天要跟槐愔讲一下…… 回去的时候去二十四小时超商买点菜好了……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开始把思绪转到宵夜要煮什么的时候,车已经快要到站,他赶忙按铃准备下车。 照着上次走过的记忆来到那家简餐店门口,他不敢走太近,只在一定的距离远远地看着,店似乎已经要打烊,里面的灯关了大半,两、三个客人正在结账。 陆以洋站的角度看不到里头玻璃墙后的樱花树,正想移个角度的时候,撞到从后方走来的人。 「对不起……」陆以洋赶忙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对方也笑着朝陆以洋道歉。 陆以洋愣在当场,那个人正是杀了小宛的男人,不过对方似乎已经不认得他,只是朝他道歉后就离开,直接朝家里走去。 「不认得我了呀……也是……槐愔叫他忘记的……」陆以洋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背影,许久才叹了口气,走近那间店。 那个男人带着愉快的笑容招呼最后离开的客人们,太太则忙着收拾餐盘,陆以洋的视线却越过了他们,看着那片玻璃墙后的美丽樱花树,小巧可爱的庭院里打着柔和黄色的灯光,映着那棵樱花树给人十分温暖的感觉。 但陆以洋只看见蜷曲着身体抱着粗大的树根躺在地上的小宛,她仿佛怀抱着相当重要而且珍惜的东西一般,神情哀伤地躺在那里。 「……小宛……」陆以洋喃喃自语般低声开口,小宛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撑起身体朝他这里看来。 陆以洋淡淡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她也笑了起来,慢慢地爬起身朝他走过来。 「怎么自己跑这么远。」陆以洋笑着握住她的手,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只是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我们回去吧。」 『嗯……』小宛应了声,乖顺的跟着陆以洋离开。 陆以洋悄悄的再叹了口气,小宛终究是想要她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她拿回头就代表必须回去接受未完的惩罚…… ……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去接受那种无理的惩罚。 握紧小宛的手,陆以洋在心里念着,可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在,明天或是后天甚至大后天都一样,小宛都会回到这里,像拥抱着自己的头颅般抱着那棵樱花树,她无法抗拒身体的一部分呼唤自己的声音。 陆以洋不由得心情更加低落,他知道小宛曾经是个极恶之魂……他想起下午那个极恶之魂浑身充满怨恨的模样,他无法想象小宛也曾经是那个样子。 回头望着她越来越白净漂亮的脸容,陆以洋也只是朝她笑了笑,就算想问,她也不可能记得任何事…… 但自己知道了又如何?难道知道了以后,小宛对他来说就会变成罪大恶极的人吗? 陆以洋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是双重标准,面对那个杀死了六个女孩的极恶之魂,他认为对方罪大恶极,理应早日关进聚魂盒,但面对小宛,他却袒护着不愿她再堕入轮回之道受苦。 陆以洋紧紧握着小宛冰冰凉凉的手,想着也许他过于自私,只为了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就留着小宛,让她尸骨不全的待在这里,她无法好好思考也不能做出决定,唯一说过的是想和自己在一起,但陆以洋知道小宛也只会有这个决定,因为是自己发现她的。 我是不是……错了呢…… 陆以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勉强微笑,「你跟我回家又得待在走廊,回事务所去吧,陪晓甜一起,晚上别再跑出来了。」 小宛点点头,转身慢慢地离开。 陆以洋看着她缓慢行走的背影突然觉得非常难过,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小宛好。 他原本以为自己知道,但在他看见小宛怀抱着樱花树的悲伤神情之后,他开始狐疑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大大的吁了口气,他带着更为低落的心情踏上归途。 第四章 高怀天回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他有点疑惑的脱鞋进屋,从他们同居以来,陆以洋总是会为他等门。就算他先睡了也会留盏小灯等着自己回家。 没回来吗…… 高怀天脱下外套,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走进客厅正想开灯的时候,才发现陆以洋窝在沙发上。似乎还没有睡着,只是抱着双脚缩成一团,看起来连动都不想动。 陆以洋一向是个开朗乐观的孩子,总是会隐藏他的不快乐和挫折,高怀天鲜少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思考了会儿放弃开灯,直接走近在他身旁坐下,伸手环住他,陆以洋也没什么反应,顺着他的手臂靠进他怀里。 轻抚着他细软的头发,高怀天没问他怎么回事,只是安慰似的拍抚着他的肩和背。 陆以洋靠躺在他怀里,从高怀天进门的那一刻,屋内的感觉从原本的郁闷与寂寞慢慢转为温暖。 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我是不是该让小宛离开…… 陆以洋想开口问,却又不敢问,他怕高怀天开口跟他说是,那她是不是就非得让小宛走不可了? 他一直反复想起小宛回忆里那些可怕的体验,不被自己心爱的人相信,被质疑被暴力对待,最后被那样残忍的杀死。 他一直想起刀锋划过脖颈时,那种冰冷的感觉,那种恐惧到极点的感受,他不知道该怎么忘记那些,现在的小宛不记得了,可是他一旦决定让小宛走,小宛就必须再过好几世这样的生活,这样恐怖的体验还要遇上好几次,他无法接受。 但这真的是自己可以替她决定的吗?自己真有这个权力去决定怎么做才是对小宛好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高怀天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陆以洋闭上眼睛,他有许多人可以依靠,可是小宛呢?小宛只有他,如果他今天做错了任何一个决定,小宛也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个后果。 轻握住高怀天抚在他脸上的手,陆以洋爬起身来望着他,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高怀天只是耐心的等着,他想陆以洋有话想说,但望着那双仿佛随时可能落泪的水亮清澈的眼睛,又有些舍不得。「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陆以洋望着他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微微的低下头,他觉得自己没用到极点。 高怀天只是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低头轻轻吻着他的脸颊,接着是他的唇。 陆以洋闭上眼睛,把手环上他的肩,头一次主动的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的炙热让陆以洋可以暂时放弃想这件事,他知道靠高怀天的怀抱来安慰自己是件很差劲的事,但是他现在决定将所有的一切都暂时丢下,什么也不去想。 高怀天知道他想要安慰,他把陆以洋更拉进怀里,在吻与回吻之间温度慢慢的上升,高怀天想要的更多,但他不想吓到陆以洋。 但陆以洋似乎不在意,原本环在他肩上的手下滑,扯松系在颈上,他正好觉得太紧了的领带。 他一手环在陆以洋的腰上,另一手从他T恤衣摆滑进,顺着他柔软的腰线滑上他胸口。 「……唔……」陆以洋只是轻哼了声的把头埋进他颈窝处,他可以感觉到他微微喘息时从口中吐出的热气,忍不住低头再吻上他的唇。 「嗯……」陆以洋觉得头昏脑胀,无法思考任何事,只想抱着高怀天把自己交给他就好了,在他感觉到高怀天的手滑上他牛仔裤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咬着下唇想避免自己发出更多羞耻的声音,只是隔着牛仔裤那层微厚的布料上的轻抚,他已经觉得无法克制的想呻吟出声,当高怀天解开裤头的钮扣,伸手滑进他从来没有让别人触碰过的地方,他忍不住像是啜泣般的低声轻喃着不成句的话语。 他曾经以为那种无法克制的感觉令他感到害怕,但是他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害怕,他此刻只想更靠近高怀天。 陆以洋微微睁开眼,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他想伸手去触碰高怀天,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股视线。 他登时一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他赶紧抹掉没有滑出眼眶的泪水,眼前的确有人在看也。 那个人背对着他,略微回头的盯着他看,然后又转回头向前走去。 陆以洋马上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立刻坐起身大喊,「不行!」 不要走……你不能走……不能离开! 高怀天怔了怔,扶住他的肩,「小陆?」 陆以洋突然想起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不能让那个离开,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高怀天解释。 他只能盯着那个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可是实际跟他一起生活了好一阵子的「人」。 一样通体漆黑,有双红色双目,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他认得出这是前一天晚上跑出来的那个,也是第一次他遇见极恶之魂附在人身上攻击杜槐愔的时候,救了他的那个。 别……别走 陆以洋盯着他看,他似乎笑了笑,转回身面对陆以洋,然后化为一阵烟雾冲回他胸口,陆以洋这才松了口气,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抬头面对高怀天。 高怀天也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一次他可以解释成这孩子不想做,两次就可能是哪里不对。 顺着陆以洋的视线朝自己身后看,除了书柜跟墙壁和挂钟以外当然是什么也没有,不过因为这孩子看得到他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也许是某些东西又进了他的家……不过他也记得陆以洋说过他供奉关老爷,所以那些东西进不了他家,除非是像上回李东晴那种不小心附在他身上的。 「对……对不起……」过了半晌,陆以洋吶吶地道了歉。 「为了什么道歉?」高怀天笑了起来,伸手轻抚他的脸。 「唔……我……」陆以洋犹豫许久,不加道该怎么解释,习惯性的伸手抚上胸口的盒子。 高怀天当然注意到他这个习惯,他伸手滑过陆以洋后颈勾起那条红线,轻轻地拉出来,「为了这个吗?」 陆以洋扁起嘴,伸手握住他勾着线的手,没让他把盒子拉出来,「……嗯……」 高怀天微叹了口气,「这里面放了很多……『人』吗?随时会跑出来?」 陆以洋摇摇头,有点委屈的回答:「没有随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跑出来……以前不会这样的……」 高怀天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失笑,又有些舍不得他一脸困扰,「那怎么办?不能拿下来吗?」 「不行……」陆以洋摇摇头,然后有些丧气的把头靠在他肩上,「对不起……」 高怀天环住他轻吻他的脸,「不用道歉,没有关系的,真的。」 虽然高怀天这么说,但是陆以洋还是觉得沮丧,一次两次高怀天可以不介意,三次四次五次呢?而且……搞不好最后是自己先受不了也不一定。 躺在高怀天的怀抱里总能让他安心,要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话,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陆以洋觉得今天实在发生太多让他困扰的事了,他只想抱着他喜欢的人得到一点安慰而已…… 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高怀天轻抚在背上的手很舒服,从胸口听见的沉稳心跳很令人安心,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味道都能镇定他的情绪。 直到高怀天觉得这孩子实在沉默太久,低头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的时候,也只能苦笑。 「真是个孩子呀……」高怀天喃喃念着,伸手轻抚过他少年般圆润柔软的脸颊,手指顺着他颈侧,滑到他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的锁骨,诱人的线条又完全不像个孩子,有时候高怀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看他才好。 把他当个孩子照顾的时候,又发现他偶尔显露出的成熟值得尊重,但把他当个成年人来看的时候,又觉得他实在还是个孩子。 高怀天叹了口气,稍微移动位置,陆以洋也只是像个婴孩般更往他怀里靠,仍旧继续熟睡着。 轻笑着伸手环过他的腰,高怀天并不想吵醒他,只是抱着他挪了个位置躺下来,让他们可以挤在沙发上。 低头看着陆以洋躺在自己胸口熟睡的脸,高怀天拉过刚刚扔在一旁的外套盖住他,心想这样好像也不坏。 带着笑容,高怀天闭上眼睛,虽然预想得到明天一定会全身酸痛,还是相当愉快的进入梦乡。 陆以洋醒来的时候,眼睛眨了眨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客厅,微撑起身体觉得全身酸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压着高怀天睡在沙发上。 尴尬的维持那个姿势看了半晌,才小心的慢慢爬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觉得很累,大概是这个姿势维持太久的结果,他望着还熟睡的高怀天苦笑,等高怀天起来之后才真的会全身酸痛吧…… 叹了口气,陆以洋在另一头的椅子坐了下来,想自己怎么会在那种时候睡着,也没好好的道歉……低头忏悔了半天,抬头看看窗外还一片朦胧的微阴,侧头看看时钟,凌晨五点十分。 拨拨乱七八糟的头发,发现自己其实没睡多久,还有些睡意,但他的脑子已经整个清醒了,他盯着窗外那一片朦胧,正是黑夜与白天的交界点,阴蒙蒙的天空像是还在深夜,从云层中隐约透出来的光亮又像是天将大明。 陆以洋摸摸胸口的聚魂盒,低头看着自己隔着衣服握住盒子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你在吗?可以出来吗?跟我说说话?」陆以洋低声开口,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从来没有试过叫他们出来。 等了半晌,陆以洋开始想也许他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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